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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部分

范进的平凡生活-第4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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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笑道:“多谢黄公公关心,下官的行得正坐的端,走路最是稳当不过,不会摔跟头。倒是有句古话,千夫所指,无疾而终。黄公公年事已高,才需要保重身体才是,免得身体抱恙,耽误了代替仁圣念经。”

    不等二人再说下去,客人已经陆续到来,满堂朱紫,自然不再是唇枪舌剑的场合。黄恩厚在各位官员中地位超然,平日里又交游广阔。此时他招呼众人,俨然要喧宾夺主。众官员不知根底,只好与他敷衍着,偷眼看向范进这边,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等到众人落座,便是最普通的走过场、寒暄、说一些场面话,大家经历得多了不再当回事,没人太在意。

    黄恩厚看着范进道:“范老爷,听说你与马湘兰交情不小,这幽兰居实际是范老爷的产业。在这你是主人我们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该吩咐上菜了,大家也得尝尝马四娘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不是?”说完,便又是一阵大笑。

    范进面上不喜不怒,“黄公公此言差矣。范某是上元父母官,所有上元百姓,都可以算作我的人,你到上元哪一处酒楼,下官都是主人,这一点没什么可说。至于说要尝味道,这倒是不急,待会自然有酒席奉上,不过黄公公是否尝得到就难说了!吃菜之前,咱们还有件官司要了断,有个人要见绣衣,当面鸣冤!”

    黄恩厚一皱眉,“鸣冤?不合适吧?眼下臬司衙门的人也在,有冤也该先诉于臬司,哪能随便就惊动巡按?再说朱绣衣还未正式坐衙,今天又是接风,不该接状。”

    朱琏却道:“黄公公差矣。本官奉圣旨巡按东南,本就是为民申冤做主,随时都要接状理事,与坐衙与否无关。既然有人告状,自然该让他进来相见。”

    范进轻轻拍了两下手,只听楼梯声响,扣儿搀扶着浑身缟素楚楚可怜的宋氏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上来。这几步路是精心设计过的,走得如风摆残荷,于凄楚之中又增加了几分妩媚,不少江宁官员认识宋氏,心道:这女人今天素面朝天,可怜兮兮怎么反倒是比平日更勾魂了?

    范进看了她一眼,不想宋氏心有灵犀地也偷眼看他,两人目光一触即退,宋氏似是无限娇羞地低下脑袋,范进饶是早就尝过这女人滋味,心中依旧忍不住一荡,暗叫了一声:小妖精!今晚非要你求饶不可!

    宋氏走到酒席之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状纸顶在头上,开始控诉起黄恩厚黄继恩父子对江宁机户、机工以及绸缎商人的盘剥压榨。从强行摊派报效,白用人工,再到如何克扣工款强行低价买入,乃至随意污蔑他人所交绸缎不合规制,肆意罚款抄没家产的事一股脑抖出来。

    杨世达当初和黄恩厚勾结,是办这事的急先锋,宋氏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多。这里面有一些涉及杨世达的她也不隐瞒,一股脑说出来。朱琏问道:“宋氏,你这状子里,连你的丈夫可是一起告了?”

    宋氏满面含悲道:“奴夫一条性命便是坏在这父子手上,死前深悔往日之过,拉着奴的手嘱咐,要为江宁机户出一口气,讨一个公道,哪怕是杨家因此而亡,小妇人与黄恩厚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奴家今天来,不是替杨家要公道,而是替整个江宁的机户、机工要一个公道!”

    黄恩厚勃然变色道:“一派胡言!朱绣衣有所不知,这妇人是江宁有名银妇,与他人通间,害死自己相公,如今又来告咱家的黑状,分明是有人背后指使,想要构陷咱家。来人,把这妇人拿下了好生询问,咱家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朱琏面色一寒,“黄公公,你搞错了吧。这里不是你的内织染局,在这轮不到公公发号施令,请公公自重一些!至于公公说有人陷害,这妇人是陷害你,难道冯公公的侄儿也会陷害你不成!”

    他豁然起身,对一干江宁官员道:“本官不久之前,接到冯司礼的侄儿,锦衣卫世袭指挥冯金吾的亲笔书信,状告黄恩厚贪墨帑币,中饱私囊等事。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与黄恩厚对质!”

    听到冯邦宁的名字,黄恩厚脸色也一变。宋氏告黄恩厚,只能算是民告官,范进虽然可能是她背后的男人,但这种关系不能曝光,总不能明着出来打对台。江宁大小官员的劣迹黄恩厚都很清楚,是以也不怕他们敢出来对自己下手。可是冯邦宁情形与这些人不同,他的背后可是冯保,要是冯司礼要对付自己,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局面。

    他看着朱琏,暗自诧异着,这刚收了自己厚礼的巡按之前一点口风都不露,难道敢违背官场规矩,扭头就翻脸?嘴里硬气道:“内织染局听命于天家,地方衙门无权过问,咱家的事不归绣衣过问。”

    朱琏面面沉似水,“你这话原本不错,但是本官出京之前,天子特意下了旨意。黄恩厚,接旨!”

第四百六十二章 郁闷的朱琏

    朱琏手上的自然不可能是明发上谕,而是一道出自宫中的中旨,这就足够了。镇守太监再遮奢,也不离天子家奴身份,处置家奴并不需要外臣的意见,也不需要考虑其是否违反法律,只要皇帝想处理就能处理。

    这道圣旨内容并非是要把黄恩厚下狱处置,而是指出江宁织造近年所供缎匹布料或不足数,或品色不和,有负圣恩。着巡按御史朱琏奉旨严查,黄恩厚不得违拗,一切听从朱琏安排。

    要知这圣旨是在朱琏出京以前即以发出,也就是说,朱琏这次巡按江南,沿途官吏只是添头,黄恩厚才是主菜。联想到之前江宁城里传出的巡按预图镇守流言,可知此事不虚,这次黄恩厚多半是活不成了。

    圣旨宣读完毕,黄恩厚的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光泽,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喃喃自语道:“何必……何必如此?想要我就让你好了,何必搞到这部田地。就连那跑江湖耍马戏的也知道砍竹莫伤笋,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就非得赶尽杀绝不可,哪来的那么大仇?”

    朱琏此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随手展开:“各位请看,这是方才黄恩厚私下见我,送与本官的礼单。黄金三百两,白银两千两,珍珠五十颗……本官自从到了东南,送礼的人就来了不少。其中手头最阔的是一位县令,一出手就是八百两银子,能顶本官这辈子的俸禄。人说东南富庶,倒是名不虚传。可是比起黄公公,那可是小巫见大巫,差得远了!我朱某沿途所收礼物清单,俱都记录在册,经驿马送到江陵元辅手中,以证清白!这一笔也别例外,一样照办。各位年兄年弟,你们若是谁也想要学黄公公的样子送礼,就直接把礼单送到江陵或是京师内阁。这帮驿卒不容易,能让他们少跑几步,就少跑几步!”

    他打了个哈哈,却无一人发笑,脸色都极是凝重。在场大多数人都是老公事,心头雪亮,黄恩厚这礼单就先把官司输了三成。只是大明朝近年来除了海瑞,哪还有做事这么荒唐之人,收了银子转手就当罪状。张江陵手下若都是这等人,又这么和他相处?

    朱琏继续道:“那送我八百两银子的知县,本官已经指名严参,请穷究其罪,至于那些贿银,都在我的车上带着。我若是沿途不收,那些个行贿之人又怎么敢跳出来,到我这里标名挂号?到了现在是到了结束的时候,我也就不瞒各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银两连同黄恩厚的这份,朱某都会留在江宁,做推行新法的经费。也算是为新法推行,尽绵薄之力!至于黄公公……你方才不是说差事不好当,日子过得窘迫么?要是都像你这么个窘迫法,我倒是真想窘迫一下了!来人,把黄公公带回巡按衙门,接下来慢慢查。至于这妇人……”

    他看向宋氏,宋氏此时依旧是一副可怜模样,似乎又被这场面吓破了胆子,人瘫软在那里低声抽泣,朱琏的目光在她身上略停留了片刻才道:“你家过去却是有些罪过,但是胜在迷途知返,既往不咎。今后安心做人经商也就是了,这状子我准了。”

    吃酒吃到当场带走镇守太监的地步,于大明官场也算是前无古人。本是用来庆祝的酒席宴会,在莫名的沉闷氛围中结束,宋氏既是原告又是重要证人,自是需要终点保护。眼下最安全的保护方式,当然是上元县令全天候多方位全程陪护。

    于是在杨世达曾经的卧室之内,幔帐轻轻摇动,女子的纤足与男人的脚上下交叠伸出帐外,剧烈的抖动。时不时有压抑的叫声传出,与房间女主人文君新寡的身份颇不相合。

    许久之后男子的声音响起,“瑾儿你今天这扮相实在是惹火的很,不但我被你勾的来了精神,就连朱琏都对你动心了。私下向我扫听你的出身来历来着,说不定对你有点意思。”

    宋瑾本来蜷缩在范进怀中,闭这眼睛回味着方才滋味,闻言却似被抽了一鞭子,连忙道:“主人,瑾儿是主人的奴婢,若是要我去伺候其他男子,奴婢宁愿一死!”

    身后扣儿也一边摩挲着范进后背一边道:“是啊,我们都是良家女子,怎能去做那等无廉耻的事情!便是扣儿,也绝不肯让第二个男子碰我。”

    “你们想到哪去了。我范退思的女人向来不肯给其他男子染指,我就是跟你说一句,又不是真要把你送给他。只要你不点头,他敢对你伸手我就弄死他。”

    宋氏在范进胸前捶了几拳,撅嘴道:“慢说我杨家当家主母,就算真是你的丫头也不带这么做贱人的。这得亏是我,若是换个心路窄的,表面不说,回头跳井悬梁,不是一条人命?”

    “好好,这回算是本官错了,认罚就是。”

    “好啊,主人肯认罚,罚什么可得我说。”

    “罚我送你个大胖小子!”随即木床的嘎吱声又响了。

    过了许久,宋氏才边喘息边说道:“主人,你说朱琏是江陵相公爱将,要是奴家看啊,他是张江陵前世的对头才对。那些官员打点的礼单,若是送,也该送到京中万岁手上,哪能送到相爷手里,这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皇上了?大家都知道,万岁年纪小,给了皇帝,也是要由相爷处置。可是话是这么说,事却不能这么办,水大漫不过桥去,等到万岁长大了听说这事,若是嫉恨着朱琏也就罢了,就怕是怪到相爷头上。”

    范进叹了口气,“真不愧是江宁有名的商人,看事看的通透,将来生意交给你打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堂堂一位进士,看事还不如个商贾看得明白,丢人啊!”

    “管他做什么,咱们说咱自己的事。”宋氏兴奋地说道:“这朱绣衣是主人的朋友,想来这官司咱是赢定了,黄恩厚这回肯定是要倒。等将来换了新的镇守太监管织染局,奴就指望着主人去打通这个关节了。”

    范进摇头道:“镇守中官不能当一辈子,早晚还是要换人,光靠我给你撑腰也没用。真想过好日子,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停了织造。”

    “停了织造?那上用绸缎怎么办?”

    “官督商办,化官为商。由朝廷向丝绸布商采买就是。黄恩厚的话虽然大多不实,但是有一点说得还比较准,谁在他那个位置上,也很难当一个好人。朝廷的制度就是那样,当好人就注定办不了差事,想要办差就得害民。朝廷的支出未必省,百姓的负担也增加了不少,官府于机户相仇,平添无数民变风险。于江宁的丝绸业也有害无益,那么多旧织机,这么多年不曾换过,银子全都落到镇守的腰包里。我这次准备借机户的事挥一刀,砍一砍镇守太监的腰包。”

    “这么大的事朱琏能做主?”

    “他做不了主,也有人能做主。过段时间江陵相公要来江宁,到时候你代表江宁绸商向相爷当面陈述,请相爷做主。这大明朝的事,还没有什么是他老不能做主。我们好好运筹一二,到时候一定把这件事办成!”

    “当真?主人当真能让奴婢见到相爷?还能跟相爷说话?”宋氏在范进面前虽然是奴婢身份,但毕竟是当惯了家的,还是会拿出些傲气。这时她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身体也轻微颤抖着,如同筛糠。

    范进道:“那还有什么假的?令兄不是和张家过世的老太爷还有交往么,见相爷由什么奇怪的。”

    “别提他了,张家老太爷那是出名的死要钱,只要有钱赚,见谁都行。张相爷那是何等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拿兄长就算是散尽家财也没资格见相爷一面,更别提说句话。我若是能和相爷说几句话,整个江宁还有谁敢小看我?……主人……我又想了……”

    黄恩厚虽然被带回巡按衙门,但是并未投入监牢。终究目前没有什么具体证据能定他的罪名,只是把人在客房里羁押。两名朱琏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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