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芷萧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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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景再次重现。那个眼眸流转,却又让人捕捉不定的女子又一次拨云见日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叫自己无法呼吸,不愿动弹。即便是此刻,她嫩红的着色,她不染世俗的眼神,还有她隐隐的特质,都让自己笔尖轻颤,分不清所要描绘的是她还是她。
“皇上。”歆然已踱至玄栎身边,有些担忧地望着笔下的画卷,“湖水尚凉,只怕她会受不了。”
那画卷中哪有什么女子,唯有一朵栩栩的水墨莲花,暗香浮动,香津流转。
“骆公公,救她上来吧。”
玄栎皇帝画笔一搁,对着画中莲花呵气一吹,流光浮华。
“当心着凉了。”
伸手拉过落水之人的竟是芷萧,隔着如此之近的距离,看清彼此,两人皆是一怔。
“是她。”
“是她。”
身后响起玄栎皇帝朗声的笑声,众目睽睽之下,揽过浑身湿透身形颤动的秀女。
“皇后,朕就要她了,朕明日便昭告天下,封她为,”风雅的目光瞥过芷萧身侧,“为莲妃。”
风轻云淡的一语,留下满园诧异之人。
第四十一章 伴云来还将梦去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耀着相府的每个角落,檐角不住地滴落难以自融的雪水,“滴答滴答”,整齐得犹如更漏上日夜不息的流沙,分分秒秒,恍若见证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更迭。
沁雅园的暖阁内氤氲起深幽的暖意,伴着清淡的花香,又似添着些清冽的酒香。山水屏风挡住其后的无限风景,唯听见屏风之后传来的细弱水声,涟漪尽驻。
倚在水中的女子美目微阖,任由温暖的水汽弥漫全身,映得苍白的脸颊泛起难得的红晕。白皙的手臂搁在桶缘,捏着酒杯,偶尔往唇边送去。
“朕明日便昭告天下,封她为……”
玄栎皇帝异样的目光斜睨而来,如是自己正对的明媚春光,总有些焦灼之感熨烫入眼,熨烫入心。
手中之手一震的触感不会有错,眼神中的一怔亦不会有错。是那个在苍州邹家村唤着“萧姐姐”、“靖涵哥哥”的小莲,是那个在细雨中撑着一柄油伞的小莲,是那个一提及靖涵哥哥就羞涩的小莲。是她,混入了秀女之中,不慎落入新月湖中,不经意间拨动了玄栎皇帝的心弦。
出水之莲,濯濯于清,真真印证了小莲这个名字。只是她如何到的京城,如何位列秀女之位?
芷萧的眼前隐隐浮现起那日于朱雀大街匆匆掠过的无助身影,杯中之酒略略一颤,酒气乱晃——
沁雅园外有个孤寂的身影悠悠地踱着,空气中的梅香已不甚明显,却还是不断地侵袭着自己的感觉。
“夫人今日去了御花园看秀女。”
赵总管每日总是准时端着茶水进来禀报,他总是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微微颔首。
“听说御花园里还闹出了点风波。”
赵总管眯着眼注意着相爷的神情,眼前之人仍是未有动容。
“相爷若是没其余吩咐,老奴便先退下了。”
转身走了几步,正欲启门而去。
“御花园内出了何事?”
赵总管双肩微耸,忍着心中浮起的笑意。
“具体的老奴一不清楚,相爷可以去问夫人,天佑夫人没有因此受伤才好。”
心底有止不住的笑意泛起,那道矮胖的身影飞快地离了书房。
明知道赵总管的用意,却还是不放心地朝着沁雅园走去。
循着曲折的小路缓缓地踱着,每走一步便觉得矛盾心理在体内抗争,终究还是想要见到她的念头占了上风。
“相……相爷!”
惟肖本斜倚在太师椅上嗑瓜子,见到邹相,一时竟忘了将嘴边的瓜子壳吐掉,惊讶间竟是将两片瓜子壳吞咽了下去,偏那恼人的壳又附着在喉咙口,一时好生难受。
“见过相爷。”
惟妙知趣地行礼。
“夫人可是在房内?”
邹相打量着院内闲适的两人,如此猜测。
“回相爷,夫人在房内沐浴。”
惟妙不似惟肖,只镇定地望着邹相,他如何问,自己便如何回答。
“小姐她……咳,咳……沐浴时不希望有人打扰。”
这个新婚之夜便抛下小姐的男人,惟肖可不喜欢,这话一出,又招惹来惟妙的一阵白眼。
“相爷,你——”
邹相迈开步子,不顾身后两人的阻拦,径直朝暖阁走去。
惟妙惟肖面面相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犹豫之间,邹相已推开房门入了暖阁。
幽香携着暖意扑面袭来,目之所及处厚重的屏风上氤氲着不少雾气,似受了漏自于他推门瞬间的冷气,凝结在屏风上的水汽沿着光滑的屏风面竖直流下。
“为何会忍不住进来?”
邹靖涵嘴边扯出一抹哂笑,脚步顿时滞在屏风外。
为何这几天面对她总是失态,可一不见到她,偏又觉得心中郁结着一股难以抵挡的思念之情。
“吾妻芷萧。”
靖涵苦笑地摇了摇头,脚步不自觉地靠近。
就让自己在这春意中沦陷一回。
屏风之外的女子背倚在洒满花瓣的高大木桶中,青丝惟用一支玉簪随意绾着,手臂斜斜地搭在木桶边缘,手中还捏着一只酒杯。
靖涵慢慢靠近,忽地伸手捏住了那只酒杯。
见她这样,该是平安无事吧。
芷萧似是早猜到来人,满是笑意地侧脸望来。四目相对,两两相望,素净的脸庞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满屋的暖气,透着淡淡的粉色。那抹迷离的眼波望来,竟叫靖涵一时似忘了呼吸。
“夫人喝多了。”
靖涵有些找不到话语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回以她的也是微带迷离的眼色。
“芷萧没有喝多,倒是夫君大人看起来像是醉了。”
芷萧看着身边邹靖涵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倏地浅笑起来,笑声不响,微带着些许戏谑,却悉数入了他之耳,只拂得耳边一阵酥麻。
“是我醉了。”
醉倒在屋内一片迷离中。
靖涵俯下身去,将下颚搁在芷萧未泡入水中的肩上,鼻息渐重,在她耳边吹起一股灼热的风。
“醉得一败涂地。”
芷萧耳畔只传来柔柔地一声叹息,余下的只有一阵密密的吻袭向她的颈边,再多的言语到了此刻也消融在唇齿与肌肤的契合之处。
花香在唇边蔓延,侵入鼻间,顺着灼热的气流流遍全身。
溢暖的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情愫。
情难自禁,情难自禁,真地是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沦陷里,难以自拔……
屋外忽地传来一阵吵闹声,分不清是谁的嗓音,却是一点一点唤回邹靖涵的理智——
邹靖涵直起身来,眼中氤氲的雾气渐渐褪去,眼前的景象亦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看清芷萧通红的脸颊,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一排分明的印记,星星点点,似在控诉他方才的失态。
芷萧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红唇微抿,笑意不减地细望着,没有言语。
“宫中尽是些烦心事,你要小心行事。”
虽是赵总管无中生有,想到宫中之事,仍是一阵心悸,邹靖涵不禁柔声提醒,眼神中闪耀着些连自己都难以读懂的神情。
“夫君提醒的是。”
时光乍息,流年骤停,千言万语都消逝在万千流转的眼波里。他分明的脸廓映衬着玄青色的朝服映在芷萧眼中,无数清晰的剪影骤然重叠,偏厅初见时的情窦初开,长剑前的刹那偶遇,望江楼的仓促相知,苍州的经年一别,延西关的一线生死,永和殿前的排山倒海,朝阳殿内的刻意柔情,她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或许只能如此了,直到今时今刻,他伫在她身边,他灼热的气息,让她知道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芷萧有些娇羞地望着身侧的邹靖涵,透过迷蒙的水汽却是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见前几日的肃穆,流露着难得一见的脉脉温情。
邹靖涵亦望着微侧着首的芷萧,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多少次午夜梦回,见到她的身后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于是她的浅笑变得虚无,她的眉眼变得模糊,他如何也留不住她。
“皇上已经动了与南国联姻之心,过不了几日,我便会出发前往南国。”
邹靖涵佯装着整了整衣冠,目光却是不离芷萧,似在捕捉她的反应。
“夫君送紫烟公主和亲?”
紫烟公主的名字被轻轻提起,心中沙沙的声响显得愈益明显,本来隐隐作祟的细碎声响逐渐吞噬着她的内心。
她一直在等他的解释。
邹靖涵注意到她自始至终的平静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眉头微微有些扭结。
“正是。”提到紫烟公主,一丝不屑浮上邹靖涵的心头,“或许我这一走,你便得了自由。”
清冷的话语一出,霎时打破温暖的氛围,屋内温热的空气陡然凝结,只消轻轻一击,便能全盘碎裂,一小块一小块地破碎在她的心口。
“我不知道我这一走,你是否就迫不及待地出去追求你所要的自由去了。”
他以为这是她想要的。
芷萧微瞪着眼,不解,诧异,错愕统统被她抛出,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质疑,他在误会,他在伤害她,亦在伤害自己,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捧上高高的云端,又将她摔向万丈的深渊。
“邹靖涵。”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邹靖涵似有些迟疑,脚步仍是顿在她身边。
芷萧猛地将杯内未尽的酒对着他微怔的脸上一泼,酒气尽散,泼灭最后一丝温度。
木桶内的热水骤然冷却,泡在其中只觉得冰凉刺骨,一下一下刺痛着她的肌肤,她的骨髓。手下一松,手中的酒杯倏地摔落在地,轻微地一声细响,摔碎在生硬的地上。
邹靖涵脸上传来微凉的酒气,不浓烈却刺激着他的感官。有些懊悔,每每话一出口已如这酒,已如这摔碎的酒杯,覆水难收。
他总是猜不透她的内心。苍州的仓促相错,延西关的情急出手,或许她不过把自己当作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打马而过,没有留下蹄印,没有发生声响。或许她只是在等,在等那个人的出现,与他携手离开,与他红尘作伴,与他笑傲江湖。
她要的,不正是这些吗?
已经不需要言明了,邹靖涵转身出了暖阁,留下不知实情的惟妙惟肖。
“邹相身上有一股小姐沐浴的香味。”
惟肖眼看邹相离得远了,才出声说道。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
身旁传来惟妙的讥讽——
我是分隔线——
我想,关于邹靖涵和芷萧的爱情纠葛,其实不过是互不坦陈,在互相揣度间互相伤害。
芷萧愿为他放下江湖,便会努力将自己融入朝堂之中。
接下去,芷萧会有所努力。
但是,爱情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
第四十二章 罗步尘生笑迎顾
赵总管望着不远处走来的身影有些小小的震惊,莫不是昨日自己的小计策起了效用,心中不由一阵窃喜。
“赵总管,相爷可是在房里?”
芷萧端着木托,对着候在书房外的赵总管轻声问道。
“回夫人,相爷在呢,不过,在和宫里的方侍卫说事。”赵总管伸过手,“老奴替夫人端着。”
“多谢赵总管,这茶是芷萧方才泡制的,想着趁热给相爷端去。”木托仍在己手,不放心由赵总管端着。
“老奴光闻这茶香,便能想象夫人的手艺了。不过相爷和方侍卫在……”
赵总管踮着脚透过门缝使劲往里望去,只望见房中两人一贯的坐姿。
“既是如此,那芷萧过会再来。”
多少有些失望之色,连带着溢出的茶香都泛起苦涩。
“夫人,老奴还是进去给通报声。”
身后传来赵总管急促的唤声。
赵总管轻推房门,脚步一定,向里迈去。以眼前的形势来看,若是相爷知道是自己将夫人拦在书房外,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好意,这以后,哪还有他的安生日子过。
芷萧候在书房外,似听到一声低沉的喝声,接下去便只有几声细碎不清的声响。
犹豫之间,却看到赵总管圆圆的脑袋探出门外,木门一开,却是另一道颀长的身影迈出书房。
青灰之人见到门外伫立的芷萧,硬朗的眼眸中凝起惊诧,尤是那两道剑眉,如穿廊而过的春风,不知修剪了谁家新浓的柳叶。
“方侍卫。”赵总管哈着腰,注意到方侍卫的驻足,连跨几步,立在方侍卫身边。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甚是分明,“这便是夫人。”
“方夜凉见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