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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悲惨世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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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都还上算。”   ②拿破仑于一八○四年三月十八日称帝,十二月二日加冕。 
  ③指费什。 
  皇帝在当天晚上向红衣主教问明了这位本堂神甫的姓名。不久以后,米里哀先生极其诧异地得到被任为迪涅主教的消息。 
  此外,人们对米里哀先生初期生活所传述的轶事,哪些是真实的?谁也不知道。很少人知道米里哀这家人在革命以前的情况。 
  任何人初到一个说话的嘴多而思考的头脑少的小城里总有够他受的,米里哀先生所受的也不例外。尽管他是主教,并且正因为他是主教,他就得受。总之,牵涉到他名字的那些谈话,也许只是一些闲谈而已,内容不过是听来的三言两语和捕风捉影的东西,有时甚至连捕风捉影也说不上,照南方人那种强烈的话来说,只是“胡诌”而已。 
  不管怎样,他住在迪涅担任教职九年以后,当初成为那些小城市和小人们谈话的题材的闲话,都完全被丢在脑后了。没有谁再敢提到,甚至没有谁再敢回想那些闲话了。 
  米里哀先生到迪涅时有个老姑娘伴着他,这老姑娘便是比他小十岁的妹子巴狄斯丁姑娘。 
  他们的佣人只是一个和巴狄斯丁姑娘同年的女仆,名叫马格洛大娘,现在,她在做了“司铎先生的女仆”后,取得了这样一个双重头衔:姑娘的女仆和主教的管家。 
  巴狄斯丁姑娘是个身材瘦长、面貌清癯、性情温厚的人儿,她体现了“可敬”两个字所表达的理想,因为一个妇人如果要达到“可敬”的地步,似乎总得先做母亲。她从不曾有过美丽的时期,她的一生只是一连串圣洁的工作,这就使她的身体呈现白色和光彩;将近老年时,她具有我们所谓的那种“慈祥之美”。她青年时期的消瘦到她半老时,转成了一种清虚疏朗的神韵,令人想见她是一个天使。她简直是个神人,处女当之也有逊色。她的身躯,好象是阴影构成的,几乎没有足以显示性别的实体,只是一小撮透着微光的物质,秀长的眼睛老低垂着,我们可以说她是寄存在人间的天女。 
  马格洛大娘是个矮老、白胖、臃肿、忙碌不定、终日气喘吁吁的妇人,一则因为她操作勤劳,再则因为她有气喘病。 
  米里哀先生到任以后,人们就照将主教列在仅次于元帅地位的律令所规定的仪节,把他安顿在主教院里。市长和议长向他作了初次的拜访,而他,在他那一面,也向将军和省长作了初次的拜访。 
  部署既毕,全城静候主教执行任务。 
    
    
    
  
 
 
 
 
 
 
 
 
 二 米里哀先生改称卞福汝主教

    

  迪涅的主教院是和医院毗连的。 
  主教院是座广阔壮丽、石料建成的大厦,是巴黎大学神学博士,西摩尔修院院长,一七一二年的迪涅主教亨利·彼惹在前世纪初兴建的。那确是一座华贵的府第。其中一切都具有豪华的气派,主教的私邸,大小客厅,各种房间,相当宽敞的院子,具有佛罗伦萨古代风格的穹窿的回廊,树木苍翠的园子。楼下朝花园的一面,有间富丽堂皇的游廊式的长厅,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主教亨利·彼惹曾在那餐厅里公宴过这些要人: 
  昂布伦亲王——大主教查理·勃吕拉·德·让利斯; 
  嘉布遣会修士——格拉斯主教安东尼·德·梅吉尼; 
  法兰西祈祷大师——雷兰群岛圣奥诺雷修院院长菲力浦·德·旺多姆; 
  梵斯男爵——主教佛朗沙·德·白东·德·格利翁; 
  格朗代夫贵人——主教凯撒·德·沙白朗·德·福高尔吉尔; 
  经堂神甫——御前普通宣道士——塞内士贵人——主教让·沙阿兰。 
  这七个德高望重的人物的画像一直点缀着那间长厅,“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用金字刻在厅里的一张白大理石碑上。 
  那医院却是一所狭隘低陋的房子,只有一层楼,带个小小花园。 
  主教到任三天以后参观了医院。参观完毕,他恭请那位院长到他家里去。 
  “院长先生,”他说,“您现在有多少病人?” 
  “二十六个,我的主教。” 
  “正和我数过的一样。”主教说。 
  “那些病床,”院长又说,“彼此靠得太近了,一张挤着一张的。” 
  “那正是我注意到的。” 
  “那些病房都只是一些小间,里面的空气很难流通。” 
  “那正是我感觉到的。” 
  “并且,即使是在有一线阳光的时候,那园子对刚刚起床的病人们也是很小的。” 
  “那正是我所见到的。” 
  “传染病方面,今年我们有过伤寒,两年前,有过疹子,有时多到百来个病人,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那正是我所想到的。” 
  “有什么办法呢,我的主教?”院长说,“我们总得将就些。” 
  那次谈话正是在楼下那间游廊式的餐厅里进行的。 
  主教沉默了一会,突然转向院长。 
  “先生,”他说,“您以为,就拿这个厅来说,可以容纳多少床位?” 
  “主教的餐厅!”惊惶失措的院长喊了起来。 
  主教把那间厅周围望了一遍,象是在用眼睛测算。 
  “此地足够容纳二十张病床!”他自言自语地说,随着又提高嗓子,“瞧,院长先生,我告诉您,这里显然有了错误。你们二十六个人住在五六间小屋子里,而我们这儿三个人,却有六十个人的地方。这里有了错误,我告诉您。您来住我的房子,我去住您的。您把我的房子还我。这儿是您的家。” 
  第二天,那二十六个穷人便安居在主教的府上,主教却住在医院里。 
  米里哀先生绝没有财产,因为他的家已在革命时期破落了。他的妹子每年领着五百法郎的养老金,正够她个人住在神甫家里的费用。米里哀先生以主教身份从政府领得一万五千法郎的薪俸。在他搬到医院的房子里去住的那天,米里哀先生就一次作出决定,把那笔款分作以下各项用途。我们把他亲手写的一张单子抄在下面。 
      我的家用分配单 
  教士培养所津贴一千五百利弗① 
  传教会津贴一百利弗 
  孟迪第圣辣匝禄会修士们津贴一百利弗 
  巴黎外方传教会津贴二百利弗 
  圣灵会津贴一百五十利弗 
  圣地宗教团体津贴一百利弗 
  各慈幼会津贴三百利弗 
  阿尔勒慈幼会补助费五十利弗 
  改善监狱用费四百利弗 
  囚犯抚慰及救济事业费五百利弗 
  赎免因债入狱的家长费一千利弗 
  补助本教区学校贫寒教师津贴二千利弗 
  捐助上阿尔卑斯省义仓一百利弗 
  迪涅,玛诺斯克,锡斯特龙等地妇女联合会, 
  贫寒女孩的义务教育费一千五百利弗 
  穷人救济费六千利弗 
  本人用费一千利弗 
  共计 一万五千利弗 
  ①利弗(livre)当时的一种币制,等于一法郎。 
  米里哀先生在他当迪涅主教的任期中,几乎没有改变过这个分配办法。我们知道,他把这称作“分配了他的家用”。 
  那种分配是被巴狄斯丁姑娘以绝对服从的态度接受了的。米里哀先生对那位圣女来说,是她的阿哥,同时也是她的主教,是人世间的朋友和宗教中的上司。她爱他,并且极其单纯地敬服他。当他说话时,她俯首恭听;当他行动时,她追随伺候。只有那位女仆马格洛大娘,稍微有些噜苏。我们已经知道,主教只为自己留下一千利弗,和巴狄斯丁姑娘的养老金合并起来,每年才一千五百法郎。两个老妇人和老头儿都在那一千五百法郎里过活。 
  当镇上有教士来到迪涅时,主教先生还有办法招待他们。 
  那是由于马格洛大娘的极其节俭和巴狄斯丁姑娘的精打细算。 
  一天——到迪涅约三个月时,主教说: 
  “这样下去,我真有些维持不了!” 
  “当然罗!”马格洛大娘说。“主教大人连省里应给的那笔城区车马费和教区巡视费都没有要来。对从前的那几位主教,原是照例有的。” 
  “对!”主教说。“您说得对,马格洛大娘。” 
  他提出了申请。 
  过了些时候,省务委员会审查了那申请,通过每年给他一笔三千法郎的款子,名义是“主教先生的轿车、邮车和教务巡视津贴”。 
  这件事使当地的士绅们大嚷起来。有一个帝国元老院①的元老,他从前当过五百人院②的元老,曾经赞助雾月十八日政变①,住在迪涅城附近一座富丽堂皇的元老宅第里,为这件事,他写了一封怨气冲天的密函给宗教大臣皮戈·德·普雷阿麦内先生。我们现在把它的原文节录下来: 
    “轿车津贴?在一个人口不到四千的城里,有什么用处?邮车和巡视津贴?首先要问这种巡视有什么好处,其次,在这样的山区,怎样走邮车?路都没有。只能骑着马走。从迪朗斯到阿尔努堡的那座桥也只能够走小牛车。所有的神甫全一样,又贪又吝。这一个在到任之初,还象个善良的宗徒。现在却和其他人一样了,他非坐轿车和邮车不行了,他非享受从前那些主教所享受的奢侈品不可了。咳!这些臭神甫!伯爵先生,如果皇上不替我们肃清这些吃教的坏蛋,一切事都好不了。打倒教皇!(当时正和罗马②发生磨擦。)至于我,我只拥护恺撒……” 
  ①指拿破仑帝国的元老院,由二十四人组成,任期是终身的。 
  ②一七九五年十月,代表新兴资产阶级的热月党,根据自己制定的新宪法,由有产者投票选举,成立了元老院(上院)和五百人院(下院)。 
  ①法兰西共和国八年雾月十八日(一七九九年十一月九日),拿破仑发动政变,开始了独裁统治。 
  ②教皇庇护七世于一八○四年到巴黎为拿破仑加冕,后被拘禁在法国,直到拿破仑失败。 
  在另一方面,这件事却使马格洛大娘大为高兴。 
  “好了!”她对巴狄斯丁姑娘说。“主教在开始时只顾别人,但结果也非顾自己不可了。他已把他的慈善捐分配停当,这三千法郎总算是我们的了。” 
  当天晚上,主教写了这样一张单子交给他的妹子。 
      车马费及巡视津贴 
  供给住院病人肉汤的津贴一千五百利弗 
  艾克斯慈幼会的津贴二百五十利弗 
  德拉吉尼昂慈幼会的津贴二百五十利弗 
  救济被遗弃的孩子五百利弗 
  救济孤儿五百利弗 
  共计三千利弗 
  以上就是米里哀先生的预算表。 
  至于主教的额外开支,以及请求提早婚礼费、特许开斋费、婴孩死前洗礼费、宣教费、为教堂或私立小堂祝圣费、行结婚典礼费等等,这位主教都到有钱人身上去取来给穷人;取得紧也给得急。 
  没有多久,各方捐赠的钱财源源而来。富有的和贫乏的人都来敲米里哀先生的门,后者来请求前者所留下的捐赠。不到一年功夫,主教便成了一切慈善捐的保管人和苦难的援助者。大笔大笔的款项都经过他的手,但没有任何东西能稍稍改变他的生活方式,或使他在他所必需的用品以外增添一点多余的东西。 
  不但如此,由于社会上层的博爱总敌不过下层的穷苦,我们可以说,所有的钱都早已在收入以前付出了,正好象旱地上的水一样;他白白地收进一些钱,却永远没有余款;于是他从自己身上搜刮起来。 
  主教们照例把自己的教名全部写在他们的布告和公函头上。当地的穷人,由于一种本能的爱戴,在这位主教的几个名字中,挑选了对他们具有意义的一个,称他为卞福汝①主教。我们也将随时照样用那名字称呼他。并且这个称呼很中他的意。 
  ①卞福汝(Bienvenu)是“欢迎”的意思。 
  “我喜欢这名称,”他说,“卞福汝赛过主教大人。” 
  我们并不认为在此地所刻画的形象是逼真的,我们只说它近似而已。 
    
    
    
  
 
 
 
 
 
 
 
 
 三 好主教碰到苦教区

    

  主教先生并不因为他的马车变成了救济款而减少他的巡回视察工作。迪涅教区是个苦地方。平原少,山地多,我们刚才已经提到。三十二个司铎区,四十一个监牧区,二百八十五个分区。巡视那一切,确成问题,这位主教先生却能完成任务。如果是在附近,他就步行;在平原,坐小马车;在山里,就乘骡兜。那两个高年的妇人还陪伴着他。如果路程对她们太辛苦,他便一个人去。 
  一天,他骑着一头毛驴,走到塞内士,那是座古老的主教城。当时他正囊空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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