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7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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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很快到来。除夕之夜,王源邀请了军中将领聚集一堂,以简陋的酒菜设宴,权当是新年的年夜饭。众人喝的薰薰然,都已经有些失态的时候,有亲卫匆匆而来,向喝的醉眼惺忪的王源禀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一下子便让王源的醉意顿消。
……
长安失守的消息在二十多日前便传到了洛阳,得知史朝义杀父献城投降的消息后,安庆绪怒不可遏,在寝宫中打砸怒骂一番后,急急忙忙召来严庄商议对策。
近几个月来,严庄过得很滋润。自从协助安庆绪即位之后,严庄变成了大燕国的实际掌权者。不但身任丞相之职,还手握着大燕国除了史思明所部的十几万兵马。安庆绪对严庄以兄长称呼,对严庄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严庄知道,只要能让安庆绪吃好玩好乐好,安庆绪便什么都不会想,所以严庄投其所好,让安庆绪尽情享乐,军国大事甚至都不去禀报安庆绪。因为安庆绪也不会怪罪他,去上奏了,也不过是一句:“兄长见事为之便可,兄长办事,朕岂有不满意之理。”。这种情形下,大燕国的皇帝与其说是安庆绪,还不如说是严庄来的准确。
但严庄确实是想有一番作为的,他可比安庆绪清醒了不知多少倍。安庆绪可以花天酒地的享乐,他严庄可不能这么干,否则大燕国便完了。
李瑁登基的消息传来时,严庄着实高兴了一番。因为他觉得,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瑁来继承,李瑁跑去灵州登基,却不在成都登基,这说明里边是有猫腻的。严庄觉得,大唐内部一定会因为皇位的争夺而起纷争,这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严庄甚是惊讶。大唐内部非但没有内乱,而且传来消息说,玄宗竟然退位为太上皇了,也就是说李瑁的继位竟然是合法的继承,而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复杂。
那么问题来了,李瑁继位后立刻联合了回纥十万兵马攻打长安,这问题可就严重了。虽然在严庄看来,史思明迟早是要翻脸的,但他毕竟驻守在长安,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他现在是众矢之的,所以洛阳才能这么安稳。长安若失,下一步也就轮到洛阳了。
大唐猛攻长安的时候,严庄本来是有心去命潼关的兵马救援的。但考虑再三,严庄还是放弃了。因为在严庄看来,光是一个王源的神策军便让人头痛不已,在加上李瑁的十六万兵马,长安城是必失的。自己与其命潼关的兵马去救援,还不如保存实力,早做打算。
长安陷落的消息传来,严庄正在府中同几位幕宾喝酒聊天。消息传来,几位幕宾惊的面无人色,而严庄却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端着酒杯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因为这件事他早就预料到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严庄喝干了杯中酒。
“严公,这可如何是好?长安失守,屏障丢失,唐军恐要反扑潼关洛阳了。如此时候,严公焉能若无其事?史元帅怎么会连手下人的反叛都没有察觉,这下完了,我大燕国危矣。”幕僚们惊慌道。
严庄拂袖道:“你们懂什么?该来的终究要来。史思明确实死的冤枉,但即便史朝义和田承嗣他们不作乱,长安也是保不住的。这件事早在我意料之内了。”
众门客呆呆的看着严庄,一名幕僚伶俐的很,拱手笑道:“原来严公早已预料到了,那便好了。严公既早有预料,那便必有对策了。”
众幕僚也反应过来,纷纷笑道:“那是那是,严公有前晋谢公之风,大事临头处变不惊谈笑自若,原来是心有丘壑之故。”
严庄淡淡道:“我可没有谢安那么有本事,不过这件事倒确实在我意料之中。诸位,再喝一杯酒,陛下恐要宣我觐见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恐怕要坐立不安了。”
严庄走进安庆绪寝宫的时候,安庆绪正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红着脸来回乱走,见严庄进来,安庆绪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三步两步上前来抓住严庄衣袖叫道:“兄长,大事不好了。”
严庄拱手道:“臣严庄参见陛下。”
“哎呀,这时候还行什么礼?长安城丢了。该死的史朝义,这狗贼居然杀了史思明,献城投降了。这不仁不义猪狗不如的狗贼。”安庆绪怒骂道。
史思明神色古怪的看着安庆绪,安庆绪愣了愣,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通红。史朝义固然不仁不义猪狗不如,自己不也是杀了自己的父皇安禄山夺了皇位么?自己可没权利骂史朝义,因为自己和他是一路人。
严庄没有让安庆绪尴尬下去,沉声道:“陛下,长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陛下不必担心。臣早有对策了。”
安庆绪喜道:“原来兄长早有对策了,那可太好了。朕就说兄长无所不能,怎会没考虑长安失守之后的善后?让朕猜猜,是不是兄长决定死守潼关?将唐军阻击于潼关之西?”
“陛下,潼关也是守不住的,别看现在有六万大军驻守,但这六万兵马只是做做样子。若是唐人大举来攻,潼关旦夕便破。”
安庆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愕然道:“潼关要是也丢了,洛阳岂不完了么?朕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该考虑离开洛阳了,这里很快也要大军压境了。”
严庄带着淡淡的鄙夷看了安庆绪一眼,微笑道:“陛下,洛阳是我大燕都城,岂能说走就走。陛下要是离开洛阳,岂非军心大散?”
“那怎么办?难道等着唐军压境不成?离开这里回范阳去,起码还能拖得一时。”
严庄皱眉道:“陛下,回范阳又当如何?洛阳若失,回范阳不是让他们瓮中捉鳖么?他们会一路北上,将我们压缩在幽州妫州,再往北便是契丹的地方了,你以为契丹人会允许我们去他们的地盘称帝?”
安庆绪面色煞白,呆呆道:“兄长这话岂不是说,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我大燕兵马和他们可以一战么?咱们还有十几万兵马呢。”
严庄摇头道:“死战可不是好主意,陛下不要担心,臣说了,臣已经有应对之策了。这个局面,臣在几个月前便已经预料到了。臣也早就开始了准备。”
安庆绪喜道:“那你快说给朕听听,不然朕今晚是没法睡觉了,朕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揣了头野猫一般抓挠的难受。”
严庄微笑道:“陛下安心,容臣奏禀便是。”
君臣落座,在安庆绪期待的眼神中,严庄缓缓开口道:“陛下,我大燕国如今的不利局面,其实始于去年史思明攻蜀地为王源所败之事。从那一战开始,我大燕便处于守势了。若当初史思明能攻陷蜀地,我大燕国早已灭了大唐,高枕无忧了。此时之局,祸根便在当日。”
安庆绪皱眉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朕问的是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应对。”
“陛下莫要如此心急,容臣慢慢的说便是。当日攻蜀失败后,臣说服了先皇同意我领军南征。因为臣看的清清楚楚,我大燕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要夺取东南之地。一则,东南之地地域广阔物产丰饶,非北地所能比。夺了东南半壁江山,则无论财力兵力都得保障。昔日我大燕国兵马势如破竹攻陷长安,将李隆基压迫在蜀地一隅,本来可以一举而破之,但却为何让他们缓过劲来的原因是什么?陛下可知道么?”
“那不是因为王源这个家伙太厉害,史思明太愚蠢么?十六万大军攻蜀,在通州被王源以六万兵马打的大败,这不是转折之处么?”安庆绪咬牙道。
“非也,陛下所言只是原因之一。王源和他的神策军确实悍勇,但也不能全怪史思明用兵不力。王源派了高仙芝从北路突袭长安,史思明即便有余力再战,也不得不回兵而救。只能说王源狡诈精明,用兵有谋略。但其实若无东南州府的财税钱粮的支援,陛下想想,剑南河西陇右之地聚集了数百万的难民,如何能支撑的下去?我大军夺取长安之后本就不该攻蜀,而是派兵坚守长安,同时集中兵力渡河南攻,夺取东南之地,断其钱粮物资的供应,那才是最正确的方略。以我大军当日之威,全力南征的话,现在怕是已经将东南诸府尽数收入囊中了。一旦断了李隆基的钱粮,蜀地数百万难民百姓,王源和他手下的十几万兵马便不攻自破了。进攻方略的错误,才是导致今日之局的根本原因。”
安庆绪听的清楚,微微点头道:“兄长所言有理,看来确实不该攻蜀。当初你怎么没有向父皇建议?”
严庄苦笑摇头道:“陛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起兵之后,臣劝谏了几次先皇,让他不要登基称帝。先皇对我甚为不满,我的话他根本不会听。史思明等人说什么大军直捣蜀地,将李隆基擒来献给陛下,一举灭了大唐。此言正合先皇心意,臣人微言轻,说的话在先皇耳边都成了耳边风了。”
第九三九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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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不是史思明愚蠢。他好大喜功,生恐别人抢去了他的功劳。当初攻长安时,父皇夸奖我的功劳,他都很是不满。攻蜀时执意不要我跟他一起,可见他心胸之狭窄。我大燕国坏就坏在他的手里。”安庆绪恶狠狠的道。
严庄摆手道:“以前的事情也莫提了,史思明也死了,死者为大,倒也不必叙其过错。臣的意思陛下应该明白,攻击东南断其钱粮是当时最好的选择,那个时机已经错过了。但无论何时,占领东南之地都是我大燕国能够存续的关键。且不说东南物产人力可为所用,在目前的局势下,拿下东南州府,更是势在必为。若不能突破黄河南岸的州府防线,不久之后唐军大举反扑,我们便只能被迫往北撤离。唐军会把我们压迫在冰天雪地的北境,等待我们的便只有一条死路。但若是能突破黄河南岸,夺取东南州府之地,对我大燕而言将是起死回生的机会。不但我们有大片纵深回旋之地,而且可以在南方就地募兵,增加实力,补充军需。到那时天地宽大,任我纵横,可将形势拖入残局之中。只要我们牢牢控制住南方州府,将来或许会以江淮为界,行南北分治之局,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安庆绪听的双目放光,本来已经对局面甚为绝望,被严庄三言两语几句话点拨之后,一下子拨开乌云见青天,瞬间前景一片光明起来。
“好啊,若真能如此,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兄长,这等蓝图,你怎么不早跟朕说?咱们也好早做准备啊。”安庆绪叫道。
严庄微笑道:“陛下,臣早就跟你说过啊。三个月前,臣曾经奏请陛下准许臣调集人力在洛阳新修码头,开工造船之事么?当时陛下在后园饮酒赏秋,和后宫嫔妃宫女们嬉闹呢。陛下当时便答应了臣说‘你想去做什么尽管去做。’。臣从那时起,便开始准备此事了。”
安庆绪脸上一红,三个月前,自己刚刚篡位成功当上了大燕国的皇帝,每天花天酒地忙的一刻不闲,国事都交给了严庄处理。严庄来奏事,自己都嫌他打搅,一般都是他说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挥手让他自己决定。看来这件事也是当初严庄提及,但自己根本就没听进去的一件事。当时自己或许正喝的醉意薰薰,严庄说的什么事自己可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不过虽然自己记不起来,但严庄若是当时提及,自己也应允了,那么这件事看来严庄已经早有准备了。
“臣在三个月前,征发了十余万民夫在洛阳以北黄河岸边新修了一处码头。并开始制造大船,训练水军。虽然时间紧迫,但我们的人力充沛,故而三个月时间,臣建造了大船三十八条,加上征集的小型舟船数百条,可一次性装载兵马七万六千人。昨日臣去巡查过,已经接近尾声了。”严庄抚须微笑道。
安庆绪皱眉不解道:“兄长,朕有些不明白了,你方才说了南下的重要性,朕深以为然。但我洛阳本就在黄河之南,也无需渡河才能南下,咱们直接往南攻击,从汴州往东南攻击睢阳一带一路南下便是了。何须费尽心力,造这么多船只?”
严庄哈哈笑道:“陛下,用兵的事情臣倒是要好好跟你说说。诚如陛下所言,我们可从洛阳直接增兵汴州,然后攻下睢阳直捣江淮。但陛下想过没有,若是攻睢阳受阻怎么办?据臣所知,数月前王源从白马渡逃脱之后,沿着黄河南岸州府走了一圈,对南岸州府的防务定有布置。睢阳虽是小城,但据说已经有三四万兵马驻扎,而且守城的将领张巡便是曾经将令狐潮打的抱头鼠窜的那人。此人甚有谋略。我大燕兵马虽然可集中优势兵力猛攻睢阳,但只要被他拖住几日,便将大大的不利。若唐军攻克潼关,从后追击而至,我们岂非要被迫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