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兵帅克历险记(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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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都是无赖。可是今天;尤其是在斐迪南被刺杀的这么个严重关头;你又有什么法子去分清好人和坏蛋呢?想当初;我在布杰约维策服役的那时节;有人在靶场后面的森林里;把大尉的狗给打死了。大尉知道这事后;马上叫全体紧急集合;让我们排队报数:'逢十者站出来。;我当然也是逢十的一个罗。我们排好队;笔挺挺地站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尉在我们面前踱来踱去;嚷道:'你们这帮无赖。贱货。歹徒。畜生!为了这条狗;我恨不得把你们全都关禁闭;剁成肉酱;毙了你们;要不;把你们揍个鼻青脸肿。你们该放明白点;我是不会饶恕你们的!哼;每人关十四天禁闭。;你瞧;那会儿还只是为了一条小狗;今天可是为了一位大公啊。当然得张罗得吓人一点;把丧事办得体体面面。〃
〃我没罪;我没罪!〃那个蓬头竖发的人又嚷了一遍。
〃耶稣也是没有罪的;〃帅克说;〃还不一样钉在十字架上了。自古以来啥地方都一样;管你有罪没罪;就象军队里常对我们说的:'Maul halten und Weiter dienen;;(德语:〃住嘴!当你的差!〃)这才算是尽善尽美哩!〃
帅克往草垫上一躺;心平气和地睡着了。
这时;又带进来两个新犯人。其中一个是波斯尼亚人;他在牢房里来回跺脚;牙齿咬得咯咯响;每句话都带上一个〃Jebenti duu.〃(南部斯拉夫语;类似〃他妈的〃之意。)他最担心的是在自己被关在警察局会丢掉他的流动售货篓。
第二名新犯人是巴里维茨掌柜;他一见到老相识帅克;就把他叫醒;满腹忧愁地对他说:
〃我也到这儿来了!〃
帅克和他亲切地握了握手说:〃非常欢迎。我早就料到;既然那位先生对你说过他要去接你;那他的话就一定会算数的。这么守信用可真不赖啊!〃
巴里维茨先生却说这种守信用顶个屁。随后他又悄悄向帅克打听这里的犯人是不是小偷;因为和小偷在一起是有损他这个买卖人的名誉的。
帅克向他解释说;除了那个企图行凶抢劫霍利茨老板的人以外;其余的人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大公的事坐牢的。
巴里维茨感到受了委屈;连忙说;他可不是为了一个什么饭桶大公;而是为了皇上的事才被带到这儿来的。因为其余的人都开始对他讲的这一点感到兴趣;于是他便给他们讲述了苍蝇在皇帝画像上拉屎的经过。
〃这些该死的东西把皇上的像给弄脏了;〃他结束自己不幸遭遇的故事时说。〃结果把我关进了监狱。我决饶不了这些苍蝇!〃他用威胁的口吻补上一句。
帅克又倒下去睡了。可是没睡多久;就有人来提他去过堂。
于是;帅克沿着楼梯走到第三科去受审。他正背着他的十字架向各各地(耶稣被杀害的地方;在今耶路撒冷城北。)走去;压根儿就没考虑自己是去殉道。
当他见到〃走廊上禁止吐痰〃的字条时;便请求警察允许他到痰盂那儿去吐痰;随后胸怀坦荡。满面春风地跨进传讯室;问候道:
〃诸位先生晚安!祝大人们万事如意!〃
没人答理他。有人朝他的背脊骨上捶了一下;把他推到一张桌子前。桌子对面坐着一位冷冰冰的官老爷;一脸凶神恶煞相;简直就象刚从伦布罗索(伦布罗索(1836—1909);意大利精神病学教授;曾从事罪犯类型问题的研究;但他的著作中并无称作《论罪犯类型》的作品)那本《论罪犯类型》的书中跳出来的。
他恶狠狠地盯了帅克一眼;说:
〃别装出那副傻相!〃
〃我没法子;〃帅克郑重地回答。〃在军队里就因为我的神经不健全;削了我的军籍。一个专门审查委员会正式宣布我是白痴;我是官定的白痴。〃
那个满脸凶相的官老爷咬牙切齿地说:
〃从你被控告和犯案的情况来看;你神经正常;一点儿也不傻。〃
接着;他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帅克的罪名;从叛国罪到侮蔑万岁和皇室罪;一应俱全。在这一大串罪名中;尤以对暗杀斐迪南大公一事表示赞赏的罪名最为突出;从这里可以引伸出许多新的罪名;其中引人注目的是煽动叛乱;因为他的所有罪行都是在大庭广众的场合犯下的。
〃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那个满脸凶相的官老爷洋洋自得地问道。
〃这就够多的了;〃帅克天真无邪地回答说。〃凡事太多了反而不妥。〃
〃喏;这就是说你全都招认了。〃
〃我全招认。严格总是需要的。一个人不严格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想当初;在我服役的那时节。。。。。。〃
〃住嘴!〃警察局长呵斥帅克道。〃问你什么你再说什么;明白吗?〃
〃干吗不明白;〃帅克说。〃报告长官;我全明白啦。大人;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平常跟谁有来往?〃
〃跟我的女用人;大人。〃
〃同本地政界团体你就没有来往吗?〃
〃怎么没有?大人;我订了一份《民族政治报》(《民族政治报》创刊于一八八三年;是代表捷克大资产阶级。宗教集团和贵族利益的反动报纸;也迎合小市民读者的胃口;老百姓讽刺地称它为《小母狗报》。);就是大家叫它《小母狗报》的那份报纸。〃
〃滚!〃凶相毕露的官老爷咆哮如雷。
当他们把帅克押出传讯室时;帅克道了声:〃再见;大人。〃
回到牢房;帅克告诉其他犯人说;这儿的审讯真叫滑稽:〃他们只不过是冲你乱嚷一阵;随后再把你撵出来。〃
〃从前哪;〃帅克接着说;〃可是糟多啦。我看过一本书;那上面说;被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罪;必须从烧红的烙铁上走过去;然后喝一些滚烫的铅水。谁要是不肯招认;就给他脚上穿一双西班牙靴子(中世纪的一种刑具。);把他吊在梯子上;或者用火烧他的腰部。比如对圣徒杨。内波穆茨基(耶稣派教会为抵销杨。胡斯的影响所编造的假圣徒。)就是这样干的。据说;他在受这种刑时;就象有人在锯他的腿那样惨叫着;直到把他装进不透水的大口袋里;从艾利什卡桥(帅克弄错了;该桥建于一八六五至一八六七年;杨。内波穆茨基据传说是生活在十四世纪的圣徒。)上扔下去之后;他才不叫唤了。这样的例子多着哩!有的刑罚把犯人劈成四块;还有的给被告戴上枷铐;让他站在民族博物馆(坐落在布拉格最繁华的瓦茨拉夫大街上。)前面示众;然后只要把他往水牢里一扔;他就觉得自己好象又脱胎换骨了。
〃可我们今天被关起来;日子过得就跟玩儿一样有趣;〃帅克津津有味地接着说。〃没有人把咱们劈成四块;也不给咱们'穿西班牙靴子;。这儿有草垫。有桌子;还有凳子;住得也不象罐头里的沙丁鱼那样挤;这儿有汤喝;又有面包吃;到时候还给送来一壶水;厕所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从这一切可以看到文明世界的进步啊!不错;只是到传讯室去稍稍远了一点儿;要上三层楼。不过楼道里倒很干净;又热闹。被押送的犯人来来往往;男女老少一应俱全。你们还该高兴的是;这里不是你孤身一人。咱们可以心满意足地各走各的路;也用不着担心传讯室会对你说:'我们决定;根据你本人的意愿;明日将你劈成四块或者活活烧死;。真要是那么宣判的话;准够你们受的。我想;诸位;咱们中间好多人要是碰到那种情况;准会吓得连魂儿都没有的。喏;可不是吗?如今这个世道;什么情况都变得对咱们有利了。〃
帅克刚夸奖完现代监狱生活上的改善;看守便打开牢门喊道:
〃帅克;穿上衣服;出去过堂!〃
〃我这就穿;〃帅克回答说。〃这没说的。我只是心里有点儿嘀咕;可能是弄错了吧。我已经从传讯室撵出来过一次了呀。我还担心和我一块儿坐牢的这些难友会生我的气;说我都过第二次堂了;他们一次还没捞着。他们兴许会妒忌我的。〃
〃滚出来;别废话!〃这是对于帅克的君子风度所做的回答。
于是;帅克又站在那位满脸凶相的官老爷面前了。那人突如其来地对他粗暴凶狠地问道:
〃你什么都招供了?〃
帅克那对善良的蓝眼睛坦然地望着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说:
〃大人;如果您要我招供;那我就招供。这对我不会有什么害处。假若您说:'帅克;你什么也别招!;那我就死不认账。〃
严厉的官老爷在公文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笔递给帅克;要他签字画押。
帅克就在布雷特施奈德的告密书上签了字;并加上了这么一句:
以上对我的控告;均属事实。
约瑟夫。帅克
签完字;帅克对那位严厉的官老爷说:
〃还有什么要我签字的吗?要不我明天早上再来一趟。〃回答是:〃明天早上带你上刑事法庭去。〃
〃几点钟;大人?我的老天爷;我可别睡过头啦。〃
〃滚!〃这是从桌子对面发出的第二次吼叫。
帅克走回到他的铁窗新居时;对押送他的狱警说:
〃一切进行得很利索嘛!〃
身后的牢门刚一关上;同牢的伙伴们就争先恐后向他提出各种问题。帅克毫不含糊地回答说:
〃刚才我已经招认:斐迪南大公兴许是我杀的。〃
六条汉子吓得在爬满虱子的破毯子里缩成一团。只有那个波斯尼亚人说了一句:
〃Dobro doLi!〃(南部斯拉夫语:祝您一帆风顺!)
帅克躺到草垫上时说:
〃这可麻烦啦;咱们这儿没个闹钟。〃
第二天清早无需闹钟也有人把他叫醒了。六点整;一辆绿色囚车;把帅克送往省刑事法庭。当绿囚车驶出警察局的大门时;帅克对他的同车人说:〃咱们是'早鸟觅食往远飞;啊!〃
第三章 帅克在法医面前
省刑事法庭的小审讯厅洁净舒适;给了帅克一个极好的印象。雪白的墙壁。漆黑的铁栅;还有胖敦敦的检察长德马尔丁先生;他佩着紫红色的领章;戴着镶花边的制帽。紫红色不仅用在这里;而且在复活节的礼拜三和耶稣受难日举行宗教仪式时也都用它来点染周围环境。
古罗马统治耶路撒冷的光辉历史又在这里重演了。犯人们被从地下室带到一楼这帮一九一四年的彼拉多(据《圣经》传说;彼拉多为古罗马巡抚时;经他判决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宣判时;他为了表白自己与阴谋无关;先洗了一遍手。)面前。这些审判官。。。。。。新时代的彼拉多们;不但不洗洗手以示光明磊落;反而派人到对门特西戈饭店去买青椒红烧肉和比尔森啤酒来吃喝;与此同时;还一再向国家监察院递送新的诉讼材料。
这些材料大都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尽是些什么:§打赢了人家;§掐死了人家;§装疯卖傻;§喷了人家唾沫;§嘲笑了人家;§吓唬了人家;§杀了人;§不肯饶恕人家。审判官们都是一些随心所欲地解释法律的魔术师。草菅人命的凶煞神。苦打被告的吃人王。奥地利密林中的饿虎;它们根据材料章节的多寡来算计捕捉被告时该跨的步子的大小。
也有少数几个例外的(在警察局也一样);他们并不把法律当回事儿。本来嘛;在杂草丛中也总能找出几棵麦苗来的。
帅克正好被带到这样一位属于例外之列的老爷面前受审。这位老爷年事已高;相貌和善;即使在审判尽人皆知的凶手瓦莱什(瓦莱什于一九○三年因杀害一对男女青年被判处死刑;成为轰动整个布拉格的凶杀案。)时;他也不曾忘记说:〃请坐;瓦莱什先生;这儿正好有个空位子。〃
当帅克被带到他面前时;他就用那天生的和悦动人的声调请他坐下;然后说:
〃这么说;您就是帅克先生罗?〃
〃我想应该是的;〃帅克回答说;〃因为我爸爸姓帅克;我妈妈是帅克太太;我不能否认自己的姓氏;给他们丢脸。〃
一丝柔和的微笑掠过审判官的脸部。
〃您可干了不少好事啊;良心上一定够不安的吧?〃
〃我的良心一向是很不安的;〃帅克说;比审判官先生笑得还要甜;〃我的良心上可能比别人更不安些;大人。〃
〃这从您签了字的口供上可以看出来;〃审判官用不亚于帅克的柔和口气说。〃警察局对您没有施加什么压力吗?〃
〃瞧您说的;大人。我自己问他们要不要签字;他们说要;我就遵命签啦。我决不会为了签个名字去跟他们干架。那对我肯定没有好处。万事都得讲个规矩嘛。〃
〃您觉得您身体完全健康吗;帅克先生?;
〃完全健康?这可恰恰说不上啊;大人。我有风湿症;正用樟脑油抹膝盖哩。〃
审判官老爷又慈祥地笑了笑说:〃让法医给您检查一下;您看怎么样?〃
〃我想;我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毛病;值不得让法医老爷们为我白白地浪费时间。警察局有位大夫曾经给我检查过;怀疑我有淋病。〃
〃是这样的;帅克先生;我们还是要让法医们试一试。我们正正规规组织一个小型委员会来检查您的健康状况。您暂时先休息一下。哦;再问您一个问题:根据口供;您似乎曾经宣称并散布说;战争很快就要爆发;是这样吗?〃
〃是呀;大人。很快就会爆发。〃
〃您是不是有时还会患一种什么意外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