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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借问梧桐何处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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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如此正式地跪在他身前求他。那次是为了要不要住在东院这种小事,而这次我则是为了我的家人,我的亲弟弟。烛光依然在跳跃着,我依然还是只能看到他腰间悬着的那个精致的绣龙明黄锦缎荷包。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因为我的父亲和母亲都需要我这么做,他们唯一的儿子需要活下来,至于女儿……我们苏家尚有苏兰苏叶两姐妹,少我无妨。
  翔成猛然把我从地上拖起来,一语不发地扛着我向外走。
  我惊呼。
  “不许出声!”翔成冷冷地命令。
  我忍着翻江倒海的吐意,正想让被压的肚子稍微离开他的肩膀一些,就被他狠狠地甩上了马背。随后他也上了马,只说了句“抓好”就扬起了马鞭。
  “等等!”
  是容可!
  我惊喘着回头,见容可脸上泛着病态的红丝疾步跑到马前,扑通跪下,双手举起一件衣服:“请皇后娘娘收下!天寒地冻,万望保重身体!”
  “阿可……”我俯身,哽咽着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抓不到他手上捧着的衣服——这匹马为什么这么高?我眼睛湿润,不知是冻得还是痛得。透过飘着细雪的夜色,我看向他:你为什么还要出来?你是不应该活着的容家人啊!
  翔成攥着我已经伸出的手,冰冷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下:“容家的容可?很好,朕记住你了。关于保成说的那件事情,朕可以批准。但是你,要有足够的胆量承担起翻案不成的后果。”
  我脑子里混混沌沌,根本没有心思去分析翔成的话包含了什么意思。只眼睁睁地看着容可跪在我的面前,或者是跪在翔成面前——这都是一样的……
  翔成继续说着:“不过你倒有心,能想着为朕的皇后带来御寒的衣物。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怨恨涌上我的心头。翔成,你是皇帝没错,但你一定就要这么伤人的说话吗?容可的家因为你皇父的糊涂而蒙受不白之冤,你身为皇上不体谅他的处境,竟然还……抗拒着翔成为我包上外衣,我视线紧紧跟着容可黯然后退的身影。
  “给我回头!不许看了!苏梧桐,你到底想怎样?!”翔成在我耳边愤怒地低吼。
  我依言转过脸。四周的一干人等都远远的在前面肃立着,无人上前。那些人都垂着头,并没有看向我们这边。但我感觉每个人都用眼睛在盯着我,在指点着我:看,那就是被掳走了的皇后!
  那些人中,有面生的,也有面熟的。有些人我曾经在保成的军队中见到过,那些意气风发的脸现在洋溢着立功之后的喜悦。
  立功……他们明明是罪人,怎么会如此高兴呢?保成为什么不在被押着的藩王中呢?最前面被五花大绑的满脸血迹的桂王为什么那么忿恨地瞪着我和翔成呢?这场在京城之外爆发、由皇上御驾亲征的战役,究竟是怎么分出胜负的呢?
  还有,我有些反应过来了——容可他……肯轻易出现在当朝皇帝面前?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但是我还需要求证。
  马蹄踩在雪地里,几乎无声。翔成的气息就在我的头顶。后面跟着的是一大批骑兵。他们的身上都少有殊死搏斗后的痕迹。每个人都敬畏地低着头,不敢往前面的我们这里多看一眼。
  我说:“你为什么赢得这么早……”
  翔成没有回答。
  我又说:“你和保成是不是合起来瞒过了天下人……”
  翔成还是没有回答。
  我最后说:“我很累很累,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小台和容可也骗了我吗……”
  翔成说:“你累了,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吧。醒了就到宫……到家了。”
  我沉沉地点着头,下意识地躲避开迎面而来的风雪。翔成似乎用他的披风裹紧了我。
  时隔两个多月后,我终于在过年之前的这场风雪中,回到了京城。

  澄清事实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便是泪眼婆娑的小喜。
  “娘娘,您都睡了两天啦,可吓死我们了!皇上宣来的御医只说您是心力交瘁才昏睡不醒的,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小喜哇啦哇啦一串,我的脑子被她说得更晕。
  “可以了。”小忧轻巧地拨开小喜,露出了一丝略显放心的笑容,“娘娘,您睡了这么久,也该渴了饿了,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米粥一直温着,要不要来点儿?”
  摸摸肚子,我点点头。
  小忧从床边的小暖炉子上取下了温着的米粥,端给了我。我接过,喝了几口,觉得身上有了暖意。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我放下手里的小瓷碗,问道。
  小忧边收拾起瓷碗,边回答道:“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前天您被陛下抱回宫后,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喊都喊不醒,把大家吓坏了。刚开始的时候陛下以为您病了,把御医全都叫了来,结果御医也没说出什么——对了,御医在宫外跪候着,要不要请进来给您再看看?”
  我摇头,问道:“御医们还在外面?”
  小忧道:“是呀,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陛下说您不醒就不许他们离开。”
  我叹气,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前些日子没睡好罢了,不要为难御医。正经说来我果然是因为过于劳累才会昏睡两天的……小忧,去把御医请走——记得打赏,他们也都不容易。”
  小忧领命,出去了。
  我躺下,本是想缓缓劲就起身的,没想到这一躺又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见到的便不是小喜,而是翔成。
  “不许再闭眼!”翔成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内衫坐在床沿,伸出手作势要撑开我的眼睛,“你已经闭着眼睛好多天了,不许再睡。”
  我无奈地睁开眼——不管梦里梦外,我真不想见他。
  翔成帮我塞了塞被角,“婧女,你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睡,都还没跟我说话呢!”
  “……”我翻身,面朝床里想要继续入眠。我觉得我还在梦里,不然这个平时冷淡得要命的皇帝怎么会这么幼稚!从动作到语言,无一不幼稚。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竟然爬上了床,躺在我身边,这下子想让我无视他也难。
  我叹气,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陛下愿意告诉我所有事情了吗?不再隐瞒了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陛下,之前,您说您喜欢我、爱我,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您根本就没有这个心呢?”
  翔成跟着我一起叹气:“因为我不想让你卷进是非呀!谁知道保成他反而把你拉了进来……”
  “不是的,不是……”我把自己窝成一个团,“即使削藩前你对我说了,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掌管后宫的皇后,如何能卷进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但是你什么都没说,让我在越刍白白的担心了两个多月。你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么?每天每天,强迫自己入睡,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玩乐,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直到保成他们兵临城下了我还在不断的矛盾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真相,没有一个人愿意把我从痛苦中救出去!”
  翔成从身后环住我,强行将我翻了个身,面朝向他。
  “我怕你为启石担心,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一旦你听说他跟着保成起兵作乱,依你的脾气,还不白天强颜欢笑晚上默默流泪?我原想着对后宫封锁消息,等我们成功了再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谁知道保成竟然在走前还不老实,跑到宫里把张太妃带走了。他带走了张太妃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让他们母子团聚罢了,可他胆大包天居然将你一起掳去。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焦虑吗?一面安抚着朝臣的情绪,一面又对你牵肠挂肚……”
  我躲开他的视线,命令自己不要去听他说的话,“你为什么现在又肯说这些了?从我嫁进宫,还没听你解释过这么多……”
  翔成挽起我的头发,在我脸上啄了一下,柔声说道:“因为我没有了后顾之忧,因为你再次见到了容可。我想留住你的心,只能对你坦白——这是我在你昏睡的这两天里反复思量后才得出的结论。”
  我苦笑:这个男人不愧出生于帝王之家,连感情该用什么办法处理,也一并精密算计着。
  偏偏……我好像还真被他算计中了。
  “那么,你明天愿意和我一起上朝吗?从我封后到现在,你还没有出现在百官面前——是我疏忽了,可确实没有机会。明天会有对削藩事情的最终处理,而且还要论功行赏,洗清保成启石等人的罪名。你还生气么?能不能到场?”翔成大概是看我脸色好了些,又朝他的方向拢了拢我,问道。
  我拍拍被子,退出他的怀抱:“去。但是现在很晚了,我想养精蓄锐应对明天那些大臣们的刁难。陛下……您请自便。”
  ——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流言蜚语来得更猛烈些吧!
  早上天还黑着,我在翔成怀里醒来。推开他的胳膊,没有向他请安问好,没有表达一下我现在内心的想法,也不管眯着眼不动的他是真睡还是装睡,提了声音就喊着在外间轮值的人:“来人,去取我的朝服。”
  翔成起身:“不再多睡会儿了?”
  虽然接受了他的解释,可我也没说过就一定原谅了他们的欺骗。我当做没听到他的问话,下了床穿上鞋,坐在妆台前,让进来的小忧给我梳头。
  然后我听见他也叫进来了小太监,派人取来他的朝服——他昨天到我这里的时候好像只穿着便服,没穿朝服。除非他想大冷天的回宫再去换,否则就只能让人去拿。
  正巧将我的朝服找出来的小喜却在一边插嘴道:“陛下,您上次换在这里的那身朝服浣衣局的已经浆洗过送回来了,要不您穿那身?”
  嗯?什么时候翔成在我宫里换过衣服了?我没印象啊!难道他……什么时候在我的宫里宠幸了哪个宫女?
  小忧在镜子里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声说道:“那朝服啊……娘娘昏迷的第二天早上,小福子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御医,不知怎的就被陛下知道了,刚一下朝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了过来,还把那个请来的御医骂得狗血喷头呢!”
  我微笑,又听翔成说了句“也好”。小喜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了叠放整齐的朝服,打开,要为他穿上。翔成挥手道:“让小德子进来伺候朕。”
  小喜一愣,恭敬地放下了朝服,转身请进了小德子。
  小德子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手脚麻利地披开衣服整理妥当,不到半刻就收拾好了翔成的那套行头。
  翔成回身,见我的头发还没有梳好,遂笑着说道:“朕先借用皇后的镜子正正衣冠。”
  我心道:就这面镜子的高度,能照出全身才怪。
  谁知我刚一从椅子上起身,就被挨着空坐下的翔成拉到了腿上。我一惊,连忙看向在场的另外两人。小德子人都不带动一动地老老实实将视线放在地板上,小忧则忽然忙忙碌碌的不知在收拾些什么东西。
  我大窘,推又推不开翔成,只忿忿地看着他冲我得意地笑,还说:“今天朕也学学平常人家的恩爱夫妻,为皇后梳头画眉如何?”
  我翻个白眼,说道:“陛下,那些都是闲来无事的男人。您贵为一国之君,还是不要做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为好。而且,就您现在这样的姿势,想为我梳头画眉都难。”
  翔成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着我的话:“也是,传到外人耳朵里确实不好。小德子,你看到什么了没?”
  小德子利索地回道:“奴才眼神一向不好,陛下是知道的。外面等着上朝的大人们恐怕还在,奴才先去给各位大人说一声早朝如常。奴才告退。”
  早朝如常也要说一声么?
  我寻思着这对主仆着实有趣。一个一夜之间性格大变,一个瘫着张脸说冷笑话。
  早朝前是没时间用膳的。
  我费了好大劲,终于将翔成推开,招呼小忧继续给我梳头。要是再不快些,今天我就别想在百官面前露脸了。
  小忧手上动作飞快,不多时就把我的头发全都归顺到脑后梳成了一个高髻,又将凤钗正正地插在了我的头上,抖开朝服为我穿上,并一一检查这件并没有试穿过的朝服有无问题。最后她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好了,娘娘。”
  在一边等着的翔成忽然递给我一碟子点心:“你先吃些东西垫垫底。一会儿的早朝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这两天都没怎么进食,要是再听那群大臣们啰嗦上几个时辰,身子会经不住的。”
  我看他一脸“快吃快吃”的样子,就接过了点心碟子,拈出几块,和着小忧送上来的茶水吃了,问他:“你没事么?”
  翔成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我习惯了。”
  记得上次迈进这座庄严的大殿,我还没有资格坐着,只能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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