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鸣青谷+番外合集 by 未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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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档片子,准备冲击今年的社会类新闻省级奖项。
苗绿鸣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很久也理不出个头绪。心上象蒙了油脂,腻答答地,无可奈何。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到学校的时候门房许师傅刚把门打开。
他匆匆躲进办公室。这一天不是他的早读课,直躲到八点老师做操,他也没敢下去,只在教师操快结束时才露了一个小脸。因为这是校长发布一天任务的时间,听不到工作布置没能完成是要挨批评的。
他一连几天小心翼翼,随时担心着学校里可能风生水起的闲言碎语。
居然没有。
什么议论也没有。
只是,苏剑再也没有来找过他。再也不跟他一起去吃中饭。下班更不会约他一道走。
有两次在操场或是走廊里碰上了,眼睛里说不出的躲闪,神情是道不明的尴尬,比任何的言语都让人心酸。
可是,苗绿鸣倒底是感激的,苏剑接受不了这件事,但他是守口如瓶的好人。
苗绿鸣叹息自己少得可怜的朋友又失去一个。
过了两天,学校要接待一批省里来的素质检查团。学校准备了一台周末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都准备两个节目,苗绿鸣昏头胀脑,把任务下放给班干部,由得孩子们折腾去。谁知小孩子们竟然弄出个女声小组合,还排了个课本剧。苗绿鸣稍稍放了点心。
临检查前一天,苗绿鸣事先关照孩子们,千万不要在领导面前哄他唱歌。
他在上面说,下面孩子嘻嘻索索不停地讲话,小声地笑。
苗绿鸣用粉笔擦的反面扣扣讲台,“说什么哪?”
一小男生眉开眼笑,不能抑止,说:“小苗老师,吴昀说他将来要嫁给你。”
全班哄堂大笑,其间夹着吴昀拔高的声音:“小苗老师,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替吴仪(班上的一个小女生)说的,他们听错了。”
又有女孩子的尖叫声,后面站起一个小女生,用书叭叭地打吴昀的头。吴昀抱头乱叫。
苗绿鸣的头剧烈地痛起来,用教鞭叭地敲在桌上,大喝道:“安静!我说,谢谢啦!你们两个哪个我都消受不起,记得明天别给我出乱子,不然,一个一个都要罚八百字的检查要求家长签字!”
天啊,苗绿鸣想,让我过两天消停日子吧。
21
严兴国这些天都没有出现。
苗绿鸣暗暗冷笑。
这人依然如此,事情没有揭穿之前,他永远是最深情的姿态。
一旦出了事,哪怕这事由他而起,他也永远是自保得最严实的一个。
那么,这事要是放在宋青谷的身上,他会怎么做?
他会挡在自己的前面吗?他会站在自己的身边吗?有闲言碎语地淹过来,他会跳脚骂回去吗?
他不是把自己带回家去了吗?
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
那只是一个偶然,一个偶然。
能不能问?会得到如何的回答?
苗绿鸣心里没有数。直是一团乱麻。
唯有一件事值得安慰。
接受领导检查的那一天,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艺术汇演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校长圆月一般的脸上铺满了兴奋的红晕。
早上他亲自披挂上了一堂公开课,他原本就是语文特级教师现身。
那四十多个学生,是临时在五年级四个班里找了灵醒的孩子拼出来的一个班。
因为学校有规定,这样的公开课,苗绿鸣他们这样的青年教师是必须要听的。
在听课的过程中,苗绿鸣惊讶地发现,校长课上的两个环节正是前两天自己在上同一课时用过的设计。
一瞬间,苗绿鸣明白了,为什么校长在每次自己亲自上示范课之前都会叫比较灵光的年青教师和有份量的骨干教师先将同一篇课文上一遍,名曰“师徒结对课。”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苗绿鸣想,事业,工作,爱情,诺言,什么是真的?
在会演的最终,孩子们高声地叫着老师的名字,叫他们也出一个节目。
第一个被哄的,就是苗绿鸣。
苗绿鸣眼珠子都要瞪掉来了,也没有制止住兴奋过了头的小孩子们。
又有学生哄起了苏剑,马超俊。总之,学校里但凡平头整脸的几个男老师都被点了名。
小学里,男老师少,是比较醒目一点的。
校长也热情扬溢地用话筒请老师们与学生同乐以娱乐一下领导。
结果,苗绿鸣,苏剑,马超俊,教信息技术的小沈老师,大队辅导员张老师统统被赶上台,合唱一曲真心英雄。
唱到最后,男老师们相互搂住了肩膀。
苗绿鸣正巧站在苏剑的身边,这许多天,两个人人目光终于对到一处,苗绿鸣转开眼,脸上漫上红晕,动作也有些瑟缩。苏剑愣了一下,终于伸出手去,搂住苗绿鸣的肩。
这以后,两个朋友间的冰层慢慢地在消融。
对于苏剑而言,是接受一个所做所为与自己所认知的正常的东西相违背的人重新成为朋友。
对于苗绿鸣而言,是一个常规中的人能够容忍他的不同,他重得了一个朋友。
都不容易。
接下来,学校的职称评定工作就要开始了。
这一次,苗绿鸣与苏剑都要参评。一个要评小教高级,一个评初级。
两人都忙乱起来,教案是个大问题,听说有一点不合格,便是一票否绝的。
两个人商量定,找一个周末,加一个通宵的班把这些都搞定。
苗绿鸣不太想让宋青谷知道他跟一个男同事一起过一夜,于是没有跟他说实情,只说自己这个周末想回苏州去。
宋青谷最近也忙得很,都快顾不上苗绿鸣了,两个人好多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
宋青谷含糊地答应了,嘱咐苗绿鸣别忘记给爸妈买点儿东西。
苗绿鸣看他背影喊他一声,“宋青谷?”
宋青谷翻着手里新拿到的节目稿子,嗯了一声。
苗绿鸣说:“没事。那个,我走了。”
宋青谷站在窗口,看着那个瘦怯怯的背影,背了硕大的一个包,仿佛不堪重负似的。宋青谷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迷迷糊糊地,好象,自己至今都没有真正地摸透这个小犹太的心思。
外表看来这样简单清明的孩子,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曾经有过些什么?
宋青谷也搞不清该怎么弄清楚这件事。
他年纪不小,恋爱几次,却没有人,教过他这样的一件事:在爱里,什么时候深情地走近,什么时候洒脱地稍离。
苗绿鸣与苏剑买了吃的,在办公室里加班。
苗绿鸣还好些,毕竟工作年限短,除了该写的教案,新教师考核的资料,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太多,而且,只要不犯严重的错误,象他这样第一年的老师一般都会拿到初级职称证书。
苏剑就不同了,现在小学高级教师的职称竞争越来越激烈,每年给每个学校的名额有限得很,僧多粥少,苏剑只是大专生,在文凭上并无优势,又教体育,名额更紧。要准备相当详实的材料才能有希望。
苗绿鸣做完自己的那份儿,又开始帮苏剑加工教案和论文。
一晚上下来,两个人都疲惫不堪。终于做完一切的时候,苗绿鸣哎哟一声跌坐在放开的一张躺椅上。
苏剑说:“小苗,谢你啊。累坏你了吧。”
苗绿鸣说:“还行。”
苏剑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伸出手去虚虚地比划了一下,腰真是细啊。
苏剑磨拳擦掌地:“我给你捏捏?”
苗绿鸣说:“不要。”
苏剑说:“我们搞体育的,按摩都有一手的,试试吧。”
苗绿鸣说:“不要啦。”
苏剑干笑道:“嘿嘿嘿,我对你没啥想法的。”
苗绿鸣低低笑:“我对你才是真没啥想法呢。”
苏剑听得他的话语里那隐隐的无奈与委屈,心里突地一跳,看看苗绿鸣。
苗绿鸣头半埋在臂弯里,只露了半张脸,眼帘垂着,睫毛长直密匝。
苏剑想起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男人与女人,都不能把自己的性别特点发挥到极至,那反而不可爱。所谓阴阳,相调和相融通才是好的,要不咱中国人怎么讲究阴阳平衡呢,
苏剑现在明白为什么学校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那么喜欢苗绿鸣了。
当然,除了校长,他只喜欢他自己,他不是一般人。
苏剑还是把手搭上苗绿鸣的肩,慢慢地替他捏着,一边问:“那天,那个人,好象是你们班家长。”
终于问出来了,苗绿鸣想,“是。其实是以前认识的。”
“他有老婆孩子的。”
“跟我没有关系了,”苗绿鸣说:“早几年就跟他分开了。我要说是他重新纠缠上来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怪不要脸的?”
苏剑想一想:“不会。我只是觉得,象你这样的男孩,找个女朋友也不太难,为什么。。。。。。”
在苏剑的想象中,苗绿鸣应该配一个单纯的女孩,穿直身连衣裙,浅蓝色,戴着小小的草帽,帽上有细碎的紫花,拿着小小的手袋,笑意盈盈。
苗绿鸣微笑:“我也不知道。说是荷尔蒙出了问题。这也算是一种绝症吧。治不好的。我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无奈,太沉重,夜里听起来,会有隐隐的痛楚。
苏剑拍拍他的肩,“会好的,苗绿鸣。”
苗绿鸣低低地笑,“会吗?苏剑,你看,这份工作吧,真是不怎么样,可是我还是想做下去,真是自作多情。人家要是知道了我的事情,就是不赶我,我也没脸再呆下去了。”
苏剑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苗绿鸣说:“我真心谢你。但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那时候,我去哪儿躲人呢?”
天亮起来。
苏剑说要请苗绿鸣出去吃早饭。
正说着,苗绿鸣的手机响起来。是宋青谷新近替他换的,那小灵通,实在是太太喂喂操了。
宋青谷说:“绿绿,你在哪儿?”
苗绿鸣心没来由地紧一下,说:“不是跟你说在苏州吗?”
宋青谷在电话里也笑起来,笑声里有孩子一般的得意的天真:“嘿嘿嘿,我现在也到了苏州哦!昨晚才接到的任务,今天一大早六点钟就出发了。才到,要拍一天。大概到傍晚就没事了,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咱们可以假公济私在苏州玩它一天,明天下午你跟我们台的车一起回南京,就说是我的一个亲戚,不是省了路费吗,你这个小犹太,高兴吗?”
苗绿鸣一口气好容易提上来,说:“高兴啊,嘿嘿,当然高兴。”
挂了电话,苗绿鸣说:“苏剑,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打车到火车站,只买到了十一点的票,一路上心急如火燎一般。好容易到了,又打车赶到市区。坐在街心公园里,浑身急出来的汗才一点点消下去。
坐了快一个多小时,宋青谷的电话就来了。
宋青谷赶到约好的公园里的时候,看见苗绿鸣坐在长凳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宋青谷总觉得他这两天有点儿发呆,眼睛常望着空虚,不知在想什么。
宋青谷上前去,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小犹太象是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软趴趴地。
宋青谷开玩笑说:“啊,来苏州这么多次,今天的意义不一样啊不一样。”
苗绿鸣说:“说什么哪,疯疯颠颠的。”
宋青谷说:“可不是嘛,毛脚女婿头回上门哦。你们南方人是叫毛脚女婿吧?”
苗绿鸣脸红:“你是谁家的女婿?你这个人,皮是厚得来!”
宋青谷说:“我是谁的女婿你还不知道?来来来,俺丈母娘家在哪里呢?带我去带我去!”
苗绿鸣说:“去你的!”
两人路过一家大商场,宋青谷说:“进去买点儿东西。”
苗绿鸣问他要买什么。
宋青谷说:“头回上门,当然要买点礼。凭什么人家就把个好好的儿子白给了我了?”
苗绿鸣开始慌起来,蹭来蹭去地不愿进商场的门:“你。。。。。。你来真。。。。。。真的?”
宋青谷说:“怎么不真?我这么优秀一个人,我怕谁?”说着又往里走。
苗绿鸣急得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了,一把攥了宋青谷的手,握得紧紧的,“宋青谷,宋哥哥,求你,别闹了。不是玩的。”
宋青谷说:“谁跟你玩儿?又不是去出柜摆牌,怕什么?”
苗绿鸣的眼神慌乱极了,说:“你不知道的呀,我妈妈那个人,好聪明的!从小到大,我的事,瞒不过她的眼睛的。真的真的。而且她很严格的。小时候,她是我的班主任,在学校都不让我叫她妈妈,该罚的时候罚得比谁都厉害。我觉得我觉得,不叫她见到还好,叫她见到,也就跟摊牌差不多了。”
宋青谷看他脸青了,嘴唇都退了颜色,收回步子,拉他走到角落里,突然笑起来:“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这么大人了,怕妈妈怕成这个样子!你要跟我学啊同志,”放小了声音说:“我这么高大英俊条件一流的人勇往直前地搞同,我怕过吗?”
苗绿鸣到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巴巴结结地说:“是是是,您最最了不起了。”
苗绿鸣跟宋青谷回了他订下的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