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你没商量-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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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武铁军说,“去我家的方向,正好可以路过薛翼现在租住的地方,送你过去好了。”
陆婴婴施以一个饱含感激的鞠躬,“谢谢您!”
汽车缓缓驶入云圃区最西边的一个非常老旧的居民区。
几乎所有房屋的外墙都已经被写上了大大的拆字。残垣断壁,人烟寥落。大部分住户已经领了拆迁补偿款搬走了,只余某些不地道的钉子户将房屋租出去,赚取最后时刻的房租。
武铁军介绍说,薛翼的家就在这里。
也谈不上是家,姑且算是个栖身之所吧。那场火灾过后,薛翼的腿伤不知何故竟无法痊愈,变成了跛脚。他打了退伍申请,很快便批了下来。
再后来,薛翼没有接受局里特殊照顾他而安排的街道办公室工作,选择了到市建筑设计院门房值班。因收入微薄,故然居所飘忽不定,而且直到现在,他仍是孤家寡人一个。武铁军说,自己和战友都曾给薛翼介绍过一些相亲对象,但全部遭到严词谢绝。
听到此处,陆婴婴心头一凛。
她隐隐地猜到了什么。记录最后的那句“我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小薛叔叔想要代替谁去死?爸爸吗?
难道难道小薛叔叔爱的人是
汽车刹车之前,轮胎恰巧碾到了一块砖头,车身出现猛然的颠簸,陆婴婴提前结束了无边的遐想。“武叔叔,咱们到了?”
武铁军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投向车窗外一个步履蹒跚的背影,他叹了口气,眉宇间阴云密布。
陆婴婴也望了过去,好奇地问:“那个老大爷是谁?”
“他就是薛翼。”
“什么。”
陆婴婴生怕这声尖叫般的疑问过于刺耳,慌忙间只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记得从前爸爸拿回来过一本影集,里面就有消防中队全体队员的合照。虽然薛翼在印象中已是面目模糊,但她怎么也无法把不远处那个已显出老迈沧桑的身影和几年前英姿飒爽的消防员联系起来。
“他真的是小薛叔叔。”陆婴婴揉了揉眼睛,又问一遍。
“是的。你要找的人就是他。”武铁军重重叹气,“他曾是队里最年轻最富有活力的骨干成员,如今看上去比我们几个年长的还要苍老。”
陆婴婴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哎——小薛叔叔——”未及细忖,她已喊出了口。那个蹒跚前行的身形顿了顿,很快便回过头来。
“你在叫我?”他的声音是如此年轻。
陆婴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昏黄的暮色中,她逐渐看清了薛翼的模样。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消防中队合影里站在爸爸右侧的副队长。
“小薛叔叔,我是陆婴婴。”
薛翼唬了一跳,惴惴然地向后退了半步,“你说你是谁?”
“我是陆婴婴,陆景夕和苏悦之的女儿。”陆婴婴满怀期待地问,“我十三岁那年,中队组织活动,邀请所有家属参加匹特博对决,我也参加了,您为了掩护我后背中了十来发子弹,不得不提前退赛。”
薛翼摇头,“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记得。”
陆婴婴闪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了,垂下眼帘,支吾道:“您不认得我了吗?”
“不是不认得你。是不敢认。”薛翼抬手拢了拢花白的乱发,说,“你长大了许多,又像是旱地拔葱,蹭蹭地长高了。再也不用为豆芽菜的体型发愁了,现在应该高兴了,对不对?”
“您还记得我小时候说过的话??”陆婴婴又回到了欣喜若狂的状态。
第91章()
在她那有如需要重组的拼图图块一般凌乱的记忆中,薛翼的轮廓渐渐清晰。他与爸爸过从甚密,工作岗位上是好搭档。在妈妈确诊之后的那段日子里,凡遇到恶劣的雨雪天气或是爸爸值班走不开,都是薛翼送她上学接她放学。有时候还会帮妈妈做饭,帮着干家务活。
薛翼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无人能比。
陆婴婴有一次发高烧住院,就是他陪着爸爸跑前跑后,而且还讲了好听的睡前故事来缓解她的病痛。那个故事是关于一个传说,具体内容她忘光了。只记得薛翼的声音清幽舒展,像一支悦耳的小夜曲,久久在耳畔回荡。
这样的一个好人,如今落魄到此种境地,怎能教她不心疼?
陆婴婴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薛翼的胳臂,“小薛叔叔,别怪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您。”
薛翼没吭声,只轻轻拍拍陆婴婴的肩。
武铁军也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婴婴,薛翼不会怪你。这些年,他一边念叨着要去福利院看你一边自责,现在见着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也来了?”薛翼站在原地不动,却极其小心地往后收了收自己的残腿。
“怎么,老队友,不欢迎我?”武铁军明察秋毫地看在眼里,却打着哈哈似的转移了话题,“旧房子迟早要拆的。你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上次帮你在建筑设计院附近打听的那户房东愿意降低房租,你也再考虑考虑吧。”
“老武,费心了。”薛翼说,“就算那人砍掉一半的房租,我这十几张老人头的工资也是付不起的。如果真的要拆迁,我会自己找地方住。”
“唉,你这人!”武铁军一时无话可说。
薛翼转向陆婴婴,语气温和,“婴婴,你瞧,你来得太突然,我也没得准备。今天我要值晚班,换身衣裳就出发,不能留你吃饭了。咱们改天约个时间见面,好吗?”
“呃。”
“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我打电话给你。”薛翼说,“我一直没有手机,值班室的电话又不方便个人用,所以。”
陆婴婴瞬间会意了,“好的,小薛叔叔。”她麻利地打开书包,取出便笺本和水笔,迅速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和寝室座机号码,撕下一页纸递给薛翼,“从明天起我们进入期末考试,连着考三天,等考完之后我随时有空。”
“行,我会联系你的。”薛翼将纸条折好,细心地揣入外套内兜里。
“小薛叔叔,”陆婴婴望望四周破败不堪的颓然景象,伤感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使劲眨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哭得太丑,“您应该听武叔叔的建议,搬离这个地方。”
“傻孩子。”
薛翼抬手,轻轻为她抹去腮边的泪珠,转而看向武铁军,埋怨道:“老武,你不该带孩子来这里找我的。瞧瞧你好心办的坏事!”
武铁军赧然,说:“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把你退伍前写的那份东西交给婴婴了。”
“哦,是这样。”薛翼一副了然的神情,“那么,是到了把心里话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又拍了拍陆婴婴的肩,低声说:“这样吧,就等你考完试的那一天,咱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
“行,小薛叔叔。”
连着三天火上烤油里炸,期末考试终于画上了句号。
别人这学期的句话画得圆满与否,陆婴婴不晓得。她只清楚自己是真真正正地烤糊了、考砸了。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原因,紧锣密鼓的大二上半程,她在外逛荡了将近两个月,学业几乎荒废,能考出好成绩才怪!
考完试的翌日清晨,雪停了。
太阳还躲在云层雾霭背后赖床的时候,她就收到了薛翼借用同事手机发来的短消息——约她八点整在113路公交车下行终点站青旭园见面。
为什么会是那里?
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小薛叔叔是想带着我一起去给爸爸妈妈扫墓吗?中元节之后,她没再去过墓地。也该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路上的雪还没有化尽,陆婴婴切身地体会了一把上班早高峰的拥挤与无序,倒了三趟公交车,终于抵达113路的终点站青旭园。
跳下公交车,她已是汗流浃背。重新呼吸到清冷的空气,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阿嚏——”
薛翼提前到了。他望着气喘吁吁朝自己跑来的陆婴婴,关切地问:“是不是着凉了?”
陆婴婴再次用行动回答了他:“阿嚏——阿——阿嚏——”
“快擦擦汗吧。”薛翼从口袋里找出一包迷你面巾纸,递过去,“本来我不想约在这么早的一个时间,年轻人正长身体,都贪睡。可是今天我要替同事值白班,时间太紧,婴婴你不要介意。”
陆婴婴明白过来,“小薛叔叔,您刚下夜班?等会儿又要去上班,太辛苦了您还没吃早饭吧?”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更合适。”
陆婴婴吐吐舌头,“我起床后就往这儿赶,确实饿着肚子。”
薛翼笑笑,递过来一个热热乎乎的纸袋,“里面是豆浆和包子,你边走边吃没问题吧?”
“嗯!”
沿着山路向上,踽踽而行,他们用了一刻钟的工夫走到了墓地。
陆婴婴已将早餐消灭光了。她指着薛翼怀里的纸包问:“小薛叔叔,您还带了什么好东西?”
“这花,是我自己种的。”薛翼淡然地说,“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搬出那个像战争废墟一样的旧社区吗?”
陆婴婴问:“因为您需要种花的场地?”
“是的。婴婴,你很聪明。”薛翼说,“我每隔半月就来看看景夕和悦之,把小院温室里的花都摘来送给他们。等什么时候花都采摘完了,我才可以拆除温室,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呃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薛翼笑笑,将手中的花束和盛着供品的篮子放下,拿了块毛巾细致地擦拭墓碑上的积雪。
陆婴婴呆立半晌。
突然间,脑海里之前就已冒尖的那个念头再一次左右了她的思想。鼓起勇气问个问题,说容易,也不容易。她却不愿再虚妄无奈地等待下去,所以开口了,“小薛叔叔,您报告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薛翼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继续擦着墓碑,“什么话?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您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陆婴婴踌躇了片刻,“我知道这样问很冒昧,但我很想知道,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墓碑完全擦干净了,薛翼才放下手中的毛巾。他缓缓起身,“婴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有些事情忘了比记住要好,既然过去了好多年都没人问起,你又何必刨根问底?”
陆婴婴微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薛翼说:“从前的我也像你一样执着。爱上一个人,总想时时刻刻能看到他,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然而经过了这些事,我渐渐想通了。爱他,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拥有他,暗恋或许比表白更美好。”
“所以您自责?”陆婴婴深深吸气,问道,“您想代替我爸爸去死,去陪伴我可怜的妈妈,对不对?”
“不是。你理解错了。”
“小薛叔叔,”陆婴婴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刚才说的那个‘他’是单人旁,不是女字旁。”薛翼语出惊人。
陆婴婴掩口惊呼:“您是说。”
“婴婴,不要说出口,不要发表评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你在这里好好陪陪景夕和悦之,把你想说的话都讲给他们听。我不求任何人的理解与体谅,就像我每次来送的花一样。还要上班,我先走一步。”
薛翼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满天星——甘做配角的爱。小小的米白色花朵寄托了如此深厚的情谊。爱人的人那么执着,而被爱的那个却自始至终都不知情。
爱情会让人成为傻瓜!
陆婴婴重又在爸爸妈妈的墓碑前蹲下来,手指轻轻划过上面的柳体刻字。然而,翻涌不已的心潮尚未平息,她的视线却被牵引到了包裹着满天星花束的铜版纸上。
很显然,那是一张从星闻杂志撕下来的内页插画。
而照片上的两个人她再熟悉不过——左侧的何迪非坐在一台红色桃心造型的沙发上,面容冷峻;右侧站立的蒋琳着一袭希腊式晚礼服,巧笑倩兮地望向镜头。
大标题更是醒目——爱的守候——最浪漫的事。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纸页内容看了半天,终于收回了目光。
先不论这篇文章的真假,但看这张抓拍照片上何迪非的神情,陆婴婴的心已是凉了半截。
迪非哥哥,你真的是在做戏吗?
如果说伯父病了你需要全程陪护,又何来与蒋琳拍照接受采访的闲暇时间呢?一切的一切,会不会假得太过离谱??
或者,我应该相信蒋琳言语里的讥诮。
她的言外之意,是指我才是白色恋人传说中那个属于五月的傻瓜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