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男电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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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屈才了。
在建中的通信枢纽楼直入云霄,以鹤立鸡群的姿态傲视小小的城区。过往行
人都要仰脸去看这尊庞然大物。牵狗遛鸟的老头老太们,经常为着二十八还是二
十九层争执不休。松河是一个并不富裕的中等城市,巍峨的枢纽大楼说明邮电通
信是正在创造效益的行业。如果硬说邮电局是非赢利机构,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
然而松河邮电确实是靠举债来发展的,所有的银行都奉柳局长为上宾,竞相请他
吃饭以求借贷。小小的松河邮电局很有大气魄,最新的一笔贷款高达三亿元人民
币。
随着住宅电话雪崩似的普及,邮电局的摊子也越来越大,最头疼的是愈演愈
烈的用户申告。装电话难修电话难,买手机难选号码难交话费难查询难,简直无
处不难。时常有用户骂上门来,骂职工骂科长骂局长操邮电局的祖宗八代!两个
月前,松河日报转载南方某媒体的消息,称乡邮员的工资收入超过了当地县委书
记,质疑垄断经营的邮电通信到底有多大油水。又过了一个月,松河日报刊发读
者来信抨击寻呼费涨价,还专门配发了编辑按,责问凭什么增加了漫游功能。柳
鹏见了又气又急,正在恼火中,市委秘书长来电话,说姜琦书记要找他面谈。
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气氛沉闷,一同被召见的还有电业局局长。姜琦话无好
话:“难怪老百姓都说中央企业牛气,铁老大、电老二、邮电是老三。两位财大
气粗啊,松河小地方要仰仗你们的鼻息啊。”
电业局长连连承认错误,工人俱乐部礼堂停电完全是场误会,下面的人拉闸
时并不知市里正开大会呢。我们一定整改,整改的结果要报告书记的。
姜琦转而批评柳鹏,看了今天的报纸吧?邮电的大发展有目共睹,但是不能
一俊遮百丑,服务的问题不解决,任你高楼大厦,也抵不住民怨沸腾!本来许多
部门要办寻呼台的,常委会考虑松河的地界太小,不搞重复建设,不与国企争利,
就把人家的项目否决了。可是,你们总该对得起全市人民的一片苦心吧?
柳鹏被训得哑口无言,回来便追查寻呼漫游费一事。虽然资费政策是有依据
的,有省物价局和省邮电管理局的联合发文,但在操作层面上确实存在问题,不
分青红皂白一律加收了月租费,确有巧取豪夺的嫌疑。
史群不服气,一口咬定已经通过媒体广而告之了,满城贴告示还有不识字的,
用户自己不来申明,就只能按异地漫游处理。柳鹏沉下脸来,说这等同于我们点
菜叫用户买单,一场毛毛雨就有成百上千台电话不通,申告投诉铺天盖地而来,
我们的管理工作呢?我们的良心和责任呢?对得起那些望眼欲穿才安装了电话的
父老乡亲吗?别说老百姓骂娘,就是我也要骂娘!这事必须严肃处理,必须给市
委市政府一个满意的答复。
平时百依百顺的史群,今天却顶起牛了,抱怨发展的压力太大,服务滞后在
所难免,“要处理先处理我好了!”
宋大架当然要帮着局长,说上边要求开展“邮电服务年”活动,责任不落实
不行。会议决议是免去寻呼科长的职务,扣罚巴立卓半年奖金,由史副局长出面
公开向用户致歉。史群叫屈,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我们辛辛苦苦地创收,出了
毛病你们全都落井下石啊。
巴立卓无辜受到了牵连,也很生气,但一想到柳鹏给予的超乎寻常的偏爱,
他还能说什么呢?蒋对对又来取笑:这就是我们的企业文化——有机会就折磨折
磨你,再冷眼旁观你的反应,如果还能勃起就是人才,如果早泄了就是废物。杨
主席也安慰他,你巴立卓委屈点,可孔萧竹升官了,也算扯平了,你们两口子比
翼起飞了哈。
孔萧竹被任命为寻呼科副科长,王二美尊称她为孔台长,这个称呼太别致了,
乍听起来很像是广播电台或者电视台的台长呢。口口相传,孔副科长就变成了孔
台。孔台走马上任的那天,她的心情忽然明媚起来,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她的心
底涌起了一股叫做幸福的东西,她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姐妹来接她,而且看起来完
全是自发的行动。话务员们跑到机关楼里来,不乘电梯而是喘着粗气地爬到五楼,
争着抢着来拿孔台的办公用品,簇拥着孔台走上领导岗位。女人们之所以敬佩她,
完全是因为孔萧竹打赢了儿子的索赔案。谁说女人是弱者,长话科解散后,那些
流离失所的话务员太需要一个强势女首领了,孔台就是在如此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孔台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上任伊始就改掉了无线营业厅门前的牌子。原来
的牌匾上书“BB机、大哥大营销处”。BB机和大哥大纯粹是民间称谓,用词极不
规范,特别难看的是BB机、大哥大分行书写,竖起来念便成了“B 哥”、“B 大”
和“机大”。好事者见了皆笑,因为“B 大”“机大”太令人以色情的遐想。在
她的带领下,从机房到话务室再到营业部都擦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史群见了喟
然长叹,女同志就是女同志,心细如丝知微见著。管理层确实该有女干部的,否
则队伍就不和谐不平衡了。
孔台这天去126 人工寻呼台,发现话务员小玲浓妆艳抹,粘着夸张的假睫毛,
脸上满是闪闪发光的“星星”,勾勒出来的蝴蝶嘴鲜红欲飞。孔台见了直皱眉,
“劳驾把你脸上的星星摘了,把假睫毛拿下来!”
叫做小玲的话务员是猛踩时代脚尖的新新人类,要么穿得像筛子网,要么像
披挂艺术大师的画布。她吐吐舌头却迟迟不动,显然不太情愿。
孔台冷冷道:“怎么着?支使不动你是吧?”
小玲嘟囔:“不就是化个妆嘛,至于这么威风吗?”
孔台必须扳扳她的脾气,也想杀鸡给猴看,震慑住秉性各异的女部下。“有
什么能比你二十岁的青春更美?非得打扮得像坐台小姐似的!”
话音刚落,女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小玲灰溜溜的起身去卸妆了。
不苟言笑的孔台如今在邮电大楼的八楼办公,和巴立卓的电信科只隔了两层
楼。敏感的梁菁菁发现,除非开会否则孔台决不到巴立卓这里来,连电话也不打,
见了面也陌同路人。人和人关系的好坏,经常无需语言来表达的,眼神、语气和
肢体动作透露出来的信息是难以隐瞒的。貌合神离不仅是一种默契而且也是一种
境界,巴科长和孔台长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僵局,彼此生厌却留有余地,别人也都
装做蒙在鼓里不去说破。
这天柳鹏突然亲临电信科,梁菁菁猜测局长有要事相谈,倒了杯茶便悄然退
下。柳鹏先谈了一些杂事,这些都是正事的前奏。柳鹏边说边打量巴立卓,终于
压低了嗓音:“昨天我去了省局,郑局长快离休了,他特意过问了松河领导班子
的情况。”
巴立卓的脸红了一下。柳鹏和他说这个问题,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巴立卓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这一切与他的期待正好吻合,就好
比怀春的少女在久久期盼之后,听到了一声爱的召唤。
柳鹏又说:“我跟党组专门谈了你的情况。”
巴立卓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脸上的红潮悄然褪去,当柳鹏再次观察他时,他
的脸已归于平静,剩下的只是准备好了的那种表情。此时此刻,巴立卓谦逊地仰
望着柳鹏,认真地聆听局长的教诲,一副腼腆的青年知识分子的美好形象。
柳鹏送给巴立卓一个天大的人情,毕生难忘的人情。送人情看似简单,其实
大有学问,柳鹏的原则是不做则已,做就要做足做透。响鼓不用重锤敲,柳鹏的
谈话点到为止,并没有交待太具体的内容,临走时还亲切拍了拍巴立卓的肩头,
语气意味深长:“夏天到了,绿树蓬勃生长,花儿尽情开放。”
夏天确实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日子,女人们竭尽所能地让自己穿的又少又好
看。女话务员、女营业员们穿上了齐膝的天蓝短裙,贴身短袖白衬衫,而梁菁菁
等白领更像比赛一样的穿戴打扮。史群和巴立卓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女人白净的
腿子和胳膊,真让人有些眼花缭乱。巴立卓过去在技术口工作,那里的女人不多
且很中性,没有太多需要忌讳的事儿。而如今在管理岗位上,整天跟女人打交道,
真有些不适应,开会、谈事甚至走路经常不知道眼睛该朝哪处去看。有些工种女
人成堆,彼此之间也不太避讳,经常会忽略了史群和巴立卓这样的异性领导。
特别是巴立卓,跟梁菁菁同在一间办公室里,多少些有孤男寡女共居一室的
味道。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长期呆在一起,没毛病也要憋出毛病来,更何况巴立
卓和孔萧竹正长期冷战,多少有些性饥渴。女人都爱美,梁菁菁常买新衣。穿戴
一新的她一露面,不用发请柬一楼层的女同胞都来了,拉拉扯扯七嘴八舌,来访
者还要试一试穿一穿,不太顾忌对面坐着的巴立卓。春秋冬三季还好,换换外套
也无大妨,可是夏天不行,女人们试穿的是裙装,巴立卓怎好视而不见?遇上女
人聚会,巴立卓只得抬腿走人,晃悠了好半天才回来,结果办公室里还在嬉笑,
没办法还得躲开。
巴立卓太难受了,真想单独有间办公室,可他难以启齿,潜规则决定了市局
科级干部不可以单独办公。桌椅的大小代表着级别,不可僭越,就连会议室的座
位基本都是固定的,柳鹏落座的正中央的那个位置仿佛是皇帝的御座,没人敢坐。
随着载波、电报还有老式市话机械设备的陆续拆除,电信楼里空闲的地方不少。
但是要想调换房间,不能不通过史群。
这天巴立卓外出归来,忘记了还有梁菁菁这档子事儿,伸手就推开办公室的
房门,梁菁菁等人全啊了一声。巴立卓撞见两个女人在试穿对方的衣服,他像做
了亏心事一样扭头就跑,印象中的梁菁菁是半裸着的,仿佛一只惊慌失措的大白
兔。
巴立卓下决心跟史群谈谈了,话到嘴边还是不好开口。史群误认为巴立卓两
口子又闹纠纷了,就说夫妻之间没有对错,遇事你要先冷静,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啊,云云。巴立卓耐心地听了半天,才小心地说:“史局长,我回不了办公室了。”
史群奇怪:“你办公室的门不是一直开吗,刚才梁支书还……”
巴立卓只好说:“正是因为她在办公室,我才不好办。”
史群恍然大悟,忍不住大笑起来:“男女不便是吧?你是局长助理呢,单独
办公不算越位。”
史群这人嘴碎但心肠不赖,当天就找梁菁菁来谈。梁菁菁是何等聪明的女人,
当即表示服从领导的安排,还说巴科长不能离开原来的办公室,电话号码是对外
公开的,领导找他也习惯。我随便调到别处好了。“
看似棘手的事情好像解决了,巴立卓松了一口气儿。他主动帮助梁菁菁收拾
东西,还一个劲儿地解释,以后你们女同志办私事就方便,省得我老得给你们站
岗。
梁菁菁忽然问:“巴科长,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家孔台的意思?”
“当然是我的想法了,孔萧竹她管得着我吗?”
梁菁菁终于掏出了心里话:“我还是觉得与她有关,不然她犯得上和我深仇
大恨吗?”
“大姐想哪去了,孔萧竹历来宽容大度,呵呵。”
梁菁菁的眼睛湿漉漉的,巴立卓有些不忍,就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她的眼泪
滚落下来。他假装未察觉梁菁菁的情绪变化,找个借口就走了。从年龄上讲梁菁
菁已徐娘半老,犹如秋天里成熟的瓜果,但她仍期待着有人欣赏,女人渴望被宠
的心理并不因为年龄而改变。
次日一早,巴立卓来到办公室,梁菁菁已经搬走了,办公室宽敞了许多,打
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办公桌上放着一把钥匙,是梁菁菁的。
巴立卓寻思良久,就拿起那把钥匙来到梁菁菁的新办公室,说那是办公室,
又不是我家,钥匙大姐还得留着。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好进门接接电话。
梁菁菁不肯接钥匙,巴立卓只得说了句暖心窝子的话:“好多事情,老弟全
靠大姐给罩着呢。”
梁菁菁这才接了钥匙,人也变得神清气爽了,“是啊,巴科长理解就行。”
好容易摆平了黏糊糊的梁菁菁,巴立卓的麻烦事儿又来了。
省局服务质量检查组悄悄摸到松河市,检查出了一大堆毛病。最为恶劣的是
天池剧场门前的第八十号电话亭,不用计价器漫天要价,对暗访大员污言秽语,
还差点行凶动粗。不用翻底册,巴立卓就知道该电话亭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