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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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叫小王爷得知,盐税只所以不增,概因私盐泛滥之故。”
冷不丁听得弘晴点了自个儿的名,王存淼立马便是一阵心慌,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咬着牙给出了答案。
“嗯,接着说。”
王存淼所言虽是实情,可不过只是泛泛之谈罢了,压根儿就不曾切入实际,这么个答案自然不能让弘晴感到满意,不过么,倒也没就此发作王家父子,仅仅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追问道。
“回小王爷的话,私盐者不外两种运作之模式,一者为夹带,也即是以少盐引而多装盐,至于其二便是公然贩运私盐,无论哪种,都须得打通各方之关节,非寻常人可为之。”
王存淼到底年轻,被弘晴这么一逼,心已是微慌,忙不迭地偷眼看了看其父的脸色,待得见其父不动声色地颔了下首,这才赶紧收敛了下心神,谨慎地应答了一句道。
“嗯,如此说来,前番你王家运往京师的盐船走的便是第一条道了,本贝勒没说错罢,嗯?”
整顿盐务乃是件极其艰巨的任务,这一点,早在离京之前,弘晴便已是心中有数了的,真要想办得顺利,非得有四大总商中人配合不可,这也正是弘晴先到曹府的根由之所在,为的便是能将王家引以为用,不过么,若是以为有了曹寅的配合,王家就一准肯帮忙,那可就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去,真要想拿下王家,还须得费上不少的心力,有鉴于此,弘晴并未因王存淼的配合态度而欢欣鼓舞,而是不甚客气地揭开了王家前番夹带私盐一事。
“小王爷明鉴,我王家还算是好的了,那刘……”
王存淼毕竟是年轻气盛,被弘晴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便挂不住了,亢声便要辩解上一番。
“咳咳。”
没等王存淼将话说完,王潘寿已是重重地假咳了两声,顿时便令王存淼猛然惊醒了过来,尴尬万分地收住了口,呐呐地低下了头,再不敢去看弘晴的脸。
“王老伯何必如此,嘿,真以为本贝勒对盐道上的事儿一无所知么?这么说罢,那刘八女便是本贝勒此番要扳倒的首要目标,当然了,若是有人要以身相替,本贝勒也不会客气,左右四大盐商不听使唤,全都更换了也没甚了不得的。”
王潘寿这么一假咳,弘晴当即就变脸了,不仅毫无顾忌地点出了此行要打击的目标,更是不留情面地狠训了王潘寿一把,直训得王潘寿面红耳赤不已,却愣是不敢顶上一句。
“小王爷英明过人,草民是一早就知晓的,只是那刘八女,呵呵,非是草民妄测,其来头怕是并不在小王爷之下,您若是真用强,那……”
王潘寿虽是颇具城府之辈,可当着儿子的面,被弘晴如此训斥,脸上也同样有些挂不住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语带暗示地反诘了一把。
呵,还真是个老滑头,跟咱玩起激将法来了,有点意思了!
弘晴可是谈判的绝顶高手,只一听,便已明了了王潘寿的用心何在,左右不过是激弘晴去砸刘八女的牌子,他也好能躲过一劫,这么点小用心,在弘晴看来,着实是不堪得紧。
“有甚了不得的,不就是本贝勒那素来广交天下的八叔站在其后么,那又如何,区区一盐商耳,竟敢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便是八叔在此,也不敢说三道四,更遑论其门下一条狗了,杀了就杀了,何足道哉。”
尽管明知道王潘寿的用心何在,然则弘晴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不屑地撇了下嘴,一口便道破了刘八女的来历,不仅如此,煞气不单不减,反倒是蒸腾而起了,直惊得王家父子尽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王爷,您,您怕是有所不知啊,那刘八女势力极大,不说官面上人人都给其几分面子,就是江湖上,也无人敢跟其作对,若是不留神,恐难免遭其暗算,万事还须得小心为妥。”
一听弘晴这话说得杀气腾腾,王潘寿心惊之余,还真就怕弘晴吃了大亏,万一要是迁怒于他王家,那后果可不是区区一王家所能承受得了的,没奈何,只好赶忙出言劝解了一番。
“王老伯只管放心便是了,本贝勒心中有数,断不会轻举妄动的,不过呢,本贝勒却是万不会放过刘八女这等鼠辈,此一条还须得王老伯多多配合,方才有稳妥解决之可能,就不知王老伯可肯相助否?”
该威胁的已是威胁过了,该透的口风也已是透完了,弘晴自是不想再多兜圈子,这便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早前问过的问题上。
“还请小王爷示下,但消草民能做到的,断不敢辞。”
一听弘晴又转回到了这么个问题上,显然是瞧破了自个儿先前的豪言不过是敷衍罢了,饶是王潘寿城府再深,也不禁为之老脸发红不已,暗自长出了口大气,强自平抑住了激荡不已的心情,神情慎重地欠了下身,谨慎地表了态。
“好,要的便是这话,王老伯放心好了,本贝勒断非强人所难之辈,要王老伯办的事也并不算难,说起来就三条,一么,那便是请王老伯暗自收集些刘八女其人欺男霸女之恶迹,若能拿到实证,自是更佳,其二,王老伯常走盐运,想来对道上的消息颇有门路,还请王老伯随时留意刘八女那头的举动,若有贩运私盐之事,及早告知本贝勒,至于其三么,王老伯前番运盐京师时夹带私盐一事既已被户部侦知,本贝勒必须有所处分,这一条还请王老伯海涵则个,就此三条,不知王老伯可能办到否?”
王潘寿这话明显比先前那等豪言要保守了许多,不过么,弘晴却知晓此番回答才是王潘寿的真心话,这便嘴角一挑,露出了个欣慰的笑容,击掌叫了声好之后,将所要求的三条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就此三条么?”
王潘寿原本都已是等着弘晴狮子大开口了,却万万没想到弘晴提出的仅仅只是这么不甚起眼的三个要求,心中疑窦大起之下,疑问之言不由地便脱口而出了,待得话一出口,猛然又察觉到不妥,老脸瞬间便涨得个通红。
“不错,就此三条,王老伯可能办到否?”
弘晴自然不可能将破局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王潘寿的身上,早就别有安排,不过么,能得王潘寿这等地头蛇的配合,对破局的好处自是不消说的多,当然了,具体破局计划,弘晴却是不会在此时说破的,也就只是笑着点头应答了一句道。
“好,草民便是拼得一死,也要为小王爷办到此三条!”
这一见弘晴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王潘寿忐忑的心也就此稍安了下来,没再多犹豫,干脆地便给出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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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严查令(一)()
天将六月,气温已是颇高了,这才巳时而已,日头已是火辣辣地艳着,烘烤得人有若身处蒸笼一般,然则整齐排列在两淮盐运使衙门外的大小官员们却是不敢稍动上一下,尽皆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弘晴的到来,哪怕汗水已是流得满头满脑门都是了,却也不敢去擦拭上一下,只因谁也不晓得弘晴几时会到,自没谁愿冒给弘晴留下不好印象的危险,若是被当出头鸟给打了,那后果须不是耍的,至于这么点小难受么,该忍也只能是先忍忍好了。
“钦差驾到,回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间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终于一阵喝道声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不多会,便见旌旗招展中,数百王府侍卫簇拥着顶八抬大轿从街角处转了出来,早已等得心焦的众官员们顿时尽皆为之精神一凛,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迤逦而来的大队人马。
“落轿!”
随着一声断喝,缓缓行到了衙门口的大轿子便已是落了地,便即有两名侍卫抢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掀开了帘子,但见弘晴一哈腰,已是从轿子里行了出来。
“下官等叩见钦差大人!”
一见弘晴已然露了面,何明福与车铭两位主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先后抢到了近前,齐齐大礼参拜不迭,他俩这么一跪下,等候在衙门口处的官吏们自也都跟着跪满了一地。
“都免了罢。”
面对着众人的大礼参拜,弘晴的脸上却是半点笑意全无,仅仅只是虚抬了下手,神情淡然地叫了起。
“谢钦差大人隆恩。”
能混官场的都不是傻子,这一见弘晴淡然的神情里隐隐有着股煞气在流转,原本就忐忑的心自不免更不安了几分,再一联想到弘晴素来的心狠手辣,就没谁不怕弘晴的第一把火会烧到自家头上的,于是乎,整齐谢恩的声音也就很明显带上了几丝的颤音。
“晴贝勒,您请!”
若论心中的不安,何明福绝对排在头一个,概因身为盐运使衙门的负责人,自是须得为盐务上的岔子负首要责任,弘晴若是要新官上任先放火的话,那一准是先烧到他何明福的头上,念及弘晴过往的手段,要说不怕,又怎生可能,只是在这当口上,何明福却又不愿示弱,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强行挤出几丝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笑容,上前两步,朝着弘晴一欠身,恭谨地道了声请。
“嗯,诸公也都请了罢。”
弘晴漠然地点了点头,也没多废话,声线淡然地吩咐了一句,而后,也没管一众人等是甚反应,抬脚便行进了衙门中,径直走到了大堂正中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
这一见弘晴如此做派,一众官员们的心顿时便更抽紧了几分,却也无人敢在此时有甚言语,也就只能是默默地跟着进了大堂,分成两列,按品阶高低落了位——盐运使衙门的官员品阶较高,占据了左侧,而车铭所率的扬州地方官们则站在了右手边。
“圣上有旨!”
弘晴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下满堂官员们,而后霍然而起,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黄绢蒙面的圣旨,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此举一出,方才刚站定的众官员们赶忙全都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盐务乃税赋重地,实不容有失,今盐务糜烂,朕心甚忧,……,着多罗贝勒弘晴巡抚两淮,以重整盐务事宜,所行之事皆代朕而为,诸方不得推诿,若有违者,必重惩不怠,钦此!”
待得一众官员们跪好之后,弘晴不紧不慢地将圣旨摊将开来,略一清了下嗓子,悠扬顿挫地宣了起来。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所言并不出众官员们的意料之外,尽管这还是第一次听宣,可众官员们却早就已从不同的渠道知晓了个中内容,自是并不以为奇,齐齐谢了恩之后,也就这么起了身,视线齐齐地聚焦在了弘晴的身上,很显然,在众官员们看来,圣旨如何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弘晴打算如何整顿。
“诸公,圣旨已宣,陛下之意已明,对盐务糜烂一事,诸公可有甚要说的么,嗯?”
宣完了圣旨之后,弘晴并未坐下,而是躬身将卷将起来的圣旨轻轻搁在了文案上,而后一挺腰板,站直了身子,环视了一下满堂官员们,面色肃然地问了一句道。
“……”
死寂,一派的死寂,以车铭为首的扬州官员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不肯在盐务上多嘴,以免惹来弘晴的不快,而盐运使衙门的一众官员们则是不敢多嘴,生恐惹祸上身,于是乎,人头挤挤的大堂上就这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怎么?诸公都无话可说么,那好啊,本贝勒倒是要好生跟诸公说叨说叨了,我朝盐税每引只有四两六钱银子,较之前明的六两四钱银子,降幅几近一半,可世面盐价却相差仿佛,个中之巨利不可谓少罢,更别说我朝人口已是倍于前明,然,自康熙三十年至今,盐税仅增不到三成,个中究竟有何蹊跷,嗯?何大人,你来给本贝勒一个解释。”
弘晴大场面早就见多了去了,自是不会因众官员们的沉默而有甚慌张之感,面色肃然地等了片刻,见还是无人肯出头,也就不再客气了,直截了当地点了何明福的名,要其给盐务糜烂之局面作出个解释来。
“下官,下官……”
身为两淮盐运使,何明福自是清楚自个儿怕是躲不过弘晴的头一棒打杀,可真到了弘晴点了名,何明福依旧是老脸发烧不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盐务出岔子,板子自然该打在他何明福的屁股上,问题是盐务的糜烂乃是长久以来的事情,可怜何明福不过才刚任了一任盐运使,这才五年不到的时间而已,要他负全责,显然有些不甚公平,只是这等不公平却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来,毕竟明知有问题而不能解决,同样是失职,一样难逃挨板子的下场,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