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兵帅克历险记(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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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法庭。)。你要想免除严厉的。正义的惩罚;唯一的出路是从实招来。〃
检察官贝尔尼斯在丢失被告材料的情况下;往往会使出我们刚才看到的他这一绝招儿。其实这一招儿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因此这种审讯法总是一无所得;对此我们也就不必惊讶了。
可是贝尔尼斯总觉得自己洞察一切;在既没有被告的材料;也不知被告犯的什么罪。为什么被关在拘留所里的情况下;他只要察颜观色;根据被审讯者的一举一动和面部表情就能知晓人家之所以关在拘留所里的大概原因。
他对人的洞察力与理解力简直到了莫测高深的程度;以至能把盗窃犯判成政治犯。有一个吉普赛人因为偷了几打内衣(被仓库管理员当场抓获);被送到拘留所来;贝尔尼斯指控他犯了政治罪行;说是此人在一个小酒店里蛊惑一些士兵建立以斯拉夫人国王为首。由捷克和斯洛伐克王室国土组成的独立的民族国家。
〃我们手里有确凿证据;〃他对倒楣的吉普赛人说;〃你唯一的出路是招认你是在哪个酒店讲的;听众是哪个团的士兵;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幸的吉普赛人只好编造日期。酒店名称和臆想出来的士兵的团队番号。审讯之后;他干脆从拘留所逃跑掉了。
〃你什么也不想招认罗?〃贝尔尼斯见帅克沉默得象一座坟墓;便这样问道。〃你也不想讲你是怎么落到这儿。为什么让你坐班房的吗?你自己交代;比由我揭发好嘛。我再提醒你一次;坦白交待;这对你有好处;因为这可以使审讯省点事;你的罪也可以从宽判刑。在这一点上我们这儿同民事法庭一样。〃
〃报告长官;〃突然响起了帅克的善良的声音。〃我象一个被捡来的人被关在拘留所里。〃
〃这话怎么讲?〃
〃报告长官;我可以用极简单的方法说清这一点。我们街上有一个卖炭的;他有一个完全无罪的两岁男孩。有一天;小男孩从维诺堡走到利布尼;坐在走廊上;警察在那儿捡到了他;把他带到警察所;后来又把他;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关了起来。您瞧;小男孩一点儿罪也没有;也被关起来了。即使他会说话;人家问他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他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正是这种情况;也是一个被捡来的人。〃
检察官用他锐利的目光在帅克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好象要看透他的一切。站在检察官面前的这位人物通身显露出一种漫不经心和天真无邪的神情;弄得贝尔尼斯气呼呼地在办公室来回踱着;要不是已经答应神父把帅克送给他的话;鬼知道帅克会得到什么下场。
最后;检察官在桌子边站住了。
〃你听着;〃他对帅克说;这时帅克正泰然地望着前面;〃我要是再碰到你;那就有你好看的。。。。。。把他带走!〃
帅克重新被送回十六号牢房。贝尔尼斯派人把看守长斯拉维克找来。
〃下一步决定将帅克移交卡茨神父先生处理;〃他简单地说。〃把他的释放证填好。派两个人把帅克押送到神父先生那儿去。〃
〃路上要给他戴脚镣手铐吗;上尉先生?〃
检察官用拳头往桌上一捶:
〃笨蛋!我不是清楚地告诉你给他开释放证吗?〃
贝尔尼斯在这天与林哈德。帅克打交道积下的怨气象湍急的河流一股脑儿倾泻到看守长身上。他最后说:
〃你现在该明白你是一头戴着王冠的笨牛了吧!〃即便检察官可以对国王。皇上这样说话;但这位不戴王冠的普通看守长对此却颇为不满。他从检察官那儿出来时;踢了打扫过道的勤杂囚犯几脚。
至于帅克;看守长认为至少得让他在拘留所多呆一晚;叫他再享受点什么。
在拘留所里度过的夜晚总能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十六号牢房旁边是一间单人牢房;一个阴暗的黑洞。这天晚上;不断地听到关在那里的士兵的嚎啕声。那人因为犯了军纪;谢帕军士奉斯拉维克看守长的命令;打断了他的肋骨。
嚎哭声平息后;从十六号牢房传出了掐虱子的声音。它们正好落到犯人的手指间了。
牢门上面的墙洞里有一盏煤油灯;用铁丝罩保护着。灯光暗淡;黑烟直冒。煤油味掺和着常年不洗澡的人体的汗味和尿桶的臭气。尿桶在每次使用后;都要掀起一股新的恶臭传到十六号牢房。
糟糕的伙食使所有的犯人得了消化不良症。大多数人还需忍受着静寂的夜晚透进来的冷风。大家只好彼此开开玩笑;消磨时光。
过道里可以听到哨兵们有节奏的踱步声;牢门上的监视孔不时被打开;看守从那儿向里面窥视。
中间一张床上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
〃在我企图越狱逃跑;被关到你们这儿来之前;本来是关在十二号牢房的。关在那儿的人罪行都不重。有一次把一个从乡下来的人带到了那里。那位可爱的人儿被关了十四天;原因是他留了几个士兵在他家过夜。开头认为他是搞政治阴谋;后来弄明白他只是为了赚几个钱。本来应该和那些罪行最轻的人关在一起;但那儿关满了人;所以他就和我们关在一起了。他什么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家里人还给他捎来好些吃的东西。因为他得到允许;可以自个儿吃饭;可以吃得好一点儿。他们还允许他抽烟。他有两块火腿;一大块烤面包;还有鸡蛋。黄油。香烟。烟草。。。。。。总而言之;凡是人们想要的东西;他都有。他把这些东西放在两个背包里;随身带着。嗯;这家伙总想着由他一人独吞。他既然想不到让我们分享一点儿;象别人得到吃食时那样有福同享;我们只好同他好好儿说。可这吝啬鬼说什么也不肯分点出来;说是要坐十四天的牢;这里发给的那点儿卷心菜和烂土豆会搞坏他的肠胃。他说他可以把公家发给他的那一份饭菜和面包让给我们;随我们去分着吃还是轮流吃。你听我说吧;他简直是个妙透了的人;怎么也不肯坐到那只桶上去拉屎撒尿;宁可憋到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到院子里的粪坑边去拉。他娇气得甚至连手纸也带来了。我们对他说;我们并不稀罕他那份饭菜。我们就这样忍了一天。两天。三天。这小子又吃火腿;拿黄油抹面包。剥鸡蛋;总而言之;过得不坏。他还抽香烟;可连一口也不给人家抽;说什么不准我们抽烟;要是让看守瞅见他给我们抽了一口烟;他就要倒楣。总之;我说呀;我们忍了三天。到第四天夜里我们就对不起了。这家伙早上一醒来;噢;我忘了对你们说;他每逢早上。中午和晚上开始大吃大喝之前;都要做好半天祷告。这天早上他做完祷告;便到他的床板底下去摸那两个背包。哟;背包倒在;可是瘪瘪的;象个李子干。他大叫被偷了;说只给他把手纸留在那儿。他琢磨了五分钟;说我们是在开玩笑;把他的东西藏到哪儿去了。还蛮高兴地说;'我知道;你们骗人;反正我相信你们会还给我的。你们可真有两下子!;我们当中有个利布尼人对他说:'喂;我告诉你个办法;你拿毯子蒙着脑袋;数到十;然后再看看你的背包。;他真的象一个听话的小孩那样用毯子把头蒙起来;数着'一。二。三。四。。。。。。;利布尼人说:'不能数那么快;要数得特别慢。;他只好又在毯子里面慢慢地数;数一下停好久:'一。。。。。。二。。。。。。三。。。。。。;等他数够十了;便从毯子下钻出来看他的背包。'我的天哪!你们这些大善人啊!;他开始嚷了起来;'还跟原来一样;是个空玩意儿啊!;你看他那副样子;笨极了;把我们都逗得哈哈大笑。可是利布尼人又说:'你再试着数一次吧!;不骗你们;那个头号大笨蛋又数了一次;等他发现那儿除了手纸之外还是什么也没有时;便开始拍打牢门嚷道:'你们把我的东西偷走了;偷走了;来人哪!开门哪!我的上帝;开门哪!我的上帝;开门哪!;众哨兵闻声赶来;把看守长和谢帕军士也叫来了。我们异口同声说他发了疯;昨天一直吃到深夜;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了。他只是哭着;不停地说:'不管在哪儿;总该剩点碎渣渣啊!;接着他又找碎渣渣;也没找到;因为我们也够鬼的:凡是吃不了的;都用一根线绳拴着送到三楼上去了。尽管那大傻瓜一直嚷嚷:'总该还剩点碎渣渣啊!;可是什么也没找出来。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专门盯着;看有没有人吃东西或者抽香烟。第二天开午饭的时候;他还不肯碰一碰发下来的囚饭;可是到晚上他对那些烂土豆和卷心菜也有胃口了;不同的是;不象过去吃火腿。鸡蛋之前那样先做一番祷告。后来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从外面弄到点最便宜的烟草;这时他才开始同我们讲话;要求给他一口烟抽抽。我们才不给哩。〃
〃我还担心你们会给他抽哩;〃帅克插话说。〃要这样你就把整个故事都搞得倒了胃口。那样的高尚气度只有在小说里才有啊;要在拘留所这样干;那就简直是傻气。〃
〃你们也没给他一点厉害看看?〃有人问道。
〃没有;我们忘了这么干。〃
然后又就该不该让他尝点厉害的问题;轻声地讨论了一番;多数人认为应该。
谈话声慢慢地静了下来。他们在虱子最多的腋下。胸口和肚皮上搔着痒;慢慢地睡着了。为了不让煤油灯晃眼睛;他们用爬满虱子的毯子蒙着脑袋睡觉。
早上八点钟;帅克被叫到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大门左边有个痰盂。人们常常往那儿扔烟头;〃一个狱友告诉帅克说。〃在二楼上;你还可能碰到一只痰盂。九点打扫楼道;现在去;你兴许还能捡到点什么。〃
可是帅克辜负了他们的希望。他再也没有回到十六号牢房来了。十九位穿裤衩的狱友在一起胡乱猜测着帅克的遭遇。
一个满脸雀斑。具有丰富想象力的民团士兵宣布说;帅克用枪打死了自己的长官;今天要把他绑赴刑场;执行枪决。
第十章 帅克当了团队随军神父的勤务兵
一
帅克在两名背着刺刀枪的士兵的光荣护送下;开始了他新的历险活动。押送兵正把他送到团队随军神父那里去。
这两个押送兵真所谓天生的一对: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高个子瘸着右腿;矮个子拐着左腿。两个人都在后方服役;因为他们在战前就完全免除兵役了。
他们严肃地沿着便道往前走着;不时瞟一眼走在他们中间。逢人便打招呼的帅克。他的便衣以及他从军时戴的那顶军帽都在拘留所的贮藏室里弄丢了。释放之前;他们给了他一套旧军服。军服的原主是一个比帅克高出一头的大胖子。裤腿肥得可以装下三个帅克。裤腰比他的胸口还要高;上下全是绉褶。他这身打扮不由得惹起满街行人的注意。袖筒打满补钉的上衣全是油污;脏得要命。帅克穿着它摇来晃去;犹如一个穿长袍的稻草人。他穿着那条肥大的裤子;活象马戏班的小丑;那顶也是拘留所里换来的军帽;大得盖住了他的耳朵。
对街上行人的微笑;帅克也报以柔和的微笑和亲切善良的目光。
他们就这样向神父的住处。。。。。。卡尔林走去。
矮胖子首先和帅克攀谈起来。这时;他们正好走在小城广场下面的拱廊里。
〃你是哪儿人?〃矮胖子问道。
〃布拉格人。〃
〃你不会从我们手里跑掉吧?〃
瘦高个儿也加入到谈话中来了。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凡是矮胖子;大多是好心肠的乐观主义者;而瘦高个子恰恰相反;大多是一些怀疑主义者。
所以这位瘦高个儿对矮胖子说:〃一有机会;他准跑掉。〃
〃他干吗要跑掉?〃矮胖子说。〃从拘留所里出来了;就等于获得了自由。我这儿还拿着封公函哩。〃
〃到神父那儿去带封公函干吗?〃瘦高个子问。
〃不知道。〃
〃瞧你;不知道还说哩。〃
他们一声不响地走过查理士大桥。在查理士大街上;矮胖子又开口对帅克说: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送到随军神父那儿去吗?〃
〃去忏悔;〃帅克信口答道。〃明天他们要绞死我。向来都是这样做的。人们管这叫做刑前祝祷。〃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瘦高个子谨慎地问了一声。这时;矮胖子以同情的眼光望着帅克。
他们两人都是有妻儿家室的农村手艺人。
〃我不知道;〃帅克回答说;脸上浮着善良的微笑。〃我什么也不知道;大概是命该如此吧!〃
〃你可能是生来命苦;〃矮胖子以行家的口气同情地说。〃在我们耶塞纳村;在普鲁士战争时期;也这样绞死过一个人。他们来找他;啥也没对他说;就在约瑟夫村把他吊死了。〃
〃我想;〃瘦高个子怀疑地说;〃绝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人吊死的。总得有个什么理由;说出个道理来。〃
〃没打仗那时节;〃帅克说;〃可能还讲个理由;可是打起仗来;对一个人就不怎么看得要紧了。要么在前方牺牲;要么被吊死在家乡!反正都是死。〃
〃喂;你该不是什么政治犯吧?〃瘦高个子问道。从他提问的音调可以听出;他对帅克开始有些同情。
〃我当政治犯还绰绰有余哩;〃帅克笑了笑。
〃你是民族社会党(奥匈帝国时期;捷克的一个反动的小资产阶级政党。)吗?〃现在矮脖子也开始警惕起来;又参加了谈话。〃这关我们屁事;〃他说。〃你看;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