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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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苦心制造的庆山,竟被说成是大唐江山上长出的毒瘤,还说这是女处阳位所致,说媚娘若不修德必遭天谴,这等言辞比抗拒她的文武官员所言还要犀利,媚娘岂能不动肝火?但俞文俊毕竟是个普通百姓,她思来想去,若杀之难免有失民望,不加刑罚恨意难泄,况且又怕再出现相似言论,于是降诏称俞文俊毁谤君上,本该处以死罪,念其乡野匹夫孤陋寡闻,减罪一等流放岭南。
武承嗣前番罢相,在河北转悠半年多才回来,这次一手包办祥瑞之事又出了这么多岔子,唯恐姑母责怪自己活干得不漂亮,于是转而向满朝官员施压,要求大家就最近出现的祥瑞联名上书,向太后表示祝贺。不料万马齐喑之际,又跳出个胆大的——刘濬!
刘仁轨过世陪葬乾陵,刘濬操办完父亲的丧事,守了一年的孝便来到洛阳正式担任太子舍人。地方上进献祥瑞无关东宫之事,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武承嗣号召满朝官员上贺表,东宫官员可就躲不开了。刘濬自忖,刘氏一门忠于大唐,且受李氏厚恩,岂能默许武氏代李氏而为皇为圣?事到临头他终究未听从父亲和光同尘以待清明的告诫,不但坚决不肯在贺表上署名,还公然号召同僚抵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媚娘表面对刘仁轨尊敬有加,实则怀恨已久,如今刘濬也敢公然和她对着干,顿时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没过两天铜匦中就出现了告发刘濬曾与唐之奇、杜求仁等人交往的状子,媚娘审都不审当即将刘濬斩首,阖家老幼流放岭南——小心翼翼的刘仁轨终究未能逃过清算,死后仅一年刘家所有荣誉尽被褫夺!
伴随刘家的悲剧,满朝文武联名的贺表终于递到了媚娘面前,但她很不满意,自她为自己打造天命开始,几乎一步一个坎,固然已经设立铜匦、鼓励告密,但怎么总是有人不怕被贬、被流、被杀,硬是前仆后继跟她斗呢?媚娘的耐心已快耗尽,看来不能再留丝毫情面,必须施用血腥手段,让天下人见识到她真正的威力……
垂拱二年十一月十七日,貌似很平常的一次朝会,各项政务有条不紊,最重要的消息是跟突厥爆发了一次战斗——自从黑齿常之主持北方战事,局势为之一新,突厥数次纵兵抄掠皆被痛揍而回。近日骨笃禄又挥军至河东,黑齿常之得到消息立刻率军御敌,行至半路便与三千突厥游骑遭遇;突厥兵见唐军已至,匆忙下马着甲,准备交战,哪知黑齿常之根本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当即纵马疾驰,仅率二百亲兵就闯入敌阵,杀得突厥人措手不及,死伤大半。傍晚时分骨笃禄数万大军到来,唐军匆忙出征兵力不济,黑齿常之当即遣人伐木,在敌营周围广置火把;茫茫冬夜月黑风高,骨笃禄见漫山遍野尽是火炬,误以为唐军大举出动,吓得丢盔弃甲连夜遁逃,把无数辎重牲畜都白白送给了唐人。这是程务挺死后第一次击败突厥,朝廷闻报自然振奋,媚娘当即加封黑齿常之为燕国公。
然而就在百官为边关形势庆幸时,正谏大夫崔詧手捧一份奏疏从殿外而来,群臣立刻提心吊胆——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个小人自从弹劾裴炎得手后就成了武氏“打手”,整日像个跟屁虫一般黏在武承嗣左右,今日不知又有谁家要倒霉呢!
就在百官厌恶而又畏惧的目光注视下,崔詧诚惶诚恐献上奏疏:“启禀太后,此乃铜匦中新近出现的一份告密书,干系重大,必须请太后圣裁。”
范云仙接过告密书献到御案前,媚娘看都不看,直接问:“又是何人有何阴谋吗?当众说出来,让大伙都听听。”
“是。”崔詧故意提高嗓音,“此封奏疏言,吴国公李孝逸被贬后心中不忿,曾对属下董元昉等人言‘吾名有一逸,逸中含兔,传说兔乃月中之物,足见当有天命’。据此推之,李孝逸必有谋反之意!”
名中有逸,逸中含兔,兔在月上,当有天命。又是拆字解意,又是民间传说,这是何等牵强可笑的罪名?李孝逸平定徐敬业之乱,立下天大的功劳,难道就因为如此荒谬的一状就成了叛臣?群臣听了这番话只觉心里堵得慌,仿佛有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胸口,可谁敢为之争辩呢?
媚娘就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大伙,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告密绝不仅限于徐敬业之事,连平定徐敬业的人也逃不脱,只要是我想除掉的人,即便名望冠天下,甚至对我而言曾经有功,我也照样可以杀!李孝逸尚且如此,你们又如何?
百官钳口不敢言,在死一般的宁静中媚娘宣布判决:“李孝逸虽有叛意,姑念其有功,减死一等流放儋州,其余涉事者一律处死。”
戡乱名将、宗室楷模李孝逸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赶到天涯海角,因郁闷失意加之水土不服,很快就病死了。武承嗣、崔詧穷追党羽,很快就把与其关系亲厚的右司郎中崔知贤、宜芳县令裴安期、施州司马董元昉等人都送上断头台……
李孝逸一案无疑是个恐怖的讯号,预示太后已举起锋利的屠刀,如果说此前的告密屈杀她还对宰相重臣有一丝回护,那今后她将不再留任何情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忤逆我意,唯一死也!
第74章 媚娘天女造势,为称帝制造舆论基础()
一、迷踪失途
虽然山雨欲来、杀劫将至,垂拱三年仍是在吉庆氛围中开始的,这年的科考竟然取中进士六十五人,乃科举开创以来之最,这明显是媚娘故意放宽了标准,向天下读书人示好。金榜题名之人春风得意、喜气洋洋,负责考试的有司官员却满脸冷笑——你们以为当上官就好了?而今朝局纷乱是非不明,苦日子还在后边呢!
不久又有边关露布传来。去年冬天骨笃禄被黑齿常之吓退,收兵后才知自己中了疑兵之计,气恼不已,于是卷土重来。黑齿常之早料到他还会再来,当即率领李多祚、爨宝璧等将出战,两军在幽州昌平县打了一场,唐军再次取得胜利。
这场胜利不仅展现了唐军的真正实力,有一位英勇奋战的将军也引起媚娘的注意——左鹰扬中郎将李多祚。这位将军原本不姓李,也不是汉人,乃是东北靺鞨族人,其祖父两代皆为酋长,号称“黄头都督”,后来归附唐朝,赐姓李,受封乌蒙州都督。李多祚自幼在长安为质,因李治待其家族甚厚,诚心投效唐军,曾跟随裴行俭、程务挺打过不少仗,素以勇武著称。唐军凯旋之际媚娘亲自接见了他,见其讷言蛮憨甚是喜爱,晋升为左鹰扬将军。
李多祚的事迹无疑给媚娘提了醒,大唐的力量绝不仅是拥有十六卫府兵,更有众多藩属势力。针对骨笃禄便有两支势力可以利用,一是靺鞨,一是契丹。
契丹也居于东北之地,最早活动于潢水(今西拉木伦河)流域,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东晋以来逐渐壮大,共有八个部落,实力最强者是大贺氏部族,统领八部之众,曾先后臣服于北魏、突厥、隋朝。贞观二年起向大唐朝贡,贞观二十二年其首领大贺窟哥正式率众归降唐朝,李世民赐其姓李,在其领地设松漠都督府,下辖十个羁縻州。显庆五年继任首领阿卜固一度叛唐,被薛仁贵讨平,阿卜固被擒死于长安,李治遂改封窟哥之嫡孙李枯草离为归顺郡王、弹汗州刺史;另一个孙子李尽忠为左武卫将军、松漠都督,继续统领八部。此后契丹一直听命于唐朝,在消灭高丽、讨伐百济的战争中出力甚多,现属安东都护府管辖。
如今大唐与突厥的对抗已占据优势,若能延续以往的关系,联结突厥身侧的契丹、靺鞨共同出击,必能给骨笃禄以重创,甚至有可能彻底结束高宗末年以来的乱局。也是事有凑巧,此时正逢契丹归顺王李枯草离病逝,媚娘当即遣使吊唁,并将归顺王爵位转授李尽忠,命其全权统率八部。对李尽忠而言,此刻正是权力交接的动荡期,朝廷的册封可谓雪中送炭,岂能不感激?当即遣使上疏,称颂皇帝、太后之德。媚娘要的就是这个态度,此时营州都督、驸马周道务已去世,她干脆命刘祎之直接与契丹接洽,商议对付突厥之事。
这件事刚忙出头绪,后宫又传来喜讯,李旦第五位皇子降生——如今李旦已二十六岁,当了整整三年皇帝,却连傀儡都算不上,只是困在宫中的囚徒,莫说无权过问政事,除了节日庆典时象征性地露一面,平时任何文武官员都见不到。因为整日和嫔妃在一起,生儿育女倒是颇有成就,公主已有了三位,皇子更是繁茂,自前年秋天窦德妃生下李隆基后,去年夏天宫人崔氏又生第四子李隆范,这次产子的是王德妃,李旦为孩子取名李隆业。
垂拱三年闰正月,媚娘下诏,册封太子李成器外的皇子皆为王,李成义为恒王、李隆基为楚王、李隆范为卫王、李隆业为赵王。但这样的册封是毫无意义的,连他们的父皇都毫无权力,几个空顶着亲王头衔的娃娃又有多高贵?也是一群没有自由的小囚徒罢了。媚娘依旧稳坐龙床之上,享受着大权在握和诛除异己的快意,并一步步推进她篡夺帝位的计划……
武成殿内一团和气,媚娘笑呵呵地听着刘祎之的汇报,不时地点头赞许。自从改换皇帝,刘祎之跻身相位也三年了,毫不夸张地讲他是媚娘最信任的宰相。论关系他出身北门学士,论功劳他帮媚娘废黜了李哲,论才干他也没的说,相较贤能而不够亲近的魏玄同、韦方质,放心却干才稍逊的韦待价、裴居道,媚娘更愿意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尤其上次房先敏贬官之事,骞味道一味推卸责任,刘祎之却极力维护朝廷体面,这态度很让媚娘满意,称赞其“善事明主,恶事归己”,又给他加了从四品太中大夫的散官。
然而此时此刻刘祎之却不轻松,脸色阴沉沉,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骨笃禄跋扈扩张,契丹亦受其害,能与朝廷联手制敌实是求之不得,此事并无异议。不过昔日天皇之所以并立李枯草离、李尽忠二酋首,就是防其一人独大,复有阿卜固反叛之事。如今太后将八部大权尽付李尽忠,亦当有所防备。以臣愚见,不妨在八部中再择一酋首,另加封赐,使之两相制衡,以免尾大之虞。”
“有道理。”媚娘连连点头,“你跟他们打了这些日子交道,也了解不少情况吧?你说该册封谁?”
“八部酋长中有一孙万荣,其祖上曾仕隋,受封光禄大夫,颇有威望。今孙氏与李氏有姻,李尽忠娶孙万荣之姊,太后若册封万荣,可分尽忠之势,而因其姻亲之故尽忠也不至于怨怼太后。两者相善,和而不同,正合朝廷之利。”
“好。”媚娘丝毫未犹豫,“朕立刻册封孙万荣为永乐县公,授归诚州都督,兼右玉铃将军。具体颁诏事宜你看着安排吧。”
“是。”虽然媚娘采纳他的建议,刘祎之还是忧心忡忡,与契丹接洽不是问题,可李尽忠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忠心要献一件礼物,正是这件特殊的礼物令人不安。但契丹使者已主动提出,可能还要上表,瞒是瞒不过的,刘祎之犹豫半晌只好禀明:“还有……李尽忠感太后大恩,有一件礼物献给太后。”
“嗯!这酋首还真有诚意,比前几任都督懂事多了。其实咱中原上国哪在乎他那点儿东西,不过是念他这份心。是什么礼物?”
“一个人。”
“人?”媚娘很意外,顿了片刻却又笑了,“是献给皇帝的奴隶、美女,还是长得怪模怪样的俳优?”四夷藩邦向中国进献奴隶做礼物古已有之,也不算很稀奇的事。
“不是。”刘祎之的脸色格外阴沉,语气也很无奈,“徐敬业之弟徐敬真。”
媚娘倏然变脸,腾地站了起来:“可恶!难怪搜遍大江南北都找不到,原来这小子跑到松漠去了。”
“徐敬真隐姓埋名、跋涉千里,欲逃奔新罗,行至契丹被李枯草离虏获,本来是当作奴隶,觉其行为举止异常,严加审问才知其身份。李枯草离未及处置便病逝,李尽忠得之,愿将其押送回洛阳,听凭太后发落。”
“漏网之鱼自然要杀,不过仅仅是这么简单吗?”媚娘冷冷一笑,“当初平灭叛乱之时,徐敬真与二兄并不在一处,徐敬业、徐敬猷率残兵逃至海陵,本欲乘船逃奔新罗,反被部下所杀。试想徐敬真区区一人,能带多少盘缠干粮?沿路关隘重重,又没有家兵护卫,何以隐匿两年之久,逃窜数千里之遥?”说到这儿她狠狠一拳,拍在御案上,“必有协助叛逆之人!是谁私自藏匿,是谁周济钱财,是谁帮他出关?待他押回,这些都要问得明明白白,凡涉事之人都要处死!”
“唉……”刘祎之叹了口气——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