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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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言争辩,掩饰逃惰之心,你分明有失职责,辜负老太后对你的期望。”
听起来很正义的一句,君傲然刻意将杜鹃的话题逃躲,言中有着微微的斥意。是故意吓唬抑或果真是斥责?只有他自己清楚。
冬雪唯一确定的是——他当真无意提及杜鹃一名,至今不觉将她跟杜鹃一并相提有何不妥。
“然后陛下想借故谴责冬雪么?”
她的面容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宛若轻轻逗弄莲叶的游鱼,在被发现之前若无其事的自在游开。
君傲然闻言抬眼审视,却已错失了捕捉真情的机会。
“你当孤是没有容忍气量的小人?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莫要本末倒置,投错用心。孤的起居寝食,大有合适的人。老太后想必不期望你将心思投放在此些琐事上。”
她的言谈,从来不会投他所好,说出的尽是气恼之言。但是,她方才一言,让君傲然总觉有些微异常,然而却无处寻其真意。只好语气不善的回了她一番。
“多谢陛下提醒。既然陛下承认大有合适之人,冬雪是否可以将琐事回交给合适之人?”
鱼儿游得好开心,故意甩甩尾巴,扬溅一泼水,不偏不斜,抖向旁边的莲叶。近日里,原本由安主事负责的一些事情,都被殷帝故意的推落在她身上。
君傲然恍惚听得有戏谑之意,警觉的盯着她,细细留意,依旧察觉不出她的异样。站立的人,神态恭谨如常,甚至说出的话一样恼人。但今日的她,语气分明一改往常。无可奈何,他只好专心针对她的话意。
“在你尚无半点本事受认可前,莫想着将唯一的劳务推脱。宫里不白养闲人!”
或许是接触多了,习惯了她恼人的言行。再度计较时,已失了最初的激烈,反倒有点像闲话家常般自然,毫无生气之色。
冬雪听罢,微笑不语,无意再争辩什么,静静的站立在他身边。旁边的人仰着头,再度认真的看着她。才过一会,便带着一脸的失望落寞转头,起身,迎着西边的落日向前走了几步,负手停立,沉默的仰望着天边的落霞。
在他起身的一刻,低首微笑的冬雪便抬眼追着他的身影。目光不经意掠过他瘦削的肩膀,忍不住柔和的停住——
那个曾经宽阔坚厚的地方,仍旧是她孤身在外时最信赖的依靠。靠近他,轻轻挨向那道孤寂落寞的身影,是她藏掩在心中最深的渴望。和他在落日斜阳下如鱼戏水的交谈,是她心中最大的满足。因此,她敢不设心防的松解一直束缚的真性情,在他面前自在的玩逗。
尽情够了,深吸一气,努力收回散落在他身上的心情。冬雪微微仰起头,看着逐渐化淡的红霞,借着因他带起的温暖情意,想起某个人。渐渐的,眼里蕴含出深深的思念,想念在心中肆意的传开:
远在他方的朋友,少了你的相伴,生活顿然失色失味不少。曾经的戏说玩笑,此时竟成了时常回味怀念的温馨。何时,我们才能相聚在一起,再度畅怀玩笑?
心中,藏着好多好多的话,只想与你一同分享;生活里,遇到许多许多的事,只想让你一一知晓。脑海中,流闪过很多很多的想望,只愿和你一起实现。
今日,就这么放纵一次,借着这熟悉的气氛让我再度感受与你相伴的和乐。
☆、052 寻药
每日清晨,趁着明殷帝上朝听政,冬雪都会先来御膳房一趟,按着书上记载的方法亲自煎煮一碗安神的汤药。悄悄的换下蓝玉每日准备的定神汤药,交由老太后派来的两名亲信,由她们端给下朝后的殷帝。所谓以祖母的名义每日尽一份关怀,指的就是这个。
今晨,她一如往常,来到御膳房的药炉旁。拿过事先准备好的药包,正要拆开,忽有一人匆匆走了过来。
“冬雪,怎么办?负责采买的宫人报说,外面禁卖中药,那张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也买不到了。你这一份,是之前留存的最后一包,明日再无药可煎了。”
说话的,正是老太后派来协助她的其中一人。
“为何禁卖中药?”冬雪惊讶的问。
“好像是朝廷下的命令,具体为何就不太清楚。”
来人将所知如实说来。冬雪一听,思索片刻,把手里的药包递给对方,仔细交待了煎熬的方法,便匆匆离开。
出了御膳房,冬雪抄着小路往日月殿走回。因为时候尚早,日月殿里除了几个起得特早的宫娥在安静忙活,春花秋月等人还在各自安睡。冬雪轻步走至后殿,看了看独孤铭紧闭的房门,忍住心中的急切,转身走向旁边的藏书阁。
这座藏书阁,是孤独铭自设。阁内藏书,每一卷,都是他精心挑选,是他认为值得一看的好书。五年前,初来王宫的冬雪,就是慕着这藏书阁里的好书,想法成了这日月殿的女使。
“冬雪?”
冬雪轻轻的推开藏书阁的门,尚未抬步走入,里面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幽暗的书阁里,独孤铭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左手按在竹卷上,右手拿着一把刻书刀。因为天生目盲,室内光线是否充足,对他而言毫无影响。
“公子,你在这里!”冬雪意外看见独孤铭,惊喜的呼了一声。
“有事?”
听出她语气的不寻常,独孤铭微微侧头,循着她的声音望了过去。
冬雪轻步走来,在案边一空位坐下,本想好奇的问他为何一大清早便在藏书阁。眼睛不经意的扫过独孤铭面前平摊的一叠竹卷,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收住了到嘴边的打趣。
独孤铭听觉甚灵,辨清脚步,等冬雪一坐下,头便准确的朝着她转了过来。
“公子,朝廷禁令买卖中药,究竟为何?”冬雪看着独孤铭,认真问道。
独孤铭是王廷和巫族敬重的智族后人,记忆力超凡,能将所听所闻一字不漏背诵下来。为表示对智族人的思念与敬重,朝廷那边,即使已有人专职记录国史。仍然每日都会有专人来向他汇报朝中发生的大小事件,以便他记录于心。若要查问朝廷的事务,独孤铭是最佳人选。
“‘事鬼神,信卜巫,好祭祀者,可亡也。’‘尚卜筮祷祠,疾病愈甚。’这些是近日流传在北地民间的谣言。据说是出自秦人和无冕杜相的有意鼓动。”
独孤铭说道这里,声音变轻,似乎在小心避忌着什么。冬雪听得专心,不曾留意他的小心思。
“受谣言影响,北地蜀民对巫族的信仰开始动摇,渐渐爱找中医治病。潜伏在北地的巫族医士因此大受排斥,融不进那里的生活。夷安王爱护巫族,认为中原医师太过分,便下令将城中几个中医抓了起来,勒令出城采买药材的商贾禁采中药。还命令暗潜在外的卫士协助巫族,挫击北地中医。”
“原来是这样。难怪宫人买不到药材。”
冬雪恍悟,低头若有所思一番,忽然抬头道:
“公子,冬雪想借你的飞鸽一用。”
“日月殿从不养鸽,你为何说我有飞鸽?”独孤铭疑惑一问,有点故意混淆的意味。
“日月殿没有,但寻风阁养着一大群。”冬雪微笑提醒着。
“你应知,那些飞鸽是朝廷专门收集信息的渠道。寻风阁养的飞鸽,平常人动用不得。”
怕她招惹麻烦,独孤铭仍然故意说明利害。
“按正规程序,公子要借飞鸽兴许麻烦。但冬雪得知,寻风阁的群鸽里,有一只是公子的朋友。只要公子想,总有办法招来。”
冬雪不为所动,坚持道。她言辞轻松,自在如对友朋。往常在人前的谨慎安静,在独孤铭面前,总会自然消失。
“夏荷告诉你的?”独孤铭假装不得,借着追究再度避开。
“是冬雪亲眼见过。公子每每在庭前闲坐,常有一只白鸽落在公子案前。”冬雪微笑道。
听她如此执意,独孤铭无奈的问她用意。
“你借飞鸽何用?”
“托人寻药。”
宫人采买不到,那她就另想办法。
“我上次已跟你说明,失心蛊世上无解,医治他是你妄想”
听她果真为此,独孤铭无情的提醒。
“公子更说,中原医术自有神奇奥妙之处,或许能一试。”她固执的说。
“那只能定神,不能彻底祛除蛊毒。”
“能有改善,便是好。”
她有自己的主意,任独孤铭如何说,都不放弃。
“那你看到效果了吗?”独孤铭不客气的质问。
“应该有吧。可惜冬雪不是医,不懂察色。”
忽略独孤铭的气恼,冬雪依旧轻松的回答。如果没有效果,那日,他不会只凭她的片言只语,便答应正常作息。
她的固执,令独孤铭无奈,只好沉默的不接话。自知惹恼了独孤铭,冬雪故意转了话题,夸赞道:
“公子腹中装满了世间难得的丰富知识。日日待有心人来询问,坦然的满足他人所求。冬雪开始觉得,宫中既有公子在,藏书阁已是多余。”
“你是在说反话,暗示我职责的多余。意欲再来说服我出朝为臣,替明殷帝效劳?”
独孤铭蹙了蹙眉,敏感的说道,然后失望的转开了空洞的视线。
冬雪本无此意,听得他如此误解,顿时失笑。想了想,干脆顺势道:
“五年前,公子甚爱将己所读所闻的奇闻妙论说与冬雪一同分享。从公子言谈间,能知那些经得公子兴奋说来分享的,都是你的最爱最喜。公子如今譬若这藏书阁一般,纵是载满深奥奇妙的知识,却少有人发掘。任由你喜爱的知识在腹中腐烂埋没,不觉得可惜吗?”
“我把所知所得一一集录成卷,待你志向成行时,统统送与你。在你收得民间风情歌舞曲谱时,顺带将它们传于民间便可。”
独孤铭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简单的想法让冬雪听了一笑,连忙提醒道:
“公子,传承历史,发扬文化,不是这般。”
冬雪意欲继续,独孤铭无意再听她暗藏说服的话,淡淡的打断。
“冬雪,任由你去帮他,已是我最大的退让。”
“所以,公子明知抗击中医一举有害无利,却不肯向亲善于你的夷安王说明劝谏,任由他作出错误之举。”
见独孤铭无所动摇,冬雪故意忽略他的阻止,状似埋怨的将心中所想说来。独孤铭置若罔闻,避开她的话题,转而说道:
“你若得空,过来读卷书给我听吧。”
“好吧。读过之后,还请公子记得借飞鸽一用。”
她答得干脆,无意恼人的继续纠缠。
☆、053 摧名毁誉(上)
写字能凝神静气。
这句话,是有一日喝完定神汤药后,明殷帝无意在案边捡起的竹签上读到的。当时读过后,他吃惊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殿上的宫人神色一如往常。
感觉到签上话语的善意,即使找不到递竹签的人,他仍依话而行。每日喝完汤药,感觉精神尚能支持,他便拿着难得的毛笔在竹卷上写字。
今日下朝后,他在承平殿里等着每日必喝的定神汤药。见端药的宫人迟迟不来,便径自走到偏殿,继续他每日的功课。
明殷帝伏在案前,才专心的写了一行字。殷平侯古颐便越过宫人的拦阻,骤然出现在他眼前。尾随而来的,还有一青衣男子。
一青一白的两人,刚好立在朝阳照射进来的明亮处。乍眼一看,一个神丰气爽,一个风骨孤傲,别有一番神韵。
意外在宫里见到逸洒孤傲的友人,君傲然十分惊讶。与青衣友人交换了一眼,他会心一笑。
就在此时,作司丽青一本正经的走至殷平侯面前:
“侯爷,这是陛下养神时间,受不得任何影响,请勿来打扰。”
虽然说得委婉,仍怕明殷帝听见不高兴,她提醒的声音极低,只有殷平侯古颐听得清楚。
“你们日日把他护得这般细致,为何还把人养得这般糊涂?”
古颐说话毫不客气,根本不管出言的话语是否伤人。作司丽青被他如此责怪一句,一时无话可说。
君傲然见状,温和的挥挥手。
“李作司,你下去吧。”
近日里,他感觉白日里的精神有所改善。今日难得碰上两位信重的朋友,他想借机验证一下。下完吩咐后,他悄悄的将刚才写了字的那支竹签拿在手里。
“君傲然,抗击中医这么幼稚冲动的行为,分明就是君夷安的杰作。现在出问题了,你为何替他揽罪?还任人抹黑乱说?”
等拦挡的人一走开,古颐便蹙着眉质问。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的无所谓,眉目间尽是认真严肃。
“启弟一时受巫族怂恿,误作错断,后果不该由他承担。我自有分寸,无关紧要的事,你们莫插手。”
君傲然低头看着竹签上的字,淡淡的说。
“无关紧要?摧名毁誉,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