还 魂 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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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魂 草 作者:hxwcb
还 魂 草(1)
还 魂 草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正直、勇敢的人们)
涂承志
题释:还魂草,又叫打不死。属景天科,多年生草本,高一到三尺。须根细,茎直立,
不分枝,花期7—9月。产于东北、河北、山东、山西、陕西、甘肃、湖北、江苏等地。生于高山草丛中或沟边、石块中。
性味:性平,味苦涩。
功效主治:解毒、消肿、止血。治创伤、无名肿毒、蛇咬吸蝎螫。
还魂草含有一种特殊物质。将其晒干后浇上水即刻还青如鲜。当地有一种风俗,人死后
族长或至亲将还魂草放在死者手中,众目睽睽之下停尸四日,第五日才可下葬。据说,有人死后还魂复活……
现代医学研究还证明,将提炼过的还魂草特殊物质注入人体内可促进血液循环,增强新陈代谢之功能……
山歌曰:
我是一棵还魂草,
天天跟着太阳跑。
风是我的腿,
雨是我的脚。
山也挡不住,
水也隔不了。
谁要是与我交朋友,
管他不会老。
第 一 部
盛老爹把扑克牌顿齐放在桌子上,躬身把桌子搬进屋里,然后将四只小木凳收拾进屋子。
他再次走出屋子,将便门锁上后直起腰来,透过铸铁焊接的喇叭花图案的空当向门外望了望。见门外确实没有什么人了,或者说几辆小车子都已回来了,他便关了门灯走进屋里躺下休息。但他屋里的灯是不关的。这是为一些上下夜班的职工家属或有特殊情况需进出大院的人准备的。这些人只要敲敲大门外的窗子,盛老爹就会马上起来开门。
进入初夏,人们在家里呆不住了,晚饭后总喜欢出来散散步、透一透新鲜空气。尤其是那几位刚刚退休回家的科局长,更是憋得慌,准时在八点之前到大门值班室前拉几句家常,然后再摔上一局八十。盛老爹呢,早已烧好开水,准备好桌凳。如果是三缺一,他便顶上,算一角。如果不缺人,他边站在一旁边看二成胡边给他们自带的茶杯上茶。九、十点钟是高潮,一些散步、跳舞、喝酒的人回来经过这里时亦少不了围在一旁观战,偶尔还会喝彩几声。每当此时,盛老爹拿出所有家什让坐。甚至把小铁桶翻将过来垫上一张纸招呼人家坐下,自己则这里转转,那里转转。盛老爹是从市第一百货公司保管员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公司解散后只能从劳动保险处拿劳保。市建设局、国土资源局联合建设“建国新村”社区时他找到了任建设局长的远房表亲柳林成,要求做点杂事贴补贴补家庭。他的两个儿子下岗后外出打工去了,生活捉襟见肘。柳局长和包工头铁罗汉打了招呼,铁罗汉让他看工地。由于盛老爹为人忠厚、热情朴实,大家都很喜欢他。工程结束后,柳局长和国土局局长倪华新通了个气,便让他看守建国小区的大门。几年下来,小区内一百多户住家老老少少几百号人他没有不熟悉的,大家称他盛老爹。
“笃!笃!”
有人敲大门外的窗子。值班室上下前后左右,方方正正,如同巨型音箱,敲击窗子的声音异常响亮。盛老爹操着他那浑厚沉闷的声音问:
“谁呀?”
“是我,盛老爹!”
“就来!”
一阵起床的声音和盛老爹自言自语的声音透过窗户玻璃传出:“都十二点多了哟……”随之“叭”的一声揿钮声响,门灯亮了。值班室的门拉开,盛老爹穿着圆领衫、短裤,靸拉着鞋,手中攥着一串钥匙,边辩认钥匙边说:“别着急……喝酒了吧……这就好……” “没事的,老爹。”
盛老爹找出钥匙后,左手将锁腚掀起,右手将钥匙插进锁芯里抬起脸来疑惑道:“你是——?”
“我是曲福。”
“喔。啊?!”
盛老爹一个趔趄,头差点撞在门上!他猛然后退一步,身子像电击一样,弯曲的驮背一下子挺直了,惊恐的双眼睁得又大又圆,合不拢的嘴巴嗫嚅道:“你……你……你是……”来人将脸移到铁门间隙的宽阔处说:“老爹,我是曲福别误会……” 谁知盛老爹在看清来人的脸后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他边后退,边用颤抖的手指着来人说: “鬼……鬼……救命啊!鬼……有鬼……曲福来啦!鬼……救命啊……”
盛老爹转身时的最后喊叫凄厉、恐怖、如同猛兽临终前的哀嗥,划破寂静的夜空。他只向前跑了三四步,便栽倒在路上……
二
这是鲁、苏、皖三省交界处一座最大城市——淮州市。史上它曾隶属过山东,也曾隶属过安徽。一九五五年,新生的中央政府从战略和经济角度上考虑,把它划归宁江省。它在宁江省的最北端,是宁江省北经济、文化重镇,还是全国重要的交通枢纽。陇海线、京广线从它的老城横穿而过。说它大,不仅是人口达五百万之众,而且它的市区范围纵横近万平方公里。自从市委、市政府提出“十年内再造一座现代化的淮州新城”以来,这座千年古城便像面剂添加了酵母一般,急速膨胀起来。它的东西南北直径由原来的十几公里猛增到三十多公里,超过旧城的近两倍。
当然,市委、市政府的建设战略目标是值得称颂的。这样既保留了古城的古风古貌,又赋予了它的现代化气息。游人们饱览古城的遗风时必从古战场开始,在领略了金戈铁马的时光遂道后置身于新城的标志性建筑——京天大厦时会感觉到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在这里浓缩了。尤其是新城,它远离了火车站的喧嚣,告别了矿山的蒙蒙尘埃,享受着绿色花园城市的宁静、芬芳……这是古城改造建设的样板,原市委书记邵志先升任省委常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金钟鸣由市委副书记、市长顺利地坐在了市委书记的交椅上。
柳林成总算熬出了头。他从部队转业后从乡土建所长干起,到区建设局副局长、局长、市局城市建设监察大队长、副局长。整整十二年哪!用他自嘲的话是经历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的时间总和。表兄金钟鸣接市委书记班的当年秋,老局长“调研”,他坐上了市局长、党委书记的交椅。
京天大厦在新城广场东面,隔着国贸商厦,便是建设局、国土资源局、财政局、交通局、国税局办公大楼。众多政府机关延宝源大道两面一字排开倒也新奇的很。仅这一各不相同的建筑风格就成了新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马路对面,是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资的商业区。再往西去两公里,便是淮州市乃至全省最大的工业开发区。应市委、市政府的要求,柳局长与相关领导蹲点本局招商企业单位现场办公。不仅建设局,其他各部门一把手亦统统蹲点工业园区做“帮办”。即使这些企业正常运转了,市政府仍规定各级领导在工业园区工作每周不得少于十八小时。
星期一早晨的例会上,柳局长布置了一周的工作后让办公室主任梅甜介绍了盛老爹治疗情况经诊断,盛老爹虽无生命之忧,但精神已失常。他所患的并非老年人常见的帕金森综合症,心血管病或臆病,而是受到某种极大的刺激。他口机械地念叨“鬼—曲福!曲福—鬼!”目前需进一步观察治疗。医院建议过一段时间转到市神经病康复中心去,也许能康复的快点。
听了梅甜的介绍,柳局长建议:第一对盛老爹的治疗尽最大努力、尽量使他康复,按有关文件精神,给予家属一定的经济补偿;第二、加强小区的治安保卫工作,从市保安公司聘请专职保安人员,实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门卫守护工作;第三进一步完善小区往来人员进出接待制度。非小区居住人员未经许可登记一律不准入内;第四全体同仁务必做好家属思想工作,稳定人心,科学对待这件事,不得以讹传讹。待其他几位副局长补充后柳局长吩咐梅甜立刻打印成文,以文件形式下发各科室。
例会结束,柳局长示意建设局监察大队长贺达留下,待大家离开会议室后贺达坐在了柳局长的身旁,柳局长送给贺达一支烟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贺达点燃烟卷吸了一口说:“盛老爹为人忠厚,身体健康,又无神经病史,怎么会突然得这种病呢?他和曲福也只是熟人而已。”
“这就排除了臆病的可能。”柳局长说。 “再说”,贺达又吸了口烟沉思道,”曲福已经死了三个多月了,不可能是曲福。难道他真的见到鬼了?”“世上本无鬼。”
“不一定呀,局座!”
“你是说……”
“有人装神弄鬼。”
“这能是谁呢?”柳局长掐灭了烟蒂怅然道,“人并不可畏,他在明处;鬼,让人害怕、他在暗处。暗箭难防啊!”
“也没什么!”贺达不屑地说,“有鬼就有钟馗,我就是不信呀!”
“大意不得呀!”柳局长拿起包告诫地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给我盯紧点甘欣和她的家人,我觉得这事八成和她有关。高杏林他们也注意点。无风不起浪啊!虽说是曲福已经死了,但他所造成的影响不是一下子就能肃清的。我们大意不得!无鬼则罢,有鬼则立即‘斩之’!”
三
初夏的夜非常晴朗。当曲家一行人离开公路向公墓迈进时大家屏住了呼吸,似乎空气也凝固起来。蟋蟀叫唤不时打破静谧的夜空,发出阵阵哀呜。甘欣紧紧握住曲悦的手,生怕黑夜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拽去她的孩子。曲福的弟弟曲强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手电筒的光柱不住向周围扫描,仿佛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他不得不小心,几个月前他的哥哥曲福在夜晚回家时走到自家门口遭到了歹徒的毒手,何况山中还有毒蛇害虫……
今日是曲福的百日祭,当地有深夜山上祭奠的习俗。甘欣走着走着,往事又涌上心头……
她和曲福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他们两家同为市郊菜农。九岁那年,母亲患了类风湿,失去了劳动能力。十二岁那年,父亲在矿山采矿时被炸死。十五岁那年,母亲因过度思念父亲,积郁成患,也离开了她。好心的曲家父母不住接济帮助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使她得以念完高中。曲福生来倔强,性格内向,在学校很少和她说话,暗中却一直呵护着她。下雨了或下晚自习,他总是离她十几步远,默默护送着她。高中毕业,曲福应征入伍,她考进省师大,曲家一直供养她念完大学。十年同窗之谊,使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一般同学,只不过没有挑明罢了。妈妈曾经告诉她,人活着就得讲道德、信义。曲家是厚道人家,曲福是个耿直、有志气的小伙子。有他照顾你,妈死了也闭眼了。曲福到部队没有给她来信。
她了解他,给他写了信。他们鸿雁传书,建立了纯洁的爱的情怀。不久,他考入了军校。
甘欣毕业后分在市第一中学任教。因她天生丽质,不少好心人为她作媒,她都一一婉拒。她牢牢记住妈妈的话。她觉得人活着就是一张脸,一颗心。在曲福服役的第六年秋天,他们成了家。第二年有了女儿曲悦,在她的要求下,曲福于一九九六年转业回来,市里把他安排到建设局工作。部队领导原来准备把曲福安排在当地南方某市工作的,是她硬是让他回来工。而今……自从曲福死去的那一天后,每当夜幕降临时,每当她闭上眼睛时,曲福便站在了她的面前,而且浑身是血,向她诉说着人间一幕幕丑恶。她觉得曲福没有死,而且就在她身边,或者是出差去了。她经常和女儿小悦在黄昏时分开着门,等待着他的归来。她经常在梦中听到曲福叫她,叫女儿。于是,她忙拉起熟睡的女儿去开门……然而,当她面对眼前的一抔黄土时,她的希望、幻想、勇气就完全消失了。在离墓碑还有数十米远时她松开女儿的手冲了上去,搂着大理石墓碑,只叫了一声便昏厥了……
哀嚎声使整个山冈为之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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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微风将纸灰卷起,送到远方……
“有人来啦!”
孩子小声嘀咕一下,只见山下的小树林里闪闪烁烁地晃动着灯光,渐渐地向墓地逼近。待来人近了,才看清楚,他是曲福、甘欣的中学同学——高杏林。高杏林是市人民医院神经科主任医师,市医学院座客教授。
“甘欣!”高杏林叫了声泪眼婆娑的甘欣后拉过小悦的说,“我迟起来一步,昨晚值夜班。
打电话到你们家无人接,估计你们上了山。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