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凰-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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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筝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父亲,您说什么?”
没有传位诏书,没有传国玉玺,这便意味着永帝的这帝王之位来路不正。那么所谓先帝的暴毙身亡一说,也就值得细细推敲了。
她目光一深,低声问道,“所以,那传国玉玺,在韩王手中?”
安烈侯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就不清楚了。”
他长长地叹口气,“朝中知道这秘密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谁敢说出来,大家都只当传国玉玺这件事并不存在。原因嘛,也很简单。反正这夏朝的江山总是他们元家的,先帝一共只得三子,长子早逝,幼子年幼,也只剩下这老二正值当年,除了这帝位的来路不那么光彩,其他的地方,也算得励精图治,在他治下,夏朝也享了十几年的太平。”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若是韩王逆势而归,手中还带着夏朝的传国玉玺,那么朝臣会怎样?
颜筝心下立刻有了答案,她低声说道,“所以父亲您也在观望对吗?”
不论是谁当这个夏朝的皇帝,对朝臣和百姓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要的其实都只有一样,那就是太平安稳。
安烈侯目光微顿,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不只是我,我想大家都是如此。”
颜筝的脚步踉跄,不知不觉便往回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恰好碰到了屏风,也许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来到这里那么久了,也曾遇到过各种危险,甚至有几次性命攸关的时刻,生死就只在一线之间,可是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有过此时这样全身冰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了。
脑海中唯一的一个念头是,永帝危矣!景王危矣!
115 条件
颜筝并不是什么胸怀宏图大略的谋士,她也不懂什么兵法,所能倚仗的无非是她超越三十年的见识,和对历史事件的熟知。而现在,随着许多事情的改变,她所知道的那些事,也都不准了。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很无奈地发现,她实在太渺小,影响不了这时局。
与先前一门心思想要救云大人和紫骑一样,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将景王和贤嫔还有安雅公主从这可怕的政变中摘出来。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事能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
她看了眼仍深陷沉睡中的肉团子,忽然对安烈侯说道,“父亲,我在外面游历时,曾遇见过一个神医。他有妙手回春之能,我想,也许他能知道肉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烈侯眼睛一亮,“是谁?真的吗?”
颜筝用力地点点头,“父亲,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得借用一下您的马车。”
得到了安烈侯的允许之后,她便匆忙从肉团子的屋子离开,还没有出院门,便又撞见了颜朝那个冤家。
他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像是欠了他几百两金子似的,一脸的愤怒,“你站住!”
颜筝皱皱眉,她现在没有时间跟个神志不清的人废话,便有心当没有听到他说话,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但没有想到的是,颜朝居然耍起了无赖,飞伸出一脚,便将她绊倒。
他声音尖利,带着怒意,“我让你站住,你听不到?”
颜筝右脚吃痛,但还是强忍着难受自己站起来,“我与你无话可说。”
在她眼里,颜朝就是个脑子进了水的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要找她的麻烦。其实,她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不是吗?彼此之间,既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情感上的纠纷,虽然同是安烈侯的子女,但也就只有这点联系了,平日里关起门来,谁也不管谁的闲事,这不才是正理吗?
颜朝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好像将他身上所有遇到的不幸和苦难都推到了她身上,“是你对父亲说,是月娘害了颜夕的吧?月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她?”
颜筝心中一阵无语,她像看怪物一样地上下打量着颜朝,“是秦月娘跟你这么说的?”
她气极反笑,“我从前听人家说,颜家的大公子颇有才名,是个真正的读书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读书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泼妇。对,泼妇!你现在浑身上下,哪有一点男人的样子?”
颜朝脸色顿时红成了猪肝,“你说什么?”
颜筝冷笑道,“我说你是一个没见识的泼妇,被个只会装无辜的假白莲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够出息的。你不服?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针对秦月娘?因为她出身比我高?长得比我美?还是比我聪慧?”
她淬了一口,冷傲地说道,“烦请你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自我妄想是被我迫害的人了,她真的不配。”
颜朝怒极,伸出手来就想要扇过去,却被一个大力给阻止了。
安烈侯不知道何时从屋子里出来,将颜朝要甩向颜筝脸上的手给挡住了,他怒喝道,“你妹妹一直都在宫里给安雅公主当伴读,我方才让你母亲进宫去接她回来才没有多久,你倒是已经将罪名都扣在她头上了啊。”
他语气越来越冷,“原本我还不相信是秦月娘害了夕儿,但你这样子,我倒是不得不信。哼,这秦月娘真是个祸害,当初就不该收留她,瞧她这么有本事,毁了我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来毁我第二个。”
颜朝顶嘴,“父亲,莫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心智,月娘是多么善良温柔的人,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安烈侯冷声道,“善良?温柔?呵呵,就冲着她毁掉了你,我颜家再也不能留她了。”
他大手一扬,“来人啊,将秦月娘送去戒律房,重打三十大板!”
戒律房是安烈侯府惩戒下人的所在,执法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大力士,三十大板下去,莫说是秦月娘这样娇滴滴的女子,就是个健壮的年轻男子,也要去掉大半条命,至少脱去两层皮。像秦月娘这样皮细肉滑的,说不定还不等三十大板到呢,就一命呜呼了。
颜朝听了,怎么不怕?
他连忙跪了下来,“父亲,您不能那样做!月娘是我的表妹,是我母亲的亲外甥女,您如此对她,就不怕母亲泉下有知死不瞑目吗?”
颜朝不提卢氏倒罢了,一提起卢氏,就将安烈侯气得更厉害了。
他用力将这个身体柔弱的儿子往外一甩,“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晓得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混账儿子,才叫死不瞑目!这秦月娘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汤?竟然将你迷成了这个是非不分的样?”
安烈侯气极,“来人啊,秦月娘重打三十大板之后,将她逐出安烈侯府,以后在我颜家的地盘中,都不许有这个人!”
他衣袖一甩,“还愣着干嘛?将这个不孝子带回他的院子,锁住,每日只准给两顿饭,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让出来,否则,就关在里面一辈子吧!”
对安烈侯颜缄来说,该有何等失望才能让他对自己的长子失望,那可是将来要代替他将颜家发扬光大的人啊!而现在,他彻底将颜朝从他心里的名单上除了名。
颜筝扶着安烈侯道,“父亲,莫要生气,大哥他只是一时被迷惑,以后他会懂的……”
这句话说得小声,也很无力,只不过是安慰安烈侯罢了。毕竟,她经历过一世,知道颜朝要在最后的最后才能潘然悔悟。可是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悔悟也并没有什么用了。秦月娘真的是一种毒,专门毒颜朝的剧毒,她的温柔乡成了颜朝的英雄冢,令他最终失去了一切。
安烈侯亲自送颜筝到了二门,令长生护送着她离开,随着马车远去,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许多……
颜筝的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圈,特别是长公主府的门口经过了两回,但却并没有停下。
长生困惑,不禁问道,“小姐,您到底是想去哪里?”
颜筝却笑笑,“再转一圈,然后我们去十里坡外的春风亭。”
长生知道安烈侯对这位小姐相当重视,所以内心虽然非常疑惑,但却还是依照她所言地去做了。等到了十里坡外的春风亭,他又问道,“小姐,然后呢?”
颜筝笑得更甜了,“然后你放我下去,你驾着马车离开。”
长生脸色一变,“什么?不行,侯爷特别嘱咐要我负责小姐的安全,您这样是不行的!”
颜筝冲他眨了眨眼,“我不会有事,你放心。而且我也不是让你放着我就不管了。我下去后,你就去周围到处转转,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接我。”
她顿了顿,“不瞒你说,我是要见一个人。呃,不方便你知道的一个人。若是父亲在,定是会依我的话照做的。所以……”
长生无奈,便只好将她放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嘱咐道,“我不会走远,若是小姐遇到什么危险,记得大声呼救啊!”
颜筝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有事我会叫的。”
马车不一会儿就驶出了她的视野,她也才安心地坐在了亭中,望着四周荒芜的景色发了会儿呆。
过了没有多久,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找我?”
颜筝脸上露出笑意,她回过头来,“对啊,我找你。”
元湛墨黑的目光望进了颜筝的眼眸,想看破她的内心,但对上的是她笑意盈盈的脸,丝毫看不出来她藏着什么心事。
他心下暗叹,唉,这女人的心比从前更深了。
“你找我什么事?说吧,洗耳恭听。”
颜筝这回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弟弟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我想求段神医帮忙看看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元湛抬了抬眉,“段神医?他远在北府……”
颜筝打断了他的话,“不,我知道他在皇城。肉团子是我喜欢的弟弟,我舍不得见他承受那般苦楚,希望,你能够帮我请段神医出山,治好他。”
段神医一定在皇城,这没什么好质疑的。既然韩王打算在姜皇后生辰时举事,那么说明,他手下所有的精锐都已经潜入了皇城,段神医医术高超,有鬼神之能,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不跟随在韩王左右。虽然明面上,韩王尚未进皇城,还在来此的路上,但那可是要举事谋逆的人呢,怎么可能真的像明面上所说的那样?
所以,颜筝断定,韩王早已经进皇城,只不过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隐匿在何处。既然韩王已经来了,段神医必然不离左右,也一定在皇城!
元湛轻轻笑了,目光里透着赞许神色,“你倒是聪慧。”
这便算是承认段神医到了。
他目光一深,“你想要段神医救治你的弟弟,那没什么不能够的,毕竟你的弟弟,以后也会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忍心看到他受苦受难?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颜筝怔了怔,“什么条件?”
116 换血
元湛目光灼灼,“等二月十六过后,假若我还活着,你得跟我成婚。”
颜筝一时愣住,半晌才幽幽说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嫁给别人了。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要好好活着。”
她已经与他有过***爱,身心都俱是他的,万不能再接受其他人了。若他活着,便自然要嫁给他,若是他不幸罹难,她便寻一处僻静所在,青灯古佛常伴终生。能得一场真爱,总也不算辜负了她这场奇遇。
元湛嘴角咧开,轻轻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很好,“还算你懂事,哼。”
他伸出手揽过她的头,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一啄,“时间紧迫,我尚有许多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今天就先饶了你,等到事成之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坏女人!”
这语气暧。昧极了,颜筝一下子就想到了榻上那些事,她顿时羞红了脸,“你别胡说。”
她顿了顿,“那么段神医?”
元湛点点头,“你先行回府,稍后我会让人将段神医送过去的。”
他忽然皱了一下眉,“段神医曾是宫里御医院的首座,恐怕你父亲也认得他,倘若你父亲要对他不利,或者将他扣留,还望你多作周旋,设法让段神医离开。我不想……因此与你父亲有什么干戈,望你谅解。”
颜筝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且放心吧。”
她心下却在想,原来段神医曾是御医院的首座,怪不得医术那样高明。可奇怪的是,她从前当颜皇后的时候,对宫里的各种历史都十分熟知,御医院的历届首座的姓名也都清楚,却从来都没有看到段青衣这个名字。莫非,这是个化名?
这时,她心里忽得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蔺皇后在世时,御医院的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