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野王旗-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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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触目惊心。
南斗的心抽紧了,脸上却仍是淡淡的:〃这是早年就说好了的。〃
南天仙美丽的大眼睛中泪光闪闪:〃他不是人,根本不是人!〃
其实他的心也在滴血。他知道方少雄不是人,甚至连畜牲都不如。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往火炕里跳。
南天仙肩头耸动,痛哭失声:〃爹,求求你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呀……〃
南斗叹息:〃答应过的事,怎好反悔?〃
〃错了的事,也不能反悔吗?〃南天仙哭得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南斗闭上了眼睛,哺哺道:〃不能。〃
他脸上的皱纹一下变得多了起来,纹痕也更深了,仿佛转眼之间老了几十岁。
〃记住,天仙,信义是做人的基本准则。方少雄虽然不是人,可咱们得守信义。〃
南天仙止住哭,后退了一步:〃以你独生女儿一生的幸福为代价?〃
南斗的脸一下缩成了一个老核桃。
许久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平静地道:〃好吧,你如果不是我的女儿了,随你怎么样都可以。〃
南天仙大吃一惊,朗声道:〃怎,你怎么……怎么能……〃南斗苦笑:〃傻丫头,这句话你都听不懂?〃
南天仙的眼睛亮了。
范密湖看着漫山遍野的毛竹林,永远睁不开的睡眼似乎更小了。
这是他的最后的一票生意,他要穿过这大片的毛竹林,到山那边去杀一个人,代价是十万两银子。
干完这一次,他就退出刺客界了。
他已经功成名就利足,达到了他少年时的雄伟计划,成了天下第一刺客。
这些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精擅刺客的各种技能才得到的。
范密湖一直都认为,谨慎才是他成功的决窍。
正因为他是个谨慎的人,他才知道,已经到该收手的时候了。
现在是他处于巅峰状态的时候,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总比走下坡路时再退要光彩得多。
而且他知道,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在打听他,都在暗中伺机要他的命,此时退出,将会给这些人造成一种心理压力,让他们不敢妄动。
他的锐利的目光在毛竹林中,搜寻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和自己将要走的小路。
他看见对面那座山上,一根又一根毛竹顺山倒下。他听见那里有许多人在喊号子,在尖声唱山歌,听见刀砍在毛竹上清脆的声音和毛竹倒下的哗啦声。
这些声音在清晨的阳光中听起来,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范密湖大口呼吸着山间清香的空气,感到浑身有~种说不了的舒坦。
〃或许,我以后就像这些人这样生活,也挺好啊。〃他愉快地想。
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还必须集中精力,必须谨慎,才能有以后。
他不能撞上这些快活而年轻的砍竹人。如果那其中有一个是敌人的话,十万两银票就会被风吹走。
他再一次测准了方向,就悄悄地隐进了竹林之中。
孟扬在草坪上苦练着大力鹰爪。
每一爪抓出,都好像在抓击着敌人的咽喉和心脏。
他要苦苦地磨炼自己。他忘不了朱争给他带来的耻辱。
很清新的早晨,很明媚的阳光,却都因为他充满仇恨的招式而染上了血腥气。
一个衰弱的老人慢慢走到草坪旁,负着手看着在地上空中翻翻滚滚的年轻人。
他终于叹了口气:〃不用练了。〃
孟扬收势,口气很冲地道:〃爹,我要报仇!〃老人苦笑:〃恐怕你的心愿永远也不会实现了。〃孟扬冲了过来,怒道:〃为什么。为什么?〃
老人低下头,哺哺道:〃因为很快你就会成为他的下属。〃
孟扬怔住,双目中的怒火已然黯淡,然后整个人突然间垮了下来,软软倒在草坪上。
泪水悄悄地溢出他紧闭的眼睛。
。艳丽的阳光里,范密湖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这是通往他的目的地的途径。
范密湖决定走这条路,同样是因为谨慎。
从密林里走,虽然也可以到达目的地,但林中荆棘丛生,而且随时会受到各种毒蛇的攻击。
虽然在路上有可能碰上行人,但范密湖一直都认为,蛇比人更可怕。
果然有人。
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范密湖的神经马上就绷紧了。
转过一道弯,他就看见了人。
一队人。
一队十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结实、而且快乐的小伙子,每人扛着一根粗大的毛竹,谈着笑着迎面而来。
汗水在他们脸上流淌,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色彩。
范密湖心里却根本不迷糊。
谁能肯定这十四个小伙子之中,没有他的敌人呢?
他眯起眼睛,迎了上去,走得很慢、很慢。而且占据着靠着山壁的一边。
山壁上有许多藤蔓,看来都长得很结实。情况实在危急时,他可以藉此脱身。
小路的另一侧就是悬崖,很深很深的悬崖。
只要有人敢对他动手,就一定会被他打下去,尸骨无存。
小伙子们哪里会知道,跟他们走了个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天下最出色的刺客呢?
第一个小伙子笑着喊了一声:〃你好。〃
然后他就站住,背靠着山壁,让那个小伙子过去。
小伙子走得很轻快,那根粗壮的毛竹的稍子也在轻快地上下闪动。
范密湖实在很有些羡慕这些小伙子了,但更多的还是戒备。
第六个小伙子也微笑着打过招呼,走过去了,范密湖的目光便集中到了第七个的身上。
那人远远地就和善地冲他咧嘴,平凡的脸膛上堆着真诚的微笑:''早。〃
范密湖只好点点头:〃早。〃但他的眼皮突然大跳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刺痛了眼睛。
别人的毛竹都是扛在右肩上的,而第七个人却将毛竹扛在左肩,正冲着这他边。
这显然不合情理,因为毛竹靠右壁这边,走起来一定很麻烦。
范密湖的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他的右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那是一把短剑,就藏在袖口里,随时都可以出手攻向任何敌人。
转眼间,那人已经离他只有五尺远了。
范密湖的手心已沁出了冷汗,眼睛却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毛竹弹起。
从那人的肩上弹起。
范密湖双脚正欲纵起,又停住了。
毛竹并没有向他飞过来,而是弹过那人的头顶,落向深谷。
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长长的大砍刀。
又厚又重的黑黝黝的大砍刀。
一点光泽都没有的大砍刀。
范密湖没有动。
那人也没有动,只平静地说了五个字:〃我叫王赶山。〃朱争皱着眉头,睁着眼睛看屋顶。
梅公子偎在朱争怀里,怯生生地看着他。
〃喂,你在想什么?〃
朱争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凝视着她秀美的脸庞,喃喃道:〃没想什么。
梅公子撅嘴:〃我不信。〃
朱争抚着她流云般的长发和香滑的肩头,叹道:〃我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得到野王旗,又能不失去你,失去自由。〃
梅公子扁扁嘴:〃想出办法没有?〃
朱争微笑:〃当然没有。〃
梅公于简直快要哭了:〃我和野王旗,你要哪个?〃朱争一本正经地道:'谁现在亲我,好好亲我,我就要谁。〃
梅公子怔怔地看着他。
朱争大声道:〃我是说真的。〃
梅公子恨恨地捶了他一拳,羞羞地笑着,软软地伏了过去。
范密湖面无表情地看着王赶山:〃久仰。〃
王赶山笑笑:〃这个地方很不错。〃
范密湖竟也笑了下:〃是不错。〃
王赶山道:〃无论谁倒下,埋在这里,想来都不会后悔的。〃
范密湖点点头:〃你这么想,我很欣慰。〃
他已经慢慢抽出了短剑。
短剑竟也同样光泽黯淡,如此明丽的阳光照到上面,都没有让它生色。
王赶山却赞了一声:〃好剑。〃
范密湖道:〃我记得你以前是用匕首。〃
王赶山跨上一步,一刀砍了过来:〃现在我就用这个。〃
范密湖在这一刹那间,发现自己已掉进了工赶山设置的陷饼中。
第六个小伙子的毛竹梢竟然扫了过来,扫向他的脚踝,而第八根毛竹的根部正加速往他脸上撞。
范密湖已根本没有退路。
第二十三章 那一个夜晚
梅公子枕着失争的臂弯,已经睡熟了。
她睡得很香很甜,在睡梦中还不时咂嘴,好像在吃什么甜蜜蜜的东西。
朱争也已进入了酣沉的梦乡。
那么,又是谁走进了他的梦境呢?
相爱的人儿的夜晚,是充满了甜蜜和温柔的。
那么,分离的人们的夜晚呢?
南天仙坐在孤灯下,支颐沉思。
她已经离开了方少雄,不顾一切地离开了。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南斗的女儿了,她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有权选择一个托付终生的人。
至于她将去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
孤独的人儿的夜晚,就如同面前的夜路,黑暗而且寂寥,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恐惧。
夜风吹进了窗根,吹斜了豆油灯的火苗。
南天仙不由抱紧了双肩。
以后的夜晚,她都将无助地抱着自己的双肩,忍受孤独和寒冷。
没有人会走过来,将她抱进温暖宽厚的怀里。
南天仙瑟瑟地仰面望着天上的月儿。
当然,她会找到她期待和渴慕的归宿,但这之前寻找的路,只有她一个人走,不再会有人扶持。
范密湖当然是个孤独的人,虽然他现在正眯着眼睛审视站在面前的那个出奇地诱人的少女,他的心仍旧是孤独的。
一道新的刀痕从他的额头延伸到右耳边,像是被人用朱砂笔抹了一笔。
他却宣判了那个人的死刑。
用朱砂笔抹他的人,就是王赶山。
只要一想起那天早晨在山道上发生的事情,他的心就会忍不住发抖。
他不明白王赶山为什么想杀他,不顾性命地想杀他。
除了他自己,已没有别的人看见过山道上惨烈残酷的搏杀,因为那些人都死了。
范密湖身上,至少中了五刀、十三拳、二十九处被毛竹撞伤、捅伤。
但他活了下来,而且神奇地很快复原了。
至少他现在又有兴趣来找女人了。
他第一眼就看中了她。
他刚进门时,她皱着眉下楼,显得那么清纯、秀雅,但神情又那么忧郁。
当他看见她的时候,他心中的欲火就渐渐消失了,他只想找她好好谈谈心。
于是他用一千两银子的代价,来买她的一宵清谈。
可是当她掩上门,那么厌恶那么委屈地坐到他面前时,他才发现,想找女人谈心,实在是件最蠢的事情。
面前这个少女,显然很在乎他面上手上密布的鲜红的伤痕。
内心的火苗又被煽动了。
他双目怒张地一跃而起,点倒了那个少女。
朱争突然惊醒了。
屋外有人在剧烈的搏打,刀剑相撞之声,密如暴雨。
梅公子跳下床,哆哆嗦索地穿衣裳,可是越着急越穿不上。
朱争慢慢地活动一下被她枕得又酸又麻的胳膊,打着哈欠,开始慢吞吞地套衣裳。
结果梅公子一半还没穿好,他已装束停当,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如洗。
两个正在殊死搏斗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住手。
刀光剑气,溢于中庭。
朱争慢慢坐了下来,坐在石阶下,欣赏起来,好像那打斗的两人是皮影戏里的角色。
可梅公子冲出门后,却尖叫了一声:〃古总管?〃朱争一下跃了起来:〃古总管?〃
他实在是十分吃惊,
古总管早已带领手下人回庄了,又怎会一个人夜半回来呢?
少女噙着屈辱羞愤的珠泪,躺在柔软的地毯上。
范密湖狞笑着撕碎她的罗衫,扔得满地都是。
于是,一具雪白里泛着粉红的胭体就那么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眼前。
范密湖疯狂的目光,从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往下移动……范密湖心里泛起了一种异样的冲动,其强烈的程度除了他十三岁那年有过一次外,一直不曾再感受过。
眼前又出现了幻像:〃姐姐美丽的胭体在地上扭动,而他的继父,那个凶恶残暴的独眼黑汉,正贪婪地望着姐姐诞笑……
他仿佛又看到一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