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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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莱:(低下头,抓住周文的手,眼睛看着周文的膝盖)我知道,你最近工作不顺心,但开头大家不是都一样嘛,总会好起来的,也别为这个连我们家都不去呀,我妈听说你要来,特别高兴,直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我爸也想看看你。
周 文:这次算了,下次吧。
阿 莱: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是去我们家呆一会儿吗?你要不愿意,咱们到那儿就吃饭,吃完就走,就一个小时,你要不想跟我们家人说话我一进门就把电视打开,你看电视就行了,走一趟,碍你什么事呀?
周 文:别说了,我不去。
阿 莱:我跟家里说过你的事儿,他们都知道,我父母通情达理,我晚上不回家也没说我什么,他们那么大岁数,我晚上也不回家,你总得让他们知道我是跟谁在一起的吧,也好叫他们放心,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
(周文继续向前走,然后掏出一支烟,点着,等阿莱过来,阿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文知道阿莱在跟他赌气,走过去,拍了拍阿莱的后背,阿莱一闪躲开了,周文再一次拉阿莱的手,也被她甩到一边,她站在离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噘着嘴)
周 文: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阿莱抬起头,眼里竟充满泪水,周文低下头,不看她。)
阿 莱:(有点哽咽着)以前我对你提过什么要求吗?
(周文和阿莱僵在那里,我抬起头,阿莱的目光望向我,我躲开她的目光。)
阿 莱:你到底去不去?
(周文看着阿莱,无法回答,阿莱突然转身跑到路边,拦住一辆路过的出租车,钻进车里,风也似地从周文眼前疾驰而去。周文自己走回家。在电唱机前,一边看着唱片转动一边听音乐,等阿莱。电话响了,我纵身跃起,迅速摘下听筒,是我们维修部的经理,我压低嗓音说了声“不在”就放下听筒,又走回唱机前听音乐,坐了一会儿,我又把电话拉到眼前,那天晚上,我接了总共四个电话,其中一个是华杨,他问我明天愿不愿意去游泳,我说明天再联系吧。一直到11点半,阿莱仍未回来,我忍不住往她们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父亲,问我找谁,我说找吴莱,他父亲说还没回家,要我给她单位打个电话试试,我道了谢,挂上电话,换了一张唱片,是冥河乐队的《雪盲》,我听着听着不觉到了12点。门发出一声轻响,我跳起来去开,门外空荡荡的,我走到楼道里,楼道一片漆黑,从我打开的房门中透出一片矩形光,我站在光中,身影被拉得很长,我站在那里足足有十分钟,呆若木鸡,忽然下意识的我向黑暗中轻声叫了一声)
周 文:阿莱。
(声音很小,但沿着楼道传出很远,甚至我还听到一丝轻轻的回声。就在我转身要回去的当口,楼道门轻轻一响,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是阿莱。我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阿莱走到我面前,抬起头)
阿 莱:你叫我?
周 文:你到哪儿去了?
(我拉住她,把她拉进屋子里。)
阿 莱:钱包丢在出租车上了,我渴了,蚊子咬了我三个大包。(阿莱进来后坐到写字台后,吃她剩下的半个西瓜)帮我找找风油精,可能在书柜第二层。
(她抬眼看了我一下,用眼角斜斜书柜,冲我笑了。看到阿莱的笑周文心里过不去了,拿起电话打给爸爸)
周 文:爸爸,不好意思,睡了吧?我……我……没出什么事,我挺好的,就是想找你借点钱……一千……嗯……我明天上午过去……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好的,再见……
(阿莱洗澡出来)
阿 莱:,放点音乐吧。有没有布鲁克纳的《第五交响曲》?
周 文:(从写字台下直起身来)没有。
阿 莱:那有什么?
周 文:有一盘臭了街的肯尼G的《回家》。
阿 莱:别那么酸好不好?
周 文:还想听什么,我一会儿出去一并买来。
阿 莱:算了,就听那盘臭了街的《回家》吧。
(周文找出肯尼G的《回家》,一段熟悉的旋律从音箱中飘然而出。周文回到座位上,点上一支烟,喝了阿莱杯子里的一口水,冲她笑笑。 )
阿 莱:你这算是讨好的笑吗?(说完阿莱也笑了起来)
周 文:算!你爸爱吃什么?
阿 莱:无所谓。
周 文:你妈呢?
阿 莱:我妈跟我爸一样。
周 文:我是不是不应该买东西,第一次买了,以后次次得买,你说是吧?
阿 莱:也是。
周 文:再说我算什么呢,名不正言不顺的?
阿 莱:你说呢?
周 文:我叫伯父伯母还是叫叔叔阿姨?
阿 莱:(白了我一眼)你紧张什么?
周 文:我没紧张。
阿 莱:你真可笑。
周 文:我就可笑了怎么啦?
阿 莱:(满怀笑意地在旁边冷嘲热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会这样,以前你管这样的人叫什么来着?
周 文:不就是傻蛋么?
第六场:(周文家,无所事事,阿莱表示不满)
阿 莱:你看什么呢?
周 文:小说!
阿 莱:我给你的英语书你看完了吗?
周 文:看了几页,你那本书太厚了,太枯燥了我就没往后看。
阿 莱:你就看你的小说吧,看看你以后能看出什么结果来。
周 文:我的结果就是小说,我就是小说。行了吧?
阿 莱:行!我以后再也不比你看英语了。
周 文:那我以后也不答应你学这学那了。
(周文爬上床)
阿 莱:现在时间,北京时间晚上6点半,你怎么这么早就睡呀!
周 文:今天我想试试在不困的情况下睡觉是什么滋味。
阿 莱:不许睡,起来!
周 文:怎么了?
阿 莱:你要万一睡着了,我怎么办?
周 文:你看电视。
阿 莱:我不爱一人看电视。
周 文:那你到邻居家试试,看他们是不是愿意和你一起看。
阿 莱:废话。
周 文:你的意思是?
阿 莱:不许你这么早睡觉,录相完了正好是新闻联播,你怎么也得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呀。
周 文:国家怎么不关心我的大事呀。
阿 莱:你有什么大事呀?
周 文:我想睡觉。
阿 莱:想想你几点起的,中午11点。
周 文:是啊,怎么啦?
阿 莱:怎么啦,你11点起床,6点半又睡,是不是刚才吃饱了?
周 文:是。
阿 莱:那你干嘛不干点什么?
周 文:干什么?
阿 莱:看看功课,或者——
周 文:陪你看录相——
阿 莱:也行。
周 文:行什么行,不看。
阿 莱:周文,你不能这么混下去了。
周 文:那你说我怎么混?
阿 莱:怎么混,你起来想想吧,就会上床睡觉,睡不着还硬睡。
周 文:谁说我睡不着,我睡给你看看。
阿 莱:不看算了。
(周文闭上眼睛,半天,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周文睁开眼,阿莱仍在看着我。)
周 文:你神经病呀,不看录相,看我睡觉。
阿 莱:我愿意。
周 文:我睡得怎么样?
阿 莱:一副蠢样。
周 文:那你还看?
阿 莱:(忽然一下坐过来,揪住周文的几根头发摇了几摇)别睡了,陪着我,干点什么都行,就是别睡觉,你一睡,我一个人呆着特没劲。
周 文:要不你也——
阿 莱:我不——
周 文:那我起来还不行。(抓住阿莱的手)阿莱,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呆在一起没意思了?
阿 莱:(脸上一呆,一瞬间,她恢复了常态)你是不是想把我甩了呀?
周 文:你想什么呢!
阿 莱:你想什么呢!
周 文:我想,明天我们该去上学了。
阿 莱:明天是星期日,去那里应聘呀?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我反正得回家。
周 文:(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上学这么难。
阿 莱:(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周 文:给我也喝一口。
阿 莱:(把杯子递过来,周文接住时她没有松手。)周文。
周 文:啊?
阿 莱:你这样无所事事地混下去,你不觉得心里有点——
周 文:不觉得。
阿 莱:哎。有个大学要我了。
周 文:是吗?那好啊。
阿 莱:半奖。
周 文:那不是去不成了?
阿 莱:我犹豫呢。
周 文:你想付另一半学费呀?
阿 莱:我想去美国看看。
周 文:观光啊?
阿 莱:就当观光。
周 文:去吧。
阿 莱:这是你说的?
周 文:我说的。
阿 莱:那我试一试。
周 文:那我能问问你怎么凑齐另一半学费?
阿 莱:那我当三陪行吗?
周 文:行!问题是谁敢让你陪呀?
阿 莱:周文,你是不是准备永远这样下去?
周 文:你什么意思?
阿 莱:没什么意思。
周 文:那你干嘛这么问我?
阿 莱:问问不行吗?
周 文:问吧。
阿 莱:你爱我吗?
(周文无言以对。阿莱走)
第七场:(阿莱离开)
(阿莱收拾东西,化妆,准备离开,剪影:周文骑自行车)
画外音:
周 文:我黑色的长头发,我细细的长头发,我会哭的长头发,我的粗辫子,我的细辫子,我的桔黄色,我的青绿色,我的天蓝色,我的黄金色,我的银白色,我的呻吟,我的小船,我的波浪,我的枯萎菊花,我的凋零菊花,我的折断的藤萝,我的冷漠的蝴蝶,我的伤心的露水,我的苦涩的海水,我的不会说话的鱼,我的明媚的秋光,我咬在嘴里的长头发,我惟一的长头发……阿莱,我将叫着你的名字游荡在北京大街小巷,我将叫你跟我一起走,我将带着你穿过漫长的时间,我将叫你闭上眼睛,叫你忘记害怕,叫你得到平静,叫你感到幸福。
阿 莱:别告诉别人你今天难受过,什么也别对别人说,因为说了也没有用,我知道,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我觉得你一直处在一种晃晃悠悠的状态里,叫我无法把握。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心神不宁,还有就是前途渺茫……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我爱你;会时常想你……我走了,真的走了……
(阿莱离开,周文回来,看到空空的屋子,躺在沙发上,梦到阿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