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黑色唱片 >

第15部分

黑色唱片-第15部分

小说: 黑色唱片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肀撸械搅耸惫庠谒巧砩系募贝俚牧魇拧K男睦镉幸恢植话踩校┛终庵秩萌松诵牡钠胀蝗淮蚱啤K竦谝淮翁揭磺嗤竦捏锷磷碓谡馄挥猩斓囊舴铩K┛炙聊K挠胫诓煌纳艉陀镅浴
  “如果我是女人,让一个男人那样深情地回忆我,我会感到幸福。”“我没有怀旧病。” 
  “你好像已经看破红尘。”
  “真的看得破吗?”
  “你好像生来老辣。”
  “我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她流露感情这样沉稳、自然,没有半点卖弄风骚的嫌疑,她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可又这样老成。她的脸因为她的内心而光芒四射。他突然发现,他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
  他说,“你应该有个朋友。”
  “说了你也许不信,”她说,“我一生还没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
  “我也是。”叶小歌并不难堪地说。
  “人是很难互相理解的,理解比爱更困难,因为爱是盲目的,这是人的本能。可理解是理智的,这不是随便一个人所能达到的。”她缓缓地说。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悦诚服地默记她说的话。他发现自己一贯孤傲的心已经被她牵引住了。他的积蓄了二十八年的傲慢在她冷静的回答中一扫而光。他突然觉得她是他信仰的教科书。他相信自己会百看不厌。他知道自己已经盲目了,可他不想抑制。他一生从未有过这种奇特的感觉,他知道更难得到的是灵魂。这也许需要他一生的努力。他的一贯的自信心受到了挫伤,让他快乐难忍的挫伤。他像一个残兵败将,欣赏着没有攻下来的风景。他突然想起赵明明,他一阵心痛。
  他吻着她的手指,他清楚,对付这样的女人,只有尽快占有她的肉体,然后再攻破她的灵魂。如果躲躲闪闪,只能像赵明明一样,越追越远。他看着她的清醒的目光,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不束手就擒,他说,“从你的眼光里看出,你并不幸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有个救世主保护你。”
  她的心酸痛,她闭上眼睛绝望地说,“这个救世主在哪里?”她的声音里流动着哀婉的情绪,这种情绪使人联想到正在逝去的事物中那些永不消失的东西。
  她的酸痛的心引起嘴里蹿涌酸水,她捂住脸,冲向卫生间,压抑了太久的酸水和泪水同时浩荡出来。
  她走出卫生间时,叶小歌在门外等她,看她满脸苍白无力欲倒的样子,连忙一把扶住她,问,“要不要送你去急诊?”
  她摇摇头,“送我回办公室。”  
  八
  他就要来了。那时,她每个星期就这样等他,她把一摞诗稿交给他。他每读一首,评语脱口而出。他掂着一摞摞沉重的诗稿,审批一遍就到天黑。一天突然停电,他点上随身携带的蜡烛,依然坚守着流水线。
  每一首诗都是写给他的,她总是捕捉他脸上一点一滴的表情。
  你把我的诗稿   
  摊在桌上
  像看着病人  
  数着一个一个的伤口
  月色里,你的身子
  动着眼睛的石雕
  眼里说了什么
  还用说出来吗
  你的手指在桌上
  不停地弹呵弹呵
  你那是有意还是无意
  难道你不知
  少女的心是一架钢琴
  手指轻轻一碰
  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颤音
  这首挺纯的。他笑笑,问,你一定有100个男朋友?
  她不敢说就是你,反而绕着圈子说,人生、石头都会有奇遇。在晃动的眼神里,你像棋子一样下过来,我下过去,就这么简单。讲出去,又故意神秘。
  你好像久经沙场,他笑笑。
  她苦笑,生活就是一副熬错的草药。
  一生还很长,别过早地下结论。他看着烟雾说,活着,就像阅读一本天书,年年都是那几页。可初看和重读,味道越来越不同。
  她不敢说,每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时刻都像在梦中。每次和你谈话以后,我都像从日光浴里出来,浑身洋溢着太阳的光泽。每次你来之前,我都坐卧不宁,编排着和你的对话。有时我从梦中含泪醒来,只因你离我只有一寸的距离。
  她最高的要求就是每个星期还能看到他,把一摞诗稿给他,这对她无疑就是幸福。可连这渺茫的安全感都保不住了。他点着烟,声调压得很低地告诉她,我下个星期就去欧洲。她一阵慌乱。她想问以后怎样才能见到他,可什么也没问出来。 
  


第26节 为了给他饯行


  为了给他饯行,她高价抢来三张茶花女的歌剧票,塞给他两张。她在歌剧院里看见他和他的妻子。只要他的妻子存在一天,她就甘愿沉默一天。她的爱已经无可奈何地进入了无私的境界。她只想听到他有什么困难,她会不顾一切地鼎力相助。如果他有什么危难,她可以代替他去死。这种意志只埋在心里,她的脸上没有表示,她的舌头惧怕他的眼睛。当他走来时,她没有惊喜。当他离去时,她没有难过。当她看见他的妻子的背影时,她没有昏厥。
  还是从他的朋友口中知道,他已经到了欧洲。就在那一天,她和一个扬言不是娶她就是斩她的男朋友跑到舞会,跳了一个通宵。她那天开怀的笑声至今还能听到,那是可怕又可怜的笑声。据那个男孩子说,这是他听到的最可爱的笑声。总之是笑声。她需要用一种生活更替另一种生活。她需要用一个思想调节另一个思想。她需要用一个人代替另一个人。她以感情对付感情。只有感情才能压住内心的溃烂。她渐渐忘记了欢乐和痛苦的含义。内核只是空荡荡的窟窿,哀婉的笑声不可能填补。
  他突然又降临了。她以为这一天再也不会到来。这半年里,她经历了什么,她知道。像在一场洪水中无法幸免于难的灾民。
  他就要来了。她记得站在楼梯口,她这样等过他。微弱的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她也这样等过别人。等待,等待不过是失望的前奏,可又这样让人焦心如焚。站在合欢树下,阳光垂直地梳着她的头发。金灿灿的叶子染得金红,黄昏像风暴一样让她心醉。她想拥抱太阳而去,她想骑在云彩的屋脊上,那是她最长一次的等待。等待的人其实是她自己。她站在那里,让迷了路的小鸟栖落在她濡湿的肩头,她等待成了石头,和树林成了一个整体。在枝叶茂密的深穴里,春天在哗哗言笑,好像在议论她的无能为力。这是她一生最盲目的一次等待,她在等待奇遇,哪怕树后蹦出一个蒲公英,她也会扬手随之而去。她在等待命运。
  她曾经坐在别人的园子里,等待着新年的钟声。这是一年中最让人揪心的一次等待。当她难以对付苦等的煎熬时,她让酒和烟雾湮没自己。可今天一切都不灵了。 
  他就要来了。她拿起他的诗集,读他给他妻子的情诗,她朗读起来所凝注的感情就好像这首诗是他写给她的。
  她拨动了琴弦,弹唱起给他的情歌。
  
  暴风雨在温度计上
  跳跃,在那扇窗子前
  什么也没有了
  风的大海,无与伦比
  每当你欺骗了我
  深渊
  总是隔开太阳
  雨,从不是小雨
  当我润红了嘴唇
  躲在门后
  进来的却不是你
  我会笑盈盈地迎上他人吗
  我为你担心
  雨这么大,你或者来
  或者再也别来了
  我也是春天的路人
  当她抱着琴独自泣诉时,她找到了瞬息的快慰,但潜伏着更深的忧伤。她想告诉他,她在这个世界上,走的每一步都是血和泥泞。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像枯萎的芒刺。一个盲目的灵魂牵引着她,面前只是一块石碑。
  她想好了一切话,又全盘否定。人本来就是散乱的孤岛,像一盘散乱的棋子。她害怕他那绝对冷静的目光,人与人荒凉而又冷酷的眼光。深夜梦见这种目光,她会吓醒。即使扑在人墙上,泪水溅在上面,还是会撞上那种冰冷的目光。人与人之间,不过是栖息在潮湿的火柴盒里。冷漠不能不说是明智。
  他就要来了。连上帝都相信,他就要推门进来。自己怎样起身迎接他?和他欣喜或者冷淡或者慌乱地握手?然后说什么?语言是延续时间的桥梁,可这座桥太难搭了。每一句话都是废话。每一个故事都是重复。每一个心事都省略注释。
  他就要来了。整个世界都相信,他就要来了。她狠狠地在屋里转圈子。她好像陷在冰冷的北极圈里疯狂地旋转。她的一生就这样旋转。她想摔门就走。可是她仍然不舍得离开。
  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已经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她倾听着脚步声。她在用她整个的心脏倾听。她在用她惟一的心脏倾听。她听到了窗外的无声的空气,冬天的严峻的气息。树叶早已被风敲掉,孤零零的,是一片荒凉的尸体。在这个空穴里,她走来走去,像一个机器人,一个被寂寞挖掉灵魂的野生植物。
  她听着那串脚步声,她在用惟一的心脏在听。突然,电话铃响了,她几乎是在用生命扑过去。
  他好像是在大街的岗楼上打的,后面有车水马龙的杂音,他的声音有点急促。
  “她让我带她去看冰灯,我明天去看你。”
  她的头发懵,舌头僵硬地说,“明天你再也看不见我了。”
  “为什么?”
  “病了。”
  “什么病?”
  “败血病。”
  “你在给我讲故事。”
  “真的。”
  “怎么可能呢?”
  “真的。”
  电话突然断了。一阵刺耳的声音使她耳鸣。她挂上了电话。她两手捧着电话。她以为他还会打来,一句安慰的话也等不到,孤独得都不知在哪个星球上,她麻木地坐在空旷里。
  她又见到窗里反射的阴影。一个活着的阴影。
  风拍打着窗子,像一场大火在窗外沸腾,太阳在枯干的树枝上,睁着余焰般的眼睛。一阵咻咻的疾风像凌乱的石子,发着饥饿不堪的怪兽的吠声,从死灰色的天空急骤而来。云彩被摧毁了,刚刚升起的一朵玫瑰红的霞光熄灭了。也许雷声隆隆而过。最隆重的雷声。一种能够让闪电坍塌的雷声。她的听觉在这时能够听到人类无法言传的、恐怖的声音。似乎一切悲剧都由其而始,从其而终。她听见了世上一切悲剧的动脉的声音。在幽黯的雷声中,一切都显得喑哑,死一般的寂静,好像世界早已一刀砍断。仿佛这里是一片孤凉的墓地,只有一个盗墓者亡命徒似的挣扎。
  


第27节 死亡般寂静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死亡般寂静里的雷声吞没了她。她在一个根本没有方向的风车上。这辆风车岌岌可危,随时都在散架,像生命一样脆弱,像命运一样循环。
  一阵墙壁的晃动,不,晃动来自脚下。脚下就是火山,她的心火勾动了天雷地火。地震让大楼像海盗船一样荡漾,她坐在随时可能塌陷的黑暗中,闭着眼睛,真想永远不睁开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到另一个世界。她根本不怕被砸死,砸死都比这种囚死快乐。死亡,是最后的激情。没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可是他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太渺茫太迷伤太孤独太苍凉。她只想闭着眼睛,再睁开时,石器时代已经过去。
  突然,一阵疾驰的脚步声向她奔来,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来人一把抱起,在依然摇动的走廊里奔跑着冲下台阶,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心里沸腾着一个名字,叶小歌,叶小歌,叶小歌,叶小歌,叶小歌,……这个名字随着天塌地陷,越来越神圣。
  九
  他放下她时,已经累瘫了。刚刚把她安全地抱出四层大楼,地震就停了。
  他擦着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以后我不用去健身房了,每天地震演习一遍,从楼上把你抱下来,我就可以进军奥运会了。”
  她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她的心悄然一动。他的溢于言表的体贴、温暖让她坚壁般的冰川里扫过一阵对流的风。她知道伪装的话可以顺口而出,可从他柔情脉脉的眼睛里涌流出来,让她悄然心动。尽管暖风过去,冰川更加坚固,但是每当脉脉的春天的信息从眼前扫过,她仍然心动。她的内心就是冬天,她对温暖有着永恒的追求。她的内心就是黑夜,她对光明有着绝望的憧憬。
  她禁不住用她的冰凉的手为他擦着坚挺的鼻子上的汗珠。
  他捉住她的手,吻在嘴边,“这几个小时,你给我下逐客令,你在等谁?”
  她说,“外星人。”
  他说,“飞碟没有来,你就得了败血病?”
  她惊愕地看着他,“你偷听我的电话?”
  他说,“当然,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断定你有严重的自杀倾向,我必须肩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