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具-第3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泉水诚恳地说:“刘主任,你我都是共产党员,我们只要能把杜局长这个材料推上去,只要能为我们党风廉政建设做一点微薄的贡献,还计较什么个人政绩和名誉呀?”
温泉水这一说,倒是弄得刘主任下面没有说的了,但是他很感叹,你看,相比之下,人家省里上面的干部跟咱们县里下面的干部,水平就是不一样,思想境界更是不一样。不过,刘主任这边倒是出现了困难,他显得很为难。于是他说:“温处长,不瞒您说,不要说我们局里,就是我们县委县政府里想要找一个写作高手,也确实有点困难!”
温泉水想了想说:“刘主任,我在省里经常听周围的人讲,说灌水这个地方由于经济落后,商业不发达,一些有识之士就弃商从文,纷纷拿起笔杆,干起了自由撰稿人,去走挣稿费发家致富这条路,养家口奔小康,不知此话当真?”
刘主任听了此话,突然一拍大腿,高兴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温处长,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们这里确实有不少文化人专门给全国各地大报小报、大刊小刊写稿挣钱。不过,这些人他们写的都是法治案例、桃色新闻,像这种严肃的、高雅的主旋律的东西,他们可能没有什么经验!”
温泉水手一摆说:“刘主任,此话差矣!题材不同,但文字不分家。这些人之所以热衷于写那些东西,也是投其所好,迫于生计。我们把这样的人请来,我们给他们比报纸、杂志高得高的报酬,他们就一定会为我们卖命。我们叫他们怎么写他们就怎么写,叫他们写多长就写多长,叫他们写多深就写多深,叫他们写多美就写多美!刘主任,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给我找一个高手!”
刘主任说:“这没有问题,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专门干这个事的,最近正好在家闲着哩!”
温泉水说:“那我们就请他!”
刘主任说:“不过他现在正在吃官司!”
温泉水问:“吃什么官司?”
刘主任说:“新闻官司。温处长,你也晓得,我们这灌水方圆也就这么大,自由撰稿人又那么多,出了一点花边新闻这些人都一个个争着去写,结果写光了,没有什么好写了,于是这些人就跟报刊社玩起了造假,就跟写小说一样去虚构、编故事。结果我这个朋友被一家杂志社给告上了法庭。不过,这也判不了他什么大罪,估计也就是罚几个钱。你别说,他现在手头还正缺钱用呢!”
温泉水果断地说:“刘主任,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就用你这个朋友!”
刘主任说:“中!那我明天就领他来见您!”
温泉水说:“不,现在就通知他来这里!”
刘主任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簿,翻了翻找到了他那个朋友家的电话,然后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号,电话一下就接通了。刘主任在电话里把情况简单地跟他的朋友说了说,他的朋友告诉他,他立马就到。
电话放下不久,总统套房的门铃就响了。刘主任的朋友果真立马就到了。
此人40余岁,身材较瘦弱矮小,大概是长期伏案作笔所致,所以他的身子有些佝偻。他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那一圈圈水波似的镜片后面,闪烁着睿智的光亮。他身上那件百分之百化纤面料的西装上,几乎到处都能看到油渍、污迹的斑痕。脚上那一双脏得叫人都惨不忍睹的人造革旅行鞋,再一次从头到脚证明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名符其实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农业城镇上的一个小文人。
刘主任首先把省里来的领导温处长介绍给这位自由撰稿人,然后请温处长把具体要求对他讲了一遍。
这位自由撰稿人听后,很勉强地笑了笑说:“这位省里来的领导,我不是共产党员,但是我可以向你们党保证,杜局长这个材料我有绝对把握和能力把它写好。写得如何好,现在没有写出来,我也不好说,你们也不好说,我只能用一篇文章来作比喻!”
温泉水问道:“什么文章?”
自由撰稿人说:“你们党内有一个勤政廉洁的楷模孔繁森吧?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中共中央领导还为他题过词,号召全党、全国人民都向他学习。孔繁森那篇先进事迹长篇通讯想必在座的二位都看过、学过、座谈过。这篇长篇通讯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那应该是由人家新华社的名记、大家、大笔撰写的大作、杰作、名作吧?但是,一旦我把杜局长这篇材料写好,我可以负责地、毫不夸张地对你们说,那些所有见诸报端讴歌孔繁森的文章都将黯然失色,相形见绌!”
温泉水听了自由撰稿人的自吹自擂,兴奋得眉飞色舞,他激动地把手伸过去,紧紧握住那位自由撰稿人的手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希望你戒骄戒躁,为我们党的反腐败重大决策,为我们灌水县的党风廉政建设,发挥你的八斗之才,再立新功!”
自由撰稿人表示:“请省里领导放心,目前因为我跟一家杂志社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已经好久没有动笔了,我早就憋足了劲,现在你们如此相信我、信任我,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希望,保证拿出一个金声玉振的材料出来!”
温泉水说:“那就太好了,明天你就开始正式进行调查、采访。在调查、采访中如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可以及时跟我或者跟刘主任提出来,我们将为你的创作提供一切方便!”
这时,自由撰稿人把声音压了压,似乎有点为难地说:“困难和条件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个报酬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考虑的。说句大实话,我不像你们是拿月薪的国家干部,我是靠卖字来养活一家老小的,所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按多少钱一个字付给我报酬的呢?”
温泉水对这个要求有准备,但没有准备得这么快、这么细。于是,他想了想说:“我们既不是报社,也不是出版社,我们是国家机关,我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不按字数来计算。”
自由撰稿人不解地问:“那怎么计算呢?”
温泉水说:“我们采取承包的方法,你完成这篇先进事迹材料,只要字数不少于两万,时间不超过两天,我们付给你一万块钱,你看行不行?”
自由撰稿人一听,心里一下乐坏了:“乖乖,这个价码,不是比我平时拿的稿费要高几十倍吗?”他没有出语,马上连连点头说:“中!中!中!我现在就跟你们签这个协议!”说着他又把头转向他的老朋友刘主任说:“主任,这事我答应了,这笔生意你可千万不要再转让给别的人做呀!”
温泉水说:“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讲诚信,我看协议也不用签了,我是省里来的人,你又是我们刘主任的朋友,这个你我还有什么互相不能相信的呢?”
自由撰稿人一步跨到温泉水的面前,他本来身子就直不起来,如今几乎是都快弯到地了,刚才是温泉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现在又变成他抓住温泉水的手不放了。他感激涕零地说:“省领导,这一笔稿费几乎是我一年的稿费收入呀!我们全家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啊!”
刘主任见交易已圆满结束,他也就不再打扰温泉水休息了,于是就同自由撰稿人一起离开了总统套房。
刘主任走后,温泉水拿起茶几上的话筒给家里打电话。温泉水这个人有个习惯,他不能高兴,一高兴就会打电话,当然这个电话不是给别人的电话,而是给家里姚仙丽的电话。结果,家里没有人接电话。
“奇怪,天都这么晚了,姚仙丽不在家到哪里去了呢?”温泉水心里嘀咕道。忽然,温泉水又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这段时间,他一出差,她就总不在家里。
第二十一章 渴望与欲望
面包车在夜色中奔驰,驾驶员师傅把车子开得快极了,不一会儿就到了省城的外环线。
途中,白忠诚几次试图想从驾驶员师傅那里询问,是谁花了两万块钱把他从那伙劫匪手里买下来?还有是谁要花钱雇凶打断他的胳臂?结果驾驶员师傅都避而不答。白忠诚看得出,一定是那个花了两万块钱那伙人的头儿不让他说,后来白忠诚也就不问了,他不想再为难这个已经感到对他深深愧疚的驾驶员师傅。
面包车一直把白忠诚送到江边轮渡码头。
驾驶员停好车,下来打开车门请白忠诚下车。在白忠诚谢过驾驶员师傅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个驾驶员师傅从驾驶室里拎出一盒点心,递到白忠诚面前说:“同志,这是你的一位朋友托我到了省城交给你的!”
白忠诚听了很惊诧,灌水那里我哪来的朋友?不提朋友还罢,一提朋友,白忠诚不禁又想到在灌水的恐怖经历,心中不免感到万分的沮丧。于是,白忠诚央求地说:“师傅,我求求你,你能告诉我这是谁让你带给我的吗?”
驾驶员师傅见白忠诚一脸的无奈,一脸的迷茫,他心终于软了。他说:“同志,我要是不信任你,我要是不相信你,能把检举材料送给你吗?今晚的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有人叫我为她准备一辆面包车,听候她的调遣,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忠诚问:“这个人是谁?”
驾驶员师傅说:“这个人其实你见过,也认识!”
白忠诚紧盯着问:“这个人究竟是谁?”
驾驶员师傅说:“就是托我带这盒点心给你的那个人!”
白忠诚急了,他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师傅,我求求你告诉我好吗?我答应你,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讲,也包括你说的那个人!”
驾驶员师傅终于说道:“此人就是皇宫大酒楼总经理孟兰!”
白忠诚听罢,只觉得心头一震,一下子惊呆了!
驾驶员师傅接着说:“孟总原来是一个好人啊!”
说罢,他登上面包车,把车开走了。
白忠诚心事重重,脚步缓缓地向候船大厅走去。这一盒点心,着实是暖了白忠诚的心。她为什么要送他一盒点心,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他现在是一个单身汉了。什么叫单身?准确地说,没有家的人就叫单身汉。单身汉一个人住的房子,不管你房子是大还是小,那都称不上是一个家。正是因为不是家,没有家,所以她怕他一个人回到省城没有吃的,怕他饿着,所以送给他一盒点心。
女人啊,永远都是让男人既喜欢又讨厌的人!
一阵江风缓缓吹来,一股鲜喷喷的烤鱿鱼味儿在夜空中弥漫过来。白忠诚倏地停住了脚步,他转身迎着那沁人肺腑的海鲜味走去。
牵男和起来早就嚷着闹着要吃那个小伙子制作的正宗大连铁板鱿鱼了,他也曾答应过一定要请她们两个人,只是由于她们两人工作那么忙,不是白班,就是夜班,有时还要经常加班,他也就很难找到一个大家都能合适的时间。今天晚上倒是一个好机会,不如去买上几串,连同孟兰送的这盒精致的食品,回去三人一齐聚一聚,也算是他出差回来表示的一点心意。再说,现在才10点钟,时间还不算太晚,牵男和起来要是上夜班的话,说不准还没有回来哩!
白忠诚老远就看到烤鱿鱼串的小摊前围满了人。
白忠诚走上去伸长脖子朝人堆里望去,只见那个做正宗大连铁板鱿鱼的小伙子,一边翻动着手里的鱿鱼串,一边说:“请大伙不要排队了,我手里的几串烤好后就收摊了!”这时,人群里有人说:“才10点钟就收摊啦?这么好的生意,你干吗不做?”小伙子说:“我今晚有点事,请大伙谅解,明天再来!”小伙子把手里烤好的鱿鱼串递给买主,然后关掉煤气,就开始收拾家什。人群此时也就随之很快散去。
白忠诚没有离去,他对朝三轮车上搬东西的小伙子说:“真不凑巧,我有两位朋友,她们非常想吃你烤的鱿鱼串,本来我都要上渡轮了,后来特地赶过来买的!”
小伙子抬起头看了看白忠诚说:“这位先生,今天真对不住,明天晚上再来吧!”
小伙子说着便骑上三轮车匆匆地往轮渡码头那儿骑去。
夜晚过江的人明显比白天少多了。夜晚过江客大多是辛劳了一天,拖着疲惫身躯赶回出租屋的打工一族。乘客中也有一些城市人,这些人大都是穿着考究的进城购物消费的人。当然,在匆匆的人流中,也不乏有一些手提肩扛行李的长途远行归来的旅行者。白忠诚手里拎着塑料袋夹杂在人群中,他不属于长途归来的旅行者,他只能属于是落荒而逃的夜归人。旅行者人家身边都有个旅行包,他现在连旅行包都给歹徒拿走了,要不是孟兰送的一盒点心,那真是典型的两袖清风。
渡轮启航了,白忠诚眺望着一江春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无名的悲凉和沮丧。
“你也过江?”突然,白忠诚听到身边有人跟他说话。
白忠诚转过身,一看原来是那个提前收摊的卖烤鱿鱼串的小伙子。
“你也住江北?”白忠诚问。
“我不是,我是去会朋友的!”小伙子说。
“怪不得你今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