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花的尸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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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披沥直陈,俾便审理。
“检方认为被告对柿本美雪抱持好感,根本是毫无实据的单方面推测,被告纯粹为营业利益才接近柿本夫人,因此检察官所谓的杀人动机并下存在。第二,被告并未收到柿本高信的两千三百万圆。第三,被告并未杀害柿本高信。在今天的阶段,辩方只争执以上三点。”
城户心想:山室的言词相当有压迫力,在法庭的折冲也很有一套。
律师对审判官表示超乎寻常的敬意,对检察官之做法则锐利指责,原本是理所当然之事,城户内心并无不安。
“请检方提出证据调查的请求。”
江崎审判长在法庭上的指挥能力确实干净利落!
城户站起时,瞥了一眼柿本美雪。
“检方要求以柿本富美夫、中野亘、片冈绫子、中里常子、深町源造、黑川武之、柿本美雪为证人。至于求证事项,要求富美夫证明美雪和高信曾谈及离婚,以及九月十八日夜间十时三十分左右、目击被告走在真间川对岸的事实;要求中野亘证明柿本高信挪用公司的两千三百万圆款项,以及同日深夜十一时过后在国府台车站目击被告的事实;要求片冈绫子证明高信和美雪夫妻的感情、以及高信打算和美雪离婚之事实;要求中里常子证明受被告委托对命案发生之日的不在现场证明作伪证的事实;要求深町源造证明持续三年接受柿本高信委托运用款项予以高利贷放、但是九月十七日的两干三百万圆并末收到的事实;要求黑川武之证明富士山食品公司的公款两干三百万圆被柿本高信挪用之事实;要求柿本美雪证明她和被告亲密交往、以及高信提出离婚而她予以拒绝之事实。
“至于询问证人之顺序则依请求顺序。”
审判长征询辩护律师意见。
山室回答:“可!”
审判长宣布下一次公开审判日期为十一月二日上午十时,上午传讯柿本富美夫,下午一时开始传讯中野亘和片冈绫子。
第二次公开审判
1
这天,城户一回住处,津田来访了。
“我去旁听了。”
“我并未见到你。”
“开庭之前我在外面等待,不愿被关系人见到。山室律师实在是可恨的家伙,真希望你在起诉书上直接写明人见对美雪有爱恋之心,不,应该是有丑陋关系!但,真相或许是那样,却苦无证据,你一定恨得牙痒痒的吧!”
“这就是问题重点!”
正谈话时,女房东来通知:“富美夫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津田准备站起身。
“你在场也好。富美夫下个月二日要出庭当证人,而证人和检察官单独见面并不公正。伯母,请他进来。”
富美夫进来了,说:“公开审判之事令我耿耿于怀,只好来见你。”
富美夫在座垫上盘腿坐下。
“不必太在意,只要依你所知的回答我的问题。”
“城户先生,为何在起诉书上不提美雪的丑事内容?”
“不可能再用更强烈的措词了。”
“离婚的见证人好像是请船桥的家叔柿本正己,是家父的亲弟弟。刚才我去见他,他曾提及。”
城户记下柿本正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或许会请令叔以证人身分出庭。”
“关于遗产继承方面,美雪拒绝委托公司的水町律师,改委托山室处理,由此已知山室的作用了。水町律师正制作财产目录时,美雪和他吵了一架,吵架原因似为了律师的酬劳。美雪将委托书交给山室,我则委托水町律师,彼此已成对立。”
“我们也早知柿本美雪背后有山室撑腰,可能答应给对方巨额酬劳吧?”
“我本来就非常厌恶她,却因有继承问题存在,每天要回真间的家,有时甚至还留宿。美雪现在虽是全副武装戒备,但是终究会露出马脚的。”
“我想最好避免太尖锐的对立较能早些解决继承问题。”
富美夫似想说什么,但又顾忌津田在场,只说了声“公开审判时请多多指教”,就告辞离去了。
“这人的个性似有点怪!”
“从事文学工作的人也许都有些古怪吧!”
“检察官先生,刚才我来这里时,见到深町源造的宾士轿车停在柿本宅邸前,可能是在商议公开审判时要采取何种对策吧?”
“山室律师很可能也在一起。不管他们谈什么我都不怕,我绝对本着良心行事。”
“他们也许在讨论人见若被判无罪的代价吧?对律师而言,没有比处理遗产继承更好赚钱的差事了。照这样看来,为了让人见无罪获释,山室也会拚老命了,毕竟让寡妇的情夫被判处死刑,就拿下到酬劳。”
“所以,在起诉书上,我将行凶动机一分为二,至少总会和一边有关联。金钱方面有收据字条,却未能证实人见将该笔钱流向何处:至于奸情方面,也只有推定是这样的证据。不管如何,我想又会要你奔波一阵了。”
2
十一月二日,第二次公开审判庭上。
柿本富美夫接受过审判长的身分证实询问后,宣誓:“我发誓基于良心陈述事实,毫不隐瞒,不说谎。”
富美夫在宣誓书末端签名捺指印。
审判长警告:“既已宣誓,必作诚实证言,如果作伪证,将受伪证罪制裁。”
城户开始讯问。在问过证人的经历和柿本家的家族关系后,城户问:“证人是柿本家的独生子,但,为何离家独自生活?”
“说简单些,是因为讨厌家父续弦之妻美雪。”
“讨厌美雪的理由是?”
“根本上,我不喜欢她的个性。她是个在说出来的话语背后会想完全相反的事情之女人,个性复杂、城府很深。当时我是K大二年级的学生,念了相当多的书,也以自己的方式思考人生或人类的存在等问题。
“在我眼里,家父绝非值得尊敬的人,但,我无法恨他。家母在世时,我虽恨折磨她的家父,但在家母去世后,那种憎恨的感情已告消失。家父虽是相当精明之人,也自认为以功利为重地行事,却还是有弱点存在。
“他玩弄过相当多年轻女性,表面上看来是毫无节操,但他却能由衷爱着每一个女人,不,或许应该说是沈迷较为适切。沈迷之后他会耽溺于女人的肉体,然后逐渐转为失望,结果和对方分手。
“依我的观点,家父似是不停在追求女性所具有的无私的爱情,在此种意义下,他等于非常愚蠢,换另一种说法,也许可称之为单纯!
“家父让美雪进入家庭里,不到半年,马上就失望了,因为,美雪内心有着冷酷的盘算。而,这样的女人,即使只是一天,我也无法忍受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富美夫抓住证人台的围栅,仿佛朗诵剧本般,以抑扬顿挫、情感丰富的声音继续说着。
江崎审判长脸上浮现微笑。他那已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头颅往前倾,眯眼静听。
“证言有些过于抽象,希望能具体陈述讨厌柿本美雪的理由。”审判长提醒富美夫。
城户很满意审判长的态度,因为,这表示审判长想要充分听取证言。
“若要举例多得是,第一,美雪对金钱不干不净。从家计开支上揽私房钱已不足为怪,每次我向家父要生活费时,她最少会向家父要两倍以上,至于三餐饮食更别说了,从未让家父或我吃好一点的东西。家父和我的衣着如何她漠不关心,却拚命替自己买昂贵衣物。
“我讨厌她,几乎每天和她起争执,最后甚至几天互相不讲话。美雪也为了我的事责怪家父,不停和家父吵闹。家父无数次决心想和她离婚,却因为怕她而不敢付诸行动。”
城户望向旁听席。柿本美雪坐在第二排,紧咬下唇,如箭般锐利的视线集中在富美夫背部。
“你知道令尊为何对和美雪离婚之事不敢付诸实行吗?”
“因为美雪威胁家父说会‘杀了他’ 。那是在我离家之后不久,家父曾告诉我说‘富美夫,也许你会笑父亲,但,我又挑错女人了。我想和美雪分手,告诉她时,她都嚷着说要杀我,有两、三次更拔出短刀威胁我,我根本无法甩掉她。’我认为家父在遇害之前,一定不断考虑着要和美雪离婚。”
“令尊在遇害之前和美雪的关系是何种状态?”
“在家父遇害前约莫一个月,我和家父见面相当频繁,那是由于我参加的文艺座剧团财源困难,陷入即将解散的窘境,所以有必要得到家父在财力上的支持。虽然剧团也有不少负债,但只要有个三百万圆左右,就能重新站起来,而家父拿出那笔钱了,是九月三日晚上。
“当晚,家父很严肃的告诉我‘我已无法忍受下去了,从几年前,我和美雪就已形同陌路,她只是想要我的财产!我委托私家侦探持续调查她的行踪,发现她似乎和人见十郎搭上了,两人常在银座的咖啡店或柳桥的林家宾馆幽会。我决定向民事法庭请求离婚调解。’”
城户为富美夫的每一句话瞠目了。在这之前,富美夫从未说过这些事,只是表现出对父亲高信和美雪的憎恶情感,而此刻所作的意料之外的证言深处,却有着儿子对父亲的深情流露,以及对美雪近乎敌视的憎恶!
此种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在第一次公开审判后,城户曾和富美夫碰见,当时富美夫并无要作此种证言的征兆。城户困惑了。
“这儿有咸信是柿本高信所写的离婚协议书,本来预定日后当做证据提出,但……证人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吗?”城户面向审判长说完,转脸面对富美夫,提示离婚协议书。
法警接过,带至证人席。
“知道。”
“证人知道此离婚协议书的理由何在?”
“上个月十六日,我在家父客厅书橱中找到的,夹在文学全集的《森鸥外集》之内页间。我见到日期是九月十三日,才想起家父月初告诉我要和美雪离婚之事,大概是家父为将离婚付诸实行而写下。”
“证人于九月十八日夜间曾去见令尊?”
“深夜快十一时的时候。”
“目的何在?”
“我在银座和朋友喝酒,花光身上的钱,所以打电话给家父,家父要我立刻回家。从家父这句话,我马上知道美雪不在家。”
“在真间川附近有见到什么人吗?”
“我在京成线的国府台下车,走在樱树堤防上时,见到对岸有男人的身影快步走向大马路。”
“你认为该男人是谁?”
“我想是人见十郎。”
“为何认为是人见?”
“我认得他的侧脸。可是,那男人到了大马路后却右转往松户方向,所以我又觉得不是人见。”
“那人的服装呢?”
“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不过,西装上露出白衬衫衣领。”
“讯问结束。”城户对审判长说。
审判长催促山室做反讯问。
“你说认为在真间川对岸见到的男人是人见,能确定吗?或者只是臆测?”
“并不确定。原因是,对方右转时,我又认为可能不是人见。”
“证人在发现检察官提示的离婚协议书后,怎么做?”
富美夫以愤怒的表情凝视山室。“我将它夹在‘森鸥外集’里带走,出来后,走到新根本桥时,遇到城户检察官,我提及此事,检察官说要暂时保管,我就交给他。”
“证人是打算交给检察官才带出?”
“不是。”
“那么是为了保存离婚协议书才带走?”
“人类的行动不可能如你所说的完全有理由根据,有时也会有无目的的行动。家父的心情表现于此离婚协议书上,我只不过带着家父的心情和我一起而已。”
“离婚协议书的文字是证人的父亲亲自写的吗?还是别人的笔迹?”
“是家父的笔迹。”
“你说有私家侦探报告美雪和人见在银座的咖啡店或柳桥碰面,你见到报告了吗?”
“没有!如果我说要看,家父应该会给我看,但是我对那种事毫无兴趣,所以并未要求。”
“证人说九月三日向令尊拿到援助文艺座的资金三百万圆,是现金呢?或是支票?”
“现金。”
“你说美雪用短刀威胁令尊,但,这种话有问题!令尊为何不在安全顾虑下抢走美雪的短刀,或是将她逐出家门?”
“我没有问过这些。”
“你知道令尊和片冈绫子的关系吗?”
“你是想问绫子之事吧?那和家父想与美雪离婚是两码子事,因为家父在雇绫子为秘书之前,就已决心要和美雪离婚。”
“我没问这件事,只问你知不知道令尊有情妇之事。”
“或许有,也可能没有,家父未告诉我。”
“反讯问结束。”
3
上午的公开审判在十一时四十五分结束。法官退庭后,旁听群众也喧哗的离开法庭,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相当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