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年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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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就是在这种矛盾当中,容许我和肯尼在一起。
连我凶悍的老爸,都对肯尼没辙。
他用了一个办法,带着我和肯尼一起玩。
我们常出去跑步,跑进树林,捡一个旧轮胎,然后在山坡上滚。
老爸还带我们爬树,用玩单杠的方法,从树下直接翻上枝头。
肯尼说老爸是“机器人(Robot Man)”,意思是老爸有用不完的精力。
老爸常带我们玩得腰酸背痛,换来的是肯尼的佩服。老爸说他不能阻止我和肯尼玩,因为这样会伤人自尊,造成我的麻烦。
“既然不能回避,只好主动去改造他!”老爸强调。
我的好友——蓝波(2)
所以每次肯尼来,老爸都会问他功课,也鼓励我去帮肯尼复习。肯尼一学就会,只是他静不下来,没看两页书,就眼睛一转: “我想到一个点子……”
我进史岱文森高中之后,就很少看见肯尼了。但是每次碰到,都发现他又长高、长宽了。远远看他走过来,也不像“瘦竹竿”时代那样一抖一抖地带着邪气,而渐渐有了他老爸的气势。
我搬家的前一天,肯尼来道别,人晒得像黑炭,头几乎顶到我家的门框。他说现在到高尔夫球场打工,正申请附近的大学,就近读书,好多陪陪他的老婆婆。
“你搬走,真是太可惜了!”他捶了我一拳,“附近才搬来一窝正点的妞儿!”
“没想到,以前的小鬼头,一下子蹿这么高。”老爸看着肯尼的背影说,“爸爸那么有钱,自己还出去打工,又知道陪伴老人家。”
老爸转身看着我: “多跟肯尼学学!”
好惨的中文课(1)
· 我现在对自己读写中文的能力十分自豪,但是,提到学中文的往事,真是噩梦一场。
· 我恨死中文!恨死老爸和老妈。
兄妹二人在阿拉斯加的观光火车上也要写中文。被老爸逼得好可怜! 每一次看见老爸拉
着四岁的妹妹跳舞,我都会想: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调了?”
记忆中,他从来没跟我跳过舞,甚至没怎么玩过,如果说玩,那就是比赛、上课。
我到现在都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卧室门上贴了一张大大的纸,我常在前面罚站。
纸上的画面记不清了,据老妈回忆,那是注音符号,每个符号,都画成一个人、一棵树、一张椅子或一朵花的样子,使我比较容易记。
老妈说,老爸年轻的时候,最没人情了。他出国采访将近一个月,进家门,不把我抱起来亲亲,却喊: “儿子!过来!考考你老子交代的字,背熟了没有?”
大概就在这种所谓的强势教育下,我很小就会背几十首唐诗,会认好几百字,报纸上还登过我的新闻呢!不过,老爸一点也不得意,他说: “小时候背的不算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果然,老爸出国没多久,我的唐诗全还他了。倒是认的中国字,到现在都管用。
从象形文字开始 老爸教中国字,有他一套。
大概因为他学画,所以总用图画的方式教。譬如: 画一棵大树,除了中间的主干,上面左右伸出两根枝子,下面长出两条根,是“木”字。
画一条横线,上面加一小竖,一小横,是“上”。下面加一小竖、一小点,是“下”。
上下合在一起,是“卡”。
又画一横线,上面加个太阳,是“旦”。
太阳上、下加草,太阳落在草里,是“莫”。
“莫”就是“暮”,后来的人糊涂,草下面又加一个日,成了现在的“暮”字。
同样的方法——— 他画一只手,伸在“木”上,是“采”。
然后在“采”左边,加一只手,说是后来的人找麻烦,又加一只手,成了“”。其实“采”,就是“”! 文字应该愈来愈简化,除非为了精确,何必愈变愈麻烦? 或许正因此,在台湾早期,充满文化禁忌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教我认简体字。
才离台,他就教我读中国大陆的“拼音系统”。
奶奶为了这个跟他吵,说他不爱台湾。
他坚持说:十亿人用的工具,你不能不会用。
老爸对了! 我们哈佛的图书馆,全用拼音系统。上中文课,全用拼音辅助。写历史论文,中国的人名、地名,全根据拼音系统翻译。读的大陆书籍,全用简体字写成。
中文科主任说:“繁体、简体都得会,否则中文再好,也只是半懂!”
中文是奶奶的 虽然,我现在对自己读写中文的能力十分自豪,但是,提到学中文的往事,真是噩梦一场。
我恨死中文!恨死老爸和老妈。
刚到美国的时候,英文都忙不完,老爸却隔天要我交一篇中文作文。
我得默写《桃花源记》和《岳阳楼记》,这些老爸摇头摆脑、爱得要死的古文。
我得每个星期六去法拉盛区的“至善中文学校”,上中文。
当窗子外面邻居小孩跑来跑去的时候,我居然得一笔一画地写这种麻烦透顶的东西。
很多从中国移民来的同学,都说中国字最笨,从右写到左,一边写,手一边会碰到刚写完的字,弄得脏兮兮!而且你不能边写边看前面写的东西,因为手正好遮在中间。
“最先发明从右向左写的人,一定是左撇子!”我想。
“古人悬腕,没这顾忌!”老爸说。
不管怎么样,我那些老同学,多半都不再写中文。英文多方便!?一个角度,一条线连下去,不知比中文字省多少力气! 最重要的,是我们平常听的、想的、看的,全是英文。即使在中文学校,下课之后,也用英语交谈。
好惨的中文课(2)
英语,是我们的话。中文,是老爸、老妈和奶奶的! 谢老师出招 老爸很毒,他看清了这一点,说“一人教之,十人咻之”,效果太差。
他居然不再让我上中文学校,把我送到了谢老师家。跟我一起倒霉的,还有老爸的国画学生敦育蕾和黄嘉宁。
谢济群老师,是老妈在中山女高的同事,当年在台湾就是名牌的国文老师。她人不高,戴着眼镜,说话总是慢慢的,好像从来不会生气的样子。
但是,她的课并不好混。她自己很努力,拼命为学生收集资料,使我们不用功都不成。
好老师就是这样,使你觉得念不好,是对不起她。
谢老师教得很广,从五四运动到老子、庄子。
从苏东坡的《定风波》,到郑愁予的《七月》。
从《世界日报》的中文剪报,到《纽约时报》的专题。
甚至蔡志忠的漫画书,也成了教材。
她会要我们先把英文报上的文章翻成中文,再看中文报上的转载。比比看,谁翻得好。
她也跟我们谈历史、谈中国、谈中国人。
她跟我老爸、老妈很像,骂中国,又至死自认是中国人。在美国十几年,他们从来没有被西方淹没,甚至还有点中国文化的自大。
“韩国华侨子弟,都会中文;东南亚的华侨,虽然受到当地政府的压制,还是有不错的侨教。至于日本华侨的下一代就很难说。美国更甭提了!”老爸常说,“父母一心想变成蓝眼睛、金头发,就算嘴巴不崇洋,小孩也能感觉到。这种家庭,中文怎么可能保存得好?所以中文教育的成败,跟民族自尊心有很大的关系。”
学中文可以赢钱 感谢上帝!自从谢老师接手,老爸就很少再管我中文。
只是,在跑步到树林和湖边的时候,他常要我用中文形容风景。
什么“粼粼”“涟漪”“潋滟”……都是这么学的。
有一次坐在车上,他大发高论,提到一群人“瞎扯淡”,突然灵机一动,说: “‘che dan’赌你一定不会写,写出来输你一百块!”
他输了! 从此,每次他要赌,出了题目之后,会先盯着我的脸。看我不会的样子,可能叫价五十;看我面有喜色,就只出五块。
我更诈,愈有把握,愈抓耳挠腮,装作不知道,等着他叫高价钱。
我终于开始尝到学中文的好处———赢钱! 我是推销员 记得小时候,学校每年都会给我们糖。一长条、一长条的巧克力,要多少有多少。
我最爱吃巧克力了。手上拿着好几盒,口水直流,自己却不能享用。别人想吃可以,一条一块钱! 老师告诉我们,最好的方法是去敲人家大门,然后把盒子举得高高地说:“对不起,先生!我从附近的天主教小学来。你想要吃一块糖吗?请支持我们的学校!”
卖得好的同学,受老师的赞赏。卖到十五盒以上,校长会亲自颁发小奖品。
老爸老妈不准我出去卖,说外面太危险。他们总是给我十五块钱,买一盒意思意思。老爸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我从来没拿过奖品,也没受到老师的赞赏。惟一的好处是———糖进了我肚子。
性,很美!(1)
“孩子们!”他把书“刷”地一下举起来,“这些图片色不色?”
· “当然色!”他砰一声把书摔下,“但是有主在我们心中,这些图片便不色!”他擦着汗说,“它们很美!”
冲浪 教堂赌场 奶奶说,上天主教学校真好,天天穿同样的,不用总是出去买衣服
、赶时髦、伤脑筋。
但是你知道我们穿什么制服吗?绿裤子,黄衬衫。男生的领带和女生的裙子,则是黄绿格子的,走在街上想躲都躲不掉。
我现在回想,这么做是为了显眼呢,还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不同,我们是环境好、上得起私立学校的优生儿? 有些日子,校长会大发慈悲,宣布一个Dress Down Day。那天我们可以穿T恤和牛仔裤,而且不用带饭,因为学校有比萨卖。
但我总觉得奇怪,爸妈交那么多学费,学校却老是在募捐。卖巧克力糖,为的是使我们能从附近公立小学租辆校车。公立小学天天给免费的营养午餐,我们的比萨却要两块五毛钱一片。有一次学校拿所有“比萨日(Pizza Day)”赚的钱搞来一架天文机器,大家兴奋了好几天。后来我才发现,它是从公立小学租来的。
一年也有一次,学校派专人设起扑克牌桌、轮盘、吃角子老虎,把教堂地下室布置成拉斯维加斯(Las Vegas)赌场一样。晚上,家长纷纷穿着西服拥到,由神父们发牌,大家痛快玩,还可以支持教会。我想这也应该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一年也有一次,专为学生办募款游园会。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一架机器,上面有个椅子,下面有一池冷水。老师们轮流坐在椅子上,再由同学们花钱买球,对准椅子下面的一个目标扔。
命中时,椅子会掉下来,使老师成为落汤鸡。最受欢迎的是修女校长,当她坐上去,学生的队伍可以一直排到教堂外面。
神父香 神父们来班上拜访,常常人还在门外,我们已经闻到了他搽的古龙水。
我非常佩服神父。不但那么厚一本《圣经》能背得滚瓜烂熟,而且他们口齿伶俐,每句话讲出来都充满信心。我甚至觉得他们的一身黑衣服很“酷”。
修女则完全不同。从头到脚,一身的严肃。她们穿着布鞋,走路没有声音。我们闯祸时抬头一看,常发现她们已经站在身边,眼睛里闪着上帝的愤怒。她们一句话都不必说,就可以把一整班的吵闹小孩化为一片死寂。我们尿急时必须举手说:“对不起,Sister,我能不能用厕所?”她们点头,我们才敢动。妈妈说,那是我在美国学会的第一句英语。
有一次,我帮修女搬东西到她们的宿舍,发现里面惊人的朴素。一人住一个小小的房间,墙上空空的,梳妆台上没有化妆品,只有一张教皇举手祝福的照片。提到他的名字,众修女都会做出祈祷状,眼睛朝着天上喃喃地说:“啊,我们圣洁的父亲!”
亚当夏娃进化论 修女和神父,最擅长英文与数学。在他们监督下,我们的算数题都写得漂漂亮亮;我们的英文则像美国人常说的:“每个‘i’都打个点,每个‘t’都加一横。”
但是这么多年来,有一堂课我从来没见修女或神父教过,那就是科学。其实这也可以了解,上一堂课刚讲到亚当夏娃,下一堂怎么谈进化论? 当然,天主教学校一定有宗教课。我不是天主教徒,却也得跟着上。有一天我们讲到,小孩生下来不久,就必须接受洗礼。有同学问: “如果小孩还没洗礼之前就死了,会不会下地狱?”
修女便解说,如果大人发现小孩快死了,可以赶快找个水龙头,把孩子放在下面,自行洗礼。这时我问: “修女,我还未接受洗礼。如果今天我死去,会不会下地狱?”
修女说:“大概不会,因为你认识耶稣。”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