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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故宫尘梦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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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又要我出头了。     
    于是24日的下午,我在市政公所同沈总长长谈,极力声说故宫是一种民众文化事业,万不可随政府为转移,陈述了一些经过。沈总长是一个老好人,他的表示似乎倒是无可无不可。     
    因为彭志云是奉天人,所以刘农长方面是请他去说明。     
    25日下午,我又去访袁守和,同他商量着写一封信给颜骏人先生,请他再关照沈内长。     
    当日晚间,守和却又来告诉我他接到叶誉虎先生的天津来电说:“也已经有信给沈了。”     
    接着就得到国务院的复函,却非常不客气,乃是变本加厉,非但大高殿档案照旧要移,并须连同书籍搬走。?     
    我现在将与国务院来往的三封公函分录如次:     
    ?     
    一、国务院公函(第一百四十二号)     
    迳启者:本月十六日国务会议,议决“前清军机处档案,现存大高殿,应即移归国务院保管,以重典守”等因;除由院派高参议家骥、柯秘书昌泗会同第三科主任潘宗瑞妥慎办理外,相应函达贵会查照。     
    此致     
    故宫博物院保管委员会     
    他们还是用“保管”名义,不知道有意呢?还是胡涂?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索薪受窘(4)

    二 本院致国务院函     
    迳启者:准函开(同前文从略)等因;查本院前以清内阁大库档案,与宫中所存之档案,有互相发明引证之价值均与文献有重要之关系,故于去年一月函请贵院将前项军机档案,移交本院整理。自接收后,即经派员着手清理,所有档案名目,业已详细厘定,拟择其紧要而未发表者,分类编印。现正编辑外交、军机暨折包等重要档案,分别先后,以次刊行。此项计划,所以裨益于近世史者实非浅鲜。是以本院正在积极进行。现当工作未竣之际,如遽移归保管,则前功尽弃,殊为可惜。本院之意,前项档案,俟工作完毕后,自当移归贵院保管,惟在此际,则仍拟暂行保留。倘贵院如须调阅时,尽可随时派员查阅,本院自当优予招待。似此,与本院既有裨益,而与贵院并无不便也。除将此意与高参议、柯秘书、潘主任面洽外,相应函复,即希查照为荷。此致?     
    国务院     
    中华民国十六年八月二十三日?     
    三、国务院复函(第一百六十一号)     
    迳启者:准函开“移管大高殿所存前清军机档案一事,本院对于此项档案,正在派员编辑,     
    择要刊行,俟工作完毕,当移贵院保管……”等因;查此项档案,既经国务会议议决移归国务院保管,仍应即日移交,以重典守。又查上次随同档案移存之书籍、方略等项,亦经议决,一并交本院保管,应请将前项一切档案、书籍及方略抄本,均即点交派往之高参议等如数接收,是为切盼!相应函达查照可也。此致?     
    故宫博物院?     
    中华民国十六年八月二十五日?     
    以上往返公函3件,一口气读到第3封,任何人可以感觉到国务院的朋友,赫赫的气焰,来欺凌我们这班书呆子。其实要讲身分官格,我们要比富门宝,正不下于他们,总理潘复,在同人看来,就一点官格上的分量都没有,但是,当王者贵,国务院当然可以凌博物院,谁教我们“自贱”,要来受这“事不干己的闲事”呢?     
    我在第二日(26日)晚上同国务院的秘书长许季茆(宝衡)相遇在一位朋友席上,谈起此事,许先生是我的父执,又是我岳丈的晚辈,又在内务部共事甚久,他做过内务次长,我们相熟得很。他倒是个温文尔雅的旧文人,我们随便得无话不可说,同人中他的故交又很多。     
    于是他告诉我:“国务院的公文为什么这样神气?原来国务院先曾派员来到大高殿视察,是我们大高殿的职员北大系统的气派??不叫他们进去,得罪这几位高贵的来宾老爷们,他们是当然与我们“自贱生成者”不同,于是反感深深地加重,因此格外神气,只得由我们再来忍受。”     
    许先生劝我延请参观一次来消气,我亳不迟疑地接受,回来就拿电话告知袁守和,守和是“善观气色”的高明朋友,当然也同意。     
    我就写了一封信去报告江会长,叔老到妙得很,这就要比一比我们博物院朋友同这般国务员的私人身分了。他对这一招待之举,也表示同意,但是教育总长刘哲却是我们江会长的学生,正以教育部长身分来聘请他担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哪知道正逢此事。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索薪受窘(5)

    老师发怒了,他写了一封私信,掷还了聘书,来对这门生示了一个不测之威,他在复我的信中附来了却聘的信稿,现在一并录在下面:     
    景洲我兄鉴:手示诵悉。招待参观一节,即请费心办理,兼士当无异议。但政府之言,似欲收回保管,非尽由误会(旁注:誉虎亦疑如此)。弟因此愤懑(旁注:砚裔既面商,又函托,第其柔滑,恐不出力),已辞文科学长,不欲与闻京师之事,有致教育当局一函(旁注:意欲刘出而政通),录稿附览(注:其不满意即同诸国务院中人)。点查宜早完,曾面嘱史明迅将报告清厘,以便刷印。望更督催之,或不致不听调度也。弟一时未便入京,诸希转商思老、伯老为要。庸儿日内即来京。草草此复,顺颂时祺。不一一。弟瀚再拜。八月二十七夜。     
    附与教育总长刘敬舆书:     
    敬舆总长仁弟阁下:迳启者,瀚谬充故宫博物院维持会会长,十月于兹。前经贵国务院派员收取大高殿所存前清档案,缘本院图书馆编辑未竣,故函请暂留应用,乃为贵国务院所大不满意,遽咄咄相逼,致维持会亦有动摇之势。则瀚之老不晓事,已可概见。何堪承乏大痒,重滋贻误?用特将贵部聘书暨文科册籍五本,一并缴还。谨此辞谢,以安疏拙,即希惠察为荷!专■只颂勋绥。不具。 八月二十七日 。     
    江瀚自天津启     
    这封信的反响如何,我们没有知道。但仅隔3日,在9月1日那天,沈内长对我说:后日要同刘农长来查看了,那是执行国务会议的议决案。到了3日下午,他们两位各带了随员4人来了,我同袁守和、汤芸台招待接洽。     
    刘尚清是东北有名公正人士,有老辈风度,先对我们说:“此番前来,因外面浮议甚多,所以奉命来一调查,不是所谓‘查办’,诸位不要多心。”     
    “那查而不办吗?”我心想,“当然不是如此!”     
    于是他又继续问:“冯玉祥用骆驼盗运物品,有这事吗?”     
    我一一否认了,并且告诉他,当时每个宫殿接收之时,是用国务院、卫戍司令部、清室善后委员会、清室内务府四个机关会封,后来每一宫殿的查点,要出组验明封条再开。将当时的照片给他看清作证,证明了当时任何私人盗取的不可能,尤其上面的高级人士,无法不用公开办法自己去开门提取。     
    他们用心地听取我的解释,看过有门封的照片,不容再不信,似乎很谅解了,再同到大高殿参观整理档案工作现况,用事实证明我们的努力,他们亲眼看见了我们在整理一堆堆的尘封故纸,有已经整理清讫、编号列架的,有尚未理楚的,对照着一目了然,于是他们不能不赞美了,说了若干恭维好听的话,倘若真是查而不办,应该已经非常明白,还说什么呢?     
    我们只有报以苦笑。约定了以后每天来看,预期一个月查讫再说。我想:“这是陪伴着刽子手先验看自己身上那一块弱点容易下刀,让他细细揣摩抚摸一番,然后动手。”这是多么伟大与滑稽。?     
    沈内长又告诉我,这一次的动机是出于载涛。载涛以王孙之尊,这番屈尊做了张大元帅府的翊卫长。在前清的看法,应该是帝室的亲王来做了草寇盗寨的随从喽?小头目,他居然不以为耻,真算得俊杰了。在我们议决处分食品、金砂、银锭一案,他以为有机可乘,于是足恭地向大元帅奏称:“故宫存有金锭三百万。”一语居然打动了大帅,所以有制止处分的一举,那“吴某、汪某要筹款助南”,无疑也是他编凑动听的一肋了。当时我向沈说:“他当时知道有如此巨大的藏金,为什么不奏明他的皇上动用救穷,倒反要将祖宗的金册编钟抵押给盐业银行借钱呢?”沈也不禁失笑了。?     
    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到大元帅是冯玉祥的对头,博物院是南政府的间谍巢窟,大元帅有意要下手了,潘复之辈,自然无问题要承旨,国务院当然神气,他们纵然不敢将故宫还诸清室的手,只好让载涛枉自做梦。然而推翻现状,势在必行。


第二部分:成立故宫博物院索薪受窘(6)

    原来定的以内务总长兼承这个差使,大约沈内长怕难做,于是推王士珍,王又转举胡馨吾自代,胡倒有意想试一下,但各方还不十分妥协,因之没有确定。初以查办入手,也以为必定有些毛病,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改组改做,挡住了一切反响,现在查察将及半月,看不出一点破绽,沈、刘两长并且口口声声称赞故宫章制非常完善,保管非常严密。     
    刘先生并加重语气对我慨叹地说:“外面诅咒诸位的非常多,我们今天方才知道都是冤枉,只觉得任劳任怨、艰苦卓绝的可敬。”     
    当时在十分苦闷之中,看见他沉着的表情,听见了他这样的措词,自然觉得是温逾挟广了。到了此时,两长自然将十几天的经过,报告了国务会议,他们知道不必再查。当时所谓“不过调查一下,不是查办”,现在变为办而不必查了。     
    在14日我见到沈内长的时候,他告诉我:“已经定了王士珍任院长,王书衡、袁金铠为副。”后来几经斟酌,仍留委员制,到本月20日星期二的国务会议,又议决了《故宫博物院管理委员会条例》若干条,聘任王士珍为委员长,王书衡、袁金铠为副委员长,但是还没有查完。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汤芸台说:“明天我们不必再去陪查了。”后来汤又来电说:“两长要求继续往看,还是全始全终罢。”我也无所谓,“横竖是冤枉”,管它呢!就也答应再去。     
    但是21日早起,我病了,这样的心力交疲,我又怎能不病呢。因为昨日既然答应,不可不去,仍旧到院陪着看完东路毓庆宫、斋宫等处,勉强竣事回来,感觉非常难支,热度大增,病莫能兴了,这样睡倒了两天。     
    23日的下午,同人约我在欧美同学会谈话商量应付之策,我力疾去参预。到了江翊云、汤芸台、俞星枢、马衡、沈兼士、彭志云同我,一共7人,泄气得很,一点也没有什么主意,前次拿来对付赵尔巽那些方案,没有一个提起,我忍不住说了一下,不见声援,只好罢了。     
    支持着病体回家,再睡,他们也都各散。我知道我们四面楚歌,士无斗志。在《管理委员会条例》通过的那一天,正是前次小产的保管委员会委员长赵次珊先生归西之日,“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真怀疑他是“气死”的了!     
    当时汪伯老给了我一封信,如左:     
    今日报载:故宫博物院管理委员会委员长已发表条例及人选,前此维持会似已无形取消。闻其故一由内务府旧人之谗言,一由当局不满于江,条例虽未窥见,用意自可推测。弟近日因疲软多日未出门,前拟致函太原,虑着迹未果。鄙意现时 在事诸君宜极端忍耐,不特现时两长查看未毕,其陪看诸君,当照常陪看;即正副委员长到时,如愿点交,亦得允其同点。诸君原系纯尽义务,谅不惜此光阴。其雇用人员如此,需者可请新长暂留。声明委员会无薪,有所询问,或查点一切仍当效劳。雇员非薪不办,暂留者请照给薪可耳。惟如欲提取物件,不得不请委员长开单签名盖章,以明责任。万不可撤手自退,亦不可口出怨言。请台端切实与在事诸君言之。弟贱躯如稍胜,当诣谈。有必需鄙人作函等事,随时示知为荷!余章具。此颂台祺!两隐。夏正八月二十六日     
    这在国历是9月26日了,我又卧病了,两天之后,再到院,陪着沈内长查视北五所;因为刘农长调任奉天省长了,他不再来。下午我又到大院胡同去报告庄先生这一切经过。王聘卿也来了,他是来商量接收院事。     
    我在斟酌:“我同他见面呢?还是不见?见了,一切比较可以接洽,但是恐怕又跌入了漩涡。还是以不见为是。”最后决定了,我就避去。27日我就召集我主管的总务方面同人商量了一下准备移交的事。29日王士珍又一度书面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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