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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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摆手道:“朕可不会挑你的刺,快去奏来。”
王源拱手退到屏风之后,‘叮咚咚’一声琴弦响过,顿时亭内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侧耳倾听。但听横笛声起,悠扬婉转,片刻之后,琴音若流水般响起,笛声变小,琵琶,洞箫之声缓缓进入,悦耳的乐声中,一个男声轻声开唱。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歌声中,王源缓步从屏风后现身,手握湘妃竹笛,轻声歌唱。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王源亲自献唱,难怪听着歌喉不算好,但王源的歌声却很有一番感染力。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
我愿逆流而上,
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足迹。
却见仿佛依稀,
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随着王源略微提高的最后尾音缓缓消逝,沉香亭外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首新曲的旋律和歌词所吸引,沉静在歌曲的氛围之中。
歌声停息之后,所有人都静静不动,耳听亭外秋风飒然,吹动金黄的菊花灿烂而寂寞的开放着。不远处龙池中波光潋滟,池边绿柳依依,孤独摇弋。
座上秦国夫人满目含情,痴痴看着王源。在她看来,这首曲子正是为她而作。
(本章完)
第五七七章 非花()
一片掌声之后,玄宗起身笑道:“好曲好曲,悠扬婉转,深情如斯。若朕没听错的话,这曲词该是取自诗经中《蒹葭》一诗吧。”
王源点头道:“确实是出自诗经《蒹葭》一诗,既是作为曲词,臣认为该随着音律婉转郎朗上口为好,故而因其意而改,希望没有失去原诗的神韵。”
玄宗微微点头道:“朕觉得甚好,起码朕听起来并未觉得改的突兀。辅以曲调,更是天作之合。爱妃,你听着如何?”
杨贵妃轻垂臻首想了想,看着王源道:“你很有想法,一直以来我都在想,如何能让曲调流传民间,而非只有文人雅士索赏,王源这首新曲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音律之事大多为阳春白雪,对普通百姓而言这些大曲他们是听不懂,也不明白曲中之意的。这其实是一种遗憾。我大唐盛世繁华,百姓们除了丰衣足食之外,也可以有歌舞的享受。这首新曲从曲调到歌词都郎朗上口,我相信不久之后,必会流传于民坊街巷,酒肆茶楼之中。能为人所传唱之曲,方为好曲。你能做出这种改变,可谓开天下音律歌曲之先,没准会引领一番风潮呢。”
王源拱手笑道:“贵妃娘娘谬赞,我也只是粗通音律而已,于音律之事我只是个入门汉,可不敢引领什么风潮,没得贻笑大方。倒是贵妃娘娘的一番话叫我很是佩服。独乐了不如众乐乐,音律是个好东西,若百姓也能享受,岂非跟说明我大唐上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和其他蛮夷不化之国相比,他们还在为吃饱穿暖而努力的时候,我大唐百姓已经不拘于吃饱穿暖的需求,更昭显盛世气象。”
杨贵妃笑着点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话倒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玄宗抚须插话道:“瞧瞧,你们二人倒是言语投机。这曲子确实不错,刚才朕听这曲子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朕心中第一想到的便是爱妃了,王源歌中所求佳人历经险阻却求之不得,这是何等的遗憾,但朕身边有一佳人相伴终生,朕和那歌中人比较起来,却是何等的幸运。”
玄宗说这些话很是情深款款,显得极为自然。也许他是真正的爱杨贵妃,但王源心中所想的却是:再过几年,你身边的这位佳人就要在你的命令下香消玉殒了,到时候不知你作何感想。忽然想到杨贵妃不久后就要身死这件事,王源不禁替杨贵妃有些难过,眼前的贵妃眉目如画风华绝代,正处在韶华之年,谁能想到这个绝代佳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这件事当真让人接受不了。
贵妃眉头微蹙,嗔怪的看了玄宗一眼,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厌恶无人察觉。
“三郎,这首曲子看似是首男子追求女子的歌曲,但其实也不尽如此。你完全将之理解为男女之情,那岂非狭隘了。”杨贵妃曼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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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一愣,呵呵笑道:“怎么?爱妃从中还别有感悟?”
杨贵妃道:“在臣妾看来,此曲何尝不是追求高尚的品格,高远的志向,或者是爱情,权势,金钱,地位,乃至所有人所有的**。但有所求,此曲皆戚戚于心。追求所有的这一切的过程,均有艰难险阻,臣妾认为应该广而推之,不必拘泥于具象,否则这新曲凭空少了不少内涵。”
玄宗哈哈笑道:“爱妃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朕确实是狭隘了,看来爱妃坚持读书习字静坐静思,境界已经高出朕了,哈哈哈。”
王源笑道:“陛下也不是狭隘,心中所思所想,听曲便可思人。陛下是对贵妃娘娘专情,故而才会只将曲意如此理解,这也并没有错。贵妃娘娘的话也确实是有道理的,我写此曲时确实只是假借佳人比喻一切追求之物。但这追求之物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正如蒹葭原诗所言之意,追求的过程,坚韧不变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得到不得到倒在其次,只要努力过,坚持过,最终即便没有得到,便也了无遗憾了。”
众人微微点头,经王源这么一解释,这首新曲似乎蕴意更足,显得更加的高大上起来。
杨国忠皱眉道:“停停,陛下和贵妃娘娘倒也罢了,王源你又何必说的让人听都听不懂?一首曲子而已,好听便可,想那么多作甚?”
玄宗哈哈笑道:“还是国忠想的简单,都像他,便没那么多烦恼了。”
杨国忠笑道:“难道不是么?我听的云山雾罩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听曲也是和陛下一样,想到了当年在剑南时喜欢的一个官家小姐。当时我想她想的不得了,但她就是不理我。这曲子便表达了我的心意,我才觉得好听。我和陛下一样,想起的是个女子,那么我也是狭隘了么?”
秦国夫人笑道:“堂兄还有这段往事么,我怎没听说过?”
杨贵妃也笑道:“我也没听说过。”
杨国忠道:“这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玄宗笑道:“那么,那女子和你之间后来如何?”
杨国忠道:“现在就在我府里啊,是我的第六房小妾。也就那么回事,现在见到她我就烦的很,也不知怎么了。”
众人惊愕大笑,玄宗叹道:“听了你这个故事,简直大煞风景,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
王源笑道:“左相,求之不得才最让人难以释怀,求之便得,有什么意思?果然是生厌了不是?”
杨国忠道:“不懂不懂,求之不得还求什么?多没意思。”
玄宗指着杨国忠的鼻子笑的岔气,知道杨国忠是故意搞笑逗乐,但还是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轻松的气氛中,众人在沉香亭中谈笑良久,眼看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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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丝的下沉,王源终于起身告辞。
“陛下,贵妃娘娘,明日一早臣便离京了,这便告退出宫。”
玄宗叹道:“这便要走了么?朕好久没这么轻松的过一个午后了,只闲话于此,朕便很是高兴。可惜好时光总是过得快,让人不舍。”
王源道:“公务稍暇之事,臣会回长安来的。”
杨国忠也笑道:“陛下要见王源还不容易?过几年将王源调回京城,给个尚书或者政事堂的职位坐坐,不久可以天天陪着陛下说话了?”
玄宗呵呵笑道:“说的也是,是朕老了,每见一人离开朕身旁,总不免感伤。王忠嗣月前走时,朕也很舍不得。朕也不知这
是怎么了?”
“这是陛下重情重义,有什么不好?要不让王源在长安陪陛下几日就是,也不是什么难事。”秦国夫人笑道。
王源知道秦国夫人的心思,留自己可不是陪陛下,恐怕是为了她自己而已。但也不能反驳,只能笑着不出声。
玄宗叹了口气道:“那便罢了,王源有公务,朕不能拉着他在长安。王忠嗣这几日便要和吐蕃开战,剑南道没有王源不成,朕可不能因私废公。”
秦国夫人面露失望之色,玄宗看着王源道:“你去吧,朕等着你攻下野牛城牵制吐蕃之敌的好消息。对了,朕好久没读到你的诗句了,你莫忘了,你可是朕的翰林学士,诗文也要写几首的,否则你这翰林学士的名头,朕可要给你拿了。”
杨贵妃笑道:“陛下命他现在写一首便好,否则顾着打仗,又那么多事务,谁有闲情逸致去写诗?”
玄宗拍额道:“对对对,怎地忘了让王源当场作诗了。来来来,笔墨伺候。王源,留诗一首,若是写的好,让贵妃娘娘给你谱个新曲出来,给你在长安涨涨名气。”
王源头大如鼓,也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笔墨纸砚伺候上来摆在案上,王源提笔看着沉香亭外夕阳下暮气渐起的景色,沉吟半晌,终于落笔。刷刷刷一气呵成后,躬身告退出亭,踏步分花拂柳而去。
亭中,杨贵妃上前拈起王源所写的诗句来,玄宗也凑上前来读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玄宗怔怔道:“这诗是写的什么,朕好像没看懂诗意。”
杨贵妃轻轻道:“朦胧无着,隐晦不明。但又写的极美。总感觉这诗写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写。这恐怕便是高明之处了。”
玄宗笑道:“这王源,朕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首玄虚之诗一出,怕是我大唐又要多个朦胧诗派了。”
杨贵妃笑道:“我倒是很喜欢这诗,请陛下赏赐给臣妾,臣妾要装裱起来,挂在寝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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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八章 遁去()
(新的一月,有免费月票的投几张吧。即便此次攻击吐蕃的目标仅仅是报复行动,并非要灭了吐蕃国,而只是将这三座城池拿下,占领吐蕃国北境的聚居地,削弱吐蕃国的实力。但这个任务绝对不会轻松。
十五万大军兵分三路,从积石山的三道山谷开赴积石山之南广袤的戈壁地带。领军的将领都是王忠嗣手下得力的大将。
左路军五万大军的统帅是调任陇右军节度副使的原河东道兵马使李光弼。自河东道被安禄山所得之后,李光弼也被王忠嗣调离河东道,升任陇右军节度副使之职。右路军五万大军的统帅是河西军节度副使哥舒翰,哥舒翰也是王忠嗣倚重的大将,是王忠嗣一手提拔上来的爱将。中路军则由王忠嗣亲自率领。
三路大军于九月二十一日开出积石山之北的大唐军营,奔赴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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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里外扎陵湖之北的吐蕃第一座边境坚城多玛城。
过了积石山之后,眼前便再无屏障阻碍,满眼是一望无际的漫漫戈壁贫瘠之地。极目远眺,可见西方巍巍昆仑山连绵的山脉,但那已经是近四百里之地外的地方。昆仑山以东,积石山以南便是方圆数百里的大片荒滩戈壁。在这片大戈壁滩之中,唯一有人烟的地方便是位于一百五十里外的两座湖泊。那是被吐蕃人称为柏海的扎陵湖和鄂陵湖。
时近深秋,九月将末。在戈壁滩行军的第一天晚上,露宿在戈壁滩上的大唐兵马便感受到了极端天气的威力。一夜冻雨不停,打在帐篷上响声如擂鼓,气温也冷的吓人。士兵们不得不在帐中升起了炭火御寒。天明时分,当王忠嗣走出大帐之时,放眼望去,戈壁滩上一片白茫茫的霜冻,士兵们口中呼出的热气清晰可见。
王忠嗣心中明白,这场对吐蕃人的讨伐因为太过仓促,中间不得不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物资粮草整军,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这场战役必须在一个月内结束,否则戈壁滩上的严寒恐要导致此战无功。对于这片土地王忠嗣并不太陌生,到了冬天,这里将要下数尺厚的大雪,气温也将要冷到令人发指。这也是为何这片土地虽然广袤但却无人烟的原因之一。
王忠嗣下令兵马疾行,命李光弼的左路大军前插,前往鄂陵湖之东的羚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