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芷萧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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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的何芷青似乎早有料到,定定地望着眼前光线的盲点,心中回想的是此前离国的几次挑关,每一次对准的都是延西关重要的将领。
究竟是何方人士!
“小将听说,暗夜军师已在回国的路上,马上就能返回离国。”
离国的将士也都疑心慕延口中的那位暗夜军师,一位来自高国的神秘人物,竟能当上离国的军师。
“好,军师一有消息,立即向我汇报。现在,我们回去。”
撤令一下,若干骑兵迅即撤退。沉寂的山谷,仿佛从未有人涉足。
“他们撤兵了。”
何芷青的一语,延西关上所有的目光齐齐聚集而去。
“离军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向我汇报。”
低沉的女声飘扬在火光之中——
“相爷。”
马车忽而停在苍州大道中央,车外传来车夫的叫唤,打断车内平和的气氛。
“怎么了?”
有一双有力的手揽起车内的帘子,并不探出身去。
“相爷,说是苍南那儿的灾民,逃到这来了。”
车夫下了马车回来,将问到的情况拣了重点报与邹靖涵。
“苍南的灾民。”
邹靖涵沉吟了一句,探身望去,果真,马车前面跪了两个衣衫不整面带饥色的灾民。饥肠辘辘却又带了些自负的眼神回望着马车上居高临下的邹靖涵。
“求求这位官人发发慈悲,赏我们点小钱,行善积德,功德圆满。”
那两人带着浓浓的苍州口音,就在大道中央,朝着邹靖涵磕了几个响头。
“苍南的春旱,朝廷可是拨了赈款,按人头分配,你们没有分到?”
邹靖涵随口一问,叫那两人初时一愣,很快又恢复过来。
“这位官人有所不知,朝廷虽然拨了善款,可是经当地的那些个父母官一分,真正分到我们百姓手上的还有多少?”
“这位官人看来出身富贵人家,就当是行个好,助我们穷苦之人一把。”
芷萧听着车外的对话,听着那两人低声下气的求讨,也起了身,走到车帘口。
“靖涵。”
如此的称呼已经叫得顺口。
邹靖涵退转身,正对上芷萧盈盈地朝他笑着,车外的景致清新熟悉,原来车内的景致也是灿然一片。
“芷萧。”
邹靖涵将芷萧拦在身后,示意她莫再靠近,眼神中有着轻微的担心。
“鸣羽。”
一路跟在马车后的林鸣羽趋马上前。
“相爷有何吩咐?”
林鸣羽顺着邹靖涵的目光朝拦在路中央的灾民望去。
“去后面的马车里取些干净的衣物和银两过来。”
那有些深意的目光笃定地投向马上的林鸣羽。
“是,相爷。”
林鸣羽轻轻一应,即刻掉转了马头,向车后行去。
风声鹤唳只在瞬息变化之间,方才还带着无限困顿之色的饥民陡然间起身,手上换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刀刃。
铁器的光芒反射进骏马的眼中,惹得马车一阵颠簸。
“芷萧。”
邹靖涵攥着芷萧的手,挡在她身前,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他刚换的青色衣衫,还有他握着她的手,如此镇定。
车外刀刃相接的声响一片,朝着马车瞬息逼近。
马车内的沉静忽而被打破,暗淡的光线被强行植入车外的天光。
芷萧听得车外传来一句“邹靖涵,你去死吧!”,之后,便是来自四周的刀剑贯穿身体的声音。
如果她的视线能穿透邹靖涵,一定可以看到此刻四溅的血迹。
可是她此刻看到的,唯有邹靖涵笃定的笑意,带着无限的宽慰,足以镇定人心。
“相爷,夫人,你们可好?刺客已经被击毙。”
林鸣羽关切的问话响起在车外。
“我们,没……”
芷萧的话语忽而顿在嘴边,她看到邹靖涵青衣的流云图案上渗出刺目的红。换作平日稀松平常的伤势此刻却让她一阵心惊,全身泛起冰凉的恐慌。
她情愿受伤的人是自己。
那伤口,就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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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欲说还休惹人肠
抵达邹家村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因是回至邹家村,邹靖涵此行只带了林鸣羽、司徒黎等人。
“相爷,今天着实有些危险。”
鸣羽与司徒黎守在邹靖涵床边,看着床铺上半卧的邹靖涵。
“是啊,那刀若是再深几分,我恐怕还真没命了。”
邹靖涵的话带了些调侃意味,将身子挪了挪,佯装随意地往外屋望去。
“多亏了鸣羽小弟在车前使了个眼色,不然后果还真不敢设想。”
司徒黎回想着方才的场景,仍是有些心悸。
“是相爷早有防备,我哪有那洞察人的本事。”
林鸣羽亦有些心悸,不放心地注意着小院四周。
“相爷可是猜到前来行刺之人的身份?”
回首朝堂之中,能与相爷为敌之人该是不多,是谁猜到相爷的行踪,又是谁胆大到前来苍州行刺。
“司徒兄,相爷他此刻还是需要静养。”
林鸣羽望见邹靖涵此刻半合着眼的倦态,对司徒黎小声说到。
“不碍事的,我也一直在思索,是谁,猜到了我前往苍州的行踪,将行刺设在了苍州。那两名刺客分明是苍州人士,究竟是奉了谁的指示。”
邹靖涵回想着方才的情景,从那两人的打扮、口音,再到两人的身手,一切看来似乎没有可以捕捉的眉目。
自离开高国,皇上的蓄意刁难,高国边境的谣言,相府遭包围一事,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但转念一想,所有的矛头又都可以聚集在她身上。
芷萧?
一念及这个名字,心中又是另一份担心。
“相爷准备何时返京?”司徒黎一语问出,“返京才有可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留在苍州,只怕仍会有危险。”
“返京?”邹靖涵倒是十分惬意地倚在床头,尽管只是小屋中一床极其普通的床铺,“我会在苍州待上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回京去。”
“不回京?”
司徒黎多少有些惊讶,盯着邹靖涵倚靠的身影,那是虽换了平常服饰,虽受了些伤,仍令人肃然起敬的身影。
“相爷莫不是想留在苍州,引行刺之人再次现身?”
林鸣羽壮心满满,若有下回,定不让行刺之人近得相爷之身。
“鸣羽。”邹靖涵微微地摇了摇摇头,“我看方才那两人也不过歪打正着,真正的伏击还离着甚远。我们且在苍州住上一段时日,到时候,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似乎是累了,还是暂时无心于这些纷争,那张肃静的脸上再看不出其余情绪。
“相爷的意思是?”
司徒黎犹豫着,不愿说出口来。
“放长线钓大鱼。”
还是一旁的林鸣羽心急口快,满口说了出来。
“呵。”
良久也得不到床铺上之人的回应,屋子里只回荡着一声轻轻的笑声,分不清是肯定,还是否定。
“司徒将军,你先安排大家在这里住下,村子里条件虽说简陋,环境倒是平和。”
邹靖涵出声吩咐司徒将军,其实此行也不过只带了些司徒黎的亲信。
“司徒这就去安排。”
得了命令,司徒将军往外屋走去。
“鸣羽,夫人呢?”
心中终究还是牵挂着外头的芷萧。
“陪着老夫人呢,要鸣羽去叫夫人进来吗?”
林鸣羽有些心领神会地笑着。
“不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内屋里便平静到再无其余响声,只是偶尔,似听到外头的问话声,不重,不轻,却叫人有些不安——
“什么,你说,靖儿就是当今首辅?”
面对两位老人一再的盘问,想起今日匆忙回至邹家村的情形,邹靖涵的身份,不该再瞒着他们。
“哎,我就知道靖儿这孩子,哎。”
邹大婶捶着膝盖,不住地叹气。
“我从小就对他说,朝廷凶险,他怎么就是不相信,还要趟这趟浑水。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任他一人往京城去。”
邹大叔满脸自责,亦是满脸愤懑。
“相爷自为官之日起,体察民情,体恤百姓,一切……”
芷萧注意着两位老人的神情,是何事令他们如此厌恶官场,如此自责。
“再如何,他能在那浑水中明哲保身?”
邹大叔的目光忽而变得锐利。
那不是普通百姓所有的锐利,不是一位来自苍州村民所有的锐利。
芷萧的手忽而被邹大婶握紧。
“芷萧,有些事……”
邹大婶欲言又止,有些事,也许还没有到说的时机。
“芷萧,小莲那孩子说是去京城找靖儿,你们可是遇到了?”
邹大婶心中一直惦记着小莲。
“小莲?”
芷萧的心中一阵犹豫。
“莫要为难芷萧,她怎会知道。”
邹大叔的话暂时解了芷萧的犹豫。
“芷萧,你们不如留在这儿,不要走了。”
邹大婶满怀期待地望着眼前的芷萧。
“这……”
屋子外传来几声熟悉的马声。
这几天连城比较抽,请大家见谅。
第八十五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
寂静的山村院子,因为一下子出现的三人而热闹了起来。
“小姐就住在这?”
惟肖因是从未来过邹家村,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那双杏目注意着院子周围的景致。从木质的栅栏到有些破旧的屋子,每一样,似乎都攫住了她的兴致。
“惟肖。”
惟妙拉着惟肖的手,往屋子门口走去。
“呀,小姐,真的在啊!”
惟肖眼见小姐就立在屋子门口,忙挣脱了惟妙的拉扯,朝芷萧奔去。
“见到小姐,真好。见到小姐安然无恙,就更好了。”
惟肖如入无人之境,顾自呵呵笑起来。
“惟妙,你们这一路,可好?”
芷萧的目光自惟妙身上移至赶车的阿福身上,眼前的几人也都安然无恙。
“一切都好。”
惟妙仍是淡淡的一语。
“别都站在门口呀,来,进屋说话。”
身后传来邹大婶的招呼声。
“咦,这位是?”
惟肖附在芷萧耳边,小声地问到。
“是相爷的娘亲。”
芷萧亦是小声地回答,倒是引得耳旁的惟肖惊讶不已。
“那个邹相的娘亲!”
惟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又招来惟妙的一记白眼。
“小姐,你不知道,你走后,相府便遭包围了,把那个赵总管吓得呀,就知道向相爷禀报。”
惟肖接过邹大婶递来的热茶,一口灌了下去,仍是意犹未尽地张口想继续说下去。
“不过那些个兵卒子,整天也不知练的什么功夫,被惟妙和阿福一打,全都败下阵来,我们就这样出来了——不过,小姐,”惟肖越说越起劲,把目光转向一旁十分镇定的阿福,“说起来,阿福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惟肖正欲夸赞阿福一番,那边的阿福忽然将桌上的点心往惟肖手边一移。
“惟肖姑娘,你不是一直喊饿,还不吃点点心。”
有些镇压的目光压向盯着阿福的惟肖,叫惟肖就这样止了话语,乖乖地往嘴里送点心。
“眼下京城内的局势如何了?”
芷萧望向一直不甚言语的惟妙。
“皇上欲召相爷回京。”惟妙顺着芷萧的目光朝里屋望去,摸索出些苗头来,“相爷,在里面?”
芷萧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内屋的方向颔首。召相爷回京,心中却没来由地担忧起来——
沉静的内屋中,闪着昏黄的烛光,倒映着凹凸不平的墙面,也是昏黄一片。到底是僻静的小山村,随手现着破败之感。
“芷萧?”
见身旁之人良久没有回应,微热的气息浮起在芷萧耳边。
“怎么?”
芷萧转了个身,不经意,被邹靖涵圈在怀里。
“这里可还住得惯?”
邹靖涵的话语中,掺杂着些自责与内疚。
“本就是过惯了漂泊的日子,怎会住不惯?”
她一笑,整个屋子便似着了灿灿星光似的明亮起来。黑暗之中,甚而看得清纠缠在他胸口的每一缕青丝。
“那就好。”邹靖涵知她话里有深意,并不深究下去,“惟妙惟肖她们也来了?”
尽管隔了一定的距离,身处内屋的他还是清楚地听到惟肖那丫头的声响。
“可不是,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