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5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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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大帅!大帅!”
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钦佩的光芒,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崇拜。
王源被他们的情绪感染,高举手臂叫道:“谁与我神策军为敌,谁便将走向灭亡!”
……
仓皇而逃的史思明和高秀岩迅速率兵马退回群山之中。他们不敢停留,连夜沿着山道往东撤离。虽然还有近十一万兵马,但这只浩浩荡荡绵延数里的大军此刻竟然鸦雀无声,人人垂头丧气,似乎经历了一场大劫难。
史思明和高秀岩也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两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屈辱感和挫败感。这一路领军西进,从范阳到洛阳,从潼关到长安,大军铁蹄所到之处无往不利,胜利一场接着一场,城池攻了一座又一座,何曾会有今日?
正因为经历了太多的胜利,这一场的大败才更让人刻骨铭心,更让人灰心丧气,更让人措手不及。
王源到底是个怎样的对手,竟然在小小的通州城,以六万兵马便挡住了自己的十八万大军。己方损失了六万多兵马,物资粮草尽数丢弃。上千架攻城器械也都被消耗殆尽。损失可谓巨大无比。而神策军可能只损失了不到一万兵马,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清冷的山道上,晨风吹在身上,让一夜的汗水变得冰冷。在这近五月的温煦的早晨,两人竟然觉得有些身上发冷。
史思明的脑海里回想着这几日在通州城下的这场噩梦,冷静下来的头脑也变得清晰,然后他们慢慢回味起了王源的每一个用兵的步骤,然后两人均惊讶的发觉,王源的用兵是多么的讲究计划性和策略性。
一开始的那场史朝义的
的夜袭开始,王源便开始演戏。他利用了自己急于拿下通州的心理,利用了自己以为会用北边的二十万假兵马诱骗王源的大军支援陇右的心理演了一出空城计。他让自己认为通州是座防守空虚的城池,实际上他的大军早已埋伏在城中,而北边的计谋早已被他识破。而自己却傻乎乎的派史朝义急不可耐的进攻,正中他的圈套,差点害的史朝义丢了性命。
那晚的大败导致了自己心态的失衡,自己急于找回颜面,于是便有了后来将攻城车和各种器械亮在营门前炫耀威慑的行为。而这个行为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王源再次利用地形之利玩了一手声东击西之计。不得不说,王源的胆子很大,他居然就敢将神威炮架在自己的营门前轰炸自己的攻城器械,正是利用这种出其不意,他得手了。
然后自己被迫不得不推迟攻城,为了能重新建造投石车。这一切也一定在王源的意料之中,但王源肯定知道,在这几日里北边的战报会传来。高仙芝攻破邠州,逼着自己撤军回救,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自己的心理其实也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不肯撤兵,要攻下通州之后再撤,这也一定被王源洞悉。所以,他才布下了迎敌的种种手段。甚至自己的每一波进攻,每一次的手段都被他预估到了。从开始的神威炮封锁护城河,到后面的击溃高秀岩的攻城妙手,乃至到后来的神威炮的狂轰滥炸以及最后关头的骑兵绕后突袭以及突然出现的象骑兵。几乎每一步都是王源根据战局给予的最好的应对之举。每一次出手,总是能快速的找到自己大军的软肋,进而击溃自己。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还能战胜么?难道大唐气数未尽,难道这个人是上天降下来帮助李隆基重整江山的么?此人该如何对付?史思明找不到答案。
还有一个问题,史思明百思不得其解。自始至终,通州数日大战期间,位于通州南北方向的巴州和方州的唐军没有一兵一卒的支援。而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巴州和方州两地共有近四万兵马驻扎,他们没有理由不来增援。
在不久以前,史思明还认为这是王源的自大,或许在王源看来,六万兵马便已足够抵挡自己的十八万大军。但现在,史思明绝不会认为是王源的自大。或许王源早就算计好了兵力是足够的,所以,他不愿花太多的兵马聚集于此。但这一点明显是说不通的,王源就算是神仙,也绝不会有如此自信。也许这当中隐藏着其他的阴谋也未可知。
惊弓之鸟一般的史思明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第七八八章 深山()
清晨,朝阳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残破不堪的通州城头。
城头一片安静,神策军士兵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城墙上呼呼大睡。一日一夜的大战,黎明时胜利的狂欢,这一切过后,便是极度的疲倦。所以他们也不回军营了,原地躺下便沉沉睡去。恶战之后的梦境想必极为甜美,很多人睡梦中都面带微笑,还有人在梦里笑出了声。
城外战场上一片狼藉。天亮之后方知昨日的战斗有多么激烈。本来满是青草绿树的平畴上此刻坑坑洼洼,像是遭受了天外流星的攻击一般。神威炮轰炸后留下了千疮百孔的坑洞,草地被兵马踩踏的只剩下草根。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是鲜血和尸体,箭矢兵刃盔甲原木满地都是。昨晚战场上燃起的篝火还冒着黑黑的烟柱直冲天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臭的气味。整个战场就像是修罗地狱一般。
城墙下方最是不堪入目,尸体堆叠了厚厚的一层。此处是攻城时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所以尸体格外的多。而且这些尸体的死状都很恐怖。缺胳膊少腿的那是被神威炮轰炸之后从远处飞来的尸首;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的,那是攻城时从云梯摔下来,摔在城下的石头斜坡上所致;贴在地上如肉糜一般的,那是被象骑兵踩踏所致。最多的还是被弓箭射的像刺猬一般的尸体,神策军人人佩弓,远程射杀能力不俗,用在守城战上更是威力得到了完全的发挥。
负责带人打扫战场的是杜甫,这本来不该是他的差事,王源也不想让他去干这样的事情,但杜甫坚决要求去做。杜甫告诉王源,这一战无论是从谋划还是杀敌上,他都像是个旁观者,所以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安心。他能做的便是让参战的将领和兵马好好的睡一觉,自己带着三千后勤士兵来清理战场。
王源拗不过他,也很无语。文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尊心太强,太自爱了。这杜甫便是,开始的时候为了面子死活不愿跟着自己为杨国忠效力,现在还是这副德行,好像生恐吃了白饭一样。
既然拗不过他,王源索性也就不劝了,让他做些事也许他会好受些。但一想到后世被尊称为诗圣的杜甫在自己帐下打扫战场搬运尸体,王源觉得自己实在是在犯罪。
杜甫自己倒是挺开心的,带着三千士兵在城北的坡地挖了个巨大的天坑,直到午后才挖好。命人将战场上的尸体一个个的拖到坑里,然后掩埋好。还亲自给他们立了一块无字碑。这让神策军士兵们甚是无语。之前打扫战场时,神策军的惯例是将尸体堆积在一起焚烧成灰烬了事,哪有这么耗费体力和功夫的。但杜甫不准,他这些士兵虽然此生为叛贼,但也不能将他们挫骨扬灰灰飞烟灭,若烧了尸首,便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还是应该给他们轮回当好人的机会。面对杜甫的这番话,神策军士兵们个个白眼朝天。但大帅打过招呼,要绝对服从杜参军的命令,士兵们便也只好去照他的话去做。只是背地里骂几句书呆子解解气。
午后时分,战场打扫完毕。当睡了几个时辰精神抖擞的王源策马来到东城的时候,士兵们也已经将城上城下的狼藉收拾干净。不少城里的百姓出来帮忙填埋城外的土坑。帮着将一堆堆的兵器盔甲往城里运回来。
城东的广场上,盔甲兵刃堆积如山,缴获的物资也无数。叛军撤离的时候仓促,大部分的粮草物资都被缴获。车马源源不断的往城里拉,王源看着这景象笑的合不拢嘴。
杜甫匆匆而来,灰头土脸却神采飞扬。他是赶来向王源禀报缴获的物资和双方伤亡的清单的。
“大胜,大胜啊。”杜甫笑道。
王源呵呵拱手道:“杜兄,辛苦了。听你不辞劳苦将尸首都埋了。”
杜甫笑道:“是啊,埋了比烧了好,烧了的话尸骨无存,总是有些不妥的。虽然他们是敌人,但一死泯恩仇,倒也不用对他们那么残忍。”
王源很想:“这那里残忍了?这是最环保的好不好?”不过还是头微笑道:“的是,还是杜兄仁厚之人,怀有悲天悯人之心。”
杜甫一笑,举着手中的清单道:“这些是打扫战场后的物资清单,我给王元帅念一念。”
王源头道:“有劳。”
杜甫跟在王源身边,边走边念道:“缴获兵刃三万零七百二十三件,盔甲两万五千八百一十五套,弓箭九千二百张。战马四千零九十四匹,牲口六千二百匹,大车五百五十二辆。另缴获帐篷一万五千四百,粮草约莫十二万三千石……”
王源听着很是想笑。这杜甫也太过过精细了些,这些物资的统计都精确到了各位,看来是一个个的数过了。估计若不是粮食没法数的话,怕是也要精确到各位数了。起来倒也是认真负责的人,只不过这也太精细了。
“掩埋敌军尸首两万八千零七十一具,受伤被俘的敌军一万一千五百零三人。等于此战共歼灭敌军三万九千五百一十四名。加上前两次歼灭之敌,总数突破六万之数。我军此战阵亡六千三百二十七名,伤者一万三千五百名。能以如此少的伤亡换取对方如此大的伤亡,还缴获了这么多的物资战马武器盔甲,当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打胜仗呢。”杜甫兀自跟在身后禀报着这些数字,不忘了赞叹一番。
王源哈哈大笑道:“是一场大胜,我很满意。”
杜甫道:“要不要写捷报禀报朝廷,让陛下和朝廷官员们也开心开心,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王源想了想道:“先莫急,到了晚间再。”
杜甫愣道:“为何要等到晚间,早一奏报也早一让朝廷上下剑南百姓们高兴啊。”
王源道:“因为这个数字还不是最后的数字,还要往上增加。这一战还没结束呢。”
杜甫愕然道:“怎么?你要派兵去追击么?现在去追怕是已经迟了。”
王源微笑摇头道:“杜兄,你岂止我的妙计。你先去休息,我估计不到明天早上消息便来了,到时候你便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去城头转一转,后续入库的事情交给后勤的官员,你可不要累倒下了,否则你便不能跟我出蜀地攻打长安了。”
杜甫满腹疑问,但知道王源定是不肯现在出缘由,倒也不忙着追问,于是拱手告辞,交接后自去休息了。
……
东方的崇山峻岭之中,仓皇撤退的叛军兵马已经从黎明走到了午后,他们已经精疲力竭,面无人色。攻了一天的城,死了那么多人,受了那么的惊吓,然后又
要连赶几个时辰的路,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
但是他们却不敢稍有松懈,不敢停下脚步。离开那可怕的地方越远,心里便越是踏实。所以,即便疲倦欲死,他们也还是拖着灌着铅一般的腿机械的挪动着步子,机械的往前走。没有人话,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和战马的灰灰鸣叫声,便是沉重的脚步踩在山石上的声音。十一万兵马就像是一大群行尸走肉一般。
栈道狭窄难行,前方好几处凶险之地。突然间队伍前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和山石滑落的声音,队伍一下子骚乱了起来。
坐在马上因为撑不住眼皮而打着瞌睡的史思明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叫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史朝义忙策马前去查看,不久后他飞驰而回禀报道:“父帅,是几名士兵滑下了山道掉到山沟里去了,前面的路太难走,是两山之间的峡谷之地。”
史思明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意外。
不知何时,满脸晦气的高秀岩来到了史思明的身旁,他也听到了史朝义的回禀。于是沉吟开口道:“元帅,兄弟们太疲乏了,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依我看,过了这段险峻的山道,到前面的山谷里应该让兄弟们休息休息才成。这段山道如此险峻,正好可以为我们的后路屏障,若是朝廷兵马追来也不打紧。”
史思明眉头紧锁,想了想道:“罢了,也确实要让兄弟们歇歇脚了,这么走下去既不快又危险。我本打算坚持到太阳落山的,担心现在怕是坚持不到了,士兵们都蔫了。”
高秀岩头道:“是啊,都蔫了。前面是啼猿谷,来时我们便从那边经过的,那里倒是宽敞,还有山溪流经,适合歇脚休息。卑职看便在哪儿休整到明日清晨吧。”
史思明皱眉看着前方,高山之间云雾缭绕,山谷中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