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梦-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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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蓄意想利用我。他在押时间不过半年,因病保外就医。不久,我也出狱了,因为当时我
仅仅是嫌疑犯,没有确实罪证,所以交保释放。我回到和县西梁山,还是干我的本行生意,
想不到他辗转钻营也在和县当了刑警队的组长。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在那里当组长。
“此事要从去年夏天讲起,当时我在安徽和县城内,碰到一个令人注目的人。她身段曲
线玲珑,穿着时髦,容貌华贵,仪态落落大方。年龄看来三十出头,风韵迷人。我断定她不
是本地人,因为和县是个小地方,小镇里飞不出金凤凰,肯定是个路过的旅客。她单身独人,
手提一只高级手提包,体积虽然不大,但分量很‘沉’。她在高尚饭店楼上,点了一碗点心,
吃罢,从提包里拿出一张拾元的钞票付账,付了点心钱,余下的通通当小费,茶房喜出望外,
笑逐颜开,以九十度鞠躬向客人千恩万谢。
“我想,这可是一笔好生意,绝对不能放过她,因此继续跟踪。
“她住进中南旅行社。这是全县第一流的招待所,一共三层,她住在二楼特字第一号,
是整个旅行社最高级的房间。等她住定后,我就在旅行社上下兜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三楼第
一号房间,在她房间的正上面。因为当时气候很热,三楼是顶层,没有什么人住宿,这是一
个大好的机会,有利我的行动。
“我一直注意她的行止,她几乎足不出户,我推测她可能在里面午睡。无法知道她的动
态,我很着急。直到傍晚,她才锁门出外。我赶紧跑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从百宝
袋里拿出一把螺旋钻,在地板上钻一小窟窿,正好俯瞰她的整个房间。
“我想这一下好了,她的一举一动,可尽收眼底。我于脆把床铺上面的席子拉下来,铺
在地板上。我俯卧在席子上面,眼睛对着窟窿,察着一切秘密。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只见她把手提包放在桌上,开了锁,拉开拉链,提包里面除了
几叠国币、美钞之外,还有钻石、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珍贵首饰和大批黄金首饰,晶莹
灿烂,对我示威似的。我眼花缭乱,恨不得把她连人带提包一起吞下肚子里去。
“她手头阔绰大方,茶房们对她特别巴结,一呼百诺。这个房间毕竟特等设备,虽然不
如大城市高级旅馆那样讲究,但是内部一切卫生设备齐全。所以她不要出门。
“夜深了。她还不上床睡觉。坐在藤椅上,有时支颐沉思,有时双掌枕着后脑勺,脸朝
天花板闭目养神;有时绕房漫步;有时倚床假寝,毫无睡意。看来她下午已经睡足了。
“我心里十分焦急。又等了一阵,只见她走到隔壁套间去,不一会端了一盆水出来,放
在洗面桌上,她先洗脸,接着脱却上衣,露出酥胸,乳峰突起,实在迷人。她把上身揩抹干
净,继而又把轻丝长裤脱下,只留一条米黄色的三角裤,两条美腿调和应衬,几疑是一丝不
挂,她肌肤洁白如雪,肉感动人,我的眼睛险些从窟窿里被吸引下去。
“我想,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竟不顾一切,拿出最后绝招看家法宝‘五鼓鸡鸣
香’。这是师父特制的迷魂药,也就是喷气麻醉品,对方在半夜里闻到此香,要等到五更天
亮的前后才会醒来。我用特制的鹤嘴,一点一点香的粉末,对准地板上的窟窿徐徐吹下。这
时,她想脱下最后的一条三角裤,但是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看来她已经闻到了迷魂香,我深
悔迷魂香吹得太早,看不到最精采的一个镜头。只见她步履蹒跚,有点颠倒之态,不过理智
尚未全失,还能勉强支持往床铺走去。
“我知道药性已经发作了,马上蹑手蹑足下楼,这时更阑夜静,整座旅馆一片沉寂。我
认定她的房间,拿出早已备好的钥匙,对准锁眼一扭,房门开了。这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
原先计划,认为她在睡觉之前,一定会把里面的门锁卡死,外面无法开进去,所以我对锁匙
的作用,希望不大。我想,假使开不来,第二步计划,想从角门上面通风的活动滚窗翻进去,
这对我来说,丝毫没有困难,而且我在自己房间里已经测量过,我的头可以过去。想不到房
门一扭就开,真是喜出望外,利令智昏,再没有想到其中的利害。
“我一进门,就把门栓栓住。看到她浑身只留一条三角裤遮羞,玉体横陈,白璧一般,
伸开双臂,摊开两腿,屁股靠着床沿,一腿搁在床上,一腿垂在床下,全身好像‘大’字一
样,睡态迷人,乳峰圆润,发出灵肉的召唤。我站在床前,心头辘辘,失魂落魄。我实在无
法控制了,马上脱却衣服,如饿虎扑羊,扑到她的身上。只觉她身柔体滑,正想亲吻她那美
丽的脸颊,不意我的腰部两边好像两条电极直插下来,顿觉全身麻木,人事昏迷……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整个头脸的像被水泼过一般,身上光赤一条,手脚动弹不得,
已被四马攒蹄,反绑地下。我睁眼一看,周围站着许多刑警。我想完了,碰到劲敌。这时一
阵拳打脚踢,再没有时间给我重温好梦。他们七手八脚,把我绳索解开,穿上衣服,套上脚
镣手铐。我精神稍定,知道还在那个女人的房间里,可是女的不见了,但却意外地看到一个
人,他就是严中甫。我好像绝处逢生,一时感到振奋。严对我盯了一眼,我会意地低下头,
一声不吭,任凭他们摆布。
“我被押到和县刑警队,又是一场拷打,大家都骂我淫贼,一再追问那个贵妇的下落。
有的说我谋财害命,有的说我奸杀了她,有的要追我同党。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亟口呼冤,但有谁能相信我呢?
“那个队长叫一个探员递一面镜子给我,骂道:‘你看,你的罪状明明写在脸上,还敢强辩?’
“我揽镜一照,天啦,我两边脸颊上,一边写一个字,左边‘淫’字,右边‘贼’字,
而且还是红色油漆写的,十分显眼。
“这时我才回忆昨天晚餐后,我从楼板窟窿上看下去,看到这个女的叫茶房进来,吩咐
他为她出街买东西。一会儿,茶房替她买回一罐红漆、一支毛笔和一根麻绳。当时我真不明
白她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万想不到原来专门都是来对付我的!这个女人简直是一尊女神!为
什么有此先见之明呢?我不断思索,实在不解。
“接着,那个队长发令,叫刑警把我通身上下抄一抄,他们从我身上抄出一个小纸包,
献给队长。解开一看,里面包有一小撮木屑锯糠,用双张方块的道林纸包着,两张方纸上都
有一段警语。第一张写:‘数点木屑,散在我的地板上,你失败的原因就在这里。干这一行,
胆要大,心要细。你不配当强盗,赶快回山,面壁十年,再来问世。’下署‘一奇’二字。
第二张方纸上写着:‘既想行窃,又要强奸,奸淫偷盗,五毒俱全,贪财好色,不败才怪,
离经叛道,理应严惩。’下面又是署着‘一奇’二字。她说得对,骂得好,连我失败的答案,
都替我写出来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所未遇过的劲敌,自认服输,甘拜下风。我虽失败,暗地
里对她拜服到五体投地。
在座的杨玉琼、柳素贞听到这里,十分惊奇。她们不约而同地嘘一口气,两人相识而笑。
程科长频频点头,暗中也感佩服,笑道:“她是黑道之祖‘江湖一奇’,人称马太太,
神通广大,你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该当倒霉!”
王存金接口说:“对对!你毕竟识多见广,拜服,拜服!当时,我不知道,以后才晓得
她是马太太,这个女人堪称一奇,我当时就死在她的手里,也心甘情愿。”
这话又引得杨玉琼、柳素贞笑出声来。
程科长接着问:“你知道你师父的‘五鼓鸣鸣香’的制法吗?”
“我只晓得它的主药是‘曼陀罗’,此药是木本的,产自皖南黄山,我曾经随师父到黄
山采过此药,至于如何制法及配药,他不给我知道。”
“好,你再继续说下去。’
王存金接着说:“他们拷问我大半天,问不出名堂来,只好把我暂羁押在看守所里。这
个监房当时只关我一个人,监房建筑十分牢固,我戴上脚镣手铐,栅外加上一把大锁。他们
认为我即使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插翅难飞的,因此戒备并不森严。
“我坐在牢房,垂头丧气,想到昨夜的情景,没有尝到羊肉,却沾得满身膻气,十分懊
恼。最可惜的是当年师父遗留下的唯一的一瓶‘五鼓鸡鸣香’,也被那个女的带走了,这是
盖世难寻的东西。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正当我懊丧之际,突然听到‘咔嗒’一声,有一小包东西丢到我的脚边,我赶紧用脚
踩住,看看四下无人,便俯身把纸包检起。打开一看,内有三把锁匙,纸上写有几个字:
‘八月十五晚上七点,在乌江铺映月楼东边房间等我。’附注四字:‘看完吞下’,没有署
名。我知道是严中甫暗中救我,惊喜交集。我立即把纸撕碎,放在嘴里,嚼烂吞下去。半夜
趁着他们不备,开了脚镣手铐,再开栅门,乘机走了。
“隔了几天,就是八月十五日,我如约前往,果然在映月楼碰到严中甫,双方见面非常
亲热。我向他道谢搭救之恩,并备下几样酒菜,相对谈心。
“据严中甫说,当天晚上,他在县刑警队值班,一清早,电话的铃声就响了。他亲自接
听,对方是女人的声音,响亮清脆,她说中南旅行社二楼第一号特等房间,发生大窃案,现
在窃犯已经抓到了,已被捆倒,放在床铺底下,一切现场都已保留完整,请他马上派员前往
接收。这个大盗是西梁山的掌门人飞贼王存金,此人本领高强,要特别注意。严中甫听到是
我,怔住了,只好答应对方,马上派员前往。对方的电话挂断了,他一再思考如何对策,方
能保我脱险,他想瞒天过海,自己一个人到达现场,以便见机行事。
“不久,电话的铃声又响了,严中甫以为是别人打来的,没有闲情去接,想不到又是这
个女人打来的。这个女的,十分厉害,她怕警匪勾结,因此第二次又打一个电话来。这次的
电话,是方副组长接了,对方又把上列的情况简单扼要地复诵一望遍,等到对方电话挂断后,
方副组长就向他报告电话报案的情况。严中甫听了暗中叫苦,心想,电话不该让方副组长接
了。他问方副组长有否说出窃犯的姓名,方副组长说没有。严中甫当时心生一计,他到队长
公馆报告情况,请队长即速派员前往。
“严中角趁着这个机会,骑上一辆自行车,先到中南旅行社,直奔楼上,叫茶员打开一
号房间后,要他在外面等候。茶房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
“严中甫到房间,马上从床下找到我,看我赤身裸体,人事昏迷,四马扬蹄,反绑手足,
胸前贴着一张字条,上写:‘西梁山掌门人大盗王存金,积案累累,罪恶如山,应加严惩。’
‘严中甫马上把这张条子撕下,摺好塞在口袋里。他一再摇我,我沉睡不醒。他正想把
我身上绳索解开,想不到队长已经亲自带了一批刑警乘车赶到,严中甫只好把方才的情况报告他。
“以后套问茶房,这个女人何时离开?他们异口同声说不知道。他们还说,当严组长来
时,他们以为这个女的还在睡觉。因为他们都认为她是一位派头十足的过路太太,所以对她
特别客气,半点不敢惊动她。
“说了这些,严中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摺好的纸条递给我,对我说:‘这就是那个女人
贴在你胸前的纸条,你在和县积案如山,刑警队千方百计想逮捕你,因为都不认识你的本来
真面目,所以你才会平安无事。假使迟了一步,这张纸条肯定落在队长手里,那就麻烦了。
不但和县老家呆不住,起码有好几年的监牢让你坐。’他说的都是真实的话,并没有半点吓
唬我的意思,那时我对他非常感激。在酒兴正浓的,他建议和我结拜兄弟,这是我求之不得
的,我当然十二万分地赞同。
“从此以后,我和他暗地里经常来往,无所不说。去年冬初,一天,他跟我谈到当年在
南京失败的原因,他说,他罢了官,丢了职,判了刑,受了侮辱,坐过牢,都是你程科长当
时一手造成的,因此对你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