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兵书通览 许保林 著-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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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苑》是中国古代论述为将之道的兵书。书中博采《孙子》、《吴子》、《尉缭子》、《六韬》、《三略》、《左传》等兵书史籍中的论兵妙语,分门别类加以阐述,言简意赅,自成体系,概括了古代为将之道的各个方面。它对将帅进行了分类研究,认为从思想品德性格特长上分,将材有九:仁将、义将、礼将、智将、信将、步将、骑将、猛将、大将。按能力器度分有十夫之将、百夫之将、千夫之将、万夫之将、十万人之将、天下之将。意在选拔任用将帅要量才而选,量力而用。它总结归纳了为将八弊:〃一曰贪而无厌,二曰妒贤嫉能,三曰信谗好佞,四曰料彼不自料,五曰犹豫不自决,六曰荒淫于酒色,七曰奸诈而自怯,八曰狡言而不以礼。〃意在向将帅敲警钟。它认为将帅关系着国家兴亡、战争胜败、士卒的安危,因此,要求给予将帅自主权,重申〃将之出,君命有所不受〃的古训。同时,对将帅提出了许多具体的条件和要求。首先强调将帅自身修养好。它要求将帅不恃强,不怙势,宠之而不喜,辱之而不惧,见利不贪,见美不淫,以身殉国,忠贞不渝;要做到刚不可折,柔不可卷,不骄不吝,能总文武之道,操刚柔之术,先仁义而后智勇;要有五善四欲,五善是〃善知敌之形势,善知进退之道,善知国之虚实,善知天时人事,善知山川险阻。〃四欲是〃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它还要求将帅力争五强,杜绝八恶。五强是:〃高节可以历俗,孝弟可以扬名,信义可以交友,沈虑可以容众,力行可以建功。〃八恶是〃谋不能料是非,礼不能任贤良,政不能正刑法,富不能济穷厄,智不能备未形,虑不能防微密,达不能举所知,败不能无怨谤。〃它提出了将帅应遵守的十五条纪律,即虑、诘、勇、廉、平、忍、宽、信、敬、明、谨、仁、忠、分、谋。其次要求将帅要善于治军,精于作战。
在治军方面,要求将帅要重视法制,信赏必罚,严号申令,〃诫之以典型,威之以赏罚〃;要加强军事训练,认为〃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要收揽和掌握有特长的人材,〃必有博闻多智者为腹心,沈审谨密者为耳目,勇悍善敌者为爪牙〃;要身先士卒,关心和爱护部下,养兵象养自己的子女一样,〃有难则以身先之,有功则以身后之〃,与士卒同生死,共患难。在作战方面,要求将帅不恃众以轻敌,不傲才以骄人,要〃先计而后动,知胜而始战〃;要懂得〃兵机〃、〃兵势〃,〃〃因机而立胜,〃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要熟悉战场地形地物,探明敌情,〃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必先探敌情而后图之〃,要懂得各种地形天候条件下的战法,如林战、丛战、谷战、水战、夜战等。
《将苑》一书,一直为后人所重视,流传比较广泛。它集中了古代将帅选拔、修养的精华,虽然不免打着封建阶级的印记,但其中许多思想至今仍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将苑》现存版本多题名为《心书》或《新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诸葛亮集》题为《将苑》。该书版本大致有三个系统,一是《诸葛亮集》系统;二是丛书本系统,较有代表性的有:广汉魏丛书本、增订汉魏丛书本、子书百家本、增订汉魏六朝别解本、唐宋丛书本、学海类编本、说郛本等。三是单行本系统,主要有:明正德十三年韩袭芳铜活字印本、明万历三十三年书林郑少斋刻本、明黄邦彦刻本、民国年间石印本、1926年成都昌福公司铅印本等。
第十一节李卫公问对
《李卫公问对》是一部问答体兵书。又称《唐太宗李卫公问对》,或《唐李问对》。唐太宗即李世民(599-649),唐代皇帝,李渊次子。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后世居于陕西武功。他自幼聪颖于练,博文精武,少年即通古今兵法,是古代著名的军事家。隋末劝其父起兵反隋,李渊称帝时,封为秦王,任尚书令。曾镇压窦建德、刘黑达等农民起义军,消灭薛仁杲、王世充等割据势力。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太子李建成,被立为太子,继帝位。公元626-649年在位,推行均田制和府兵制,常以〃亡隋为戒〃,较能任贤、纳谏,注意恢复发展社会经济和加强与少数民族的贸易文化交流,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击败东突厥,被铁勒、回纥等族尊为天可汗。晚年由于连年用兵,营建宫室,赋重役繁,加深了阶级矛盾。李卫公即李靖(571-649),本名药师,京兆三原(今陕西三原东北)人,唐初军事家。少有文武材略,精熟兵法,其舅父名将韩擒虎〃每与论兵,未尝不称善,抚之曰:'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旧唐书·李靖列传》)隋末任马邑郡丞。唐高祖时,任行军总管,岭南道抚慰大使,以副帅佐李孝恭镇压辅公祐起义军。唐太宗时,历任兵部尚书、尚书右仆射等职,先后击败东突厥、吐谷浑,封卫国公,故称李卫公。据书目记载,他著有《卫公兵法》等十余部兵书,然大都佚失,〃世无完书〃,《通典》中保留了部分内容。
《唐李问对》,故名思义就是唐太宗李世民与卫国公李靖论兵的言论辑录。然而自北宋陈师道在《后山谈丛》中提出〃世传王氏《元经》李卫公《问对》,皆阮逸所著〃和何薳在《春渚纪闻》中提出〃先君(按指何去非)言《六韬》非太公所作,又疑《李卫公问对》亦非是〃之后,引起了学术界的一场争论,至今尚无定论。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吴曾《能改斋漫录》、汪宗沂《卫公兵法辑本自序》、湘浦《卫民捷录·问对题注》等径从陈、何之说,断定《李卫公问对》为阮逸伪撰。另一种意见否定阮逸所伪撰,如元马端临说:〃神宗诏王震等校正之说既明见于国史,则非阮逸之假托也。〃(《文献通考·经籍考》)清姚际恒说:〃今世传者当是神宗时所定本,因神宗有'武人将佐不能通晓'之诏,故特多为鄙俚之辞。若阮逸所撰,当不尔。
意或逸见此书,未慊其志,又别撰之。而世已行此书,彼书不行欤?〃(《古今伪书考·子类》)还有一种意见,即否定阮逸伪撰,也否定卫公所著,如明胡应麟说:〃此书不特非卫公,亦非阮逸,当是唐末宋初俚儒村学缀拾贞观君臣遗事、杜佑《通典》原文,傅以闾阎耳口。〃(《四部正讹》)据今人考证,宋初既流行有《兵法七书》,宋神宗元丰三年下诏校定包括《李卫公问对》在内的七部兵书,颁定为武经,作为武举试士和武学的军事教科书,说是宋仁宗天圣(1023-1031年)才中进士的阮逸伪撰,理由实不充分。说〃其词旨浅陋猥俗,兵家最亡足采者。当是唐末宋初俚儒村学缀拾贞观君臣遗事、杜佑《通典》原文,傅以闾阎耳口〃,更是偏颇之言。公正的评价是:《李卫公问对》〃兴废得失,事宜情实,兵家术法,灿然毕举,皆可垂范将来。〃(宋戴少望《将鉴论断》)〃《卫公问答》,语极审详,真大将言也。〃(俞正燮《癸巳存稿》)〃其书分别奇正,指画攻守,变易主客,于兵家微意时有所得。〃(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综观全书,上述评论并非溢美之辞。《李卫公问对》虽未必是李靖的手定稿,它当是深通兵法韬略,熟悉唐太宗、李靖事迹的隐士根据唐、李论兵言论汇编而成,具体成书时间不可确断,然据宋初即有《兵法七书》流传推测,其下限应在五代之前。
《李卫公问对》共分上、中、下三卷,一万零三百余字。
全书涉及的军事问题比较广泛,既有对历代战争经验的总结和评述,又有对古代兵法的论释和发挥;既讲训练,又讲作战;既讨论治军,又讨论用人;既有对古代军制的追述,又有对兵学源流的考辩,但主要内容是讲训练和作战,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中心围绕着〃奇正〃论述问题。
奇正是古代军事学术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是历代军事家讨论的重点问题之一。《李卫公问对》对奇正论述深刻,分析透辟。它引《握奇经》:〃八阵,四为正,四为奇〃,说明奇正原是方阵队形变换的战术。方阵中有四块〃阵地〃或〃实地〃(即战斗部队的位置),有四块〃闲地〃或〃虚地〃。在〃实地〃作战的部队就是〃正兵〃;利用〃虚地〃实施机动的部队就是〃奇兵〃。它认为奇与正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提出〃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奇正,在人而已,变而神之,所以推乎天也。〃它用奇正的观点来解释进退、攻守、众寡、将帅、营阵、训练等各个方面的军事问题,大大发挥了孙子的奇正学说。如它指出:〃凡兵,以向前为正,后却为奇〃;〃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大众所合为正,将所自出为奇。〃〃凡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等。它把奇正与虚实、示形紧密联系起来阐述,指出〃奇正者,所以致敌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但教诸将以奇正,然后虚实自知焉。〃〃故形之者,以奇示敌,非吾正也;胜之者,以正击敌,非吾奇也。此谓奇正相变。〃〃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李卫公问对》非常重视阵法训练。主张从实战需要出发训练部队,达到在战斗中〃斗乱而法不乱〃,〃形圆而势不散〃,〃绝而不离,却而不散〃。它重视训练方法,认为〃教得其道,则士乐为用;教不得法,虽朝督暮责,无益于事矣〃。
强调根据部队的不同特点进行教练,〃汉戍宜自为一法,蕃落宜自为一法,教习各异,勿使混同。〃它还提出了由单兵到小分队,由小分队到大部队的训练程序,即由伍法而队法而阵法。对于方阵、圆阵作了较为明确的阐述。尤其对李靖创造的六花阵,明确指出本于诸葛亮八阵法,〃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俗所号尔。〃〃凡立队,相去各十步;驻队去前队二十步;每隔一队,立一战队。前进以五十步为节。角一声,诸队皆散立,不过十步之内。至第四角声,笼枪跪坐。于是鼓之,三呼三击,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敌之变。马军从背出,亦五十步临时节止。前正后奇,观敌如何。再鼓之,则前奇后正,复邀敌来,伺隙捣虚。此六花大率皆然也。〃《李卫公问对》对古代兵法的源流进行了总结归纳,它认为古代兵法〃大体不出三门四种而已〃,即:〃《太公谋》八十一篇,所谓阴谋,不可以言穷;《太公言》七十一篇,不可以兵穷;《太公兵》八十五篇,不可以财穷。此三门也。〃〃权谋为一种,形势为一种,及阴阳、技巧二种,此四种也。〃它对古代重要兵法进行了评述和发挥,其中有许多独到见解。如对《孙子》〃守则不足,攻则有余〃的解释不囿于曹操等旧说,并批评他们用力量的强弱来解释是〃不悟攻守之法也〃。指出〃谓敌未可胜,则我且自守;待敌可胜,则攻之尔。非以强弱为辞也〃。对于攻守问题,它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观点,如〃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同归乎胜而已矣。〃〃攻者,不止攻其城击其阵而已,必有攻其心之术焉;守者,不止完其壁坚其阵而已,必也守吾气而有待焉。〃等等。
《李卫公问对》也包含着较为丰富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它认为战争的胜负是由多种因素促成的,不可归结为单纯的一个原因,〃兵家胜败,情状万殊,不可以一事推也。〃它还认为事物都是在发展变化的,强弱、优势、主客都处在变化之中,〃'因粮于敌',是变客为主也;'饱能饥之,佚能劳之',是变主为客也。〃它注重人事、反对迷信,指出〃后世庸将泥于术数,是以多败〃,〃及其成功,在人事而已〃。但是,它又不主张废弃阴阳术数,认为这是〃使贪使愚〃的诡道之术。
《李卫公问对》是《武经七书》之一,在中国古代军事学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它也存有一些明显的封建糟粕,如对李勣的明黜暗用的封建权术;它提出阴阳术数为诡道之术,若用来作为欺骗敌人、团结内部的一种战术,尚有可取之处,若用它来愚弄本部士卒,便是封建的愚兵政策。它的〃教正不教奇〃的论点,也有很大的片面性。明何良臣曾批评它说:〃奇而不教,则号无以别,变何以施?〃(《阵纪·奇正》)
《李卫公问对》,宋初有《兵法七书》本,后又有麻皓年注释本。宋元丰三年(1080年)宋神宗诏令校定《孙子》、《李卫公问对》等七书为《武经七书》,镂版刊行。据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载,宋代曾刊印过《李卫公问对》三卷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