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斯舅舅(上)〔法〕巴尔扎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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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是把他救过来了!……您呀,还没有病到这个地步呢,感谢上帝,虽然您病得很重,请相信我……凭我一个人,就能把您养好!放心吧,不要这样惊慌失措。“
她拉了拉被子,盖好了病人的手。“噢,我的宝贝儿子,”她说道,“施穆克先生跟我呀,我们会在您床头伴陪您过夜的……包您比王子侍候得更周到……再说,您也有钱,为治好您的病,该要用的不要推辞……
我刚跟茜博商量妥了;哎,那个可怜的人,没有我能做什么呢?……噢,我刚刚和他说了半天道理,我们俩都非常喜欢您,他已同意我夜里在这里过……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这实在是伟大的牺牲,是的!因为他还同新婚第一天那样爱着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是因为门房里两人整天守在一起的原因吧!
……您不要这样露在外面!
……“她冲到床头,把被子拉到邦斯胸上盖好。”要是您不乖,不听布朗先生的话,我就不管您了,您知道,布朗先生就如同是人间的好上帝……
得听我的话……“
“对,茜博太太!他肯定会听您话的。”施穆克答道,“就是为了他的好朋友施穆克,他也会好好活着,我敢担保。”
“千万不要骄躁。”茜博太太说,“因为您的病会惹您动肝火,即便您自己不闹脾气。 我们得的病都是上帝传来的,我亲爱的好先生,上帝在惩罚我们的罪过,您,准是犯过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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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责的小过错!……“
病人摇了摇头。“噢!算了吧,您在年轻时也许爱过女人,有过荒唐事,或许在什么地方还留下了爱情的果子,现在没有吃,没有穿,也没有住的地方……男人都是魔鬼!今天爱你,明天便把什么都给丢到了脑后,连奶妈的工钱都会给忘记了!……可怜的女人!……”
“可这辈子只有施穆克与我可怜的母亲爱过我。”可怜的邦斯伤心地说。“得了!
您不是圣人!
您过去也年轻过,您二十岁的时候一定是一个俊美小伙子……我呀,您人这么好,我也会爱上您……“
“我一直丑得如同个癞蛤蟆!”邦斯失望地说。“您说这话是谦虚,您,只会谦虚。”
“不,我亲爱的茜博太太,我再和您说一遍,我向来都相当丑,我从来就没有被人爱过……”
“啊!就您?……”女门房说,“您想叫我相信,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您还是像个贞洁的少女一样……让别人都信去吧!一个音乐家!又是在戏院里办事!即便是个女的跟我这样说,我也不会相信。”
“茜博太太,您会惹他生气的!”施穆克见邦斯像条虫似地在床上乱动,高声道。“您也给我住嘴!
你们俩全是老风流……丑也不碍事,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配不上锅的丑锅盖!茜博都让巴黎最美丽的牡蛎女给爱上了……你们要比他强多了……你们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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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算了,你们都做过荒唐事!上帝惩罚你们抛弃了你们的孩子,就和亚伯拉罕一样!……“
病人已很虚弱,可还是拼命做了个否定的姿势。“您放心吧,这并不会妨碍您跟玛土撒拉一样长寿。”
“可您让我冷静一下。”邦斯叫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被人爱!……我从来没有过孩子,我在这世上孤独一人……”
“喏,是真话?……”女门房问,“您人这么仁慈,您知道,世上的女人就爱善良,善良勾住了她们的心……因此我觉得您在年轻的时候不可能没有……”
“把她带走!”邦斯凑到施穆克耳旁说,“她愁死我了!”
“那施穆克先生,是有过孩子的吧?
……你们这些老单身汉,全都是这个德性……“
“我!”施穆克抬起双腿猛地站起来,叫道,“可是……”
“算了,您也一样,您,也没有继承人,是不是?你们俩一个样,都像地上长的蘑菇……”
“看您说的,走吧。”施穆克答道。说着,善良的德国人英勇地拦腰抱住茜博太太,不管她怎么叫,硬把她拖到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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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论神秘学
“都这么大年纪了,您还想侮辱一个可怜的女人!
……“茜博太太在施穆克的两只胳膊里挣扎着嚷道。”别叫!“
“您,两个人中还您最好呢!”茜博太太说,“啊!对你们这些从来没有过女人的老头儿谈爱情,算是我错了!我点起了您的欲火,魔鬼!”她看到施穆克气得眼睛直闪,又嚷叫道,“救命呀!救命!有人在抢我!”
“您是个畜牲!”德国人答道,“快说,大夫说了些什么?
……“
“你们对我就这样粗暴,”茜博太太被松开之后,哭着说,“可我为了你们俩,都不惜下火海!
哎!
人家都说日久见人心……真是千真万确!茜博也不会对我这样凶……我一直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相待;我没有孩子,昨天,对,就是昨天的事,我还与茜博说,‘朋友,上帝拒绝给我们孩子,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不,我楼上就有两个孩子!
‘就这话,我以上帝的圣十字架,以我母亲的灵魂发誓,我和他说过的,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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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可大夫究竟说了些什么?”施穆克愤怒地问,他这一辈子是第一次跺脚。“噢,他呀,”茜博太太把施穆克扯到饭厅,说道,“他说我们这位可怜的心肝宝贝病人性命有危险,要是没人好好照顾的话;可有我在,尽管您对我这么凶;我还一直以为您有多么温和呢,可您这么凶!……都到了这把年纪,您还要糟蹋女人,流氓……”
“大淫棍,我?……您就不明白我只爱着邦斯!”
“好极了,您以后不会缠着我,是不是?”茜博太太对施穆克轻轻一笑,说道,“您算是识相的,假如谁糟蹋了茜博的名誉,他准会砸烂谁的骨头!”
“您好好照顾他吧,我的小茜博太太。”施穆克说道,想拉茜博太太的手。“啊!看您,又来了不是!”
“请听我说!
如果我们能救他的命,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您……“
“那我这就去药店,需要什么买什么……要知道,先生,治他的病,花费大着呢:您怎么办?”
“我要干活挣钱!我要邦斯受到王后一样的服待……”
“他会侍候好的,我的好施穆克先生;您呀,就别担心什么了。 茜博与我,我们有两千法郎的积蓄,全归您用了,我在这儿垫钱已经垫很长时间了,别提了!……”
“真是好女人!”施穆克擦了一下眼睛,高声道,“多好的心肠!”
“您的眼泪是是对我的报答,对我的尊重,请把眼泪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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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茜博太太口气夸张地说,”我是世界上最无私的人;但进去时千万不要含着眼泪,不然邦斯先生会认为他的病很重。“
施穆克被这番体恤感动了,他于是拉着茜博太太的手,紧紧地一握。“放过我吧!”
以前的牡蛎女朝施穆克深情地看了一眼,说道。“邦斯,”善良的德国人进屋说道,“茜博太太是个天使,虽然噜唆,但却是个天使。”
“你以为?……一个月以来,我变得多心了。”病人摇了摇脑袋答道,“历尽了这么多苦难之后,除了上帝与你之外,我再也不相信谁了!……”
“等你病好了,我们三个人可以过着王子一般的生活!”
施穆克大声说。“茜博!”看门的女人进了门房,气喘吁吁地说,“朋友,我们要发财了!我两位先生没有继承人,也无有私生子,什么人也没有……噢!我一定要上封丹娜太太家去算一卦,看看我们会得多少年金!……”
“我的女人呀,”矮个子裁缝说,“别祈望死人会给你好鞋穿。”
“哎呀!
你还要来教训我,你?“她亲切地拍了一下茜博,说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布朗先生已给邦斯先生判死刑了!我们要发大财了!我一定会上他的遗嘱!……让我来安排!你缝你的针,看你的门房,这行,你不会再干多长时间了!我们往后到乡下去,到巴底涅尔去。 会有一座漂亮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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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个漂亮的花园,你高兴地去拾掇,我呀,会有个女佣人!……“
“喂,邻居,那上面情况如何?”雷莫南克问,“您打听到那套收藏价值多少钱了吗?”
“不,不,还没有!别这么着急,我的好伙计。 我呀,我已把更要紧的事打听出来了……”
“更要紧的事!”雷莫南克喊了起来,“可哪有比这还更紧要的事?……”
“哎呀,小毛孩!让我来讲。”女门房威严地说。“总共七十万法郎,您得百分之三十,您后半辈子的日子就过得舒坦了……”
“放心吧,雷莫南克老爹,等到有必要弄清老人收藏的东西到底值多少,我们再看……”
到药店买了布郎大夫吩咐的那些药以后,女门房决定第二天再去封丹娜太太家问卦,心想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赶在别人前面,或许女巫算的卦会更清楚,更明白,因为封丹娜太太家常常门庭若市。整整四十年里,封丹娜太太一直是有名的勒诺尔曼小姐的对头,但她的命比勒诺尔曼的长,现在是玛莱区的女巫。算卦的女巫对巴黎下等阶级的重要性,她们对没有知识的人们拿什么主意时所起的影响,大家是想象不到的;在巴黎,不论是女门房,厨娘,由情人供养的女人,还是打工的,只要是靠希望过日子的人,都要去请教那些具有神奇而无法解释的占卜能力的特殊人物。对神秘学的信仰远要比学者、律师、医生、法官与哲学家想象的更普通。 平民百姓有着一些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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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灭的本能。 其中之一,被人们愚蠢地称为迷信,可它不仅溶在平民百姓的血液中,也出现在上层人士的脑子里。 在巴黎,找人问卦算卜的政治家为数就不少。对不信的人来讲,判断性星相学(两词的结合极为奇怪)不过是利用了我们的好奇心,而好奇心是我们最强的天性之一。 因而,他们彻底否认占卜在人的命运和行星位形之间建立的相应关系,所谓的行星位形,通过构成星相学的那七八种主要方法便可测得。可是,神秘学与许许多多自然现象一样,尽管受到不信神的人们或唯物主义哲学家的排斥,也受到那些只相信可见的、准确的事实,只认蒸馏瓶或现代物理学与化学天平提供的结果的人们的排斥,但它们依然存在,仍在延续,只是没有发展而已,因为近两个世纪以来,这种文化已经被优秀人士抛弃了。如若只看占卜可行的一面,相信仅凭一副牌,经过洗,分,再由卜卦人根据神秘的规则分成几堆之后,便可立刻表现出一个人过去经历过的事和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秘密,那确是荒谬可笑的;但,蒸汽、火药、眼镜、印刷、镌版术等发明,以及最近的大发明银版摄影术,都被定过荒谬的罪名,而且航空至今还被认为是荒谬的。 假如有人去跟拿破仑说,一座建筑也好,一个人也罢,在大气中无时无刻都有一个代表它们的形象出现,天下存在的所有物体在大气中都有一个可以感觉得出,但却捉摸不到的光迹,那拿破仑准会把他扔进夏朗东疯人院,就如当初诺曼底人萨洛蒙。 德。 戈给黎希留送上蒸气船的伟大成果时,却落难,被黎希留投入了比赛特尔疯人院。 然而,达盖尔以他的发明所证明的,就是这一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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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富有洞察力的人来,如果上帝在每一个人的相貌上都刻下了其命运的印记,所谓相貌,可作为人体的总的表现,手代表着人的整个活动,也是人的整个表现的唯一方式,为何不能集中地概括人的相貌呢?由这便产生了手相学。 社会不是在模仿上帝吗?对一个具有先知能力的人来说,凭一个人的手相,就能预言他将来的生活,这就如人们看到一个律师说他会说话,看到一个士兵说他会打仗,看到一个鞋匠说他会做鞋子或靴子,看到一个农夫说他会施肥耕种一样,并没有更加离奇的东西。 让我们举个明显的例子吧。 人的天才是非常明显的,要是在巴黎街上闲逛,即使再无知的人看见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从身边走过,也会认出他是个大艺术家。 如果是一个笨伯,人们不是也可凭和天才人物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