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败中成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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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越级汇报,凡是单位上的事都必须按照组织程序来办。公孙出面干预会是什么结果?只会进一步激化你和科长的矛盾,懂吗?”
苏欣老师拿出两千元钱:
“生活上有困难给我讲。千万记住,在小事情上,尤其在涉及个人利益这种敏感问题上,不要去争不要去吵,要敢于吃亏,吃亏不是坏事。”
贵先生不敢接受苏欣老师的钱,见苏欣老师生气了,他才含着眼泪收下来。
出门后他去干支河边长廊上坐下。
夜风习习刮过,一艘游船灯火辉煌地顺流而下,长长一声汽笛炫耀着它不可一世的灿烂。
船顶上是一个舞会,鲜艳男女在纵情狂欢,似乎空气中都弥散着情欲野性的呼唤。
两岸都是驻足观看的人,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尖叫,有人仰着一张如泥土般朴实的脸,眼中饱含着惊羡和渴望,有人则迎风伫立满腹惆怅……
船顶上的人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中努力显露肢体的优美或强壮,显露艳丽的服饰和感情的疯狂,显露他们的富有和尊贵……
昏暗的灯光下贵先生蜷成一团,紧了紧衣服不使河风吹凉了自己的心。
他想了很多很多。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如此悬殊?他们靠什么来支撑自己的富裕和尊贵?难道自己注定就是一个趴在柜台上整天清点不属于自己钞票的小人物?谁都可以对自己不客气,而自己对谁都要客客气气?自己的钱别人想给就给还不能去争不能去抢,终日惊惊惶惶如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又想到姐姐,接受别人的施舍还快乐地笑着,几被遇害还不知道复仇的剑应该刺向何方。即使知道了又将如何?贵先生悲伤得几近绝望,除了与人打一架还能做点什么呢?
再想到纪元子,想到苏欣老师,想到旷君、王枝枝、德如科长、公孙主。
又想到争抢垃圾房的老人和孩子,想到月宫戏娥饭店的毛胡子和那些呜呜咽咽的小姐……
他在内心挣扎着对自己说:
“不行!这样不行!”
六 犯罪的感觉
将苏欣老师给他的二千元钱带上,连同自己仅有的六百多元,贵先生预备去买一台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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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意香香在苏欣老师家看完电视才回来,也不愿意香香去纪元子家看电视,没有可以解释的理由,他就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
他被人藐视得太久了,他被人太不在乎了,他被人欺凌够了,因此他的心思细微而敏感。
没有告诉香香他将去买电视机,他想给香香一个惊喜。
有了自己的电视机,想看就看想关就关,想躺着看就躺着看想喝茶就喝一口,再也不必顾及旁人,再也不必拘束自己。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他独自去商业银行大楼不远处的子午路购物中心。
见家电柜前人头攒动,好多人都将大把钞票攥在手中。贵先生不明白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有的人同他一样年轻。
他的心又一次颤动,一种深刻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他挤进去,不敢学人家财大气粗的样子大声喊叫,也不敢像人家摆“上帝”的谱反复挑选。
他只是默默地观察,观察别人是怎么选购的,购买电视机应当注意些什么问题,哪种电视机比较适合他。
有一个人口气特别大,大声武气叫售货员:
“挑那最大的拿一个,运到我家!”
说完递给售货员一张票。售货员说:
“这张票太多了,你还可以挑五百元别的商品。”
这人说:
“我没功夫,你看着给点东西就行。”
有人笑起来:
“买东西还有这么马虎的人?”
另一个人接过话:
“私人掏钱谁会这样?这都是公款消费。”
旁的人说:
“这种叫礼券,凭这种券什么东西都可以拿。”
于是有人骂,有人抱怨,有人叹气。有人说:
“原先受贿的人是偷偷摸摸,现在是脸都不红了,大摇大摆地拿出礼券来,还充他娘的大爷!”
另一个人说:
“别心不平了,现在是什么?像农村的生产队,要解散了,赶紧抢去,抢到就是自己的!”
立即就有人反对:
“共产。党天下容得你抢?‘镇反’那会儿杀了多少?‘三反五反’又杀了多少?‘社教’杀了多少?文化大革命,东西摆你面前还不敢捡哩,你抢呀!”
又有人反击过来:
“什么年头了还提这些!少数人怎么富裕起来的?雷锋活到今天能富裕吗?焦裕禄活到今天能富裕吗?刘青山张子善活到今天会杀头吗?苏联多强大,都摇摇晃晃啦!为什么?墙角都被掏空啦!你当我们中国人就是良民,就不会掏墙角?睁眼看看吧,能贪的赶紧贪,能抢的赶紧抢,能盗的赶紧盗,不贪不抢不盗,那就安心做你的主人翁当家作主去吧!”
争到后来各自都面红耳赤,气氛越来越紧张。一个售货员来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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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叫的狗不咬人!像你们这种牢骚满腹的人,只顾发牢骚占不了多大便宜,咬人的狗什么时候叫过?闷声大发财去了。”
贵先生忽然意识到西装口袋里那种硬梆梆的感觉没有了,急忙用手一摸,不无惊恐地大叫一声:
“我钱遭偷了!”
众人围上来,有人问他放在哪里的,有人怨他自个儿不当心,有人叫他报警去,有人劝他自认倒霉吧!
贵先生浑身冰凉,直勾勾在人群中寻找可疑对象。似乎人人都可疑,又似乎人人都不是小偷。
售货员提醒大家提高警惕,大家便顾着自防自卫,少有人再理睬贵先生了。
香香轻描淡写地说:
“丢了就丢了吧!”
贵先生却是欲哭无泪。胸中的仇恨急速膨胀,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他仇恨的对象。
他气极败坏地骂香香什么事都不操心,除了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没用!骂得香香痛哭流涕,他这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有点歇斯底里。
生活费也没有了,离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将近十天。
贵先生不让香香问父母要钱,又不好意思再向苏欣老师借。
想起公孙主任给他的一箱好快活饮料、一件殷红葡萄酒、一件咕咚酒,他跟香香商量是不是可以拿去卖掉。
香香说:
“全卖了!”
贵先生有些担心:
“公孙主任下次来喝怎么办?”
香香说:
“就说我们全喝了。”
贵先生说:
“心头还是不踏实。”
香香说:
“见物不能见情,它不就是堆东西吗?想那么多干吗!如果讲情份,谁又在乎这点东西呢?见情的时候就不能见物。”
贵先生感到香香的话减轻了他不少的心理压力。
香香要一同去卖酒,贵先生坚决不同意。
他先用自行车驮了一件咕咚酒,去一家小饭店问收不收。饭店老板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不仅不收还咕噜一句:
“看面相不像做贼的人呀,年头真是变了。”
贵先生羞愤难当,意识到这么一件酒别人轻易不肯要的,便转身离去。
饭店老板追出来说:
“水门城墙街有个夜市,去那儿摆个地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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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贵先生向饭店老板道了谢。
夜市灯光昏暗,有售货亭,有流动售货车,有地摊,吆喝声一遍。
逛夜市的人还真不少,贵先生捡路灯下那块明亮的地方坐下摆开。
抬眼看正巧是旷君的房顶,胸中涌起酸楚。想那屋里有间多么温馨的房间呀!想那旷君眼巴巴盼着他多去一回,禁不住念起旷君的许多好处来。
她愿意怎么生活是人家的自由。单凭她对待自己的态度,虽然以前有很多的亏欠,但以后她不是在努力弥补吗?想起旷君含着热泪说“谢谢你”,贵先生胸中涌满温暖的情意。
正在呆呆地想,有人围上来,抬眼看是工商管理人员。
他们问有没有办手续,贵先生说不知道要办什么手续,于是一个人说:
“没收了。”
旁边一人上前抢了酒就要走。贵先生扑上去抢夺,被另外的人架住,严厉地威吓一声:
“你敢殴打执法人员吗?”
贵先生并不胆怯了,怒吼一声:
“抢人吗?”
其中一个人说:
“无照无证摆摊设点,没收算便宜你,不服处罚上法院告我们去!”
贵先生努力挣扎。旁边又上来一人,叼着香烟说:
“我现在打你也是正当防卫,你相信吗?”
说着一拳击在贵先生心窝上,一口气顿时上不来,贵先生如散了架一样被人扔在地上。
有人过来劝他:
“有理也惹不起他们呀,何况你还没理。别再凑上去挨揍了,这是伙领了执照的强盗!”
心窝疼得厉害,又是一腔悲愤,贵先生“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围观的人更多了,有人劝他上医院,有人鼓励他“告他们狗日的!”
贵先生缓过口气,双腿却无力,便推着自行车缓缓离去。
走到树荫下,走不动了,便坐下来,心窝仍是疼痛,喉咙口咯住一口痰。
春寒料峭,他感到寒冷,又起来,走几步双腿仍是发抖。
他掉转头,推了自行车缓缓走到旷君房前,门紧锁着,从门缝看里面卧室有灯光。
现在见了那微弱的灯光他禁不住流下眼泪。他敲门,没有人响应,他不顾一切地喊“旷君!”
有人响应了,旷君在问是谁。贵先生虚弱地说:
“我,是我。”
旷君将信将疑:
“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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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贵先生一头扎过去,旷君惊叫着扶住他。
直接进入西厢房,旷君又回头冲着卧室叫一声:
“你快走,我不陪了!”
扶贵先生进房间躺下后,旷君急切地问:
“嘴角怎会有血?”
贵先生眼泪又涌出来。
旷君从未见过贵先生流泪,猜想是受大委屈了,便温言抚慰,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柔情脉脉。
过一阵感觉好多了,贵先生便将钱被偷卖酒被打这些事说了。旷君说:
“谁打你总会查到的,这个仇先记下。没钱了这是小事,我有的。”
贵先生苦笑着说:
“怎能要你的钱!”
旷君说:
“扣你的奖金津贴都是我出的坏主意,我还写了证明材料,证明你工作表现不好,捏造了很多诬陷你的坏材料,凭这个证明厉德如就可以任意玩弄你了。如果不是你坚决反对,我可以逼厉德如将证明退还我,逼他退还扣下来的钱。”
贵先生十分生气:
“你怎会做这种事!”
旷君说:
“当时不是恨你吗!设了圈套逼你屈服,手段太狠了点,至今都懊悔得很。你还是让我去把那些事都抹平吧!”
贵先生叹口气:
“原先这些事都是很要紧的,现在就变成小事了,再抹平也没有什么用了。”
旷君问:
“现在遇到哪些大事了?”
贵先生说:
“不知道,总之就是不能再这样活下去!”
旷君笑起来,笑得很开心,神秘兮兮地说:
“先保密!我在帮你张罗一件大事情……”
见贵先生脸色陡变,旷君急切地说:
“你先别阻止我!我保证这件事办成后你不会怪我,也不会让别人看出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
贵先生以近乎恳求的口气说:
“我们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你做什么事都得记住这一点!你是被大家议论的人,你出面帮谁的忙,有时不是帮忙哪怕就说句公道话,别人都会胡乱猜疑。一有猜疑就会风言风语,一有风言风语就真假难辨。之所以我俩的交往还没有闲话,仅仅是因为大家认为我俩还是冤家。我十分害怕别人看出来我们已经不是冤家了!”
旷君深重地叹息一声,不无忧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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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不相信我!你想一想,自从我俩亲近后哪样事做得让你尴尬过?哪样事做得让人说过闲话?你当我是草包吗?他们说我很多坏话也就是背后说说而已,我让他们说!哪天我不让他们说了,就抓两个出来示众。他们拿住什么把柄了?跟人睡觉又怎么啦,恋爱自由!”
旷君忽然不无兴奋地说:
“可能是我从来没有遇上过值得爱的人,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东西,把性满足当成了爱情的全部内容……现在我有点明白了,说出来怕你笑话,不说了!”
贵先生从她少有的羞涩中见到一种荡人心魄的眼神,心头“怦”然一动,“难道她是真的爱上我了?”
忽然想到香香一个人在家指不定多焦急。贵先生抱住旷君说:
“快点做了吧,我要急着回去了。”
旷君温顺地倚靠在他怀里,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