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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03.花凋-第4部分

小说: 03.花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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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躲也不闪避,眼看他就将落入那群手持武器的人们手中……

  停留在颈间的手忽地离开,眼中的梦景一闪而逝,又回归于黑暗中,不适应的冷空气再次拂上了她,令她再次清醒过来,当那只手自她身上移开时,她奋力睁开眼,一骨碌地自榻上坐起。

  喘息张目四望,透过窗櫺的皎月,在室内洒落一地银光,在迷离的光影中,她看到一抹似白雾的东西,正无声地逸出她的房门。

  无音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那抹消逝在门边的白雾,不能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在白雾隐去后,她一手抚上颈间,不知才所感触到,和所看到光怪陆离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一滴冷汗滑下她的颊际,睡意全消的她伸手抹去,不敢再独自一人睡,下榻穿了鞋后,便习惯性地想去找睡在邻房的碧落。

  走至妆台前拾起凉衫正欲搭上,但她的动作却止定住,不意望向四神镜的水眸愕然睁大,她急忙捧起总会在午后和夜半出现异象的铜镜,在镜中所见的,依然是数年来不变的芍药花海,但不同的是,她却再也找不到那名站在花丛间流泪的男子。

     

  初时夜来的一场幽梦,逐渐演变成纠缠无止的困境。

  那夜,初遇那只游走在她面容上的手后,这几日来,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放过她,夜复一夜下来,它自模糊变得具体,不再似一团白雾,渐渐成形为人形,几番目送它远逸后,她开始察觉,这具人形看来……像是名男子的形体。

  将花锄搁在一旁,蹲在花圃里发呆的无音,心中牵牵念念的,尽是那名每夜以珍爱般的动作抚遍她脸庞的男子,在她白皙的面颊上,不受制地扑上了一层淡淡的酡泽。

  那指尖的触感,即使天明后,仍在她的心版上萦绕不去,每每经它一触,她总觉得她的身体像是醒了过来,仿佛是株生长在荒原旱土上的枯苗,变得焦躁、干渴,唯有这双似是清凉止燥的冰泉般的大掌,才能消去一身的难耐和焦渴,不知不觉间,她变得迷恋沉醉,可这份放肆的感觉非但不受世俗所容,且难以启齿,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该有这么多的……绮念。

  然而,令她心悬的事还不只这一樁,自那夜后,长年来在镜中陪伴她的男子突然消失,她不知他究竟上哪去了,见不着那抹始终与她相依为伴的身影,她的心头蓦地多了一个空旷角落,止不住的思念,令她甚想将他再度寻回镜中。

  春阳艳艳,将目光拉回手边的工作上,无音这才发觉,为了近来的心事,她已忽略了园中所珍植的花朵许多,尤其是这株自山魈那边得来的芍药花苗……不,已不能再称它为花苗了,数日未见,也不知它是怎么回事,先前无论她再怎么看顾它,它就是没什么动静,怎么几日没去仔细看它,它就长得跟园子里其他芍药一般高了?

  驱之不散的迷惘在她的脑中盘旋,她喃喃低念:“来源有问题……”

  不过想想,这株芍药既是那些东西赠的,那么就算是这株花苗一叶未发,或是一夜之间忽冒了几丈高,她都该见怪不怪。

  “小姐,有客到。”嬷嬷叫唤的声音忽自园外传来。

  她皱眉地自花间探头,“什么客人?”不是说赏花的客人要等到花开后才来吗?怎么今年提早到了?

  “老爷聘来的画匠。”嬷嬷沉沉地应道。

  她的眉心敛得更深了,“画匠来花相园做什么?”

  “老爷命他将园子里的芍药画下来。”嬷嬷尽责地把话带到,“还有,他同时也是花匠,花期就要到了,他可帮小姐的忙。”

  “我不需要人帮忙。”不需多想,无音下意识便回拒。

  “但他得住下。”不容得反驳拒绝的制式音调再度响起。

  “住这?”她秀眉半挑,“这是老爷的意思?”这么多年来,花相园从无外客,而今日,她爹居然破例让外人住进来?

  “因本屋那边女眷人口众多,让他一个男人住在那里不好,所以老爷便将他安置在此。”因那名画匠的外貌实是太过出众,为免众多女眷为之所迷或是所惑,老爷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住在本屋那边不便,住在她这就好了?孤男寡女的,她的名声就不重要?

  无音不语地在心中盘想着,会让爹爹做出此等安排,或许又是因为那些夫人姨太们所授意的。思及此,她不想再说出任何拒辞,反正,他们已习惯她的无言无音了,何况她的话,也不会有人听进耳。

  “我这就去请他入园。”不等她回覆,通报完的嬷嬷迳自朝园外走去。

  无音叹了口气,一想到又要与人相处,她的心头便泛过一丝的反感,她试着止遏住那份感觉,环首看向四下,想在外人进园前先找个人来身旁陪她,也算是为怕与人相处的她壮胆。

  “碧落。”她出声轻唤那名不知躲在宅里何处的同居人。

  好半天,园中仍是寂静无声。

  她头痛地轻抚两际。该在的时候偏偏不在,那个镜妖又跑哪去了?

  在嬷嬷的引路下,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轻步入园,犹是站在圃中的无音整敛好衣着,正想步出圃中时,迎上了那双细长的眼。

  那是双似曾相识的眼眸,眼前的男子,眉目清朗,五官细致,像极了图中优雅的仙人,这张面容,就连她所见过的各等妖鬼精怪,都不及他一半。他的发黑泽亮眼,顺长的披在他身后,顶上只束了个素面的玉环,眸光往下,她注意到他的左颊上方有道明显的疤痕,不但破坏了他一脸的美感和一身的气韵,更让人忍不住想为他惋惜。

  站在对面的男子,一言不发地任她打量,脸上不带任何神情的他,只是用那双甚是惑人的眼凝视着她,他看得是那般地专注,似魅似诱,异样地撩拨起她的心弦。

  耳边好似有种流动的音律窜过,有种只出现在她梦境里的古老气味,丝丝流荡过朵朵花面。

  脑际有些沉,思绪零落不清,梦中飘摇的纱帘又在她的面前飞掀开来,她再次看见了那片迷离的光景,时光如激流回溯,在日光下带她来到不知何时何地的迷梦中。

  日光绵密洒落,嫩绿得如闪着漾泽的章台柳树下,她看见那位新来的客人也在迷梦中,在那里,他不再是木然无言,脸庞上也没有那道伤疤,俊美的他唇边漾开了笑,目光深情似水,她的心因此而失序了,跳得有些急快,但在看清了他所看的人,她才发现,他所看的人不是她。

  她的面前,还有着另一个背对着她的女人,隐约地,可听见那名女子正对那名男子巧笑低语,而她,就站在女子的身后,手上端了个托盘,盘中两只茶碗盛了淡绿色的茶汤,盘旁还置了一小碟枣糕。

  她静静地聆听着他们两人不甚清楚的谈话,心中很是生羡,甚想往前踏进一步,加入他们之中,或是,代替那名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令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来,让那双看不见她的眼眸,好好的看看她……

  嬷嬷沙哑的声音穿透她的白日大梦。

  “小姐,这位公子姓叶,名行远,今后将暂住在花相园内。”

  笼在她身上的幻影霎时远走,她眨了眨眼,不解自己在白日里竟看见了那等不能解释的幻境,她忐忑地抚着胸口,在嬷嬷质疑的目光扫至她身上来时,连忙忆起嬷嬷方才所说的话。

  “知道了。”无音收回与那名男子交接的视线,心烦绪乱地应着。

  “公子这边请。”没去理会无音的嬷嬷,迳自扬起一掌请来客走向宅子。

  叶行远深深地看了撇过头去的无音一眼,半晌,朝嬷嬷微微颔首,举步跟着领路的她。

  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孤立原地的无音身畔,一双玉手搭揽上她的肩。

  “他不是人。”半趴在她身后的碧落,在她耳边小声地提醒。

  听见碧落的声音后,无音霎时回神醒过来,她忙甩甩头,企图甩去脑海里因那名男子所产生的种种幻觉。她试着定下心回想碧落的话,没想到自己这回竟迟钝得没有察觉来者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居然有不知名的东西化身为人混了进来,她方才究竟是在想什么,怎会没看出来?

  “妖。”碧落愉快地扬高了唇角,“芍药花妖。”

  无音并没有太多的讶异。怪不得,她会觉得那名男子的面容太过清秀俊美,搞了半天,原来又是那等美得可以迷惑世人的妖精。

  “这也吓不倒你?”没见到预期中她应有的花容失色的模样,碧落翻着白眼睨向她。

  “妖魔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见惯妖魔鬼怪的无音说了一半,而后噤声不语。

  碧落好奇地撩高了一双秀眉,“是什么?”

  回想起自幼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淡淡的心灰覆上无音的眼帘,微微的心痛,再一次钻进她的心底。

  她别过芳颊,掩饰地压下那份痛感,“没什么。”

     

  月逢十五,清澈的光影令园子明亮如画,沐浴在月下的芍药,迎着夜风摇曳生姿。

  叶行远小心地走过花丛,伸手拨开生长得浓密的叶片,试图就着月光,找出那隐藏在园中的秘密。但搜索了一阵,他没找到他想知道的半点蛛丝马迹,却找着了一个疑问。

  那年,当他离开人间时,因他的元神离开了人间,使世间的芍药尽枯,虽然这些年来,藏冬和众妖努力保持着他留在人间的肉身,这才让人间的芍药存活了下来,但自那年起,人间的芍药即使花开,也因失了元神而一年不如一年娇艳。

  这回他再返人间,这等景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还因他携了太多忘不掉的心伤,使得人间的芍药再一次尽枯,让他由芍药花妖摇身一变,反成了芍药杀手,只要有他经过,所有的芍药莫不花凋叶落,可这座花相园里的芍药却不然,即使他住进这里,也碰触过它们,它们还是依旧开得炫目美丽。

  他不懂为何这里的芍药不会枯萎,是因有着某种特别的因素吗?抑或是,他所想找的那样东西,就处在其中?

  “找什么?”无音清冷的问话在怔然的他身后响起。

  他一怔,缓慢地旋过身来,没想到她在这深夜里还醒着。

  “我掉了东西。”他在她质疑的目光下走出花圃,双目迎上身着一袭白色睡衫的她。

  发现他夜半在花圃里形迹鬼崇的无音,在心中暗想着他此刻所说的话是真是伪,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给转移,被月色笼罩的他,处在花畔,其身形和流逸出来的气韵,不仔细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也是圃中的芍药。

  他像芍药?对了,碧落说过他是一个花妖,也许他这个花妖,就是由芍药所化,故她才会有此感。

  “夜里找不方便,明日再找吧。”经夜风一拂,感到有些凉意的无音伸手将身上的外衫拉紧了些,并对形迹可疑的他轻声叮咛。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在走近她后,仰首看向站在廊上的她,“你习惯这么晚不睡?”

  无法告诉他近来总是夜夜绮梦相迎,以致睡不好的她,不自在地调开与他交触的视线。

  “你不也是?”都因那个常在夜里抚摸她的男子这两日没再出现,使得她患上了睡不着的毛病,夜夜等着那名触摸她的男子来到。

  叶行远没开口,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的面容,他看得是那么意味深长,那般令人思绪难解,令她不自在地想游离开眼眸,就在这时,他忽地大步上前,倾身在她的面前,使得两人的距离不过数寸,飞快地探手往她的身后一捉。

  受到突来惊吓的无音屏敛着气息,丝毫不敢妄动。

  伸手至她身后的叶行远,低首凝视着她睁大的水眸,然后慢条斯理地将那尾盘据在廊梁上,垂下身子正欲咬她的青蛇捉至她的面前。

  见着了他摛住的青蛇,无音倒吸口凉气,想到自己差点遭到蛇吻,心底不禁泛过一丝冷颤。

  “有蛇。”叶行远淡淡地说着,扭断了蛇颈将它扔至园道上。

  仰首的无音,在廊上浅黄色的灯笼照映下,首次这么近地看清了他,不知怎地,透过朦胧不清的灯火和清亮的月光,他的侧脸、他的模样,总勾起她一份难解的相思,因他,很像是她时常在镜内看到的那名男子,那个,在花丛里流泪又失去踪迹的男子。

  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自顾自地说:“天候渐渐热了,园子里聚集了不少虫蛇,明日我帮你除一除。”

  醉厚的男音,像是上好的陈年佳酿,流淌进她的耳里,有种醺然的醉意,她仔细聆听着,在他的声音停息时,不知怎地,她竟想再多听这仿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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