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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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易灵一怔,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朱火黄似乎又收敛了怒火,尽力克制住自己,缓下语气说道:“你那件坎肩和剑谱,对一般人来说,是有一点吸引力,老实说,对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来说,那是不值得一顾的。”
戈易灵似乎有着委屈地说道:“朱大当家的!”
朱火黄霎时间火气似乎完全没有了,他用极委婉的语气说道:“笑面屠夫毕竟是屠夫,说话火气太旺!对不起!丫头!我用不着对你吼,你是来听我说故事的,听到起疑的地方,你当然要问。”
戈易灵脸上又绽出了微笑,说道:“朱大当家的!还是我的不对!为什么乱猜呢?请问那两件东西是什么?”
朱火黄说道:“这两件东西真正说起来,也可以算是一件。一柄折扇,外加一枚玉扇坠。”
马原摇着头说道:“这真是叫人难以相信的事。”
戈易灵接着直接问道:“就是由于一柄折扇和一枚玉扇坠,使得江湖上这么多人来寻找我爹吗?朱大当家的,请问你,这柄折扇和玉扇坠,好处在哪里?”
朱火黄说道:“关于这柄折扇和玉扇坠,究竟有什么好处,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有人说,这柄折扇本身毫无价值,可是折扇里层绘制了一幅画,根据这幅画,可以找到一个玉匣,玉匣里藏着有一本秘芨……”
马原插嘴说道:“对不住!朱大当家的,容我打岔,是不是秘芨里记载的是拳经剑谱?
如果不是这样,这柄折扇实在没有惊人之处,值不得这么许多武林中的高人,楔而不舍,万里追踪,这个传说本身就有问题。”
朱火黄说道:“马原!你错了!传说中的秘芨,是来自宫中,当年供奉东厂的一位红衣喇嘛,居住内廷数十年,他将西藏密宗和中原武学,摘其精华,去其糟粕,编成一本内外兼修的秘芨,真正是当代武学之大成,谁能获得,整个武林情势都要改变。当然,如果是清廷获得,后果可想而知。”
戈易灵忽然问道:“朱大当家的!请问这种传说有人相信吗?”
朱火黄答道:“有!多喜这批倭人,就是为这件事,穷追不舍。”
戈易灵问道:“还有别的传说吗?”
朱火黄脸色沉重下来说道:“另一种传说,折扇里层是一幅图没错,但是图里所标示的地方,不是藏着武功秘芨,而是隐居着一个人。”
“啊!”
“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重要,这样的神秘?”
朱火黄凝重地说道:“这个人很重要。福王于南京城破之日,被执北上,当时走脱了两位世子。分途流落,不知所终。”
马原问道:“莫非这个地点所隐居的就是这两位世子?”
“其中之一。因为他们是分途流落。”
“为什么有这么多江湖人寻找他呢?”
“复明是件大事,没有领头号召的人,如何能在江湖上纠合人心?”
“啊!”
“当然,清廷更不能放过。”
戈易灵忽然问道:“两位世子还有一位呢?”
朱火黄漠然说道:“没有人知道。”
“还有其他的传说吗?”
“另一种传说,这种折扇本身就是一柄旷世罕见的兵刃,价值连城。而且玉扇坠上还刻着一幅要图,根据要图可以找到一处宝藏。当年那位遗老所以将折扇玉坠交给戈平,就是看中你爹为人忠诚不欺,就将这个宝藏交给他,希望日后作为起事之用。”
马原沉吟了一会,问道:“朱大当家的!你认为这三种传说,哪一种是真的?”
朱火黄说道:“既然是传说,很难说是真是假,三种传说,各有它的理由,也各有相信它的人。”
马原追问了一句:“朱大当家的!你既然如此万里追踪,当然是相信其中有一种是真的。请问你相信的是哪一种传说?”
朱火黄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情。
马原从大圈椅上挣扎着站起来,很慎重地问道:“朱大当家的!我代你说一下可好?我说,你相信的是第二种传说,你希望找到那位流落的世子。”
朱火黄脸上有一个古怪的表情,淡淡地反问道:“你有什么特别理由吗?”
“有理由。你想找到一位领头的人物,来引导江湖上号召复明的大业。”
朱火黄笑了一笑道:“像我这种人?一个声名狼藉的屠夫?马原!你太抬举我了,不如说我是为了第三个传说,倒实在一些。”
马原诚恳地说道:“屠夫的恶行究竟如何,谁也不曾亲眼看过,倒是所看到的,都是善行。”
朱火黄突然说道:“扯远了!马原!丫头最关心的是她爹的生死下落,尽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戈易灵突然说道:“我现在相信你朱大当家的话了,我相信我爹和我娘并没有去世。”
“噢!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了呢?”
“因为朱大当家的告诉了我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
“如果我是编撰的呢?”
“如果是你朱大当家杜撰的,那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骗骗我和马原叔吗?而且,从朱大当家的神情,我可以看得出是真的。”
“哦!你又会看别人的神情了。”朱火黄不觉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豪放。
戈易灵突然说道:“人言之不可靠,如今又获得一项证明。”
朱火黄停了笑声,瞪眼望着她。
“江湖上盛传,朱大当家的平时最是吝于一笑,若是要笑的时刻,便是宝剑出鞘,流血眼前。可是今天你朱大当家的笑了,笑的当场却是一片祥和。”
朱火黄当时为之一怔,随着又微微一笑,那笑容还停留在眼角,他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不喜欢笑,而是我有笑不出的理由,就如同我喜欢朋友,而我却将自己拘限在孤独里,人是有许多难言的苦衷。”
马原此时插嘴说道:“朱大当家的!这就好比你本是一位与人为善的人,却要尽量把自己渲染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湖恶霸一样,是不是呢?”
朱火黄一怔,但是立即笑笑说道:“马原!你到底要想说些什么?你又怀疑些什么?”
马原没有再说话,谨慎地闭上嘴。
朱火黄若有所感的说道:“许多事,过多的幻想,都会出毛病的。马原,任何问题迟早都会有真象大白的时刻,不要过分的强求。在此刻来说,没有比寻找戈总镖头夫妇的下落,更为重要的事了。姑娘!你说是吧!”
这一声“姑娘”叫得戈易灵一怔。
朱火黄也觉察了,笑了一笑说道:“我总不能一直叫你丫头是吧!既然马原认定我不是无恶不作的屠夫,在谈吐上我也不应该一直这样的粗鄙。要不然,今后我们一道同行,口口声声叫你丫头,总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
戈易灵一听不觉满心欢喜,脱口说道:“怎么?朱大当家的……”
马原立即含笑拦住说道:“姑娘!你这朱大当家的称呼,也得改改了,你看这朱大当家的几个字,适合朱爷的身分吗?”
朱火黄叫道:“马原!你称我是朱爷是什么意思?”
马原笑笑说道:“是你朱爷说的,人总是要变的,人变了,称呼不能不变。其实,说实在的,江湖上称谓,认真不得,只要对方听得顺耳那就行了。”
戈易灵接着说道:“那我称呼你朱伯伯好了。”
朱火黄微笑着没有辩正与推辞。
戈易灵道:“朱伯伯!你方才说要和我们一起走是吗?”
朱火黄点点头说道:“虽然我们之间寻找见总镖头的目的不一样,我们急于寻找到他的心情,则是完全一致。我们结伙同行,岂不是彼此有个照应吗?”
戈易灵大喜说道:“太好了!朱伯伯,要有你同行我相信会很快找到我爹娘的。马原叔!……”
马原坐在大圈椅子里,用力支撑着站起来,认真地问道:“姑娘!你不是要说不要我陪伴的话吧?”
戈易灵说道:“马原叔!在我最困难危险的时候,你照顾着我,护卫着我,你的话一诺千金,使我真正认识到武林君子。而且,为了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马原神情严肃地说道:“戈姑娘!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老回回这里是个疗伤的好地方,你要我在这里静静地养伤。”
“马原叔!”
“姑娘!听我说,我马原自知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是,我突然觉得姑娘与朱爷此行,能多一个人要比少一个人好,而且同行的人还要适合,否则,有不如无。我马原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朱火黄笑道:“好了!马原!戈姑娘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担心你的伤。那是我的意思,在老回回这里,停留三天。”
马原抢着说道:“朱爷!用不着腾三天为我疗伤,我这只大漠草原之鹰,还没有到那种地步,现在我仍然可以骑马。”
朱火黄正色说道:“一件重要的事,自然也不需要急在一时。你的伤需要疗治,而我们今后的动向,也需要商讨。马原!你不是说我讲话变得文气重了吗?现在我要再说一句,谋定而后动,再说……”
他又展开了笑意说道:“多少年没有痛痛快快喝老回回的绿豆烧,这三天我要好好地品尝老回回的二锅头。”
老回回一直坐在一旁,呆呆地听着,这会儿像是春雷惊蛰一样,突然地惊醒过来。眯着眼睛、张着大嘴,呵呵地笑道:“成!成!我老回回除了能请你们三位喝真正的二锅头之外,大概也不能为你们三位做什么了。我要是说要跟三位一起走,大概我这一身肥肉也不会答应。算了!算了!我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老回回的诙谐,使得大家都笑起来。
朱火黄倒是有几分过意不去,安慰着他说道:“老回回!
你要是真跟我们一齐走,恐怕最不能答应的,还是这边陲一带江湖好汉。不过,我可以保证,当我们有一天来到塞北边陲,你这个老回回的小店,我们一定会来。”
老回回忽然有一点鼻酸,他勉强打着哈哈说道:“朱爷!有你这句话,老回回够安慰的了。”
于是,戈易灵、朱火黄和马原,就在老回回小店住了三天。
三天之中,朱火黄为马原疗伤,他的药和治疗手法,都十分高明。马原的伤只伤及皮肉,恢复得很快。
剩下的时间,马原就陪着朱火黄喝酒,在喝酒的时候,他们在商量着问题。
马原在惊服朱火黄对于中原武功、派别、地理环境,竟是如此的熟悉,他几乎没有一丝不同的意见,决定一个原则:遇庙拜佛烧香。
戈易灵有讶然之意。
朱火黄说道:“戈姑娘!令尊戈总镖头获得这柄折扇之后,他自己明白有极大的责任,也有极大的危险,他显然要自己担负起这份责任,但是他也要避开这些危险。他首先就是想到唯一独生的女儿……”
戈易灵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朱人黄的话不但说得条理分明,而且说话的语气,与先前的笑面屠夫,完全判若两人。
他说:“令尊安顿好了你的去处之后,他应该是有两个打算。其一,他要立即寻找折扇里面藏匿的一切……”
“朱爷!容我打岔,这折扇里藏匿的究竟是什么?是福王世子呢?还是武功秘芨,或者是金银珠宝?”
“除了戈总镖头,没有人会知道。”
“包括朱爷你在内?”
“包括我朱火黄在内。”
“可是,朱爷对于这一切情形,了如指掌。”
“传闻再加上推理,其中还有很多想当然耳。马原!如果我真正对一切都了解得那么清楚,我就不会早先如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找戈姑娘。”
马原点点头,眼神里仍然存在着那么一丝迷惘。
戈易灵拭去眼泪,怯怯地问道:“朱伯伯!后来呢?”
“后来,他没有实现他第二个打算,保护上蔡戈家,不要受到这件事的伤害。因为,戈总镖头认为,独生女儿已作安排,他夫妇自然就此隐去,留下来的都是无关重要的人,谅必不会受到牵连。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令尊在江湖上树敌不多,不致于为此而被迁怒。”
“可是,结果却是……”戈易灵的泪水又流下来了。她想到当年那些带她的嬷嬷、照拂她的姨娘、侍候她的男女佣人,乃至于和她小时候玩耍的一只大黄狗……十多年的岁月,没有冲淡她儿时鲜明的记忆,而这些,都成了刀头的牺牲,她的心为此而疼,她的眼泪正不住潸潸下流。
朱火黄叹了一口气说道:“戈总镖头忽略了一点,如果追杀他的人,不是来自江湖,根本就没有所谓恩怨,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自然下手狠毒了。”
戈易灵睁着含泪的眼睛问道:“朱伯伯!这又怎么能证明我的爹娘没有遇害呢?”
“如果来人找到令尊,获得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