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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愚人之死-第7部分

小说: 愚人之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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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治安警察向他报告有枪声以后,郭鲁尼伏特立即电告了行政司法长官办公室,并让警察强行进入佐顿的房间,当然,他的亲信也都随同在场。清点了佐顿的遗物后,列出了一张分文不差的清单:上面写明了共有两张赌场开出的支票,总金额为34万美元,另外还有十万美元左右的钞票和筹码,那是塞在他那件令人讨厌的亚麻衬里的赢家外套上面那些拉上了拉链的大口袋里的。 
  郭鲁尼伏特倚窗眺望,远处的红日从沙漠群山后面渐渐爬上来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佐顿永远不可能把赢得的钱输回给赌场了,随着他的死,赌场这回可是真正地永远地输掉了这笔数目可观的美元。噢,这就是堕落的赌徒要保住侥幸赢得的钱的途径,唯一的途径!只是接下来郭鲁尼伏特因此就不得不又开始忙碌了:一个赢了40万美元的人竟会开枪把自己的脑袋打得稀巴烂?报界肯定会乘机大肆渲染这次自杀事件,这将给世人造成多坏的影响!他不希望有“赌场为了弄回输掉的钱而派人暗杀赢家”之类的谣言流传,必须采取有力的措施防患于未然,消灭任何于赌场不利的流言蜚语!他多次打电话给东部的办事处,让他们选派一位德高望重的美国前参议员去详细地把这个悲惨的消息告诉佐顿的新寡妇,通知她先夫给她留下了40万美元赌博赢回来的遗产,当她前来认领遗体时,可以把这笔财产一起领走。他知道这样处理得到的报答是此事将立刻成为赌客们在豪赌之余的谈话资料,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把发财的希望押在他的赌场上,他本人也会因此被誉为善者仁翁。只不过郭鲁尼伏特本人没有这份闲情去理会它,他在很久以前已放弃了研究赌客心理的嗜好。 
  佐顿的遗孀坐飞机来照料丧事,郭鲁尼伏特和他的职员向她简单地说明了佐顿到底赢得多少钱,并且一分不差地付给了她——支票连同在尸体上发现的现金、筹码金分文不少,她写了张收据。郭鲁尼伏特问她是否准备把丈夫埋在维加斯,而且不让孩子们来参加葬礼,她当即表示同意。葬礼非常简朴,佐顿的遗体被埋在了金色沙漠环绕着的基督徒坟场。在政府和报界的配合下,自杀事件很快就平息下去,这件本来很有可能严重损害维加斯形象的爆炸性新闻,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了。 
  佐顿的遗孀离开维加斯的时候,郭鲁尼伏特、前参议员和律师护送她走上豪华轿车(桑那都大酒店免费提供豪华轿车接送,就如同酒店免费提供其他一切服务一样)。小伙子墨林一直在等待着她,看见她走出来,就迎了上去,对这位美貌的太太说:“我的名字叫墨林,是您丈夫的朋友,对他的死我感到难过。” 
  新寡妇察觉到他在认真地端详着她,立刻明白他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并且看出他对佐顿的真诚,不过认为他显得对这件事太过关心了。她在葬礼的小礼拜堂中已见过他和一个哭肿了眼的年轻女子在一起,她纳闷他当时为什么不走近她?现在看来也许是因为那女子是佐顿的情妇。 
  她平静地说:“我很高兴他在这儿有个朋友。”在公共场合有这么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盯着自己,她感到很得意。她明白自己有吸引男人的魅力,外貌美丽还在其次,主要是因为她的才华出众,如此的才貌双全在世间可是难得的。早就有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她找到一个她愿意与之终生厮守的男人以前,她就已经有许多次对丈夫不忠了,所以对男人的恭维话她一点都不陌生。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否了解她的过去,是否了解佐顿,是否知道最后那晚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对于这一切她都不在乎,也不感到内疚。她相信佐顿的死因除了她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死完全归咎于他自己的意志,归咎于他自己的选择,可以说是一位绅士干了一件坏事。 
  被一个帅气十足的男青年在大庭广众之下专注地看着,她有点飘飘然。她哪里知道,他不仅看见了她娇媚的容貌,婀娜的身段,超卓的才智,还看出而且铭记心头的是:她的脸是一张死神戴着的假面具! 

  
  
第四章



  当我告诉佐顿的遗孀我的名字叫墨林时,她冷静而友好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既没有内疚也没有悲伤。我看得出这是一个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依靠智慧生存的女人,绝对不是那种放荡成性,随波逐流的淫妇。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佐顿从来不说她一句坏话,不过,我也不想进一步去了解这个特别吸引男人爱慕的女人,因为我自始至终都站在佐顿一边。我和佐顿是好朋友,尽管我明明知道他对我们是外热内冷——表面亲密无间,内心深处却一直把我们拒诸千里。 
  第一次见到佐顿我就看出他有些不对头。那是我到了维加斯后的第二天,在赌21点的时候手气特别好,赢了点钱,于是就迫不及待地挤到纸牌赌档去拼搏一番。赌纸牌纯粹是博运气,最低赌注是20美元,输赢都是听天由命,偏偏我从来最反对命运主宰一切的说法,总是认为一个人只要刻意奋争,就可以操纵自己的命运。 
  我在椭圆形的纸牌赌桌前坐下,注意力马上就集中到坐在桌子另一端的佐顿身上。他是个很英俊的中年人,大概有40到45岁吧,天生一头令人称羡的浓密的白发。当时的赌客只有我。他和另一个人,再加上赌场雇佣的专职凑数的三位假赌客,稀稀疏疏地围坐在桌子旁。假赌客中的一个就是戴安妮,她在距离佐顿两张椅子的位置上坐着,身上是值班时规定要穿的极为暴露的性感衣服,但是最吸引我视线的对象还是佐顿。 
  那天他表现得像一个老谋深算,稳操胜券的赌棍:赢时绝不手舞足蹈,输时也不垂头丧气。他掌握牌架时,分牌的技艺高超,那双白皙的手动作娴熟优雅。直到我发现他赢了一堆堆的百元钞票仍然无动于衷后,才猛然醒悟到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乎输与赢! 
  赌桌前的另一个赌客则简直像部“蒸汽机”,是个一丁点儿都输不起的坏赌徒。此人身材瘦小,几乎秃顶又不想太丑,就把脑袋上剩余的几终点黑发留得很长,梳过来遮盖那些光溜溜的部位。这家伙精力过剩,一举一动都带有暴力倾向。他那些用力扔牌、押赌注的姿势,那些赢牌时趾高气扬地数钱,输牌时愤恨交加地把钱堆拨乱的行为等等,都把他那横蛮无理,粗野鄙陋的德性暴露无遗。他操作牌架时,笨手笨脚,几乎无法控制住牌——有时打开,有时飞过雇员等待着的手,好在负责赌档的雇员训练有素,态度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彬彬有礼。这时,一张赌客的牌飞歪了,落在了一边,这个面目可憎的赌徒乘机企图在赌注里加上一个百元的黑色筹码,雇员劝阻他说:“A先生,对不起,您不能这么干!”他恼羞成怒,居然无理取闹起来:“他妈的,我才发了一张牌,谁敢说不可以这样干?”雇员朝右上方的云梯警卫递了个眼色,这个坐在佐顿上方的云梯警卫会意地略略点点头,雇员很客气地说:“A先生,您就这么赌吧!”其实第一张赌客的牌只有四点,是一张差牌,不管赌客怎么抽牌,A先生还是输了。 
  牌架转到了假赌客戴安妮的手里,A先生押赌客的位置来和戴安妮的庄家位置赌。我看了看桌子另一端的佐顿,他低着雪白的头,似乎对A先生那些出格放肆的做法视而不见。这时候,A先生在赌客的位置上押下了五张百元面额的钞票。戴安妮机械地发了牌,A先生一把抓起赌客的牌,慢慢地挤开来看了之后,又重重地甩回到桌面上——那是两张图画,两张没有数字的输牌!戴安妮的两张牌加起来一共五点,雇员继续唱到:“这是一张赌客的牌——”戴安妮给A先生发另一张牌,又是一张没有数字的图画!雇员喊道:“庄家赢!” 
  佐顿喜欢押庄家注。这局以前我一直押赌客的注,自从A先生的言行激怒了我,我就开始有意和他对着干,这次看见他在赌客的位置上押了1000美元,我反而把注押在了庄家的位置上,佐顿仍然一成不变地赌庄家。 
  戴安妮的第二手牌以一个自然九赢了A先生的七,A先生恶狠狠地怒视着她,恨不得一口把她的好运气给吞掉,偏偏这女子的举止无可挑剔,他找不到借口骂她以泄愤。 
  戴安妮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中立,摆出一副与己无关,机械地履行职责的样子,但是A先生在他那1000美元的赌注再次被她的自然九吃掉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一面以拳捶打桌面,一面愤恨地瞪着她破口大骂:“臭婊子!”掌管赌档的雇员坐得笔直,面不改色,云梯警卫向前靠了靠,像耶和华把头探出天外那样观望着,赌桌旁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戴安妮,只见她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佐顿则依然置身事外,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顾着自己在堆钱。A先生站起来走到赌档老板跟前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转身穿过深灰色的入口处,朝着走廊那头自己的房间走去。赌档老板走过来和戴安妮小声地谈了一会儿,之后她也离开赌桌往走廊那头走去,不难估计,A先生是把戴安妮召去满足他的兽欲了,也以便因此而改变他的手气。 
  赌桌前面的真假赌客都在趁着准备新牌的这段空隙时间抓紧休息一下,伸伸腿挺挺腰。雇员们需要足足花五分钟才能把新的牌架搞好,我乘机走到轮盘赌档那里去碰碰运气。到我回来的时候,牌架已经在再次运行中,佐顿仍坐在原来的座位上,赌桌旁多了另外两个男的假赌客。 
  牌架在桌上转了三圈后,正在切牌之际,戴安妮回来了,她的模样变得很可怕:嘴巴下陷,那张脸看起来就像快要散架似的,尽管她已经精心地重新化过妆,还是掩饰不了。她坐在我和一名雇员之间,他也察觉到了她的状况,于是低头悄声问她:“戴安妮,你没事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她点点头。我把牌架传给她,只见她的手从架子上取牌时瑟瑟发抖,整个脸部都充满了被凌辱后的痛苦,还低垂着头以免让人家看见满眼的泪水。很显然是因为A先生认为刚才她的手气好使自己倒了霉,所以特意把她召到房间去,将输钱的怨恨残忍地发泄在她的身上。我想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雇员向老板做了个轻微的手势,他走过来,碰了碰戴安妮的手臂。她默默地站起来,离开了赌桌,坐在围栏旁边的椅子上。她的旁边靠着一位女的假赌客,另一个男的假赌客上来代替她的位置。 
  牌架由赌客到庄家,再由庄家到赌客,周而复始,又到了切牌。我试图更换押注,正好赶上了这一节奏。与此同时,A先生也回到了桌边,坐在了他原来的座位上——那里留有表示他还要回来坐的钱、烟和打火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洗了澡,梳过头,甚至还刮了脸,像变了个人似的,神采奕奕,面目也没有先前那么可憎了。他身上换了新的衬衫、裤子,原先那股邪气也消失了很多。虽然他无论怎么改头换面都没办法使自己放松下来,那种神经质的紧张情绪依然如旧,但是他至少不再像连环图画中的凶神那样盘踞在座位上了。 
  他坐下来后,一看见戴安妮倚在围栏旁,眼睛马上就发亮了,还冲着她示威似地恶毒地狞笑着,戴安妮掉过头去装着看不见。 
  不知道他在房间里的暴行达到了多么可怕的程度,或者还究竟做了些什么,反正不仅给他添了点幽默感,还居然让他得到了好运气——他押赌客的注经常赢!而我和佐顿这些正人君子的情况可就惨不忍睹了,输得一塌糊涂!这下子激怒了我,或者说使我更加同情可怜的戴安妮,于是我决定要和A先生决一雌雄,不破坏他的好运气誓不罢休! 
  在赌博中,有一类赌客无论和谁一起赌都让人觉得愉快,还有一类赌客却是和所有的人赌都令人生厌。在纸牌赌档中最讨人厌的赌客就是那种不管是押赌客的还是押庄家的注,拿到头两张牌时总是慢吞吞地把牌挤开自己看后,又紧紧地捂住久久不肯翻开,让全桌人都等得不耐烦的家伙,我就是准备扮演这种最讨厌的角色来激怒A先生。 
  他坐在二号椅,我坐的是五号,也就是说我们坐在桌子的同一端,而且互相正对面,彼此可以看见对方的眼睛。我比他高出一个头,也比他壮硕得多。看外表,谁都以为我顶多20岁出头,怎么也猜不到我已经年过30,在纽约还有妻子和三个孩子。我相信在A先生的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在堕落中的傻傻乎乎的赌棍,一个势单力薄、软弱可欺的角色。衡量了两个人的实力后,完全可以肯定我在体力上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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