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前传之斗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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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理他,找了块石头顺便坐下。
等了大概半柱香时间,他们还没出来,我不禁无所事事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这一望,却望出了我一身冷汗。
沙僧不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发现?他还在昏迷中,难道是被妖怪趁我不注意给搬走了?糟了糟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我如何向三藏交代!
我拼命回忆,却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正想起身寻找,突然感到身后一股凌厉的风。
极快极凌厉!
躲闪已来不及。
只觉得后脑一痛。
我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十二)
醒了。
我爬起来。
这里是哪里?
面前站了一个人,他带着面具,面具上的五官极漠然,冷冷的白,但不是那夜竹林外的那个人。
“你醒了。”他平静地说,“很好,我从不对昏迷的人下手。”
我揉揉头:“你是?”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拿到你的心脏。”
他的话说得很慢,可是他的手却出得很快!
很快,刹那间他的掌化为薄而锐的匕首!
我大惊,敏捷跳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取我的心脏?”
他冷漠道:“这些你都不必知道,你已经是要死的人了。”
我忽地笑了:“你也许不知道一件事。”
“我没兴趣知道。”他依旧冷冷的说。
“不,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不想枉死。”我笑笑摇头,对他说, “忘忧草是没有心脏的。”
“若是有心,又怎么能叫忘忧。”
他目光迟疑一下,淡然道:“有没有,我看看就知道了。”
他的手指在我心脏部位一点,又转身向着前面划了几下,那周围的一团空气缓缓流动,最后竟成了一个镜子般明亮的东西,里面隐隐约约有些什么。
血,肉,骨头。
那是我的身体。
该有的我都有了。
普通人有心脏的地方我却没有。
我看着他笑,猜想他面具下的脸是不是流汗涔涔,惨白一片。
他没有反应,默然看了良久,突然指着心脏的地方说:“那是什么?”
我好奇,探头一看。
那是什么?
小小的,像滴眼泪的东西。
红红的,比血还要鲜艳。
轻微的收合着,好像在呼吸。
我了解自己的身体,我记得以前那里没有这个的。
那个人人有心脏的地方,我没有。
空空荡荡。
为什么会突然多了它。
而且它好像还在一点一点长大。
戴面具的人笑了,浓浓的讥诮之味,“你不可能没有心脏的,王从没说错。”
他再度出手。
我飞快跳开,却仍然敌不过他的速度,肩膀上斜斜挨了一刀,鲜血喷涌。
心狂跳不已。
心?
来不及细想,盯了他。
这个人法力远远高过我。
更可怕的是,我竟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有妖气。
他又出手了,我紧紧盯住。
他的手很慢很慢,但一眨眼竟已逼到我面前!
一刀!
来不及躲开,我用手硬生生地握住匕首。
刀锋却仍然刺了几寸进去。
血流得太多,我反而清醒。
抬头看了他,缓缓说:“你真不告诉我为什么吗?沙僧,沙师弟!”
(十三)
他轻微震动一下,抽出匕首,退到一边,语气漠然,“你如何知道是我?”
我笑笑,“这很正常,你与儿时玩伴相见时,是先想起他的名字,还是他的外号?”
他不语。
我接着道:“我们平常很少看见你的脸,却常常看见你的手,大多数时候你选择背对我们,这时候,我自然就留意到了你的手。”
“你的手指纤长,指甲剪得短短的,修得很齐整,你的无名指第二节侧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倒是观察得很仔细。”
我笑,“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带了面具,我不习惯和一个眉目不清的人说话。”
他取下面具。
仍然是一张平平静静的脸,波澜不惊。
他好像从不会欢喜也从不会悲伤。
为什么沙僧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然而我看到他的眼神时心却猛的一沉。
眼神淡淡,却带了不容置疑的杀气。
这般明显这般无所谓的杀气。
那已经不再是仙的眼神。
但他却又偏偏是仙。
是天上的卷帘将军。
我的手心微微的汗,想要从他手中逃走恐怕很困难。
脑子飞快地旋转,眼睛一边盯着他一边问:“沙僧,你为何要我的心脏?”
他只看了自己的手,冷然道:“有用。”
一脸的志在必得。
我暗地咬咬牙,唯今之计,只有把时间拖着,希望悟空他们可以快点找来。
于是抬头笑,“反正我是逃不掉了,为什么不让我死个明白?”
他看我一眼,“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横竖是要死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别指望孙悟空他们会来,一时半会的,他们到不了这里。”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背上冷幽幽的汗滑落。
原来他什么都看破。
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深吸一口气,向他伸出掌,“请。”
他看我一眼,出手!
我向上用力一跃,他也一跃,两个人如鹞子般一飞冲天,一瞬间在空中拆了十几招,白云茫茫,一层一层被我们穿过,风声在耳边呼呼,空气飞快平滑的流动过伤口。
这是我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战,和一个实力远远高过自己的对手。
而我现在却连招架都已经十分困难。
他一招一式都平平稳稳,但一招一式都是杀人的招式,完全不给人留余地。
悟空的功夫虽然高过他,杀气却不如他重。
记得我第一次在凌霄宝殿看到他时,他的杀气虽然强,却带了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他不是为杀人而杀人的,他的杀气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平时就安安静静的潜伏着。
“啪。”胸前重重一掌。沙僧冷然道:“你分神了。”
我呛口血。
是,我分神了,我承认,这死猴子,为什么从来都不带给我好事,连到了这种生死关头都要来害我。
明明抱怨,却忍不住笑了。
先前血已流得太多,我已经无法再战下去,现在连抬起手都觉得十分的困难,九重云天里,我看见自己的身子如树叶般飘落。
也看见缓缓下落的沙僧,他离我不远不近,淡灰的眸子,冷淡的眼神。
为什么一个神仙会有这样的眼神?
不再去想了,也许时间真的不多。
听说人死的时候种种记忆会如走马灯穿过,为什么我只记得那日的凌霄宝殿外,那个人漫不经心的笑容?
(十四)
突然身子被人接了,慢慢地落回地下。
接住我的是一个女子。
她长得很美,会让人心碎的那种美。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微微泛了晶莹,眉毛淡淡,眼神也淡淡,仿佛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分明。她在笑,可是看到她笑的人反而觉得悲伤。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寂寞。
天地之间铺天盖地的寂寞。
沙僧的眼神一刹那也变得寂寞,又寂寞又苍凉。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他冷冷对那女子说:“姑娘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那女子清冷一笑。
看着她的笑容,一刹那间我好像回到了以前,山上的那颗小小忘忧草,日日月月的修炼,年年岁岁的寂寞,会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可以成仙呢?飞到那白云茫茫的宫殿去,飞到那仙乐飘飘的宫殿去。我一边憧憬一边修炼,修炼了漫长的六千年。
六千年,六千年的寂寞啊,每天晚上只有月亮安静地陪了我。
突然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也发现沙僧毫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抬头诧异地看了那女子。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淡淡道:“我是掌管寂寞的神。”
掌管寂寞的神?天庭有这种神吗?我努力地回忆着。
她平静道:“天庭是管不了我的。”
“哦。”我是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谢谢你救了我。”
她眼眸闪动,迟疑了一下,“不是我要救你,我只是顺手帮一下我的朋友。”
她忽然长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救你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
“你的朋友是?”我小心地问。
她笑了,依然是美得让人心碎的笑容,“我是掌管寂寞的人,我的朋友,当然就是这天地间最寂寞的人。”
天地间最寂寞的人?
那会是谁呢?
(十五)
那女子消失了。
我挣扎着爬起,沙僧还在昏迷中。
昏迷的沙僧一脸平和纯净,不复醒时的阴郁冷漠,这时候的他,不像是仙,也不像妖,感觉上更像一个人,红尘中人。
为什么他会想要我的心呢?
默然看了他良久,叹口气,转身就走。
忽听背后一声响动。回头。
看见沙僧一下坐了起来。
浅灰的眸子紧紧地盯了我,他慢慢道:“你没杀我。”
我耸耸肩。
他又道:“可是我却一定要杀你。”
“在那之前,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笑,“这难道就是你的报恩?”
他不说话。
“嗯,那好,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我的心?”
“王需要。”
“王?”
“魔帝。”
我皱皱眉,“你不是仙么?为什么会为魔帝效力?魔帝又为什么要我的心?要来有何用?”
他不说话了。
很久很久,我看见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以前,很久以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人,那时侯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妻子,而我也很爱她,我们约定,要生生世世做夫妻。
后来,我们都死了,六道轮回,我机缘巧合做了一个小神,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然而我忘了,神与人是不可以结合的。
而我的妻子,她说不想和我分开,她也不愿独自去了那人世间,更不想喝了孟婆汤,从此忘了我,从此与他人相爱,于是她就在奈何桥上等我,一天天一年年的等。
为了和她在一起,我宁愿触犯天条,只求被贬成凡人,天天和她在一起,即使难逃生老病死,俗世烦痛。
可是我却没有如愿,我保留着神的身份,被打入了流沙河。
她还在奈何桥上等我,我却无颜告诉她,只是抱了头,天天在河水下沉默。
沉默,河水不分昼夜地流过。
不知过了几百几千年。
有一天做梦,梦中她盈盈浅笑,眉目恍如生前,她轻轻摸了我的脸,‘相公,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天凉了要记得加衣服。生病了可要记得吃药,不要老是爱生闷气,还有,以后若是有了相爱的女子,也请不要忘了我。’
她说着说着,掉了一颗眼泪,打在我脸上。
我蓦然惊醒,惆怅良久,突然觉得脸上凉凉。
一滴泪水滑落。
刹那间仿佛只觉得是永远失去她了,心一阵痛,不能呼吸,拔了腿便往地府飞去。
到了奈何桥,满目来来往往的鬼魂,惟独不见她。
一手推开那些鬼魂,抓了孟婆便问‘她呢?她呢?’
孟婆怜悯地看了我,‘她因为固执地等你,不去投胎,元神渐渐地消散,终于……’
我当时只觉得五雷轰顶,万念俱灰,恨不能和她一起死去。
后来我回到流沙河,更加的沉默。
世间的这一切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每天早上起来睁了眼,便是茫然的看那水静静流动,看,一直看到眼睛酸痛,看到眼泪流出来。
直到那一天,碰上他。
他是魔中的魔,他统帅着万魔,他是魔帝。
他轻轻地对我笑了,伸出手,‘来,让我们颠覆了这天庭。’”
(十六)
我默默看了沙僧,他神情平静,只当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若是悲伤流泪我还可以接受,偏偏他缓缓道来,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所以你便答应了?”我试探着问,“为什么?”
他一脸淡然,“不为什么,也许是恨自己神的身份,连带着也恨上了天庭:也许,也许只是因为太寂寞。”
我黯然。
有人说寂寞是享受,错了,他一定没有真正寂寞过,真正的寂寞是一把刮骨小刀,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