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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今夜微风轻送 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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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他也问过同样的话,彼时无奈,此时迷茫。 

龙政泽看了他一眼,靠路边停车,拍拍他的脸蛋,问:“为什么不想回去?” 

岳怀仁沉默不语,四年前偷窥到的秘密如阴云一般罩在他心上,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就像亲人得了癌症,知情者无论多痛苦都会隐瞒下去。 

为难了许久,岳怀仁抬头问:“大哥,如果我认为已经消灭的敌人其实正在卷土重来,你会提醒我吗?” 

“不会。”龙政泽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会替你解决掉他。” 

阴云密布的思绪豁然开朗,更坚定了他的决心:“我不想回去。” 

龙政泽盯着他低敛的面容,声音带了几分严厉:“别再做傻事,怀仁,你有你的人生。” 

像一道鞭子狠狠抽在他心上,脸上霎时血色褪尽,岳怀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自问此时醒悟,是否已经太迟? 

那个叫罗华的男人,早以君临之姿侵入到他的生命中,要多么努力才能摆脱,要多长时间才能淡忘? 

龙政泽仿佛看出了什么,突然问:“你是不是动心了?” 

“我没有!”岳怀仁低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转移了话题,“大哥,你别管我了,我想到各地走走,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姐姐的下落……” 

“怀仁!”龙政泽打断他,神情凝重,“罗华告诉过你什么?” 

岳怀仁愣了一下,摇摇头,对方叹了口气,亲昵地拍拍他的头顶,说:“你没有姐姐,你父母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怀仁,别再想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将来需要用药物来控制这种臆想症。” 

本能地想要争辩,却无言以对,幼儿时模糊的记忆确实不足以成为执念的原因——大哥是不会骗他的。 

然而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絮絮低语,不断地提醒他:相信我,她是存在的。 

至少,曾经存在过。 

思绪纷乱如麻,一向亲密无间的手足似乎产生了莫名的隔阂,在岳怀仁的坚持下,龙政泽没再说什么,将他送回巷子口,叮嘱了半天,才拧着眉毛驱车离去。 



正式签约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岳怀仁趁美扬高层尽数出席庆祝酒会的时机,将改造过的微型窃听器装在了总经理室的沙发下面,顺便复制了贺总的计算机硬盘。 

渔网一点点收紧,谁能破网而生,谁会困死牢笼,他没把握,但他必须试一试。 



十八、 

像往常一样,在轻松和美的气氛中吃过晚餐,许菲去上班,阿笙窝在房间里写作业,李末园给他辅导功课,岳怀仁小睡了一会,等另外两人都睡下之后,他悄悄溜出门。 

黑暗给了他最好的掩护,一小时之后,他成功地绕过监视器,撬开了美扬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 

沙发底下的窃听器起了作用,岳怀仁得知下午有人送来所谓龙千帆骗税的证据——蠢蠢欲动的毒蛇,终于开始缠向猎物。 

轻巧地撬开保险柜,暗笑自己四年来撬各种锁已具专业水平,全拜罗华所赐。 

宽敞华丽的办公室里寂然无声,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翻找了十几分钟,他取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抽出里面的资料确认了一下,重新封好揣入怀中。 

锁好保险柜,像只猫儿般敏捷灵巧,岳怀仁退了出去,阖上门,穿过空寂无人的走廓,走楼梯下去,保安早不知道溜到哪去摸鱼,一层的店铺仍旧灯火通明,他找了家文具店进去,买来塑料纸将手里的信箱包得严严实实,心里才稍稍松快了些。 

掏出手机,开机,拨通了龙千帆的电话号码。 

响了十几声后,温柔的电子合成音提示他对方无人接听,但是同时,似乎听到微弱的哔声,岳怀仁神情一凛,知道对方的电话被人窃听了。 

站在路口思忖了片刻,他招手拦了辆车,向司机报了个地址:宋洪胡同一号。 

那是位于旧城区待拆迁的一处院落,他小时候,被龙平远收养之前生活过的地方。 

杂乱无章的建筑簇拥着一条狭窄的小街,路灯没有几盏能用,司机对那一带不熟,岳怀仁的印象也相当模糊,七绕八绕都没找着那条胡同在哪里,街上车少人稀,想找人问路都不行,司机不耐烦地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有车跟来,说:“我还以为这地方没人住呐,看来也有私家车啊。” 

岳怀仁回头一看,呼吸一窒,急急地转向司机,低声说:“快开车!到前面拐弯处减速,不要停。” 

憨憨的司机大叔一头雾水,赶忙换档踩下油门,半新的小富康“嗖”地飞驶了起来,岳怀仁频频回头,惊惧交加。 

他还是找来了!每次都在他将要成功的时候! 

把一张百元钞塞给司机,到拐弯处一减速,岳怀仁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不想惹麻烦的出租车司机一溜烟开走了,他急忙拐入一条小巷,躲入门洞的暗影中,看到罗华的车飞驰而过,才松了口气,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片刻之后,脚步声越走越近。 

岳怀仁抓紧手中的信箱,转身就跑,手电的光柱跟了过来,以及男人紧追不舍的脚步声,所幸这条巷子深长错落,东扭西弯十分复杂,逃得辛苦,追得也辛苦,两个人就在曲折交错的巷子里开始了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一边跑,一边试图继续与家人联络,掏出手机却发现显示着来电未接的记录,不用想也知道是罗华打的——由于某次的教训,岳怀仁设了静音。 

锲而不舍地拨了几通电话仍是无人接听,岳怀仁找了处断墙钻进去,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吸入喉间的空气像被火烤过的利刃一般,撕扯着胸腔,喘息声在黑暗中分外清晰,汗水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 

稍事休息,他不敢多留,踮着脚尖钻出院墙,慌不择路,穿过坑坑洼洼的小胡同,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突然,敏锐的猫瞳捕捉到墙上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铜牌:宋洪胡同。 

天无绝人之路! 

岳怀仁抑制住狂喜的心情,找到那个曾经熟悉的院落,大门摇摇欲坠,他翻墙进去,小楼已久无人住,窗户黑洞洞地张着大嘴,院内荒草丛生,那个小小的凉亭也破败得不成样子,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凉亭下,掰开底座上某块松动的石板,将信封塞了进去,再原样盖好,洒了几把土,粉饰太平。 

剩下的就是通知表哥来取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不能白白烂在这里。 

他轻手轻脚地原路翻墙出去,跑出两条巷子后,不抱什么希望地再次拨通了电话。 

值得庆幸的是,龙千帆这次终于接了电话:“喂?” 

“表哥……”灼痛的喉咙挤出一声低唤,彼端的声音瞬间抬了起来:“小猫!?” 

岳怀仁忍住满心激动,声音低哑而急促:“表哥,去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我把东西藏在那里!”圆睁的猫瞳惊惧地环视四周,继续压低声音,说,“不要说地名,你的电话已被窃听了!”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龙千帆焦急地问,岳怀仁靠在墙上,苦笑了一声:“来不及了,他已发现我的藏身之处了……” 

胸口一紧,他捂住嘴,剧烈地干咳起来,肺部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好不容易压下一阵咳嗽,他哑着嗓子,每一个字都艰涩无比:“你的身边……咳……有……一颗……蛇牙……要……” 

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嘀嘀两声,断电关机,让岳怀仁干瞪眼没办法,身体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 

该出去买瓶水才对,嗓子干得快冒烟——反正东西已经出手,电话也打了,再被那个变态追的话,干脆打110算了。 

不过这种鸟不拉屎的拆迁区,就算报了警,等警察赶来,他八成早暴露了目标被那人就地正法了。 

可以想象罗华会有多么地震怒,岳怀仁盯着天上一弯冷月,无声地笑了起来。 

总算,总算,让他有个完成,至于后果如何,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 

脚步声在墙外响起,渐渐靠近,应和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岳怀仁屏住呼吸,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静静地等待。 

像一个认命的囚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行刑者。 



一弹指是多少个瞬间?夜风徐徐吹过,当他抬头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滞。 



——今夜微风轻送·完—— 







补完篇·可无视·最好无视·我是说真的 



罗华曾说过,宁愿他一辈子耿耿于怀,也不愿他忘了他。 

他能做到,他已经做到了。 

看着罗华面无表情地将那个信封交给蛇牙的首领,岳怀仁的脸色变得煞白,死咬住下唇,喉咙越发胀痛。 

与蛇牙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罗华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副驾驶座,甩掉外套,脱下防弹背心丢在他面前,沉声说:“如果没有这个,我已经被你亲爱的大表哥一枪命中了。” 

岳怀仁闭上眼,拒绝流露出任何情绪。 

罗华在那个藏了东西的院子等着龙千帆上钩,片刻之后传来一声枪响,惊得他心跳几乎停止——他不敢想象他们之间任何一个受伤甚至丧命,即使,罗华做过多少不可原谅的事,他仍不希望他死。 

四年,究竟能改变一个人到什么程度?当初他分明是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的啊! 

逝去的光阴中,悄悄改变的是谁?罗华?还是他? 

“你曾经说过,不会再参与蛇牙的事。”岳怀仁低声说,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划过喉咙,罗华启动车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并没有相信过。” 

“只有我相信,你才会遵守?”岳怀仁微哂了一句,罗华将车驶出老城区,拐上城郊的公路,说:“我要求等价交换,岳怀仁。” 

冷硬的音调没有丝毫平时柔情款款的影子,岳怀仁转向他,双目灼灼,问:“我能不能用这四年的时间,换一个我姐姐的下落?” 

罗华深不见底的眸子在他脸上凝视片刻,放软了语气,问:“你真的想知道?” 

岳怀仁顿了一下,心中竟有些迟疑。 

是不是知道了,就会切断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牵连? 

沉吟了片刻,他点头,罗华冷笑一声,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处废弃的汽修厂边,一手抚上他的脸蛋,分毫不离地紧盯着他的面容,慢条斯理地说:“我未婚妻,或者说曾经的未婚妻乔治亚娜,她是亚裔,出生于菲律宾,五岁时被桑德拉家族收养——” 

“而她曾经用过的中文名字,叫岳怀瑾。” 

像一条毒蛇紧紧缠住他的心脏,梗窒着他的呼吸,岳怀仁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声音越异常地平静:“你骗我?这个故事不好笑!” 

罗华勾起唇角,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声音依然冷静优雅:“我有你和她的DNA检验报告,想看吗?” 

岳怀仁将下唇咬出血来,胡乱地摇头,心中最后的支柱轰然倒塌,他什么也不想听,猛地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罗华从后面追上他,握住他的手腕,厉声说:“我不允许你心里有别人!即使是个死人!” 

你的精神支柱,只能是我。 

能伤害你的人,只能是我。 

你一辈子忘不了的人,只能是我。 

“放开我!”岳怀仁低吼一声,月光下,清宁澄澈的眼中尽是狂乱,他一把挥开罗华的手,朝那座废弃的厂房飞奔过去。 

像一只伤痕累累的猫,只想找个不被发现的地方舔舐伤口。 

罗华制住他的双手,脚下一绊,两个人双双滚倒在地上,岳怀仁疯狂地嘶喊着,挣动着,随手握住一块尖锐的三角铁朝身后挥去,完全失去了理智,那一瞬间,他只想杀了他! 

“放开我!罗华!我恨你!”原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眶,又有泪水滑下,岳怀仁被按住手脚,狂乱地摇着头,再也无法压抑地失声痛哭。 

“为什么……在我几乎要原谅你的时候……这么残忍地伤害我?!” 

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悲鸣着,惨白的月光下,他毫无保留地坦承着自己的愤怒与悲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抱紧了他。 

夜风里传来铁锈的味道,温热的液体弥散在两人之间,那块被丢在一边的三角铁上,猩红遍布。 

那个人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守候着,一个字都没说。 

他和他,像两只狭路相逢的野兽,互不相让,身后是绝路,无处可退,只能不择手段地互相逼迫与折磨。 



“送他去医院。”岳怀仁将几近昏迷的男人身体放平,对前来接他的龙政泽轻声叮嘱了一句。 

意识已经模糊的男人仍紧握着他的手,龙政泽叫手下扶罗华上车,岳怀仁低下头,避开男人竭力保持清醒的目光,小心,但坚定地掰开他的手指。 

“你做到了,罗华。”疯狂过后是异常的冷静与无奈,他不得不承认,“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爱也好,恨也好,他就像一颗有毒的种子,早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越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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