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你没商量-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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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应当且可以做到的。大家共勉吧。
程丹青还是默不做声,一定有些感觉。
“说得我又舌头大了。”何迪非道别,“回头再谈。”
程丹青很反常,突然“唔”地一下,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
他说眼下他真是非常想跟何迪非好好谈谈,像以前那样。何迪非怎么一下子跑那么远?还怎么说?他知道何迪非是关心他。没事的,他就是心情不好。发闷,着急。何迪非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来不及了吧?
他把电话放了。
何迪非看着自己的手机发愣,好一会儿。
时恰有两位团组同伴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喊他。
“何迪非干吗了?这么严肃?”
何迪非即笑眯眯,灿烂而阳光。
他说这是当年红军的帽子,是吧?
小摊上摆着一种俄罗斯军帽,不是如今俄罗斯军人头上那种俄式大盖帽,是一种尖顶皮帽,皮帽中嵌着一粒红色五角星。印象中这是数十年前,十月革命之初红军战士的帽子。何迪非兴之所至,刚在电话里跟程丹青提起的那本前苏联名著,书里主人公红军战士保尔戴的帽子应当就是这种。眼下阿尔巴特大街上到处有售。
当年,有一回市政府办公室开新年晚会,各科轮流上台表演节目,综合科三个干部一起卡拉ok,唱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卡拉ok歌单上歌曲多如牛毛,找如此古老的外国民歌一起自娱自乐,没有特别缘故,只因为三人共事,总被周边人等戏称为“三套车”,所以自觉对号入座,拿人家的歌当自己的招牌。
第一站是莫斯科。莫斯科宇宙大饭店大楼前的广场上站着个人,戴顶圆柱型鸭舌帽,站姿一动不动,是一座雕塑。这不是俄罗斯人,却是法国前总统戴高乐。翻译小张说,这家酒店有法资背景,二十多年前莫斯科举办奥运会,运动员就住这家酒店。这里保安措施相对严密。
当年三个人里,何迪非是后头来的。
何迪非大学里读哲学,毕业后到宣传部属下的讲师团当理论教员。理论教员给基层干部上课不容易,理论要懂,口才要好,人得活络,舌头得顺溜,知道怎么深入浅出,人家才听得下去。有的理论教员会搞创作,擅长编顺口溜,例如“远看像座庙,近看是干校,腐败分子在深造”等等,听众觉得新鲜,效果倍儿好。何迪非不行,虽然笑眯眯,对文学热爱不够,编讲义不会押韵,不知道怎么哗众取宠,且有个小毛病,一紧张就口吃,如人们所笑,“有,有时舌头有点大。”因此讲课效果不佳。偏偏有个人注意到他,政府一位副市长在宣传部编的简报上看到一篇短文,印象很深,打听这个谁写的?话不多,表达得挺清楚。结果发现了何迪非。机关里一向文牍,到处需要会写材料的,领导了解了何迪非的情况,说别看这年轻人舌头大,笔头不错,看文字就知道内秀,头脑清楚。给我吧。
第114章()
说起江家的历史,可得从大清朝说起。
从他家的祖上江辰易老人家说起。
私塾先生等了两天,毫无动静,内心疑虑。他以为是有人开他什么玩笑,可是褡裢里的铜板真正是叮叮哨哨的,那可是值着五十厘银子。他有心想把这些所谓订金带走,不告而别,又苦于此举违背做人根本。当天夜晚,正无汁可施之际,只见门外火把交映,一行数人,车马大轿,前来接他了。上轿后,这些人走街过巷,步腔匆匆,私塾先生在轿中辨不得南北,火把和夜色掩映下,记不得拐了几个朱门和墙垣,最后在一问偏室门前,卸下了他的行李物品,并请他人室歇息。接他的管家对他说,到这里不要乱走乱动,需要什么,喊来仆人就是。私塾先生看了看自己周围,高墙深院,人生路陌,间或有家刁—值守,事已至此,看来想走也走不成了。管家接着对他说,明天一早,就将学童领来。并叮嘱道,孩子的母亲非常溺爱孩子,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体罚责打他。
此后,那个学童果真每天按时前来上课。私塾先生见他眉清目秀,聪颖智慧,非常喜欢他,授课也格外努力。一日三餐,管家待他殷勤之至,丰盛琳琅。嘘寒问暖,不在话下。私塾先生与外界有什么接触,往来全由仆人代办。到了年底,私塾先生的家里忽然来信说,几次寄来的银钱全都收到,家里一切平安。至此,私塾先生才知道,主人一直在替他补贴家用。
时光匆遽,不觉已过了三年,京师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殿试即将开始。这一天傍晚,管家来到时,私塾先生说,眼看新一轮的科考在即,明天告辞。管家挽留说,凭你的才华横溢,难道还怕将来不功成名就?先再教学童三年再说。私塾先生再三婉拒而不得,无可奈何,只好留下来又教课三年。这时候的私塾先生,言谈举止间禁不住有一点怨气了。三年后,又到了科考的时间,这一天,管家前来对他道谢说,小孩子承蒙先生不辞劳苦,教学精严,已经能够自立成人、自断是非了。先生急于功名,我们不敢再留了,很快就敬送先生离开。私塾先生高兴极了,收拾行囊完毕,静等送行。这一天凌晨三四点钟,天还是黑的,管家和仆人叫醒私塾先生,领着他出门了。走到一个地方,说,先生暂时呆在这儿,过一会儿天稍亮就走。过了一个多时辰,私塾先生听见有人高喊他的姓名,随即有四五个穿着宦服的人前来给他领路,一路上所经过的全是在晨曦中显得美轮美奂、鲜明高大的宫廷建筑。私塾先生全身惊悚,口不能言。来到一座大殿,有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私塾先生睁开眼睛慢慢一看,原来正是他教过的学生。私塾先生吓得赶紧伏身在地。
那个学生就是幼年的康熙。
过了一会,康熙轻声叫起他,传旨,赐授他做词林官。词林官又叫翰林官,专门为皇帝撰拟文书机要。这倒强似考中状元许多倍。私塾先生称谢退出时,全身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个事情,我记不得是在广阳杂记里读过,还是在皇华记闻里读过。要么就是国朝先正事略或谈助,或者干脆就是别的什么书。我想,在什么地方读过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跟我要讲的那枚铜板有关。
也就是说,当初,私塾先生收到的五十枚铜板订金,统统来自国库。其中的一枚,就是徐氏被征当“奶口”时得到的那枚。
这枚铜板于1662年由做了翰林官的私塾先生手中流人民间,辗转一年后,再次收归国库。
它的命运险些到此完结。每个时代有它不同的钱币,康熙亲政后,朝廷陆续收回顺治时代的旧币,重新回炉,准备代之以新式铜板,只不过这项工作进行得极其缓慢和艰难。这枚铜板幸运的是,它在国库里仅仅呆了一个夜晚,第二天,等待它的不是重新回炉,而是再次流转民间。
这不能不提到一个叫江辰易的人。江辰易是一个普通库兵,也就是京师国库里的搬运工。国库资金浩荡,银锭铜板不计其数,每天全国收入支出搬进搬出十几次乃至几十次,一出一进动辄千万,这就需要一定人数的搬运工。江辰易就是四十个搬运工里的一个。库兵在清朝户部下属的各种差事中,属于要职,任职者必是满族。但江辰易是个汉族,汉族而能荣列其中,全因江辰易给上司行了贿。
库兵在体力上可不算什么好活计。每天箱箧竹筐,搬来扛去,上面盛的不是银就是铜,全是从矿石里提炼出的比石头还重的东西,哪有轻快的物资?并且,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冬风刺骨,库兵在搬运时一律赤身裸体,并且还要公然地置于堂官的监督之下——不然有人私携资金出库怎么办?库兵如果除了糊口之外一点好处没有,江辰易当初就不会去争这个差事了。他每次工作结束,都能偷偷带出来一些制钱,也就是铜板。国库重地纪律严明,除了受人监督、赤身裸体之外,最后一趟出库时,必须在堂官的面前一个个排队,两臂平举,暴露两肋,两腿分开,慢慢走过——防止夹带铜板,同时,嘴里还要高喊:“吾不曾携带铜板!”据说,这几个字的排列组合方法也是经过周密演绎的,嘴里含着任何东西,这几个字的发音就会变形。
江辰易有他自己的办法。他用肛门携带铜板。这种方法既然不是祖传,任何别人又不知道,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琢磨出的。他每次携带不多,一枚两枚,三枚五枚,但日积月累,也就不是小数了。
做了翰林官的私塾先生的那枚铜板,就是江辰易用这种方式带出来的。回到家,用烈酒和山西老醋消毒洗净,江辰易才发现这是—一枚前朝旧币。时间不等人,不赶紧把它花出去就有过期作废的危险,江辰易当天晚上就来到一个戏园,用它为自己的两只耳朵享受了差不多一夜的苏州评话。
说苏州评话的那个艺人大半生只有两个嗜好,一个是说评话,另一个就是赌博。在他看来,赌博是他人生的另一种言说方式。他在得到这枚铜板的次日凌晨就把它与别的铜板一起押在赌桌上了。他抛了一个骰子是四点,这当儿,有人上茶水碰了桌子一下,骰子变成了五点,五点输了。争讼由此发生。在与赌方坚执不下时,他一把捂过铜板就跑。钱是属于他了,但是他的左臂遭到对方狠命的一刀,从此以后,他的那里就再也伸不直了,说评书时,总是半端着胳膊,仿佛随时要去拍击眼前的醒木。
这枚铜板在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居然顽强地没有退出它的流通领域,甚至清朝年号已经到了雍正时期,它还在履行着它货币上的坚挺姿态。理由是,此时国内铜产量极低,少数几个边远产铜省份,由于路途艰阻,迢遥不便,产品难以运抵京师,这就导致铸币量锐减,不能满足流通需要,只好东墙西补,聊胜于无,使得顺治、康熙年间的大量旧币也参与流通。此外,还
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就是若寻:年前由于制钱含铜量太高,加之制钱铸造量太大,导致市场银钱兑换率的比价低,也就是说,形式大于了内容,铜的价格大于铜钱本身,使得民间大量收购铜板,熔化取铜,然后再制成铜器铜皿等出卖。这是铜板匮乏的一个原因。而今,铜板的匮乏和铜矿的稀缺,导致市场银钱兑换率的比价增高,民间反过来开始熔化铜制品,私铸铜钱出卖。这是世界货币史,亡属于中国货币的一个独特的现象。那枚铜板,就是在这种戏剧般的变幻下,鱼目混珠,九死一生而复出的。
1735年,一个无名的商贾在返乡途中,将这枚铜板千里迢迢带到辽阳。这也是这枚铜板自诞生以来,头一次离开京城而来到异乡。在那时,人们出行携带大量铜钱极为沉重利不便,除极少数量之外,一般都到当地钱庄兑成银票。
这一年,在辽阳共有三百十八人得到它并把它花出去。
1736年,这枚铜板来到了同属奉天省的庄河。这一年,它经过了七—卜四个人的手指的抚摸并流窜出去。
1737年至1742年,这五年间,这枚铜板遭受了它有史以来最漫长的流通停滞期。原因是它来到了一个吝啬的乡绅手里,这个乡绅把它同上万枚的铜板挤在一起,藏在黑暗的陶罐中。
第115章()
1743年,乡绅病故,他的所有遗产被儿子们挥霍一空。同年,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再,次把那枚铜板携人京城。
1744年,有四百二十一个人在京城得到并花过它。此时的情形对这枚铜板来说,显得越来越不妙。朝廷的旧币流通禁令已经颁布多年了,大海再深,耐不住鱼网越收越紧,这枚铜板在民间的流通寿命指日可待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躲着它,惟恐它在自己的手中丧失了生命。这可以看成是人们善良而不忍杀生的另一个表现。
1745年旧历的年夜,这枚铜板来到一个叫傅已成的钱庄老板手上。老板深谙这个道理,水消失于水中,风消失于风中,要想将这枚铜板在自己眼前消失,当然要让它重新混迹于它的同类当中。
凌晨,傅已成从城西车公庄和三塔寺附近的一条胡同里走出来。他用那枚铜板找了一个叫青苹的歌妓陪了他半宿。那枚铜板落人青苹床头的瓷钵里跳荡滚动的声音,叮叮哨哨的毫不逊色,仿佛青苹银子般清脆的笑声。
人世间仿佛是上帝做过的一个梦。至此,这枚铜板遭遇了它所无法回避的迷咒般的尴尬命运。多少年前,一个讲苏州评话的艺人因为这枚铜板被对方砍伤了胳膊,如今,他的曾孙无意中用它得到的恰恰是对方曾孙女的身体,如果这不算轮回和报应,那么上帝为什么首肯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像时光是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