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大全集-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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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太子之言甚善!”以刘仁轨、郝处俊为首的官员纷纷赞许,出班一同请命。
“好。”李治当即应允,“念在弘儿和众位爱卿请命,朕便赦免,叫他们与家人团聚吧。”
“皇上圣明!太子圣明!”呼号之声响彻大殿。
“哈哈哈……”李治回头看了一眼媚娘,无比欣慰道,“咱弘儿真是长大懂事了,多好的孩子啊!”
媚娘也点头微笑,却笑得很勉强——为什么?丈夫病愈、儿子长大成人,这不一直是她期盼的吗?为何事到临头却高兴不起来?
权力!真是一种品尝过就难以忘却的东西……
第50章 太子身患绝症,矛盾一触即发()
一、东宫之忧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世事轮回无尽。平灭高丽使大唐的声威达到巅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重重的忧患。总章二年(公元669年)注定是充满厄运的年头,北方大地被干旱困扰着,从春至夏未降一滴雨,骄阳似火,溪流干涸,还有不少州县闹起了蝗灾。
面对天灾,朝廷无计可施,只能一边救济百姓,一边诚心自省。依儒家“天人感应”之说,干旱是为政有失所致,为此宰相引咎请罪,却没见效果;三月皇后举行亲蚕礼,祭祀先蚕,祈求风调雨顺,仍不见效;六月出现日食,李治再度避正殿,自我贬责,以期消灾弥难。可情势非但没好转,反而愈加严重。时至七月旱灾已不仅限于北方,连一向富饶的川蜀之地也干旱严重,遍及益、泸、帯⒚⒙〉仁胖荩茉职傩沾锶蚱咔Я儆嗷В诳菸恋毓炅眩矶嘀菹囟鏊懒巳恕
关中、河北、中原、川蜀如此,江南却是另一番景象。该下雨的地方不下,无需雨水的地方却下个没完。狂风卷地,拔树倒屋,电闪雷鸣,暴雨滂沱,损失之大难以统计。
看来本年的粮食收成没指望了,朝廷实在一筹莫展,李治不得不放弃修建明堂的计划,废除引起民间混乱的乾封泉宝,并亲理刑狱,赦免囚犯以求福报。媚娘也延请高僧高道设坛念经,超度亡魂,祈求平安,并下令停止宰杀牲畜。
麻烦还不仅如此,高丽立国七百余年,虽在大唐的打击下覆灭,民心却未附,短短半年间原高丽贵族发起的叛乱层出不穷,还有许多贫民家园被毁四处流亡。为稳定局势,朝廷决定将三万八千户高丽人迁徙至内地,在山南、京西诸州空旷之地安置,只让贫瘠者留居安东。
东边如此,西边也不安分,李治一心希冀的吐蕃内乱并未发生。禄东赞死后,长期大权旁落的吐蕃赞普芒松芒赞确实很想夺回权力,甚至任命了亲信大臣尚伦查莫担任大相。但是禄东赞掌权多年,其家族势力强大,也很得吐蕃民心,迫于噶尔氏威胁,尚伦查莫只能退居副相,禄东赞的长子赞悉若继承大相之位、次子钦陵接管军队,吐蕃大权依旧稳稳掌握在噶尔家族手中。非但没爆发叛乱,恰恰相反,噶尔兄弟为了提振士气,更积极谋划扩张。
对此李治有意以巡游为名驾幸凉州(今甘肃武威),并助吐谷浑可汗慕容诺曷钵重立王庭——龙朔三年吐蕃吞并吐谷浑之地,诺曷钵与其妻、李唐宗室之女弘化公主逃奔大唐,久有复国之心。李治这时主动提议在凉州南山助其复国,是想让诺曷钵招诱旧部,削弱吐蕃。
但诏书颁布后引发很大争议。其时杨弘礼病逝、李安期外任,已补任姜恪为左相、阎立本为右相,因此民间有谚:“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嘲笑阎立本以绘画成名,不堪为相。殊不知阎立本受丹青之名所累,其实也是德才兼备、老成谋国之人,如今年已七旬,颇有真知灼见,得知皇帝欲西巡立刻上奏:“高丽新平,余寇尚多,西边经略,亦未息兵。陇右户口凋敝,銮舆所至供费百端,诚未易也。况吐蕃侵暴,吐谷浑即便复立亦难自存,若立其庭必先发兵击吐蕃,使其不敢东窥,大事方成。”一席话说得李治无言可对——先前一场热热闹闹的封禅和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已耗费大量资财,今年又是大灾之年,吐蕃将士勇悍,国力也远在高丽之上,一旦开战势必激烈,而眼下将士疲惫、灾害严重,实在不宜再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思来想去李治只得作罢,又把精力投入到救灾中。
日复一日,李治操劳政务,媚娘虽然权势大不及从前,却也苦心孤诣陪在他身边。忽一日二圣散朝归来,见蓬莱殿中添了件摆设,是一只巨大的水晶盘,盘中清水之上浮着几块洁白美玉,都雕琢成各种奇花异鸟的形态。这东西虽精美,李治见了却不喜——他本性质朴,不甚喜欢奢华之物,况且国家正值荒年,更不宜助长奢靡之风,无瑕美玉雕琢成花鸟,这得耗费多少财力心力?
他方欲斥责宦官,哪知走近一看竟不是美玉,而是菱藕所做,惟妙惟肖以假乱真,不禁称奇。媚娘见了也爱不释手,遂问此物来历。内侍李君言回奏:“此乃徐婕妤所做,不仅献给圣上,也分送给各位嫔妃,皇后娘娘的含凉殿里还有一盘百鸟朝凤呢!”
“婕妤真是有心人啊!”媚娘摆弄了一阵,欢喜之余又感诧异,“她怎突然有此雅兴?”
李君言笑道:“万岁和娘娘日夜忧国,忘了今天是七月七吗?”七月七日是七夕节,相传是牛郎织女天河相会之日,闺阁女子尤重此节。无论宫中还是民间女儿每逢这日都要“斗巧”,就是在月下竞赛穿针、打绳结,看谁的手巧,将来就能找到如意郎君,故而七夕又称乞巧节。徐婕妤乃先帝充容徐慧之妹,继承了其姐的才情,她乞巧的方式别出心裁,用菱藕雕刻各种器物。美玉般洁白无瑕的菱藕花鸟,配上晶莹剔透的水晶盘,波光粼粼、栩栩如生,徐婕妤不愧为宫中手最巧的女子。可惜她的“如意郎君”注定只能被皇后独占,胆敢争宠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死得惨,媚娘连外甥女都不放过,她又岂敢“以身试法”?或许雕琢这些东西也是无聊的消遣吧。
经宦官提醒,李治才想起今天是节日,念及徐婕妤一片热忱,忙派范云仙去赏赐了一斗珍珠,并邀婕妤过来一同用膳。媚娘又提议,既是佳节不妨把孩子们找来,全家摆一小宴,李治当即应允。于是令宦官召太子李弘、沛王李贤、周王李显入宫,又命武敏之将杨夫人也请来——殷王李旭轮和公主还小,尚在宫中由保傅照顾,直接领来便可;杨氏如今已是九十一岁高龄,媚娘索性让她留居宫中,便于照顾。
不多时徐婕妤见驾千恩万谢,三位皇子陆续入宫,小公主被乳母张氏抱来,就连杨夫人也被武敏之慢悠悠搀来了,却迟迟不见太子的踪影。又等半晌才见东宫宦官王君德匆匆跑来,愁眉苦脸道:“启禀二圣,太子感染风寒,今日咳得厉害,恐怕惊扰圣驾,不能来了,特命奴才代为问安。”媚娘和李治对望一眼,不禁皱眉——李弘之仁孝他们最清楚不过,若非病得厉害,断不会不来承欢膝下。便命范云仙、蒋孝璋随王君德一并回去,为李弘诊脉。
因为太子缺席,本来兴致挺高的一场家宴泼了瓢冷水,众人各自落座一时无语。李治、媚娘都不禁有忧虑之色;杨夫人没吃几口东西便落箸,回佛堂念午课经文去了;徐婕妤也很识趣,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陪客,不敢多言;小旭轮年方八岁,老实寡言,加之相貌清秀,静谧得便似小姑娘一样;唯有李显大吃大嚼满不在意。沉默许久,李贤忽而手捧酒杯笑眯眯站起,高声道:“孩儿祝愿父皇母后贵体康健、寿与天齐,我李唐福运昌隆、万事咸亨!”
“好,还是贤儿懂事。朕与你同饮此杯,也愿你文武有成,日后成为社稷栋梁。”李治把酒喝了,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
媚娘在旁连连点头——社稷栋梁之语甚是妥当,上有李弘为国之砥柱,其他亲王自然是栋梁,君臣之分已然明了。
李贤年方十六,相较兄长李弘更为开朗,性情活泼、器宇轩昂,身材也比兄长更高大,鼻若悬胆、目若点漆,相貌甚是俊秀。他自幼聪慧,酷爱读书,且有几分骑射的本领,也很得李治喜爱。今日太子不在,他自忖在其他兄妹中居长,自当竭力承欢。几句美言换得父皇夸奖,不禁面带得色,又卖弄起来:“孩儿愿诵诗一首以应佳期,助二圣酒兴。”说罢当即吟道——
代马秋不归,缁纨无复绪。
迎寒理衣缝,映月抽纤缕。
的皪愁睇光,连娟思眉聚。
清露下罗衣,秋风吹玉柱。
流阴稍已多,余光亦难取。
诗的确是好诗,出自南朝大才子柳恽之手。那柳恽诗、书、棋、乐四艺融通,笔下岂有凡品?但这首《七夕穿针》另有深意,不仅写女儿家穿针乞巧的情景,也发出岁月如梭、光阴易逝的感慨,隐隐有一丝悲凉感。
李贤年纪尚轻未解其中深意,李治焉能体味不到?回顾往昔韶华易逝,不免轻轻叹息,刚有的一点儿兴致又没了。媚娘正在一旁怀抱公主逗弄,见此情形忙用手肘捅他一下。李治会意,立刻换作笑脸:“贤儿读书勤奋,进益不少啊。”
李贤很谦逊:“孩儿愚钝,全赖师傅们教得好。”李治有鉴于前代之失,很注意孩子们的教育。除在东宫设崇贤馆外,也给李贤、李显各派了几位才俊之士充任洗马、侍读,沛王府的张大安、刘讷言、格希元等都是饱学诗书之人。
师傅们教得好,说到底还是父亲选师傅选得好,李贤这番话实有讨好之意。李治听他这样讲果然很满意,继而又问:“那你觉得哪位师傅才学最高?”
“诸位师傅、侍读各有千秋,不过要论最好的孩儿,觉得还是当初为孩儿启蒙的徐师傅。”李贤实在是个精豆子,须知这位徐师傅并非旁人,正是在座徐婕妤的弟弟徐齐聃,他不仅是李贤的启蒙老师,也是最早教李弘、李显读书识字之人,如今已担任西台舍人。“徐师傅不仅学问好,而且人品端方、忠于国事,是当今之能臣。”
徐婕妤闻听此言当然欢喜:“舍弟才疏学浅,殿下谬赞。”
可媚娘听儿子提起此人,不禁苦笑——徐齐聃的学问确实很好,却有些迂腐。本来他教皇子们读书读得很好,却总爱“多管闲事”。李治和媚娘觉得李弘身体不佳、性情羸弱,想培养其英果之气,于是选了几个突厥酋长的子弟派到东宫当侍臣,陪李弘骑骑马、舞舞剑。徐齐聃知道后却上奏:“《诗经》有云:‘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尚书》有言:‘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阶闼小臣必采于端士,驱驰所任并归于正人。岂可命胡儿侍我天朝储君?”子曰诗云一番,搞得媚娘哭笑不得。还有一次杨夫人奏请为亡夫武士彟修缮祠堂,李治准允,还赐了不少钱,徐齐聃得知后又上书李治:“齐献公(长孙晟,隋朝名将,长孙皇后、长孙无忌之父)即陛下外氏,虽子孙有犯,不合上延于祖。今周忠孝公庙甚修崇,而齐献公庙遽毁坏,不审陛下将何以重示海内,以彰孝理之风?”皇帝外祖父的祠堂不及皇后之父的祠堂修得好,何以彰显孝道?闹得李治、媚娘都很没面子。换作别人这等没轻没重的话也不敢说,媚娘岂是好招惹的?念及他是个诚实认真的书呆子,况且他大姐徐惠与媚娘有旧,徐婕妤又是敦厚谦卑,瞧着众人面子不与他计较罢了;后来孩子们渐渐长大,便改任他为西台舍人,负责草拟诏敕文书。
自徐齐聃不再入内侍读,姐弟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了。这会儿李贤提起,媚娘见徐婕妤挺欢喜,索性卖个顺水人情:“徐舍人居官清正又为我儿劳心不少,尊师重道是正理,皇家亦不能外。今日佳期难得,陛下何不将他召来,赐宴以示慰劳?”
李治深以为然,便派宦官去召,恰好今日徐齐聃正在西台当值,很快便来了。李治笑盈盈复述李贤之言,徐齐聃拜谢道:“沛王聪慧神睿,此乃天成,非臣所教。”
李贤越发神采奕奕,请示道:“儿府中高贤近来做了不少文章,孩儿读来爱不释手,正好随身带了几篇,很想请父皇御览。”说罢忙不迭召唤自己的侍臣,将文章献到御案前。
李治又与媚娘相顾一笑——这么快就把文章呈上来,必是早准备好的,这孩子近来越发爱显摆了。却也不点破,就在席上浏览起来。李治本就喜好文学,看了一篇果觉辞意俱美,赞道:“昔日张公谨以勇力驰名,没想到他仨儿子竟都是文采斐然之人。张大象在户部任职多年,张大素兼修国史,他家这个老三张大安更了不得,瞧这篇赋,大气磅礴啊!”说着捧给媚娘看。
媚娘虽也喜文艺,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