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铸新明-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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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朝廷封赏未定,御史言官却纷纷群起而攻。她恐秦浩明年轻气盛,不堪忍受,故而今日过来安抚。
“若是能如此,自然是好。可清浊却需自辩,方有今日在此面见天子,不意先得皇后娘娘教诲,一饮一啄,岂非天意?”
秦浩明语气无喜无悲,波澜不惊,难得小小年纪,城府稳健,周皇后竟然不知他的真实想法。
此言顿时令周皇后啧啧称奇,不由暗叹此子能够成为一方将帅,威震大明,实非侥幸。
她过来没有其他目的,崇祯皇帝和卢象升原本君臣相宜,之前却因和议问题有所争议。
如今建奴北逃,可谓大功告成。理应多点时间,让他们君臣二人借此机会交心,抹平之前的间隙才好。
知夫莫若妻,以崇祯的性格,想要让他在尚有疑虑的情况下,对秦浩明有优待那是几无可能。
可偏偏秦浩明不同常人,惊才绝艳横空出世,建不世功勋。
更难得的是,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他无党无派,孤身一人,出身寒门,没有高楼门第之见,可谓白纸一张。
此等人才,必须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故而,她亲自出马安抚,以免让人心寒。
“如此说来,戚小娘子和柳姑娘真是好福气,得觅如此佳婿,夫复何求?
可若要说起来,倒是柳姑娘慧眼识珠,独具慧眼。在秦将军尚是落魄士子时,便一眼相中,你可切莫辜负人家。
到时本宫要恳请皇上,赐其诰命,成就一段佳话才可。”
周皇后和声细语,没有讲什么政治,只是家长里短,款款而谈,让人如沐春风,并无半分上位者的盛气凌人。
“感谢皇后娘娘,却是不敢!
若得有情人,愿为田舍郎。朝牧青牛去,暮采野花回。”
秦浩明脸色微红行礼致谢,对于男女之情不知如何说,索性诗以明志。
不过,周皇后如长嫂般的殷殷细语,让他心中暖流阵阵。
“娘娘,皇上有请秦将军觐见。”
二人正相谈甚欢之际,秉笔太监王承恩轻轻由侧门步入暖阁,低头禀告。
“秦将军,那本宫便不打扰,你跟皇上好好说清楚事情真伪即可。
大婚之日,本宫有礼相送。”
周皇后一看天色已暮,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聊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微微展齿一笑,吩咐秦浩明注意,便带领一众太监宫女袅袅离去。
第一百九十二节 胆大包天()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皇上和卢督沟通得不错,心情甚好。秦将军无需担忧太多,诉清实情即可。”
王承恩小心上前两步,低声对秦浩明说道。
秦浩明点点头,目露感激并且颇为感动。
纵观大明宦官中,只有王承恩才是真正忠于崇祯皇帝之人。
除了煤山上生死相随外,崇祯十七年李自成兵围京城时,也是他在宫门咬指尖代崇祯写血诏:
各路上众总兵细听根苗,李闯贼犯神京江山不保,眼见社稷付与水漂。
望众卿秉忠心星夜来到,统雄兵与李贼速战交。但愿得兴义师把贼来扫,凌烟阁绘图青史标名。
见秦浩明承情,王承恩内心欣慰不已。
他没有其他想法,自己的生死、富贵跟今上荣辱与共。值此乱世,大明需要将帅之才征伐四方。
他要做的,只是替皇上笼络人心即可,别无他想。
夜色蔼蔼,悄然一片,乾清宫内一灯如豆,地下崇祯俊拔的身影被拉得斜长,微微的烛光映着那张俏脸异常地冷峻。
卢象升则仿似老僧入定般,微闭双眼坐在御椅中一动不动。
此刻情形,若不是王承恩之前暗中透露消息,秦浩明一定会以为二人谈崩了。
而现在这副光景,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崇祯皇帝想给自己下马威,卢象升全力配合。
“微臣叩见皇上,宫内光线过暗,不利于身体健康,为国家社稷着想,恳请皇上加大宫中用度,增添火烛。”
秦浩明跪伏在地,言辞恳切,语气微黯。
“起来吧!”
秦浩明一句话,便戳中崇祯内心深处,故作冷厉的龙颜瞬间柔和下来。
朝堂大臣天天盯着内帑,皆言国库空虚,恳请削减宫中用度。然则对于兴兵以来,帑藏空虚的现实情况则闭口不谈,装傻充愣。
自己也算是个节俭的皇帝,内帑中没有一分钱是用在个人享受上。但满朝文武自诩忠君,却没有一人像秦浩明般说一句公道话。
王承恩取过火折子,亲自把另两个烛台也点上,屋内顿时亮堂起来,不复先前之清冷。
端坐如僧的卢象升心里暗自赞许,看来此子不单战场可以称雄,情商也足以应付波谲诡异的朝堂争斗。
秦浩明没有其他大问题,什么杀良冒功、护卫德王不利至死等不过是政敌攀附而已,自己已经替他向天子说明。
唯有掠夺德州大户钱财需要他自己解释清楚,毕竟其中的过程自己不知晓。
不过卢象升心里笃定,那就是纵使是真,秦浩明也不会贪墨钱财用于己身。
大节无损,其他小事尔!
“说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
崇祯把御史言官弹劾秦浩明的奏疏单独罗列出来,检出其中罪责条款单独写在纸上,由王承恩递给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皆是无稽之谈!”
秦浩明只是随便绕视几眼,便放下手中的纸张,冷笑哼哼。
“感谢皇上维护微臣,讲完颜巡抚之事后,微臣自会向皇上解释清楚。”
出乎崇祯意料,秦浩明浑然没有把御史言官的指责当作一回事,反而要替颜继祖求情。
不过这小子也知道自己维护他,倒不枉自己直接押解他进京的一番苦心。
“德王乃朕的叔父,阖府竟然身死建奴之手,颜继祖作为山东巡抚,护卫不利,自然责无旁贷。
此事自有朝廷法度章程,无需你赘言。
你还是向朕说清楚自己的事情。”
颜继祖有没有罪,其实崇祯心里一清二楚。
奈何德王乃皇室宗室,皇家威严必须维护,尚需给天下人一个说法,颜继祖的身份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故而杨嗣昌上报此事,他当即应允。
如今秦浩明想横加干预,崇祯原本柔和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并且马上阻止。
秦浩明愕然失神,想不到崇祯如此决绝,竟然不让他有机会为颜继祖求情。
他不由将眼神飘到卢象升身上,却见后者面容苦涩,微不觉察间摇摇头,显然是他跟崇祯沟通过此事,但同样被否决。
“事关皇上清誉和民心,微臣不敢无视,以免酿成大祸有损皇上威望。微臣斗胆,请皇上容微臣讲完。”
正面不行,那就剑走偏锋。
无论如何,不能让颜继祖无故惨死,而刘泽清之流反而安然无恙,没有天理嘛!
秦浩明一脸正气秉然,打着为了崇祯的旗帜说道。
“你若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莫怪朕治你欺君之罪。”
自己的屁股都没有擦干净,到有心思关心他人,不识好歹。
崇祯面如沉水,阴鸷的眼光毫不留情的紧紧盯着秦浩明。
“不怪皇上怪罪,说句诛心之言,济南府得失关微臣什么事?自有山东各府总兵及大臣承担职责。
若得守,于微臣而言锦上添花而已!若失守,则不论如何皆死无葬身之地!”
秦浩明目光坦荡,当着崇祯的面,毫不客气直指事情的本质。但此举,也足以说明他的无私及一心为大明,不较生死。
旁边的卢象升听了冷汗津津,此子委实胆大包天,当着帝尊的面,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讲。
不过这一手迂回侧击显奇效,却是比自己起先堂堂正正叙事来得更震撼人心。
听到此处,崇祯立马明白颜继祖在其中的关键。
果不其然,秦浩明脸色悲愤继续说道:
“颜巡抚忠心国体,贵为一府之尊,老迈之年竟然亲自哀求小子驰援济南府,其心日月可见,天地昭昭!
况且,颜巡抚依兵部调令,连续往返德州、济南府两地三趟,花甲之年连骑马都是在冒死而为,何罪之有?
锦衣卫拿人那天,济南府百姓层层而围,悲及而泣,足见其声望民意。
纵观颜巡抚此间种种,微臣和颜大人无亲无故,只是有感于他昭昭大明心,可如今竟落个开刀问斩的结局,试问,岂不令人心寒?”
说完,秦浩明掏出怀里一沓往来于兵部的公文函,轻轻的摆放在崇祯御案上,眼眶微红,再无一言。
响鼓不用重锤,点到为止。
第一百九十三节 奏对崇祯()
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若不是秦浩明有幸面圣,颜继祖向兵部求援建言的条陈绝无机会出现在崇祯御案前,多半出于需要而焚毁。
此刻,崇祯皇帝的心思并未在条陈上,借秦浩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弄虚作假。故而,此事确凿无疑。
他的内心相当复杂,不仅是因为秦浩明的忠义,更是有感于颜继祖的一心为国而动容,同时还有对杨嗣昌的丝丝怨怒。
若不是秦浩明冒死谏言,自己差点因为信任杨嗣昌,更因为有政治上的需要而斩颜继祖。此举委实如他所言,确实让人心寒齿冷。
“王伴当,立马着旨赦免颜巡抚无罪并官复原职。
取宫中百年老参三支,绸缎三匹,纹银千两,由你亲自走一趟,代朕慰问,让颜爱卿受委屈,是朕的不是。”
“嗻!”
王承恩领命缓缓退出宫外。
秦浩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缓缓的长呼一口气。
崇祯斜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难不成朕在你眼中就如此昏聩不成?”
“皇上英明神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
秦浩明脸色端庄一本正经说道。
哈哈哈……
至此时,崇祯皇帝和卢象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君臣相宜的感觉。
也只有秦浩明有年龄的优势,再加上滔天大功心性大胆,故而插科打诨无丝毫违和感,方有此效果。
“坐下吧,也该说说你的问题。”
给秦浩明如此一闹,下马威也无法继续进行。可崇祯性格较真,还是要他老实交代。
“范家勾结建奴证据确凿,此为罪证。”
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放置在茶几上,随即继续说道:
“许是范家庄园之故,浮财不多,仅有银两万余。倒是粮食等物有近千石,已经给我充作军粮,部分用于分发给济南府饥民。
此事,济南府文武官员俱可以作证。至于掠夺德州大户钱财,微臣确实从他们手里敲诈三十九万银两。
主要说起来,还是他们手脚不干净,跟范家等晋商多有合作。”
迎着崇祯怀疑的目光,秦浩明避重就轻,七分真三分假,除了倪宠那里的百万两,其他俱是真实情况。
并且把从祖宽手里购买建奴首级的事情也趁机做了报备,剩下二十万两银票则摊在红木茶几上。
崇祯听完蹙着双眉,一双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秦浩明,悠然问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秦爱卿缘何把冒着被弹劾危险所得的银两,用之于原本理应朝廷来做的事情?”
虽然财政困难,可区区几十万两纹银,崇祯并未放在心上。
至于说敲诈劫掠罪名,这些年,秦浩明也不是第一个。便是旁边的卢象升,也未必敢说就清廉如水?
人有私心不可怕,只要在范围之内。最怕的就是全然无丝毫杂念,讲得好听点叫胸怀天下,讲得难听点叫图谋不轨。
然而不管好听难听,对崇祯来讲性质都是一样。干原本朝廷应该干的事情,那叫收买人心,图谋将来。
“微臣没有想太多,只知道人生不过百年,弹指即过。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
故而,对于钱财,微臣看得极淡。
此生惟愿如冬祭之日所言:卫我大明,复我汉人雄风,便如当朝蓝玉将军般。
建奴如今势力已成,已然是我大明心腹之患。
若是不能举全国之力尽早除之,他日定然是第二个蒙元。如此,则我汉人危矣!”
秦浩明趁机在大明首次提出建奴威胁论,希望能引起崇祯重视。
当然表面上他坦坦荡荡,实则内心腹诽不已。
帝王还真他妈的敏感,自己还真忽略了崇祯真正关心的事情。不过估计敲打他的意思更浓些,毕竟现在自己什么也不是。
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