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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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敢去想厉劭齐真的死了?那她要怎么办?
果然凤君笑着对帝君道:“果然骗不了你。”
他原本就是为了令永乐在一旁心酸难受委屈的,没指望能骗到面前这人。
他们几人的交情甚为深远,彼此熟知,其余几人却似乎都没料到自己竟会耿耿于怀,算计到如斯田地。
“你到底想要什么?”
凤君轻轻拊掌:“这倒是个好问题。”
他说完,竟有人敲了敲门。
永乐瞪大了眼睛,不止如此,连帝君也惊讶起来,屋内的情景如此奇怪,平常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现在门外的人是谁?会是自己人,还是……
凤君也看出来了她的震惊,轻轻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脚步声很轻,可是她仿佛拖着什么重物似的,与地板发出巨大的摩擦声,虽然手上负重,戌佩却走得轻巧,好像并不觉得吃力。
永乐的声音被禁辖住,不能叫喊,只觉得额心沁出了汗珠;可帝君却一见那人,便沉下了脸色。
那是戌佩。
曾经被凤君斥责过不许发笑的戌佩,如今也是板着一张脸;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旧是有礼的。
“奴婢戌佩,见过帝君陛下,凤君殿下。”
跪下来给帝君凤君请安,半点差错也没有,声音也是清亮悦耳的。
而借着屋内并不算明亮的光线,永乐才发觉她拖进来的,并不是什么重物。
那是一个活人。
虽然他看起来像是立刻就会死去一般,衣衫凌乱,呼吸声也十分沉重,好似喘不过气来。
纵使心痛,亦不愿承认,但永乐还是认了出来。
那人是厉劭齐。
才多少日子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样,他倒在地上,没过多久便见到地上也染了鲜红的血。
永乐在心中疾呼,可是无人听见。
可恨的凤君,就是为了这样,才要叫她一直看着听着,却动弹不得。
而厉劭齐也确实如永乐所想,身上中了很重的伤,呼吸也变得急促,但是仍在昏迷之中。
五人
见到厉劭齐,帝君似乎在一瞬间想要站起来,但是她立刻忍住了,仍旧坐着,也不看厉劭齐,只定定地望住凤君。
倒是永乐,又急又气。
她听凤君的名字,二人大约是嫡亲的兄弟,那就像她与栩乔一样。
永乐固执而单纯,她只觉得凤君简直不可理喻,若是换了她——就算栩乔做了再坏的事情,她也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恨上栩乔。
再亲密,也会是有碗勺相碰的机会,哪里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
就算是为了喜欢上同样的人,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可永乐并不能想到,凤君不是她自己。
“再心疼他,在我面前也不要露出来才好。”
帝君的表情很淡然,她道:“再怎样,也是多年的好友,他是你兄长,你放过他会如何?”
凤君盯着她瞧了一会,忽然又笑起来,却不再是对着帝君,反而是对着戌佩道:“你瞧,我早已说过,这女人连半颗心都没有。”
见他有些寂寥的眼神,戌佩恭敬地答了一声“是”,便不再开口。
帝君恍然,这面前的人,似乎又跟之前在脑海中,那个入宫来许久终于偷偷来见她的面孔重叠起来了。
回忆起当时凤君受伤的眼神,她多想说,阿昀,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他们两人,都为她所喜欢,她从头到尾,都未曾明白,自己喜欢谁多一点。
可是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会令那两人更加受伤。
听那些热闹传奇戏文,花腔里唱说一生一代一双人,又说女子之道,贵在从一而终;谁都没说过,可能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会发现自己有一日喜欢的是两个人。
这样的心意带来的苦果,才是最坏的酒,夜里独酌,不敢回味。
十四年,他们这些个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面容未老,心却都老了。
厉邵昀似以为她与厉劭齐亲厚,其实若非提到永乐,他在自己面前,连个笑容都未曾给过她;若无公事,他也绝少求见,仿佛真的是个置身事外的国师罢了。
若真要论起她是否后悔,也绝不会是为了永乐;而是自己用那帝君的权势,令这两个人都留在了她的身边。
就连那个言谈里没一句正经的周肃,都说她是过分。
连他也不再来见自己了,这个出了名的大贤人,纵使来了这临辉,也从不肯入宫来与她相见。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何谓相见不如不见。
凤君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厉劭齐,厉劭齐呜咽了一声,似乎醒了过来。
他要站起来十分艰难,永乐见他面颊上有血,左眼极不自然地闭着,竟然还在流血。
他的双脚也在打颤,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慢慢地捂上了还在流血的右眼。
他面上已经没了面具,果然那相貌,与凤君如出一辙。
永乐见他那模样,便知道他手脚上都有伤,手上不见血,大约是脱臼或是折断了哪处。
右眼……大约是被什么锐器刺伤了。
这样的伤势,若是她能动就好了。
永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手脚上的伤大约不算太重,可是那只右眼怎么办?
她是那么喜欢厉劭齐的双眼,喜欢他温柔的眼神,喜欢他轻笑起来的时候双目中熠熠的神采。
他要是少了一只眼可怎么办?永乐哭得极伤心。
“哥哥的本事一向不小,就是心肠软了些,所以如今一输再输。”
他要是当真那么良善,就不该做出十四年前的那些决定来。
凤君又对帝君道:“绛妤,像你们这样的好人,我是一辈子都不明白的。”
他从来忍耐都是为了得到,而不是只为了忍耐本身。
厉劭齐忍着疼,好不容易才开了口。
他道:“永乐呢?”
帝君拧起眉,凤君却拊掌欢笑:“你很清楚。”
厉劭齐自然明白。
若说他之前还以为能全身而退,但是当帝君那道旨意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能了。
他自己的亲弟弟,有多么恨他,又有多么爱帝君,他何尝不知道?
因为得不到,所以经他之手的事,总不叫他人如愿。
左手被折断,脚上有伤,要持久地站立着都难,还剩一只左手。
右眼是被他用手指刺穿的,为的是有人来通报他永乐忽然病死,灵车已到了宫门。
以他的作风,哪里肯轻易放过?必定是用了手段,要么将永乐带了回来,要么就将她藏在了别处。
“她人在何处?”
“我为何要告诉你?”凤君不怒反笑,眼神轻蔑:“自你想要手下留情的时候起,就该知道会输给我。”
真真是一个好人,面对着亲弟弟,不能下杀手。
连逃命都不认真,真叫人可敬可叹。
厉劭齐叹了一口气,若是永乐在厉邵昀手中,还不知道君平究竟如何了。
论身手,君平实在不弱;可是对方是厉邵昀,他不仅武艺高强,且深通异术。
碰在一处,君平绝无胜算。
那少年是他自巷尾捡回来的,从小刻苦勤奋,厉劭齐养育他,是为了将来令永乐不至于身陷险境。
原本也不打算令永乐进宫,可是绛妤一再央求。
永乐毕竟,是她的心血,又因栩乔的身体娇弱,需要知根知底的人陪伴,这骨血相连的二人若能聚在一处,实在是最好的事。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后悔的人,可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正如永乐不能失去他一般,他也不想失去永乐。
可是面前这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真想不透。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任谁都回不到过去,怎么厉邵昀还不明白?
凤君却道:“我知道,哥哥在心里想,就算我做再多,也回不到过去,何苦如此纠缠……”
厉劭齐一惊。
他转过身去,对帝君道:“若是你也这么想,也太瞧不起我。”
什么甜言蜜语,才子佳人,都随着心埋葬了,那些他要不起的东西,不谈也罢。
这世间上原没什么东西是能求来的,强夺来的,也不长久。
只有依靠自己,一步步算计,一步步筹谋。
帝君依旧平静道:“那也好,你究竟想要什么?”
凤君笑笑:“绛妤,你从前哭着对我说,不喜欢这天下,不要也罢,你还记得么?”
帝君不作声。
“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偏要喜欢,我替你坐拥这江山如何?”
以前想得到的只是一个人的心,可现在却……
这便是成长的好处:从前费尽心机想得到的,如今都不想要了。
永乐心中咯噔了一下。
凤君要的是江山?可栩乔要怎么办?她才是要继位的皇太女,若是凤君想要这天下——
而厉劭齐也自牙缝中吐出二字:“荒、唐——”
帝君看他一眼,抬起了手,示意厉劭齐不要再说,她咳了几声,道:“可是栩乔……”
栩乔与她,并非什么母女,帝王血脉乃是天赐,但当年为了永乐,牺牲栩乔良多,自觉愧对她许久。
帝君从来都不敢多见栩乔,怕见了她。
栩乔那双眼睛,也是干净透彻的,与永乐相仿。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说出谎言,心里更加难受。
若此时还要牺牲栩乔,那她跟面前这人有什么差别?
可凤君却笑了:“栩乔?这与栩乔有什么关系?她喜欢我得紧——再者,你都快要死了,还要替别人费心。”
厉劭齐的脸色大变。
帝君还是保持着她的平静,她的确也将死,不必为这一句闲言乱了心志。
“我难逃一死,江山也可以给你,”帝君慢慢地道:“我用这江山,换三条人命。”
她不消细说,凤君也应当知道,这三人是谁。
厉劭齐,永乐,栩乔。
凤君笑弯了一双眼,道:“也好。”
帝君抿了唇,面上似笑非笑,死死地望住他,连眼也不眨。
而凤君也这么同她相望。
半晌,帝君道:“厉劭齐,你过来些,我有一句话想说。”
又对凤君道:“说完,我便写诏书,可好?”
凤君点点头,转身看着厉劭齐。
厉劭齐站在那处不动,他心中觉得不安。
可是帝君又道:“厉劭齐,你过来。”
厉劭齐只好过去。
经过凤君的身旁时,他道:“若你敢轻举妄动,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他说到做到,厉劭齐顿住了脚,然后装作不甚在意,往帝君身边走。
他走过去,帝君道:“坐吧。”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自厉劭齐的裤管处,一直有血往下流。
这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厉劭齐拒绝,帝君却道:“先坐下吧,能有一分力也好,若站不起来了,永乐依靠谁呢?”
听到这话,厉劭齐皱眉,自他床沿坐下。
可怜永乐不明究底,那二人挨的太近,帝君说的那句话又轻声细语,实在是听不清。
可是看到厉劭齐坐了下来,她又觉得心里难受。
虽然知道帝君对她也好,可是……那两人挨得如此近,又亲密,实在难令她心安。
凤君与戌佩还是静静站着,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此时又见帝君说了些什么,仍旧是听不见的,然后突然之间,她伸出手,拥住了厉劭齐。
厉劭齐似乎身上一僵,她又说了一句什么,厉劭齐立刻推开了她,似乎想要说话,可是一道白光自他们二人身上亮起,他张开了嘴似乎是在大声说什么,可这屋里谁都没有听到。
戌佩惊叫出声:“殿下——”
凤君也察觉了不对,扭过头来还未能反应,就见厉劭齐自这屋中消失了。
永乐整个人都呆了。
厉劭齐不见了……
帝君救了厉劭齐……
那么他……到底去了何处……
每一件事都足以给她打击,她愣愣的,两只眼睛都是水雾,既看不清楚,也想不清楚。
他走了,她可怎么办呢?
而帝君望着凤君笑,然后低头咳的天崩地坼。
血是用手也捂不住的,流到了被子上,染出一片一片的鲜红。
凤君上前,一把将她摁倒,然后掐住了她的颈项。
帝君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
凤君皱着眉,缓缓地将手松开,然后扶起她令她能再次坐起来。
戌佩要上前来,他却道:“出去!”
虽然心中很疑惑,但是戌佩从来不会让主子将命令说上两遍,她依照凤君的吩咐退了出去,还仔细地阖上了门。
四下没了旁人,凤君才问:“为什么?”
他的眼里,并不尽是恼怒,却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帝君人虽虚弱,眼神却还清亮,带着光彩。
她笑了。
“因为阿昀你说谎,就算我写了诏书给你,你还是会要厉劭齐的命。”她道:“男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