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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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江川眼珠子一转,呵呵笑道:“那老子也不奉陪了,你武功比我高,但却休想拿住我,我想走还是即刻便走。”
一言既罢,聂江川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来,朝着公孙兰身前的屋顶上用力一掷,轰隆一声爆响之后,屋顶瓦面上黄烟蒸腾,同时发出嗤嗤的火光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弥漫。
公孙兰以袖掩口定神防备,却听瓦片轻响,烟雾中一道隐约的身影正纵跃逃离。公孙兰俯身拾起一片瓦片用力掷出,瓦片飞出时是一整片,在空中碎裂成十几片瓦砾,方向正对着聂江川逃离的方位。
烟雾中传来聂江川的咒骂声,紧接着他如一只大鸟从烟雾中腾空飞起,越过王源等人的头顶,落向数丈之外的院墙顶端。聂江川也是没有办法,被迫改变逃离方向,冒险从满院子的官兵头顶飞跃。
王源暴喝一声:“放箭。”
有四五十名士兵将弓箭拿在手里,那是刚才混战的时候站在墙顶上偷袭的。闻听王源下令,四五十人手中弓箭嗖嗖齐发,朝着空中的聂江川射去。聂江川脚尖在院子中的槐树顶上一点,转折了方向躲开数十支飞蝗,但却已经无法再扑上对面的围墙。索性头上脚下猛扑向王源站立的位置,口中叫道:“老子宰了你这个小王八蛋再说。”
刘德海嗖嗖连射两箭,却都射了空,那聂江川五指萁张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已经到了王源上空。王源大喝一声:“刺!”
身边十几根长枪朝上攒刺,聂江川无处借力,眼睁睁的看着几只枪尖刺入身体,活生生被架在半空之后,手臂低垂,堪堪离王源的头顶不到两寸。
王源看着头顶上那双带着恨意的双眼,冷冷下令:“再刺。”
另七八枚枪头刺入聂江川腹中,聂江川长声惨呼,口中鲜血喷出,瞬间气绝身亡。
众人长舒一口气,这聂江川给人的压迫感极强,终于杀死了他,众人心中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快离开此地,是黄磷毒弹,吸入会中毒。”公孙兰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众人这才感觉道眼睛鼻孔中都刺痛难当,有人大声的咳嗽起来。
王源忙命张五郎进屋将王大黑扶出来,和刘德海一起带着众人撤出馆驿。
长街上,夜风吹过,众人身上的热汗都被吹干,舒爽的很。天空中繁星点点,夜色静谧。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众人都觉恍如一梦。
王源拉着刘德海到一旁的角落里轻声的说话。
“伤亡如何?”王源问道。
“伤了八十多,死了三十九名兄弟。”刘德海心痛的道。
王源点头道:“刘参军鼎力相助,这份情我记住了。北海酒楼的东家钱三通答应捐助军费三千贯,刘参军明日去他府中取来先抚恤死者,治疗伤者。其余的事情我到了京城会办妥。你即刻写一份奏折,叙述今夜剿匪的事情,只说剿匪,其余的一概不要提。”
刘德海点头道:“卑职明白,只说匪徒进城作乱,我带兵平乱,其余的我什么都不写。”
王源道:“对了,写上北海别驾柳绩被匪徒所杀,吉温的名字便不要提了。我会在京城替你佐证此事。”
“我明白。王副使,杨慎矜那里怎么办?要不要索性……”
王源摇头道:“刘参军,你想多了。杨慎矜不可能还在城里,我若估计不错的话,他怕是已经离开北海了。今晚他要杀我,以他的老谋深算不可能还呆在北海城,他只有不在场事后才可推脱。”
“城门口我的兵马守着,他如何能出城?”刘德海诧异道。
王源道:“你若不信便去查查,我估计如此。但退一万步而言,即便他在城里,他没有现身参与此事,我们也不能动他,一旦动他,我们便过界了。”
刘德海明白王源的意思,杀吉温等人固然是以匪徒的名义,杀杨慎矜却无理由,那便是越界自寻死路。于是一面派人借禀报的由头去郡衙查看杨慎矜在不在城里,另一方面待毒烟散尽清理尸首。不久后派去的士兵回来禀报说,郡衙后衙早已人去楼空。不久后又查到南城门三更之后北海司马刘成功叫门出城,说是有急务要出城,守城的士兵没有理由拒绝,便放了十余骑和一辆大车出城了。
“果然走了,王副使所言不差。”
王源点头道:“走了好,我也不想见他,见了他也不知说什么。天一亮我们也要离开北海了,刘参军,我来北海最大的收获便是结交了你这个朋友。我知道你还有些害怕,你不必担心,安心的维护好这里的治安,我担保你没事,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办到。”
刘德海点头道:“王副使何出此言,刘某这几年来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直到王副使来到北海,才有了些军人的感觉。像今夜之事,虽然胆战心惊,但却酣畅淋漓。这便是我为何想要离开北海去边镇的原因。军人不打仗,实在是没意思。王副使少年英杰,比之很多人都有血性,希望将来能和王副使共事的机会,卑职对王副使很是钦佩。”
王源微笑道:“我也期待那一天,在此之前,我们各自珍重吧。”
第二三九章 度势()
天明时分,王源离北海城启程上路,王大黑的伤势比较严重,北海小城中医馆的郎中水平有限,勉强帮着止血稳定住伤势,但王大黑整个人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状况不是很好。王源要了一辆大车铺上棉被将他放置在车厢内带回京城进一步的医治。
一行人晓行夜宿,路上顺风顺水再无什么差错,五日之后过洛阳抵达长安境内,见到灞河边婆娑绵延的绿柳河堤的时候,王源一路上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最担心的便是沿途会出现状况,现在抵达京城,明着的偷袭是不会再有了。但问题接踵而至,北海城之行闹的翻天覆地,回到京城之后很多事都需要掩饰解释,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路途中,王源和公孙兰讨论过回京之后的形势。柳绩和李邕都已经死了,杜有邻的案子应该是无法再有新的发展了。除非杜有邻自己脑子坏了去承认自己搞阴谋牵扯出太子来,否则再无人会想着在这件案子上做文章。
而李邕的案子却是另一个局面,由于李邕已经招供挪用公钱,加上北海郡官员的口供均被杨慎矜取得,淄川太守裴敦复也已认罪,这件案子早已经不可控制。李邕的口供中涉及李适之裴宽等人,显然此事将进一步的发酵。除非李林甫并不打算再未扳倒太子之前便将李适之扳倒,否则李适之裴宽受牵连几乎是一定的。
问题的难点在于,如果李林甫在杜有邻一案无法进行下去的时候选择不去扳倒李适之,而将李邕一案大事化小的话,那么王源所处的位置便尴尬了。
审案时王源知道李邕的案子牵扯到李适之裴宽等人,李邕招供时他就在当场。如果王源保持沉默的话便等于变相保护了李适之和裴宽。这样一来杨钊欲借此谋求右相的企图便打了水漂,白白的在派王源任查案副使的事情上跟李林甫翻了脸。
王源若是不想保持沉默的话,李适之和裴宽两人便将要遭到牵连,倒台是一定的。但这对王源来说有些违背内心,毕竟这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和自己之间虽有恩怨,但起码李适之在无意之间给了自己机会;而且李适之虽然漠视王源的生死,但起码他并没有对王源进行主动的迫害。
这件事确实处于两难的境地。即使王源无数次的说服自己,从自身的利益考虑,李适之和裴宽倒台协助杨钊夺取右相的位置是最佳选择。但如果这个选择真正到了面前的时候,王源还是犯了一般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公孙兰给出的建议是,先不要急于表态,看事态的发展。李林甫杨慎矜他们若是不愿拉李适之下马,便需要篡改李邕被迫画押的口供,涂改掉其中关乎李适之裴宽等人的语句。李邕已死,他的招供画押反倒很好伪造,但口供上正副查案使的签名却无法伪造。也就是说就算杨慎矜要这么做,还是要来找王源签字。这种可能性几乎便不存在,因为如今要杨慎矜低声下气的来找王源合作,这绝无可能。
另外一点,原本李林甫等人担心在太子倒台之前扳倒李适之,会让朝中李适之一党的官员尽数倒向太子,给未来扳倒太子党增加更大的麻烦。但现在,形势明显已经不同了。杨慎矜在北海郡吃了这么大的亏,李林甫手下的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吉温也命丧北海,无疑让李林甫威风扫地。在这个时候,李林甫是会选择隐忍,还是会猛然爆发用横扫李适之一党来重振士气立威朝堂,这都很难预料。
听了公孙兰的剖析,王源心中茅塞顿开,原来自己所纠结的问题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个死循环,其实问题很明显,目前这个局面中最纠结的不是自己,而是李林甫和杨慎矜等人才是。他们才是在北海郡铩羽而归而一方,而自己刚刚在北海打了漂亮的一个翻身仗,不但成功达成了保护太子的初衷,还极有可能借此将杨钊送上右相的宝座。就凭这两点,王源脚下踩的这两条船便已经生根了,更加的稳当了。
灞桥西岸长亭之中,杨钊亲自设宴迎接王源的归来。在桥头见到王源,杨钊做足了架势,亲自上前替王源牵着马缰,王源下马之后被杨钊挽着胳膊极度热情的迎到席上。
两日前,王源便将北海郡发生的绝大部分事情让张五郎快马送回了长安。确切的说,是送到了杨钊手中。说实在的,对于王源去北海办案,杨钊从内心里是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的。他知道王源并非是外人所认为的文士,但和杨慎矜一起去北海,就算王源有些本事,怕也是难以斗过杨慎矜。
但当王源的信送到手里,看着信,听着张五郎绘声绘色的描述,就算杨钊不信,他也不得不相信王源在北海干的漂亮。李邕的案子牵扯出李适之等人这是事前便可以预料的。但王源居然在北海动手,一举将吉温和柳绩都给宰了,这件事可真是让杨钊意想不到。杨钊自问,如果自己亲自出马,有没有这个胆量这么干,答案是否定的。可见,王源的胆量和谋略远不止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虽然杜有邻的案子对杨钊来说很无所谓,站在杨钊的立场上,最好陛下的太子们都倒霉,个个死绝了才好,永远是陛下坐在皇位上,这样杨家才有容身之地。
王源阻挠杜有邻的案子,保护太子李亨之事,在出发前便和自己沟通过。王源当时说,保护李亨对自己有利,当时自己虽表面同意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疙瘩的。但这段时间杨钊想了又想终于彻底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特别是当初的设想即将成为现实,自己已经为接任右相卯足了劲准备之时,杨钊越发的感觉到了李亨存在的必要。
在推荐王源为查案副使的事情上和李林甫唱了反调,接下来自己还要攫取右相的位置。实际上自己已经和李林甫走到了对立面上。这时候有个李亨立在前面当挡箭牌,显然是最好的靶子。如果李亨倒下了,自己将直接面对李林甫的愤怒了。越是这时候,杨钊便越是觉得当初王源的话是多么的正确,同时也对王源在北海郡所做的一切越发的钦佩。
杨钊私心中已经认定,王源的谋略智慧是在自己之上的,虽然自己很不情愿这么想,但事实就是如此。杨钊不能说自己没有嫉妒的感觉,但他最多的感受还是庆幸,自己就这么从李适之这个有眼无珠的人手里抢了个人才来为己所用,有了王源的帮助,事情明显有了更大的成算。
“难以想象,难以想象,王小兄你真叫我惊讶,居然办成了此事。”落座之前,杨钊口中翻来覆去的便是这几句赞叹之语。
落座之后,王源终于能够插嘴谦虚一下了:“在下幸不辱命。虽如履薄冰,但终于还是办成了此事。”
杨钊举杯敬酒,和王源连干三杯,抹着唇边的酒渍道:“你知道最精彩的是什么吗?是你居然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设局杀了吉温和柳绩。吉温可是李林甫真正仰仗的手下之一,这一次怕是李林甫要吐血三升了。而柳绩一死,杜有邻的案子也走到了死胡同,你又有了钱三通等人的口供证明柳绩是被胁迫诬告,吉温私自去北海胁迫柳绩诬告他人,便成了被通缉的要犯。虽然他死了,就算他活着怕是也露不了面了。”
王源呵呵笑道:“他是死是活我可不知道,吉温这个人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在北海带人杀了上百个不知死活的盗匪罢了。”
杨钊哈哈大笑道:“是是,说的很是。吉温还逍遥法外,各地衙门该加紧捉拿才是。吃菜吃菜,这是终南山的野鹿肉,味道很好,多吃多吃。”
王源嚼了块鹿肉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