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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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的尊贵尚在其次,这口气王皇后实在咽不下。兰陵萧氏虽然名声显赫,毕竟是南朝遗民,怎比她关陇望族?在她眼中萧淑妃只是个粗鄙之人,全然没有贵族女子的气质,妖媚放荡肆无忌惮,若输给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岂不是颜面扫地?而且折的不仅是她自己的脸面,更是她太原王氏、河东柳氏的脸面。这口气不能不争!
令她郁闷的是,册封素节为雍王经中书门下讨论,竟然很快通过了。原因很简单,皇后生子自然最好,不但宗法上无争,还可向天下展示乾坤和合,为世间所有夫妻做表率。可皇后偏偏无宠,四位皇子中李忠、李孝、上金又皆寻常宫女所生,素节好歹是四妃之一所出,朱砂不足红土为贵,皇上二十六了,总得有个血统高贵的皇子向天下人公示吧?长孙无忌、褚遂良以大局为重不反对,却在卢承庆身上做文章,皇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淑妃得意洋洋。
恰在此时,太宗忌日出了感业寺那件事。柳姡ё魑紫嗨嫱钪涡邢悖籽勰慷媚且荒弧K戎溃妹梦汗蛉艘埠芸熘懒耍涣蛉思戎衲懿蝗牍嫠吲客趸屎笪胖耸赂腔鹕辖接停岳钪问良璋歉雒还婢氐南羰珏丫懿幌窕埃够购拖然舒慑腥荆艿矫砝锶ズ湍峁们J郑褂忻挥刑逋常咳欢熳铀疾换嵘钤穑吹够崴邓飧銎拮用皇侄危约耗腥硕剂绮蛔。
柳夫人也咬牙齿切,对这个明空比丘愤恨不已。母女二人关上门密议,说归说骂归骂,冷静下来一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尼姑的出现或许不是坏事。
眼下萧淑妃风头正盛,皇后无力招架,况且她自恃身份根本不屑与人争斗,能不能假这个女尼之手?柳夫人立刻走亲访友四处查询,把明空的底细查个清楚,越揣摩越觉妥当。武媚之父武士彠虽是开国勋臣,却出身商贾,本就不入关陇名门的法眼,而且早已故去,只剩个寡母,她还没有同母所生的手足兄弟,没个当高官的亲戚,无人能帮她撑腰,更妙的是她既是先皇才人,又当了尼姑,比皇帝还大四岁,即便回到宫里也不便给予正式封号。然而规矩谨慎的李治竟当众与她激情携手,甚至听说还暗中央求薛婕妤帮忙让他们幽会,足见其圣眷之深。
只要把武媚弄到身边当个宫女,还愁皇帝不来正宫?萧淑妃还能专宠横行?甚至不需要武媚与淑妃交锋,把皇帝引过来就够了。先朝杨淑妃,险些步长孙皇后之后,其子吴王李恪也曾风光一时,后来杨婕妤、韦昭容、徐惠等美人纷纷登场,杨淑妃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现在就如同当年,大可借武媚对付萧淑妃,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于是柳夫人闯入感业寺,带走武媚,并把一切与明空有关的东西烧个精光;元舅那边由柳姡С雒嫒八怠3に镂藜伤淙蛔鞣缜亢罚匆膊皇遣荒芡ㄈ谥耍钏亟诓岱庥和踔滤湟炎⒍ǎ趸屎蟊暇故枪芈ひ慌傻暮蟊才樱跫矣质腔适依锨祝ν鸬锈椋衲茏幽瞎崛『笪唬柯衣姿洳缓茫某拇坏愣浅笫拢扛咦婊实畚巳⒁桓鲇蟹蛑荆畹愣讶思艺煞虮扑溃惶诨实郯训芟崩咳牖持校股烁龈M趵蠲鳌V灰蠹也凰灯疲涫嫡庥炙愕昧耸裁矗课藜烧鲆谎郾找谎郏寻菁蚴栈兀耸略僖膊惶崃恕8幸邓麓舐乙怀。谀切┬∩趁挚蠢矗骺站藁蠲恚诺绵淙艉酰蝗环ㄊψ圆荒芫寐鳎潞罅细嬷谇椋鹈啪坏卮哟烁垂樘剑淮笫π榫怀。肽畎⒚滞臃稹H骄栏鸹猓腥酥诳谝淮省幸邓轮懈久挥薪忻骺盏呐幔磺杏泄鼗实鬯角榈姆缪苑缬锒际俏薅朔贪儆腥艘槁垩霞映痛Γ
就这样,一个女尼在光天化日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皇后身边则多出一个姓武的宫女……
承香殿灯火阑珊,李治面对跪在身畔的媚娘,不相信自己眼睛,呆愣好一阵,才俯下身轻轻触摸她光洁的脸颊:“真的是你,媚娘?这是怎么回事……皇后……”
王皇后仍在一旁默默垂泪,却强咬着牙冷冷道:“她不是明空,也不是当初的武才人,是臣妾的婢女阿武。陛下说话要慎重。”时至此刻她还在顾忌颜面,不过心中却甚是苦涩——原来自己在丈夫心中竟这么不堪!
皇后不认,媚娘却必须认,她抓住李治的手滔滔不绝道:“是我!是皇后娘娘接我进宫的。若再迟缓几日,我性命就不保了。皇后娘娘是我的大恩人,不但救了我性命,还让我再见到您!陛下实在误解了娘娘,她完全是一片好心,为陛下着想,也为您的江山社稷着想。您怎能说那些伤人的话?”她双眼熠熠,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嗓音清脆而嘹亮,似乎无比挚诚。
皇后的抽泣顿时化作痛哭,心里却颇感慰藉——她倒知道感恩,总算不枉我一番苦心!
李治甚是尴尬,回想方才说过的话不免脸红,见媚娘直勾勾望着自己,他明白自己该向皇后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皇……刚才朕……”
王皇后抹抹眼泪,又恢复了以往镇定:“陛下乃天下之主,臣妾不过一介女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什么话不能说?况且我是个没心的人,怎会忌恨?”
李治的脸羞得大红布似的:“是朕说话过分了……却也怪你早不言明,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不向朕提?”
王皇后冷冷一笑,索性不再隐晦:“她发未续起怎好到处声张?是陛下不爱往我这木头人的房里来,若早些来,早看见了。”这话里透着十足的怨气,“时辰已晚,陛下也该回去休息了。”
心头肉在这儿,李治哪还拔得开腿?
媚娘灵机一动:“陛下用过晚膳没?”
“没有。”这倒是实话,为找媚娘着了半天急,他真没吃饭。
媚娘眼望李治,朝皇后扭了扭嘴。
“哦!”李治会意,高声朝外吩咐,“快准备酒菜,朕要同皇后小酌几杯。”
王皇后已吃过饭,况且现在早过定更天,若在平常一切有违宫廷规矩的事她都不会答应;可眼下不同,她早已记不得上次与李治对坐小酌是何年何月之事,自萧淑妃受宠之后她就没这样的待遇了,此刻听他提议竟怦然心动,一声不吭默许了。
“奴婢也去准备。”媚娘连忙起身而去。
“你……”李治也不好阻拦,只得回头先顾那个受委屈的,于是讪讪坐到皇后身边,握起她冰凉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愧疚地叹息。
果菜不多时就呈上来,李治与皇后相对而坐,无非说些客套话。有酒遮羞脸,李治渐渐放松,举起玉杯赔笑道:“朕该好好敬你一杯,方才多有误解,你千万莫挂心。”
“岂敢,陛下请饮。”皇后以袖遮面把酒喝了——她似乎很陶醉这丝温存,淡然的脸上莹莹泛着光彩。
李治有一搭无一搭陪她聊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外瞟——媚娘和几个宫女一起捧杯上菜,进进出出好几回,竟没停留半步,这不把人急死嘛!
终于又见媚娘端着一盘羹汤上来,李治再不放了,轻轻咳嗽两声道:“阿武,你也该向皇后敬杯酒。”
“是。”媚娘轻轻应了一声,并不看李治,而是低着头凑到皇后身边,拿起酒壶,恭恭敬敬为皇后满上酒。李治想把自己的杯给她,让她敬皇后;哪知媚娘不接,匆忙连退几步,跪倒在地:“奴婢身份低微,不配向皇后娘娘敬酒。但娘娘对奴婢恩同再造,拳拳孝心无以为报,还望娘娘别嫌弃奴婢这点儿不成话的敬意,饮下此杯。”
“嗯,难得你一片好意。”王皇后爽快地把酒喝了。
李治突然意识到,他与媚娘并非就此便能长相厮守。媚娘身份尴尬,即便他想给个名分,先皇嫔妃的往事摆着,舅父和褚遂良能答应吗?没他们同意,任何册命都颁布不了啊!想至此李治眼中泛出一丝不忍的忧愁,还未说什么,却见媚娘提裙而起:“天色不早了,奴婢不敢唐突皇天后土,这便退下,叫人为陛下备好寝具。”
王皇后非常满意:“嗯。你很懂事,歇息去吧。”
李治心急火燎也没办法,毕竟她现在是皇后婢女,名分有别,难出言挽留,自己还欠着皇后人情,瞧这阵势今晚真要抱着木头睡啦!只得绰起酒壶,一杯接一杯地饮着……
媚娘出了正殿回到自己下榻处——如今她的身份只是宫婢,任何名分都没有,和另外几个伺候皇后的宫婢住在一起。
“你……您怎么回来了?”其他宫女多少知道点儿内情,对这个来历不正的人不免态度暧昧,既鄙夷却又有几分畏惧,说起话来都很不自然,“您不过去伺候么?”
“不。”媚娘一脸坦然,“皇上留宿在此,你去备最好的寝具吧。”
“和……”那宫女险些说溜了嘴,问出要和谁睡。
媚娘不待她出口便道:“我刚来不久,以前皇上和皇后共寝时的铺盖不熟悉,劳烦姐姐安排。”其实那宫女才十六七,她二十六七,却还恭恭敬敬叫人家姐姐。
那宫女一阵蹙眉——别说你不熟,我都不熟,自皇上登基就没和皇后睡过!思忖半晌才起身,整理整理衣裙,准备去寝殿。
媚娘仔细注视着她,忽然道:“这几日一直觉得姐姐相貌眼熟,你姓郑,记得先帝之时有个郑才人,不知……”
“那是我堂姐啊!”宫女一阵兴奋,“我小时候她常哄我玩。听说去了感业寺,我伯父伯母还很记挂呢!姐姐可知她近况?”一高兴连称呼都变了。
媚娘微微一笑:“你先去伺候差事,回头再说吧。”宫中嫔妃、女官乃至一些有头脸的宫女多为官僚子弟,尤其皇帝、皇后两处,所用之人基本都是功臣名门之女,享七八品官阶,两代后宫多姐妹、姑侄之类的关系。媚娘心中暗喜——看来感业寺的经历并不一定是坏事!
“姐姐千万莫睡,等我回来。”那宫女笑呵呵去了。
媚娘躺下,轻轻合上眼,不是睡觉而是思考。前朝时的人和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韦贵妃的淡然宽厚,杨淑妃的矜持端庄,阴德妃的热情泼辣,表姐燕妃的明智泰然,杨婕妤的柔和顺从,徐惠的赤诚才情,所有人的优点和短处,还有长孙皇后亲自编写的《女则》……没名分、没地位、没居所、没尊严都不要紧,只要脑中藏着那些前朝的教训,就能把一切挣来。
精诚所至也好,机缘侥幸也罢,我武媚娘又回来啦!谁也别想再把我和雉奴分开!谁也别想再把我踩在脚下!
二、女儿有愿
从应国公家尊贵的二小姐到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从贞观天子后宫才人到感业寺的明空比丘,命运的起伏令人应接不暇。现在媚娘又成了宫女阿武,好在昔日当才人时朱儿碧儿怎样伺候她的还记得,现在全盘端回给王皇后,与之不同的是更悉心、更殷切、更事无巨细。
承香殿所有宫女中阿武是最勤劳的,每天清晨总是她最先起来,把净面水打好,等候皇后醒来;困倦难熬的午后总是她侍立在皇后的身旁,不厌其烦地轻摇着宫扇;每个旁晚也总是她忍着烟熏烧艾草,为皇后驱赶蚊虫。
更为难得的是,她不仅是个能干的婢女,也不缺乏学识,非一般宫女所及。每当皇后书画消遣,她常磨墨捧砚,时不时还指指点点说两句:“这个字写得好,刚如铁画,媚若银钩,颇有欧阳询的风韵。”不苟言笑的王皇后竟面露莞尔,想来她所指处正是得意之笔——谁人知阿武昔日为取悦先皇曾苦练书法?
秋夜清凉,皇后凭窗而望,皓月当空树影朦胧,海池金水荡漾幽光,不禁吟起诗篇:“玉琯凉初应,金壶夜渐阑。沧池流稍洁,仙掌露方潯Q闵绱Χ希饔霸轮泻K裁蠢醋牛俊
媚娘手捧熏香,接口道:“爽气长空净,高吟觉思乱。”
“觉思乱?岂不成了心烦意乱?”皇后瞥她一眼,“是觉思宽。”
“哦。爽气长空净,高吟觉思宽。”媚娘满面认真不住默念,“觉思宽,觉思宽……还是娘娘记得清楚。”一脸窘态逗得皇后掩口而笑——岂知此诗作者杨师道正是阿武的堂舅,哪会真记错?
斋祭之日长明灯畔,王皇后手捻佛珠诵起《妙法莲华经》:“财宝无量,金银琉璃,其诸仓库,悉皆盈溢。多有僮仆,臣佐吏民。象马车乘,牛羊无数……”
阿武双手合十低声请教:“奴虽身在佛门一载,这句始终不明,象马牛羊岂是佛门所欲?”
皇后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