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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蝴蝶梦-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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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迈克西姆说。“随你拿好了。”
    贝思取了四支香烟,一只耳朵背后夹两支。过后,他又开始摆弄帽子。
    “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费弗尔再问一遍。
    贝恩还是没答话。朱利安上校走过去对他说:“马上就可以让你回家,贝思。这儿
没有人会伤害你。只要你回答一两个问题。你认识费弗尔先生吗?”
    这一回,贝恩摇了摇头说:“我从来没见过他。”
    “别他妈的装蒜,”费弗尔粗暴地说。“你心里明白,你曾见过我,看见我到海滩
小屋去。德温特夫人的小屋。你在那儿见过我的,不是吗?”
    “不,”贝思说。“我谁也没看见。”
    “你这该死的糊涂蛋加骗子手,”费弗尔说。“你敢站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吗?去年,
我同德温特夫人一起在林子里散步,一起走进小屋,你敢说没看见吗?有一次你从窗口
偷看,我们俩不是这着你了?”
    “啥?”贝恩说。
    “多有说服力的证人,”朱利安上校揶揄了一句。
    费弗尔一个转身,冲着他骂开了:“这是预先布置好的骗局。有人在这白痴身上下
了工夫,把他收买了。实话对你们说吧,这家伙见过我,总有几十次之多。瞧,这东西
能不能帮助你记起一些事情?”他在裤子背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只皮夹。他拿
着一张一镑的钞票,对着贝思扬了扬。“现在记起来了吗?”他问。
    贝恩还是摇头。“我没见过他,”他说着抓住弗兰克的膀子。“他是来送我进疯人
院的吗?”
    “不,”弗兰克说。“不,绝对不会,贝恩。”
    “我不去病人院,”贝恩说。“那儿待人可凶啦。我要待在家里。我又没做坏事。”
    “放心,贝恩,”朱利安上校说。“没人会送你进疯人院的。你敢肯定以前从来没
见过这位先生?”
    “没有,”贝恩说。“我从来没见过他。”
    “你还记得德温特夫人吗?”朱利安上校问。
    贝恩没有把握地朝我看一眼。
    “不,”朱利安上校和颜悦色地说。“不是这一位。我指的是另外一位,那位常去
海滩小屋的太太。”
    “啥?”贝思说。
    “你还记得那帆船的女主人吗?”
    贝思眨眨眼睛说:“她去了。”
    “不错,这个我们知道,”朱利安上校说。“她老是开着船出海去,是不是?她最
后一次开船,你在海滩上吗?那是十二个月以前的一个夜晚,这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贝恩揉着水手帽,先朝弗兰克,继而朝迈克西姆看了一眼。
    “啥?”他说。
    “你在场,对不对?”费弗尔把身子凑上去说。“你先看见德温特夫人朝海滩小屋
走去,一会儿又看见德温特先生跟在她后面进了小屋。后来怎么样?说下去。后来又发
生了什么事?”
    贝恩畏葸地朝着墙根退缩。“我啥也没看见,”他说。“我想呆在家里,我不去疯
人院。我从来没见过你,以前从来没有。我从来没在林子里见到你和她在一起。”说着
说着,他像个孩子似地呜呜哭了起来。
    “你这神志不清的耗子精,”费弗尔慢慢挤出一句骂人话。“你这该死的疯子,耗
子精!”
    贝恩用外衣的袖子擦着眼睛。
    “你找来的证人好像帮不了你的忙,”朱利安上校说。“这套盘问手续完全是浪费
时间。你还有什么要问他吗?”
    “这是个诡计,”费弗尔大声叫嚷。“你们设计对付我。你们是一丘之貉,全串通
好了。我敢说一定有人出钱收买了这个呆子,让他来这儿扯谎骗人。”
    “我看可以让贝恩回家去了,”朱利安上校说。
    “好啦,贝思,”迈克西姆说。“罗伯特这就送你回去。谁也不会送你进疯人院的。
别害怕。让罗伯特给他找点儿吃的,”他吩咐弗兰克。“找点冷肉,或者随便什么他爱
吃的东西。”
    “啊哈,效劳之后得给点儿报酬,对吧?”费弗尔说。“他今天可给你出了大力,
迈克斯,对不对?”
    弗兰克带着贝思走了。朱利安上校看了迈克西姆一眼,接着说:“这人像是吓呆了,
浑身筛糠似地发抖。我一直注意着他。他没受什么虐待吧?”
    “不,”迈克西姆说。“这人与世无争。我一直让他在庄园里自由出入。”
    “过去大概受过什么刺激,”朱利安上校说。“他刚才两眼翻白。每当你抽出鞭子
准备打狗,狗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那么,你干吗不抽他一鞭子?”费弗尔说。“要是给这家伙尝尝鞭子的厉害,他
肯定就会记得我了。啊,不,他今晚帮了大忙,得好好款待一顿晚饭,哪会舍得用鞭子
去抽他!”
    “他没能帮你什么忙,对吧?”朱利安上校语气平静地说。“我们大家还在原地踏
步。你拿不出一丁点儿的证据来指控德温特,这你自己明白。你提供的杀人动机本身也
站不住脚。假如闹到法庭上去,费弗尔,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你说你是德温特夫人未
来的丈夫,还说你和她屡屡在海滩小屋幽会。可是连刚才在这屋里回答问题的白痴也发
誓说从来没见过你。就是关于你本人的这段叙述,恐怕也拿不出证据呢!”
    “拿不出证据?”费弗尔说。我见他笑了,接着他走到壁炉边,拉了拉铃。
    “你这是干什么?”朱利安上校问。
    “稍待片刻你自然明白,”费弗尔说。
    我已猜到他的下一步棋。铃声把弗里思召来了。
    “请丹弗斯太太到这儿来,”费弗尔说。
    弗里思看看迈克西姆,迈克西姆点了点头。
    弗里思走出门去。这时,朱利安上校问:“丹弗斯太太不是这儿的管家吗?”
    “同时她还是吕蓓卡的心腹,”费弗尔说。“她在吕蓓卡婚前就曾多年服侍她,甚
至可以说是亲手把吕蓓卡拉扯大的。你会发现丹尼这证人跟贝恩大不相同呢。”
    这时弗兰克又回到了藏书室。费弗尔冲着他说:“送贝恩上床了?让他喝饱喝足之
后,还得叫一声小乖乖吧?这一回,对你们这个小帮派可再不会这么便宜了!”
    “丹弗斯太太这就下楼来,”朱利安上校说。“看来费弗尔相信能从她嘴里问出些
情况。”
    弗兰克飞快地朝迈克西姆一瞥,这一瞥没逃过朱利安上校的眼睛。我看见上校抿紧
了嘴唇。这不是好兆头,不,事情很不妙。于是我又开始咬手指甲。
    我们望着门口等待。须臾,丹弗斯太太出现了。平日里我总是单独跟她打交道,在
我身边一站,她显得身材很高,又瘦又长,可这会儿她像是矮去了一截,形容也比往常
更枯槁干瘪。我还注意到,跟费弗尔、弗兰克和迈克西姆说话,她非仰起脖子不可。她
站在门口,双手合拢放在身前,把屋子里的人挨个儿看了一眼。
    “晚安,丹弗斯太太,”朱利安上校说。
    “晚安,先生。”她回答说。
    她的语调显得苍老、刻板、死气沉沉,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首先,丹弗斯太太,我得向你提一个问题,”朱利安上校说。“这个问题就是;
你是不是了解已故的德温特夫人同这位费弗尔先生的关系?”
    “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妹,”丹弗斯太太说。
    “我不是问血缘关系,丹弗斯太太,”朱利安上校说。“我指的是更深一层的关系。”
    “我可不明白你的意思,先生,”丹弗斯太太说。
    “行啦,别装蒜了,丹尼,”费弗尔说。“你很清楚他想打听的是什么。我已经对
朱利安上校说了,可是他好像不相信。吕蓓卡同我时作时辍地一起生活了多年,是不是?
她爱我,对不对?”
    出乎我的意料,丹弗斯太太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不说话,而在她的眼光里颇有点鄙
夷的意味。
    “她不爱你,”她说。
    “听着,你这老笨蛋……”费弗尔刚说开个头,就被丹弗斯太太打断了。
    “她不爱你,也不爱德温特先生。她谁都不爱,她鄙弃所有的男人。她是超乎男女
情爱之上的。”
    费弗尔气得涨红了脸:“听着。她不是常常在夜里沿着小径,穿过树林,到海滩上
同我幽会吗?你不是还坐着待她回来吗?她不是在伦敦跟我一起度周末吗?”
    “那又怎么样?”丹弗斯太太突然激动起来。“就算她这么干了,那又怎么样?难
道她没有权利寻欢作乐?男女之间的情爱对她说来是场游戏,仅仅是场游戏。她曾亲口
对我这么说。她去找男人,那是因为她觉得好玩。我再说一遍,她觉得好玩!她笑你,
就像她笑话所有其他男人一样。好多次,我等她尽兴归来,看她坐在二楼房间里的床上,
笑话你们这些男人,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这连珠炮般突如其来的一席话很有点出人意料,听着好不令人作呕。尽管我知道吕
蓓卡的为人,听着这席话,仍然觉得恶心。迈克西姆的脸色白得像纸。费弗尔则是目瞪
口呆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这席话的意思。朱利安上校扯弄着自己的小胡子。好一会儿,
没人说话,只听见屋外不绝于耳的落地雨声。一会儿,丹弗斯太太哭了。这天早晨在卧
室里她也曾这样抽抽搭搭哭过一场。我不愿看着她抽泣,于是就别过脸去。还是没人说
话;屋子里只听见两种声音——雨水的滴答和丹弗斯太太的悲啼。这场面实在叫人受不
了,我真想放声尖叫,真想一头冲出房门,去痛痛快快尖叫几声。
    谁也没走到她身旁去安慰几句,或是扶她坐下。她只顾不停地抽噎。最后——感觉
中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她总算开始控制自己的感情,哭声才渐渐止住,她一动不动
地站在门边,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双手则紧紧抓着黑呢子的外衣。待她完全安静下来,
朱利安上校才不慌不忙地轻声向她提问:
    “丹弗斯太太,你可想得出任何原因——且不管它多么不着边际——对德温特夫人
的自杀作出解释吗?”
    丹弗斯太太强咽下一口气,双手还是抓着外衣不放。接着她摇摇头说:“不,我想
不出。”
    “怎么样?”费弗尔马上见缝插针。“这是不可能的。对于这点,她同我一样清清
楚楚。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请别插嘴,好不好?”朱利安上校说。“给丹弗斯太太一些时间,让她好好考虑
一下。我们大家都一致认为,从表面上看,自杀的假设有些荒唐。甚至根本不存在这种
可能性。我不是怀疑你那张便条的真实性或可靠程度,反正这是有目共睹的。她在伦敦
逗留了几小时,其间写了那张条子,说是有事情要告诉你。要是我们能打听到她想告诉
你的是什么事情,我们才可能对整个可怕的疑案作出某种解释。让丹弗斯太大读一读便
条。也许她能给我们一些启发呢!”费弗尔耸耸肩,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把它扔在
丹弗斯太大脚边的地板上。她弯下身去拾起纸条。大家都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地读那便
条。读过两遍之后,她才摇着头说:“帮不了忙。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如果有什么
要紧事非告诉杰克先生不可,她一定会先对我提起的。”
    “那天夜里你始终没见到她?”
    “没有。我出去了。整个下午和晚上,我都在克里斯。为此,我怎么也不能原谅自
己,活一天就会悔恨一天。”
    “这么说,你也知道她有什么心事?也提不出任何可能的解释,丹弗斯太太?‘有
事相告’这句话的意思你一点也不明白?”
    “不,”她答道。。不,先生,一点也不明白。”
    “有谁知道那天她在伦敦的行止?”
    没人答话。迈克西姆摇摇头。费弗尔不出声地骂了一句,接着又说。“请注意,那
天下午三点钟,她把这张便条留在我公寓的套间里。门房看见她的。交出便条之后,她
一定直接开车回了家,而且一路风驰电掣。”
    “德温特夫人那天与理发师有约,时间是从十二点到一点半,”丹弗斯太太说。
“这我倒记得,因为就在那一周的早些时候,我从这儿打电话到伦敦,为她作了预约。
打电话这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十二点钟到一点半,每次从理发室出来,她总是上她那
俱乐部吃午饭,这样她就可以让发夹留在头上。那天,她必定也是在俱乐部吃的午饭。”
    “假设吃午饭花去半个小时,那么从两点到三点这段时间,她在干什么?这点得调
查落实,”朱利安上校说。
    “喔,基督耶稣①,谁会在乎她于了什么呢?”费弗尔大叫起来。“她没自杀,这
可是头等要紧的一点,对不对?”      ①一般应作“耶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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