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芷萧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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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邹靖涵知她话里有深意,并不深究下去,“惟妙惟肖她们也来了?”
尽管隔了一定的距离,身处内屋的他还是清楚地听到惟肖那丫头的声响。
“可不是,都来了。”
“那个阿福不像个普通的车夫,你可知,是他叫来了沧燕骑。”
此话自是没有引起芷萧的惊讶,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爹娘方才可是为难你了?”
隐约之中,倒也听到些细碎的责备。
“可不是,夫君大人隐瞒自己的身份竟是隐瞒了这么久。”
略略带了些嗔笑,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起来。片刻无语,唯听见屋外马匹低沉的嘶叫声。一声两声,配合着两人的心绪。
确是隔了良久,内屋里才再次传来邹靖涵的话语。
“爹娘一直不愿我入朝为官,不得已,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所幸山村闭塞,直到今日,终是表明了身份。”
说着这话,心中却是想到她对自己的隐瞒。
“原是有自己的打算。”
耳畔传来她略显心虚的回答,不知是在劝慰他的自责,还是解释自己的举动,到了此刻,他已经不愿深究。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沉静。
“皇上急召相爷回京,夫君大人意欲何为?”
芷萧微微直起身,明亮的眸光对着邹靖涵漆黑的目光。这一回,要叫他无处可逃。
“嘶……”
一声轻微的抽痛声自芷萧眼前传来。
“怎么了?”
芷萧见他吃痛地捂着伤口。
“不碍事,不碍事。”
邹靖涵出声宽慰,避开方才的问话。
过了良久,窗外的夜色愈来愈浓重。
“夫君大人还欠着一声答复。”
今日的芷萧倒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芷萧,今晚不说这些。”
“那说什么?”
身旁却是久久得不到回应。
夜色推移,只浓郁了彼时的誓词。
这一次,再不疏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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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宁静的草原上,一切看来都十分平和。“白衣”与“小珊”的关系正是印证了那句不打不相识,一得空,便黏糊在一起。一白,一棕红,倒也成了乌尔苏草原上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
“慕云,你可知你哥哥去了何处?”
慕延的消息,若安总是需从他人口中得知。
“哥哥他去各地视察了。”
慕云与若安悠悠地在郁郁的草原上行着。
“原来如此啊。”
若安领着慕云往更为僻静的深处走去,脸上仍是挂着尊贵的笑容。
“嫂嫂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慕云似是不想与若安有过多的纠缠,扑扇着眉睫,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慕云,你可想知道逍遥君的下落?”
逍遥君那三字,落入慕云耳中,着实叫她心中一震。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逍遥君,他,还不就是在望江楼待着。”
慕云攥着自己的衣角,不动声色,却仍是难掩心中的好奇。若安如此一说,定是知道逍遥君眼下的行踪。
“妹妹有所不知。”若安忽而握起慕云有些紧张的手,停住了脚步,“逍遥君本是快来我们离国了。”
略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注意着慕云神色的变化,如本不明丽的花朵,忽而绽放开华美的容颜,只在一刹那间。
“他真的要来离国了?”
慕云仍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若安,得到的却是她不住的颔首,肯定的眼神。
“是啊,不过,说是在路上遇到了些麻烦。”
若安细眉一挑,不动声色地说着。
“什么?逍遥君武功盖世,还能遇到什么麻烦?”
慕云有些着急,被若安握着的手,不禁微微颤抖。
“逍遥君如此的人才,若能来我们离国,那对于你哥哥来说,必定是如虎添翼。妹妹,你说呢?”
若安察觉到慕云的心急,却故意慢条斯理地说着。
“是啊,是啊。可是他究竟遇到什么麻烦了?”
身后本在悠闲吃草的白衣似也有所感应般,抬首嘶叫了几声,惹得慕云的心绪更是焦灼起来。
“还不是那个何芷萧。”
目光一沉,语气也是一沉。心中的愤懑暂时掩藏,若安的脸上现出几丝委屈的神色。
“萧姐姐?怎么可能?萧姐姐和逍遥君是同门师兄妹。”
此刻的若安放开慕云的手,顾自朝前走去,耳畔是风吹过绿草的声响,身后传来慕云紧跟而至的步子。
“嫂嫂,你快说明白吧,怎么会是萧姐姐?”
慕云穷追而问,正中若安下怀。
“妹妹,你想啊,你口中的萧姐姐,她的夫婿是谁?是高国的首辅邹相。逍遥君若来投奔我们离国,她会不阻拦?”
若安再次握起慕云之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以平息她心中的担忧。
“嫂嫂说的是,可是……”
慕云终究仍有些质疑,终究是不愿相信。
“妹妹,没有什么可是。妹妹可愿同我前去搭救逍遥君?”若安终是说出心中所想,心中得意的笑意愈来愈张扬,“若是妹妹肯出马,定能平息萧姐姐与逍遥君之间的纷争。”
若安满怀期待地望着有些犹豫的慕云,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远处的白衣,紧紧偎着红马小珊。
“好吧,不过我是不会伤害萧姐姐的。”
若安只等着慕云口中的那个“好”字。
“那我们一言为定!”
草原的风,吹来若安更加肆意的笑容,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时光仿佛在苍州的邹家村停了下来,成日看着满天的阳光游荡在清爽的山风中,过着真正与世无争的日子。
“芷萧,这个鞋样该是这样描的。”
邹大婶笑着比划给一旁的芷萧看。
“小姐,你竟然也有不会的东西。”
引来惟肖的一阵嗔笑。
隔着天光,仍是半倚在床头的邹靖涵望见红晕肆意地爬上芷萧脸颊。
“娘,这下我知道了。”
邹大婶一时专注于描着鞋样,待反应过来时,心中已是暖暖一片。
“哎,哎,就是这样,这下对了。”
瞧见芷萧那丫头在一旁也是有些羞涩,便不再多言。
“呵呵。”
倒是惟肖那丫头,顾自忍不住笑了起来。
“芷萧啊,说起这鞋子,你不晓得,靖儿这孩子,小的时候,可调皮了。”慈爱的目光望向身后注视着芷萧的邹靖涵,“这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娘,靖涵他小的时候如何调皮了?”
芷萧颇为好奇地追问着。
“是啊,是啊,老夫人,你说说,相爷他以前如何调皮了?”
惟肖也是穷追不已。
“他啊,小的时候,老是在地里玩,总是把鞋磨破。我一气,就再不给他做些,就叫他光着脚丫在地里走。”
邹大婶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这样啊,我一想相爷小时候那样,哎呦,小姐,笑死我了。”
惟肖乐得合不拢嘴,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原是这样。”
芷萧放了手边的鞋样,隔着照进屋子的阳光,懒懒地笑着。
“是啊,没想到,一转眼,连媳妇都娶了。”
邹大婶转回身,望着芷萧,笑容渐渐退去,目光中似着了些深意。
“这描了鞋样之后,照着糊鞋衬,纳鞋底。看芷萧这青葱样的手指,也亏你肯学。”
屋子里到处溢着暖和的气息。
小屋的门被轻轻推开,屋里人的目光皆聚集过去,只望见司徒将军黝黑的脸庞,有些凝重地在屋外露着。
“司徒将军,可是有事?”
芷萧望着司徒黎直直地走至邹靖涵身边。
“相爷。”
司徒黎附在邹靖涵耳边幽幽地说着。
“我知道了。”
只听到邹靖涵平淡地答了如此一句。
芷萧的目光征询而去,应对的仍是一如既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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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可是相爷……”
司徒黎似乎有些不甘心,有些不顾一切地欲将话说下去。
“鸣羽。”
邹靖涵沉下脸来,目光指引着鸣羽关上内屋之门。
木门合上之际,隔断了所有的目光。
“可是相爷,皇上连下诏令,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司徒黎忧心忡忡,话语中却像是掩藏着些不易察觉的情愫。
“司徒将军。”邹靖涵拉长了语调,淡淡地望着身前的司徒黎,“司徒将军可是还有别的消息?”
眼前的司徒黎忽而一怔,脸色又变得柔和起来。
“这,倒是没有。”
这话,到底有些心不在焉,底气不足。
“既然如此,便在这安心住下,皇上总该考虑本相爷,眼下是个伤员。”
邹靖涵仍是淡淡地劝慰,目光中却多少有些了然。皇上多次急诏,终究也是猜不透几多祸福。
“恕司徒多嘴,相爷会在这苍州住上多少日子?”
司徒眼看邹靖涵望向自己的笃定目光,心中愈来愈焦急。
“兴许会住上一辈子。”
屋外飘来芷萧趋近的声音,端着些药,悠悠地推开门。
“司徒将军,这里山明水秀,民风淳朴,住上一辈子可好。”
司徒将军略略侧首,望去的,是一片明媚的笑容。只是,这恍若眼熟的笑容,愈发令他想起远在另一方的那人来。
“相爷该换药了。”只听见身旁的芷萧吐气若兰地说到,着实叫人拒绝不得,“有劳司徒将军和林公子先在外头守着,不过是一会儿换药的工夫。”
有暗香擦过身旁,不管身后两人答应与否,早已落坐床边。
“芷萧,我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
邹靖涵换了神色,将芷萧手边的伤药挡在一边。
“夫君大人猜猜我今日在院子里见到了什么?”
芷萧倒也由着他退却了伤药,将话语翩然一转。
“见了什么?”
这村子里能有什么令她产生如此之兴趣,见她眉眼一扬,所有的担忧仿佛都被抛去了脑后。
“不过是只受了伤的燕子。”
答案原本就不新奇。
“虽说受了伤,可是在院子里不住地扑腾翅膀,看来这小小的院子如何也困不住它。”
芷萧如何说,都是气定神闲,一切仿佛真如置身事外般。
“芷萧。”
邹靖涵往前直起身,忽而定定地望着床边的芷萧。今日的芷萧,竟是有些异样。
伸手抚摸着她鬓间的碎发,每一缕,都还是如此顺滑。只是这心,不由地踌躇起来。
“不过是只小小的燕子,竟让夫人如此挂心。”
芷萧眼前的邹靖涵温润如玉的笑着,每一丝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眼中。
“是啊,不过是只小小的燕子,倒叫人心疼得很。救它,怕它就此一蹶不振;不救它,又觉着于心不忍。夫君大人,你说,叫芷萧如何是好?”
眉心微蹙,就这样落在彼此的眼中。如此的问话,入了彼此的耳中。
她担忧的,又岂止是这话中的一切。她想起,方才在邹大婶屋中的事,心中就无法平定。
“燕子有它的身不由己,让它飞去吧。”邹靖涵的手抚过芷萧的眉心,替她舒展着微蹙的眉心,“可好?”
话语间布满征询。
“身不由己。是燕子,总该飞,总是停不下来。”
眼前的芷萧忽而收了笑容,那么浅浅地,淡淡地望着有些肃穆的邹靖涵。
“这么说,夫人应允了?”
有些无法置信的问话,就这么朝着芷萧而去。
良久,屋子里没有话语。良久,芷萧的眼前只有方才所见明黄色的一片。帝王之色,帝王之气。她一松手,岂止是放了那鸟回归高空,也许是永远不会再跌落在这个僻静的小山村中。
她念起血染山途的翾翊山,念起暗潮汹涌的延西关,念起染了世俗的南国,念起那笑靥如花的月珊,不甘松手的紫烟,意味深长的歆然皇后,还有真正居于朝堂至上的玄栎皇帝。
“允了。”
忽而之间,在他眼前,所有的郁结通通不见,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回到了从前那般。
她淡淡两字,再无话语。
“夫君大人若真不愿换药,我便拿去给院子里那鸟用。”
芷萧倏然起身,端起床边的药,往回走去。
“芷萧,只有这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