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小言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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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半月打到莫斯科,恐怕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因此上述的和平建议,也许终于不能获得向英国正式提出的机会;虽然即使提出了,英国也是决不会接受的。
梦与诳话
(1941年8月9日)
以下是美国名记者华脱温哲尔所述德国反纳粹分子如何逃避严密的检查者耳目的方法:
当他们偷听到英美电台上所广播的一些消息,而要向群众告知时,他们所用的方式是,“你们知道我做了一个什么梦?……”于是就把偷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另外一个更巧妙的方法,是先转述纳粹电台的一段演词,把它极口称赞,然后说,“我正在倾听的时候,忽然有一家外国电台插入,说了一大套诳话……”他把那些“诳话”告诉听众,于是听众大家心照不宣。
在“保护”的意义为“侵略”,“共荣”的意义为“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现在,真理与事实不能不假托为“梦”与“诳话”,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除把捣乱世界归功于侵略者外,更不能不钦佩他们给语言文字的新的意义与变化。
侵略国人民的厄运
(1941年8月10日)
苏联空军首次轰炸柏林的成功,已使柏林处于英苏两国空中武力的双重威胁下。根据过去重庆伦敦被炸的事实,可以证明对于被侵略国家,轰炸只能格外加强他们反抗的决心。但对于为虚伪宣传所蒙蔽的侵略国人民,也许轰炸是唯一使他们觉悟他们已被野心家引上毁灭之路的方法。
日本当局对于东京被炸的可能是早已感到焦虑的,这就他们皇皇然从事防空布置的情形可以看得出来,然而这正可反映出他们的侵略野心,决非任何外国的警告或对于本国人民命运的顾虑所能阻遏,因为日本如果真能做一个赫尔所谓“奉公守法”的国家,无论美国英国或苏联都没有向她攻击的理由,而一切的张皇布置,也就没有必要。
我们对日本人民毫无恶感,更没有必欲使他们一尝中国人民所尝受过的痛苦以为快的心理,然而他们的军人执政者似乎已决心把最大的恶运罩在他们头上,因此美议员玛斯所说“美国海军力能在一夜间将任何危害美国国策之国都夷为平地”的话,如果将在东京一试其真实性,日本人民是必须明了这笔账该向谁清算的。
希望法越认清友敌
(1941年8月10日)
日方同盟社迭次宣传维希即将承认“汪组织”,并谓越督德古已向华方抗议华军越境云云。对于素以造谣挑拨为能事的日方报道,我们固然绝不重视,然而维希一再屈服以后,其所受的压力日益加重是事实,日方对越南的加紧控制(如最近决定派遣驻越特使等)是事实,而华侨在越南的处境愈为艰苦尤其是事实。我们不能不促请维希及河内当局注意认清友敌,以免招致严重的不利后果。
一个数字问题
(1941年8月11日)
据苏联官方自己承认,自对德作战以来,红军死伤共六十万人,这原是一个可观的数目,但较之德方宣传的苏军折损总数四百万人,也就不算怎么一会事了。苏方称德军死伤共一百五十万人,而德方对自己损失总数则讳莫如深。
德方不公布自己的死伤总数,以及尽量夸张苏方的损失巨大,似乎可以反证它在掩饰自己所受打击的惨重,而苏方所谓德军死伤一百五十万人,根据各方的客观估计,是一个相当可靠的数目。
纳粹为避免刺激民心,影响士气起见,据说往往在夜间偷偷地将一船一船的伤兵从多瑙河运归本国疗治。不过他们还没有象日本人那样聪明,会创造出一个类似“无言凯旋”的名词来。
观而不战的意军
(1941年8月11日)
此外尚有一个有趣之点,即德方死伤一百五十万人之中,并不包括任何意大利军士在内。虽然意方屡次自我宣传说不断派兵前往助战,但我们在苏方或德方的战报中,始终找不到有意军参加的影子,而据目击战事进展者的报告,意军也确未参加东线任何战争。
意方昨日又在大事宣传,说意军即将协助德军对苏作战。但这即将助德作战的意军,据罗马自己宣称,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热诚青年”,我们所担心的,这班热诚有余而经验不足的青年勇士,或竟要使德军多费一番手脚来照料他们,那倒是有得麻烦哩。
德国进攻苏境乌拉尔区的日程表,据说已重新排过,改为九月月底,鉴于希特勒于无可奈何之中,不得不动员这班小弟弟们前去助战,多分到了九月月底,还是一个落空。不过不必担心,德方并没有说明这所谓九月底,究竟是哪一年的九月底。
“泰国不以被侵略为虑”
(1941年8月11日)
泰国政府前日再度发表声明,称泰国与任何国家保持同等之睦谊,“泰国并不关心外国军队在泰国国境以外之调动“,”泰国并不以将被侵略为虑“。
泰国如此乐观,令人相当吃惊。不过泰国本身既不畏惧有人要来对她实行非礼,而英美的意向,也表现得颇为明白,她们除了为防卫自己领土而不能不严密戒备,并准备必要时支持泰国抵抗侵略外,绝无硬要“保护“人家的意思。
只有日本才在那里为泰国“大担心事”,而世人则正因为日本的过分关怀泰国而不禁为泰国捏一把汗。
如果日本并不关怀泰国的安全问题,那么泰国的安全是不成问题的。
太平洋上的风向标
(1941年8月13日)
澳洲连日举行紧急阁议,澳当局并一再表示形势严重,已届非准备应付万一危机不可的时期。在目前太平洋不安定状态中,似乎澳洲的举措已经成为今后风向最明显的指标。
一般人也许以为日本倘侵占泰国,受到直接威胁的将为缅甸与新加坡,何以澳洲的空气最为紧张。其实这是不足为异的,因为就澳洲本身而论,既如澳首相所说,“吾人必须接受新加坡为澳洲边境一部分之地理的事实”;而在整个民治国家的远东防线上,澳洲尤其是一个重要的基点,万一太平洋战争发生,她将成为民治国供应运输的要站,而美国海军的西来,更将以澳洲为停留点。传英美谈话中已决定在必要时由澳洲担任对日封锁的任务,详情虽未能悉知,但澳洲所处地位及所负责任之重要,已可见一斑了。
谈虎色变
(1941年8月13日)
据国际社报告,德军官蓬斯中尉在柏林招待外国记者时,曾承认德军在侵苏战争中所经历的艰苦,与前此诸战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苏联军队能在数星期缺乏饮水与适当休息的情形下,凭借粗劣的武器扼阻德军攻击。而尤其可怕的是苏联的娘子军。她们与男子共同作战,且较男子尤为“野蛮”。有一次他(蓬斯中尉)曾遇到一部卡车上满载着妇女,向德军阵地开了过来,有几个还抱着孩子,使德军不疑有他。可是当卡车逼近德军时,她们便丢下了孩子,向敌人开枪。
这不是苏联的宣传而是德方的自道,对于这样坚强的士气与不怕牺牲的精神,德军的“奔闪部队”无论如何坚强,亦将失其威力。这次苏联的战绩,正如中国的抵抗日本一样,再度证明了唯武器论的错误。
纳粹取消闪电战
(1941年8月14日)
一个很奇突的消息,说是德方宣布他们从未使用过什么“闪电战”,究竟这名词是谁发明的,或者有待于后世历史家的考证,但德方以前迄未否认,直到打苏联打了一个半月以后,方始作此宣布,似乎他们业已感觉到这一个名词的存在,实在是对他们最刻毒的讽刺,因之弃之惟恐不速了。
老实说,我们对于这次大战前后所产生的各种新名词,实在没有多大好感。“绥靖政策”似乎已被打入冷宫,“闪电战”又被德方自己取消,倘使“新秩序”“共荣圈”之类一一被辞典上注上obsolete(注)的字眼,那么也许大家有好日子过了。
注:obsolete:英文“废弃的”编者。
无法公开的苦衷
(1941年8月15日)
日本《中外商业新报》在批评美日关系时,曾表示下列两点见解:
第一、美国历来未以强硬手段阻遏日本的南进,但华盛顿现已决心采取坚决的行动。
第二、日本政府必须使人民确知日本现时所处之地位及所需于人民之处。日本的实力究有几何已为外国所洞悉,而日本人民则尚懵无所知。
《中外商业新报》能够一反其本国报纸叫嚣恫吓的作风,而表示它的清醒的头脑,应该值得我们赞美,可是它显然还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日本现时由军人所控制的政府的基础,正是建立于人民的“懵无所知”上的。
一政治暗杀事件
(1941年8月15日)
平沼遇刺的动机,与其说是日本反法西斯分子对于这位号称“头号法西斯”的老政治家的不满,无宁还是他的思想渐趋温和,招致了激进派的反感,似乎更近事实。但我们对此事的结论似乎只有一个:在一切失去常规的国家情势下,一种超越理智的行动。
世人不会怎样注意这一条消息,这倒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一位日本前任首相,而是因为世局变幻太多,已无暇注意及此,何况政治暗杀在日本本来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
日本的“绝叫”
(1941年8月18日)
美英宣言发表之初,日方尚以宣言中未提及日本,聊以自欺自慰,可是表面上的镇定,掩饰不了内心的慌乱,美油的开始运赴海参崴,三强会议的不日举行,使它又喊出了“包围”的绝叫。在这种心情下,日方报纸的言论,在表现出它们语无伦次的一点上,实在是怪好玩儿的。
《报知新闻》以为苏联即有战事上困难,亦不应为“英美外交所欺骗”,其理由为“苏联深知日本解决中国战事之努力,现为英美阻挠所延缓”。换句话说,英美已阻挠日本解决侵华战事之努力,现在更欲阻挠德国解决侵苏战事之努力,苏联如欲保全日本的友谊,必须放弃英美的援助,而听令德国把她解决。这不是奇谈吗?
《日日新闻》“严厉警告”苏联,要求苏联拒绝与英美共同“包围”日本,认为英美援苏的用意,一方面是拒德,一方面是离间苏日,以“干涉日本之前进”。这里所谓“日本之前进”,虽未说明方向,但我们猜想是向北的,因为日本如实行南进,苏联驻防远东的军队,在本国忙于对德作战期间,未必会再分出心力来向日本进攻,同时ABCD(注)阵线的通力合作,应付日本的南进也已绰有余裕。所以《日日新闻》的意思,似谓苏联应大开门户,任其友人日本长驱直进,与纳粹侵略者造成两面夹攻的形势。这不是奇谈吗?
* * *
当然,日本为了表示她对三国盟约的忠实信守,现在似乎已到了无法躲避责任的最后阶段,就是为了打破它自身的难关计,现在也是冒险的最后机会了。南太平洋的危机岁未能认为已经过去,但近日空气已较和缓,海参崴或将于近日内成为问题的中心;不过日本对于南进北进,初无一定决策,只要有机可乘,随处都可发动,但它在到处被“包围“的情形下,也许将不顾什么机会不机会,尽力作孤注之一掷。民治各国倘能于此时加倍警觉,先发制人,那么它的切腹的命运可说已经注定了。
注:ABCD:当时对美英中荷四国的合称(America、Britain、China、Dutch)。
日本挽留美侨
(1941年8月19日)
日本拒绝美轮载运美侨返美,据谓欲以美侨为质,俾在美日侨可安然返日。但美京日使馆方面则宣称目前并未考虑撤退在美日侨。自己的侨民不预备撤退,却硬不许人家的侨民回国,这也许是日本为要维持美日友谊,表示它的好客之情的一种特殊方式吧。
日本民族是素来以好客有礼出名的,但它近几年来的所作所为,事实上已无法使旅居日本的美国人感到宾至如归之乐。硬要留客,未免太不漂亮,而且结果必然彼此都感没趣,不是美国议员已经在主张将檀香山日侨一万人筑起集中营来大规模“款留”了吗?
奎士林发狂
(1941年8月19日)
奎士林这一个名字,已经成为一切民族叛徒和傀儡的代名词了。然而据伦敦《泰晤士报》载挪威特讯,谓“自挪威入纳粹掌握后,奎士林除作德国傀儡拥一总理虚衔外,实际毫无权力,最近因受刺激过深,已得狂疾”云。虽然奎士林的发狂,恐怕是因为“实际毫无权力”而不是真的天良发现,但这一条消息如果可靠的话,那么比较起来,在奴才群中,总算他的知觉尚未完全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