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7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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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6章 主动的妥协(一)()
“王爷回来了。”
颐和园的内院书房中,一身白袍的陈老夫子正悠闲地打着棋谱,待得听到了弘晴行进房中的脚步声响起,立马便抬起了头来,面带微笑地招呼了一声。
“徒儿见过师尊。”
虽说刚在朝议上大胜了一场,然则弘晴却并未喜形于色,反倒是眉宇间有着几丝淡淡愁绪在飘荡着,显见心中并不宁静,但却并未失了礼数。
“王爷大胜而归,不亦乐乎?”
尽管弘晴脸上的愁绪很淡,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可陈老夫子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更是已然猜到了弘晴的忧虑之所在,不过么,却并未点破,而是戏谑地调侃了弘晴一句道。
“师尊见笑了,徒儿本不欲争,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得不尔罢了,长此以往,国事堪忧啊。”
只一听陈老夫子这般说法,弘晴便知自个儿的心思已被其看破,不过么,却也并不在意,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在了陈老夫子的对面,摇了摇头,略带一丝苦涩地感慨道。
“善,王爷能念及此,明君之相也。”
弘晴这般言语若是被旁人听了,一准会以为弘晴这就是在矫情,可陈老夫子却心知此言乃弘晴之真实想法,闻言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还请师尊教我?”
自西征归来,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政争便已是接连爆发,与诚德帝之间的矛盾都已快到了刺刀见红之地步,在这等情形下,弘晴实在是看不出除了武力解决之外,还能有甚更好的法子没错,武力解决会为后世埋下无穷之祸根,可若不如此的话,又必将导致朝争不断,长此以往,各种为将来打基础的国事势必要大受影响,若是不能抢占制高点,又何以与西方列强争夺世界之霸权,要知道西方列强如今已然处在了工业革命的前期,一旦西方列强再次抢占了先机,实力必然再次暴增不已,大清要想屹立在世界之巅的难度无疑便要呈几何级数递增,而这,显然不是弘晴所乐见之局面。
“王爷应是知晓的,平衡乃治国之要,一味强硬,终归不妥,张弛有度方是正道,今,军权既已在握,但消工部无虞,其它处不妨稍作退让,姑且让朝局看似平衡便好,最多三年五载之限,大事也就该抵定了。”
弘晴这等诚心求教的姿态一出,陈老夫子立马欣慰地笑了起来,言语平和地便道破了个中之关键。
“师尊教训得是,徒儿知道该如何做了,明日一早便进宫请安也罢。”
尽管陈老夫子所言并不涉及到具体的应对之道,可以弘晴之智商,却是一点就透,心下里已是有了决断……
“……,唉,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社稷何存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颐和园那头,弘晴正自陈老夫子密议连连,却说四爷一散了朝,便赶回了自家王府,一路直趋内院书房,将今儿个早朝上所发生的诸般事宜详细地告知了邬思道,末了,更是满脸苦涩地感慨了起来。
“呵,社稷如何姑且不论,此等紧绷之朝局,于王爷来说,实大利也,若是邬某料得不差的话,最迟后日,必有旨意到府,所差者,无外乎利多利少耳。”
这一见四爷在那儿装模作样地忧国忧民,邬思道不禁为之哑然失笑,没旁的,四爷关心的可不是啥社稷安危,担心的不过是弘晴霸道难敌罢了,对此,邬思道心中有数得很,也懒得出言揭破,而是笑着给出了个利好之判断。
“嗯?此话怎讲?”
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的眉头立马便是一皱,此无他,此番朝议上,四爷可谓是拼力为诚德帝搏上了一把,尽管不曾得手,可也已是尽力了的,论功行赏也自当是有的,按四爷的想头,诚德帝为对抗弘晴之威势,自是须得团结一切可用之力,在这等情形下,四爷自忖应是能得重用才对,可按邬思道这么一分析,己方的利似乎并不会太大,这可就不免令四爷为之疑惑不已了的。
“今上,好权之辈也,虽屡败于仁亲王之手,却断不会甘休作罢,此一条,乃我方从中得利之根本也,想来王爷心中应是有数才对,至于说到得利之多少,那还须得看仁亲王作何选择了的。”
邬思道淡然一笑,将个中之关窍点了出来,但却并未言明蹊跷何在。
“唔……,先生是说弘晴那厮会向老三输诚?当不致于罢?”
四爷乃是精明之辈,尽管邬思道不曾明说,可他只略一沉吟,已是看出了问题的根本之所在,只是心下里却是不太相信会有此等情形出现,道理么,很简单,在四爷看来,弘晴如今大势已成,挟天子以令诸侯,满天下无抗手矣,若是换成他四爷,就算不逼诚德帝禅位,那也断不会让诚德帝有再雄起之可能。
“无甚不可能之说,关键便在今上之寿数上,若今上有先皇之寿,仁亲王必不会松手,继续打压乃必然之事也,反之么,松上一些又如何哉,只消军权在握,又何惧朝中风云变幻,反倒可趁机做上些实事,又能得贤孝之美名,何乐而不为耶?”
邬思道冷厉地一笑,一口便道破了弘晴之所以有可能做出妥协的根底之所在。
“哦?依先生看来,老三还有几年寿?”
一听诚德帝命数将尽,四爷的眼神立马便是一凛,紧赶着便出言追问道。
“不好说,去岁入夏之际,今上驾临畅春园,邬某曾远观过其,按命格论,其寿必不永,多不过十载,今,连番重挫之下,其数更少,王爷早些做准备终归是好的。”
邬思道对面相一事,颇有心得,所推论出的判断赫然与陈老夫子大体相同,都认定诚德帝寿数将尽,差别只在具体寿数的认定上罢了。
“嗯……”
四爷对邬思道之能素来信服得很,此际尽管心中尚存疑虑,不过么,却并未再多言追问,而是眉头微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启奏陛下,仁亲王已在宫门处等候多时,请陛下明示行止。”
巳时一刻,日头早已升到了三竿高,诚德帝终于昏沉沉地从龙榻上坐了起来,正自揉眼之际,却见李德全从屏风处疾步抢上了前去,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他来作甚,哼,不见!”
昨儿个的朝议可谓是一败涂地,诚德帝气恼之余,将方苞与李敏铨都叫到了养心殿中,密议了许久,却愣是找不到甚可行的应对之道,忧心忡忡之下,诚德帝昨夜几乎一宿未眠,也就到了黎明时分才迷糊上了一阵,这会儿心火正旺着呢,一听是弘晴求见,气便不打一处来,恼火万分地一瞪眼,没好气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喳!”
这一见诚德帝声色不对,李德全哪敢多啰唣,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向外行了去。
“慢着!”
没等李德全走到屏风处,诚德帝却又改了主意,断喝了一嗓子之后,抬脚下了龙榻,自有数名侍候在侧的宫女们抢上了前去,侍候着诚德帝更好了衣。
“去,将那厮给朕传了来!”
更好衣之后,诚德帝却并未急着开言,而是低着头,在寝室里来回踱了好一阵子,而后方才眉头紧锁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诚德帝既是如此吩咐了,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诺,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寝宫,不多会,又已是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弘晴从外头行了进来。
“儿臣叩见皇阿玛。”
方一转过屏风,入眼便见诚德帝面色阴沉地端坐在龙榻上,弘晴自不敢轻忽了去,忙不迭地疾走数步,抢到了榻前,一头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
弘晴持礼虽恭,可诚德帝却并未给弘晴甚好脸色看,故意停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声线阴寒地叫了起。
“谢皇阿玛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诚德帝这等小家子气的做派,弘晴实在是不免有些个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么,倒也没带到脸上来,规规矩矩地谢了恩之后,也就顺势起了身,摆出了副恭听训示之乖巧模样。
“说罢,见朕何事,嗯?”
尽管已过了一天,可诚德帝对弘晴的不满却并未有丝毫的减少,问话的语气里自也就满是不加掩饰的不耐与冰冷。
“好叫皇阿玛得知,儿臣是为请辞而来的。”
哪怕诚德帝的不待见已然是摆在了脸上,然则弘晴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但见其一躬身,已是恭谦无比地道出了来意。
“什么,请辞?甚的请辞?尔给朕说清楚点。”
弘晴此言一出,诚德帝当即便是一愣,狐疑万分地盯着弘晴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惊疑不定地追问了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军务革新之差使干系重大,些许不得疏忽,儿臣自不敢稍有大意,虽是兢业以为之,却还是恐有遗失,于朝务上,自难尽心,故而前来请辞军机大臣一职,还请皇阿玛恩准。”
听得诚德帝见问,弘晴的脸上立马绽露出几丝的羞愧之色,一派诚恳万分状地便道出了根底,当即便令诚德帝傻愣在了当场……
第987章 主动的妥协(二)()
“尔这是欲逼朕么,嗯?”
诚德帝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是化成了满脸的狰狞之色,怒气勃发地便断喝了一嗓子,毫无疑问,在诚德帝看来,弘晴这是故意在以退为进,用心着实太过险恶了些。
“皇阿玛息怒,儿臣断不敢无礼非法,所言所述句句是实,还请皇阿玛明鉴则个。”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自是一听便知诚德帝这是会错了意,但却并未说破,而是恭谨地进言解释了一番。
“嗯……,此事朕知晓了,再议好了,尔且道乏罢。”
尽管弘晴说得无比诚恳,可诚德帝却又哪敢真信,犹豫了良久,也愣是没敢就此下个决断,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吭哧了一声,一挥手,已是下了逐客之令。
“皇阿玛圣明,儿臣告退。”
橄榄枝,弘晴是已然递出了的,至于接还是不接么,那就任由诚德帝自己去定夺了,弘晴并不想再多啰唣,躬身称颂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退出了乾清宫,自行回转颐和园去了。
“来人,给朕将方苞、李敏铨传了来!”
诚德帝左思右想了良久,还是无法判断出弘晴所言究竟何意,心烦意乱之下,眉头已是紧锁成了个大大的“川”字,好一阵子的发呆之后,猛然站了起来,心烦意乱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喳!”
诚德帝这么一喝令,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恭谨地应了诺,急匆匆地便往军机处赶了去,不旋踵,就见方苞与李敏铨已是联袂行进了寝宫。
“臣等叩见陛下!”
方才转过屏风,入眼便见诚德帝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里狂乱地踱着步,方、李二人都不自觉地微皱了下眉头,但却不敢失了礼数,忙不迭地全都抢上了前去,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嗯,免了,免了。”
诚德帝正自心浮气躁,叫起的声音自不免满是不耐之意味。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诚德帝声色不对,方、李二人的心头立马都为之一沉,只是这当口上,却是谁都不敢开口乱问,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疑惑,齐齐谢恩不已。
“那小子先前来过,说是要请辞军机大臣,尔等以为如何啊?”
诚德帝心情烦躁,自是无心扯那些个无甚营养的寒暄废话,直截了当地便道明了主题。
“这……”
“嗯?”
……
诚德帝此语一出,方、李二人尽皆为之一愣,一时间还真都有些个反应不过来的。
“陛下可是准了?”
好一阵的沉默之后,方苞显然是想到了个中之蹊跷,不过么,他却并未急着开口言事,倒是李敏铨面带狐疑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朕只说再议罢了。”
诚德帝摇了摇头,满脸凝重之色地给出了答复。
“此必试探之言,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依微臣之见,当下诏婉言抚慰为妥。”
听得诚德帝不曾准奏,李敏铨很明显地松了口大气,赶忙出言进谏了一番,很显然,在其看来,弘晴这等请辞不过是以进为退的把戏罢了,真要是诚德帝准了奏,闹不好玄武门旧事可就要上演了。
“荒谬,尔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敏铨这等话语一出,方苞可就有些憋不住了,唯恐诚德帝被其误导了去,当即便毫不客气地出言反驳道。
“方大人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