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唱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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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我当即被检验,是否服了兴奋剂。没有人知道,我服的兴奋剂,就是你。” 她不敢对姚海招供,这就是她见到石醉后的心境。 他对着天空说,“我为你旋转的螺旋桨,已经被乌云卷去。闪电是最忠实的邮差,让我错过你和我相逢的日期。” 她说,“谢谢你,记得我的每一句话。” 他说,“是的,你的话使我患了败血症。美丽,就是一剂毒药。”她最怕伤害的人就是他。她说,“你现在的心情就是一剂毒药,惟一的解毒剂就是爱一个爱你的女人。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他缓缓地说,“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可我一直活在自我欺骗中。你给了我一生最生动而不真实的快乐。谢谢你,从没用一个谎言,而用一颗真实的心温暖了我这么久。” 她的眼光里充满说不出的感动,她凝视着他,惟恐伤害他。 她听着他的哀婉的声音,“别这样看着我,别让我看清你的豪华的没有泪水的眼睛。别让我看清你的灵魂是不温柔的。” 她说不出一句话。语言的尽头是无言。 他看着云片一样的白光,叹息,“在我的墓碑前,你没有责任。” 她说,“姚海,我不能忍受你幻灭。” 姚海取出诗集,一张张撕得粉碎,把碎片抖开,碎片像一只只白鸽飞出他的手心。 他在大楼的边缘扬起双臂,仿佛随时乘风而去,她拉住他,看着他抽刀断水水更流的眼光,问,“你是不是服了幻觉药?” 他说,“当然。否则我一天也不能容忍这个俗世。” “服了以后什么效果?” 他说,“天神就来到我的梦里,告诉我,你和我在天堂里。” 她再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姚海。她痛苦地说,“任何女人和你在一起,都是在天堂。”说完,心情沉重地离开凉台。 她跑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神魂不定,好像是个越狱的罪人。 突然,门口停住一个男人。 “找谁?”办公室的人问。 “萧小红在这里吗?” 萧小红站起身,一眼认了出来。
第7节 有过预感
小红有过预感,他会来的。 这个镜头尽管眼熟,可仍然有蛊惑力。她感到废墟般的心里有火星冒出来,也许是鬼火。可在血液里闪了几下。她克制着随意流露的亲昵,像对陌生人一样,语调平缓,“等一会儿。” 她闪进屋里,随手关上了门。她首先拿起镜子。她不在化妆台前折腾一个小时简直不敢见英俊的男人。美是上帝给女人惟一可以独断专行的权力。她打上粉底,把两颊扑得粉红,在炯亮的眼睛外围涂上棕色的眼圈,点上玫瑰红、翠绿的金粉,翻着蓝色的睫毛膏,口红上了四种红色。她在头发上插上镶满钻石的蝴蝶凤钗。她在镜子里摇头笑话自己成了芭比娃娃。她对自己不完全满意,绝不开门见他。 她打开门时,叶小歌正倚在墙边吸烟。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观赏着她的摇身一变的姿色。她以为他会像鉴赏古董一样,玩味不舍地赞叹。没想到他吹了吹烟雾,温柔地说,“刚才不是很好吗?” 她笑笑,“我常常觉得自己过了知天命的年龄。”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让他神魂出窍的眼睛,“眼睛骗不了人。” 她带他来到走廊里,“你怎么找到的?”她笑笑。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叶小歌说。 “你是私人侦探?”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额头白得透亮,弯曲的头发随意搭下来,遮在火焰般的眉头上。他的鼻子像大理石凿出、雕刻而成,笔挺得让人想摸摸这把尺子。他的轮廓刚劲的嘴唇红红的,比女人涂抹了一管口红还红润,也许他的热情都凝注在嘴唇上。他像外交官一样矫健、轻捷,他风度翩翩,使她联想起乘龙快婿。她奇怪那天为什么没有意识到他的翩翩风度?那天她的心情滑落在最恶劣的陷阱里。人,不可能永远夹在血迹斑斑的门缝里。今天,石醉就要来了,她的心情像早春的鸟在电线上起舞。 叶小歌惊讶地发现,在她的神秘的目光中,竟然有着BABY的眼光,纯洁,童真,恬美,激情,阳光从她的眼睛里喷薄欲出。她一定是艺术家,一个热爱艺术的女人是错不到哪里去的。 他欣赏地打量着她的笑容。他奇怪为什么只要看到她就如火烧身。当时在灿然开放的舞厅里,她的独特的风韵,或者说她的气质,让他想听听她的声音和内心。可她手腕上的翡翠玉镯都是假的,但愿她货真价实。 她问,“你侦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线头太多。”他笑笑。 “讲故事的人太多。” “你应该爱听,全是你的故事。” “你这么关怀我?” “是呵,我要让你的爱情魔法进行到底,”叶小歌微笑地说,“我请你吃法国大餐,给你讲你的故事。” 她笑笑,“真有意思,你怎么把法国说得那么漫不经心?我以为你是法国人。” 他没有想到她的讽刺这么锐利,“我有法国护照,其实我有六国护照。” 她不屑一顾地说,“你是人蛇?” “我早就领教了你的舌头。我喜欢和你舌战。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他恨不能全身扑到她的身上,她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气氛,美丽、神秘、空灵、浩淼,他让自己沉浸在她的海市蜃楼里。他的双臂禁不住挡在墙上,把她牢牢地夹在中间。“不过,我更想听你求我的声音。” “求你把我贩卖到象牙海岸?”她笑着他的欲火飘忽的眼光。 “一次次地求我不要停止。”他在她耳边悄声细语。 “不要停止洋务运动?”她明知故问。 “我指的是床上。” 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拂。 她试图从他的双臂里钻出来,“你指的是创伤?” “我想听咕嘟的声音。”他掐着她的细腰,恨不能把她举起来。 “你想听孤独的声音?” “我想和你做爱。” 他看着她闪烁的眼睛。 “你想和我作案?”她故意聋子打岔。 “你怎么这么淘气!”他不由得笑起来,“不过我就喜欢淘气的女孩。”他醉眼迷离地看着她。她的睫毛投下一排阴影。他想知道阴影里写着什么。 她坦率地说,“男男女女总是把性当成尚方宝剑。告诉你吧,我十二岁接到的第一封情书是一个男孩子画的一幅赤裸裸的男性生殖器的粉笔画。我撕毁之后,他一夜之间在整条街上,用彩笔画满了男性生殖器和女性性器官,他报复性地签上我的名字。当我早晨上学经过夹道起哄的走廊时,我听不见性的喧嚣。” 她的身上,对他来说,已经不止是神秘感。他感到了那种和她初逢时的惋惜的心情。“所有的女孩子都爱知道男人眼中的自己,就像她们喜欢情书一样,男人往往过高地估计女人,把她们捧成缪斯,这自然提升女人的自信心,难道你不想听听吗?” “应该听听,我近来恰好自卑。我喜欢被追求的感觉。我一个耳朵喜欢花言巧语,一个耳朵喜欢甜言蜜语。” 他冲她的耳朵吹着热气,“你的耳穴上有一根神经,直接射进你的身体里,只要我吻到你的那根神经,你就求我驰骋。” 她看看表,说,“不过,我两个小时必须回来。” 他挽起她的胳膊,和她下了台阶。出了办公楼,他的司机为她打开车门,他几个箭步跑出大门外,捧回一怀抱的鲜花,献给她。她接过花,闻着沁人的芳香,他坐在她的身边,头也不由得凑近鲜花。 她喜欢他的风采,他的柔情的、醉眼迷离的眼睛,他的爆发而持续的热情。他作派气宇轩昂,神色踌躇满志,让人想起无往而不胜的将军。好像他的面前走过去就是凯旋门,好像他就是克服了身材缺陷的拿破仑。 她的眼睛妩媚地看着他。一个不谙世事、幻想力强的女孩儿一头栽到他的怀里,一定会以为得到了全世界。一旦失去了他,一定会沦落到疯人院去。 也许,分手就在明天。 汽车穿过长安大街,停在酒店门前。他自然地搂着她的细腰,走进法国餐厅。 品着红酒,他抓住她的手,“你的遗书写到哪里了?” 她抽出手,笑笑,“写到你了。” 她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脸。他的丰富动人的脸是让眼光烘托出来的。他抬起头,让人感到他的感情都涌到了眼睛里。那种深情让人过目不忘。他的温暖、亲昵的眼光让她抵挡不住。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她像毫无阅历的孩子一样,和他赤裸裸的诱惑的目光交流在一起。两道天生的、让人迷惑沉醉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谁能阻挡两列对开的列车同时撞得灰飞烟灭。每一双眼睛发情时,都是漂亮的。那美的不是爱情,而是眼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心,“写到我和你做爱了吗?” 她说,“写到……一个女人,发抖地解开钮扣,也不过是那几个零件。” 他感到在她随意的流露中,渗透出的让人心酸的、让最麻木的人也感觉得到的痛苦。这是一道沉重的、血红的帷幕,挂在她的冰冷的嘴上。 “我说出一个名字,或许你已经忘记。” “谁?” “赵明明。” “凡是告诉我名字的,我都记得。”她不禁看着走廊的远处。 那个暴风雨好像就在昨天,不,好像就在刚才。每当想起他,就像看见了一幅幽远的画。一阵渺茫的,人世间仅存的微弱的真情就从这遥远的音乐里传了过来。 赵明明截住她,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到烽火台去。他的嘴上居然起了火疱。他的眼光告诉她,他不是圣人,她也不是圣女。不得不招认,他身上的那把火,当时就点燃了她。 在锁链般蜿蜒的长城上,他的头发吹成一盏火炬。在那个望台上,他以一个古代将领的名义,让这片群山作证,他愿娶她为妻。他想像当时兵荒马乱,大军兵临城下,劝降书随箭射来。在即将攻陷的城堡上,他们喝下喜酒。他想像这一生,他不让她再做一个败将的妻子。她当时醉意兴隆地说,因为是你,即使是败将,即使和你一起被斩,也是我心甘情愿。在那个刹那,她和他都找到了感觉。 他领她来到紫禁城的后宫,他给她讲起几百年前,一个少年爱着一个少女,少女被选入宫中,成了皇帝的妃子。那个少年为了能与少女终生在一起,竟然亲手用刀割掉生殖器,到宫中当了她的太监。他每天伺候在她身边,她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的人生。他设计帮她在皇帝面前得宠。他把她的情敌毒死。她被打入冷宫后,他是惟一伴随她的人。最后,她被赐死,他也悬梁自尽。两个人的尸体终于拥抱在一起。赵明明对她说,我就是那个少年,化成灰都要和你在一起。 为了让誓言不像流水,他们刺开手指,让他和她的血滴在一起。他们捧着彼此的血,跪在佛像前,指天为誓,结下生死之交。从他们认识到血盟,仅仅三天,可好像从原始时代就指腹为婚。仅仅三天,他们经历了花前月下,经历了生死相许,经历了古道侠肠,经历了同归于尽。人生在世,只要有一次荡气回肠,还有什么遗憾。 “看来你是个健忘的人。”叶小歌看她久久沉默,不由地说。 “我从来不忘记真情。即使那是一瞬间。” “是吗?” 叶小歌觉得自己和自己在内心对话。她的每一句回答都像是自己的回答。这不禁使他心动。世界上一对默契的人并不多。“在赵明明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他捕捉着她脸上的最细微的表情。他以为她会皱一下眉头,可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幻,她像谈论陌生人一样,说“没有得到的永远是完美的。” “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叶小歌凝视着她,像凝视着一幅画不下去的、让人伤感的画。 她淡淡地说,“在浑浊的人面前,我的笑声纯洁。在纯洁的人面前,我的笑声浑浊。” 叶小歌几乎想拥抱她的灵魂。他几乎有点崇拜她了。她说着他想说可从没打好腹稿的话。她的思想已经跳跃在他之上。在她面前,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些质疑,他终于碰上了对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这几天总是激魂动魄,她的眼睛给他想像力,她的气质让他想入非非,她的声音蒙上让他猎奇的光圈。 叶小歌激动地看着她。按照他过去的逻辑,和一个女孩子单独交涉了这么久,该是刺激或者分手的时候了。可坐在她的身边,他感到了时光在他们身上的急促的流逝。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安全感,惟恐这种让人伤心的气氛突然打破。他像第一次听到一曲凄婉的箫声,沉醉在这片没有声响的音符里。他惟恐她沉默。他爱听她的与众不同的声音和语言。 “如果我是女人,让一个男人那样深情地回忆我,我会感到幸福。”“我没有怀旧病。” “你好像已经看破红尘。” “真的看得破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