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大航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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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的话还没说完,孙绍已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了。他悲愤的拍打着大桥身下的竹席,暗自痛骂自己,让你装,让你装,这下装出祸事了,本来串讲还能偷偷懒,这下子要背书,彻底悲剧了。
见他如此痛苦,大桥却忍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嘴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她拍着孙绍的背,柔声说道:“阿满啊,你孝心可嘉,阿母十分欣慰,你也不要太着急,先背熟了就行,有不懂的地方,我到时候会给你讲的。你以前虽然不怎么用功,可是基础毕竟还是有的,现在再温习一下,参加那个流觞之会,也勉强应付得了。小月儿,叫人来把这些竹简都搬到少主的屋里去,多准备些灯油,你家少主要用功了。”
桥月强忍着笑走了。不大一会儿,叫来了两个仆人,将一大堆竹简抱走到孙绍自己的屋里去了。孙绍无可奈何,只得耷拉着苦瓜脸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中,桥月已经收拾好了书案,挑亮了青铜油灯,孙绍坐在书案边,在竹简堆上扫了一眼,抽出上面挂着“学而一”标签的皂囊,有气无力的打开丝绳,将不过七八寸长的竹简从里面掏了出来,铺在书案上瞄了一眼,头皮顿时一炸。
竹简中央是黑色墨迹的正文,旁边用朱笔写着许多小字,密密麻麻的,比正文还要多上若干倍,他仔细一看,全是大桥那绢秀的笔迹,看样子这些是她的读书心得。孙绍有些担心,她最后不会要求自己连这些都要记得吧?那可真要疯了。
“少主,你用心读书吧,我在外间候着,有什么事你叫一声就行。”桥月见孙绍面色不善,不敢多呆,怯生生的说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孙绍在苦读的时候,大桥正和桥英笑得满面红光。
“夫人,少主今天忙了一天,晚上恐怕不能读得太晚。”桥英一边笑,一边轻声劝道。
大桥扫了她一眼,又轻声笑道:“我只是和他顽笑而已,怎么可能要求他今天一晚就将论语全部背下来?只是他以前读书就是应付差事,嘴里念着,心却不知飞哪儿去了,反不如儿时读书认真,唉——”大桥想起孙绍七八岁的时候,经常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跟她鹦哥般的学舌读论语,等他长大了,心思却全转移到学武上去了,再也不敢坐下来用心读书,不免有些惋惜。如果那时能好好用功,又何至到现在才来恶补呢。
桥英见大桥若有所思,也想起了孙绍小时对大桥的依恋,他们说是母子,其实相差不过十二岁,大桥那时候根本不懂怎么带孩子,笨拙得很,象姊姊的成份倒多于母亲,年幼的孙绍曾经是大桥的一个精神寄托,只是后来孙绍长大了,一心练武,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依恋,两人生疏了许多,现在孙绍仕途之梦破灭了,反倒和大桥亲近了许多,对孙绍来说是不幸,但对在大桥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轻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主对夫人的孝心,那却是不掺一点假的。”
“这个我知道。”大桥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他好好读书,这带兵不成,作个别的官总是行的吧?实在不行,我也只好拉下这副脸,去求求他了。”
桥英没有说话,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担心,她默默的坐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夫人,依我看,还是不要多这个事吧,少主的身份特殊,就算不带兵,做个闲职也难免会惹人生疑,官场之上,稍有闪失,就可能有性命之忧啊。”
“这……”大桥嘴唇张了张,想要反驳几句,可是眼神闪了两闪,又跟着黯淡下去:“说得也是呢,连孙国仪那样的人都不肯放过,更何况是阿满这么敏感的身份呢。只是……”大桥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桥英看了心中不忍,又劝道:“夫人,少主好容易看开了,你就不要再惹起他这心思了。别看他现在谈笑风生的,可是他这么一个从来不与商人来往的人要去经商,只怕也有些赌气的成份,说不准还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夫人教他读书时,还是借机多开导他些,如果真能做做学问,不给人抓到把柄,想来至尊也不会太亏待他的,毕竟这江东的基业,讨逆将军(孙策)还是有莫大的功劳的。”
一提到孙策,大桥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郁,桥英看在眼里,有些后悔,只得打住了话头,把话题扯了开去,只是大桥有些心不在焉,再也没有不能象刚才一样笑语盈盈了。
第二十七章 十年一梦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这是为政第二。
……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用至焉而已矣。”
这是雍也第六。
……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孙绍一边看着长长的身影出神,一边跟着一个软绵绵的声音读着论语,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很陌生,眼前的这个场景分明好象在哪里见过,却又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仰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美丽得让人窒息的脸,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温柔的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虽然她的眉宇之间有一丝淡淡的、化不开的哀怨,但是她此刻的心情是愉快的,是欢乐的。孙绍定定的看着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偏偏想不起这个如荷花一般淡雅的美人是谁,只是觉得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情在他们之间荡漾。
是母亲吗?
“阿满真乖,今天读得最好了。”美人见孙绍看着他,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她蹲下身子,将孙绍抱在怀中,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孙绍笑了,伸出手去摸美人的脸,可是一看到自己的手,他愣住了,自己的手小小的,胖乎乎的,分明是一只小孩子的手。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孙绍大叫着,用力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美人吃惊的看着他,手足无措,忽然之间,一阵狂风刮过,美人被吹得飞起,转眼间就消失了,只剩下她焦急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阿母——”孙绍下意识的大叫起来。
“少主!少主!”
孙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桥月慌乱的面孔:“少主,你又做噩梦了?”
孙绍长长的吁了口气,心悸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书案上的皂囊静静的堆在那里,一卷竹简摊在面前,上面正写着他梦中刚刚念过的一句: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小月儿,什么时辰了?”孙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有气无力的问道。
桥月轻轻的拍着孙绍的背,看了一眼屋角的青铜漏壶,关切的说道:“少主,才寅时一刻,你再睡一会儿吧。”
“哦。你去睡吧,我没事,坐一会儿就好。”孙绍镇静下来,摆了摆手,让桥月出去。桥月见他已经无事,应了一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退了出去。
孙绍怔怔的坐在书案前,随意的翻了一下案上的竹简,看来昨天自己是用功过头,居然趴在书案上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怪梦,吓得自己还以为又穿越了。不过那个美人的脸看起来很熟悉,应该是以前比较熟悉的人,只是最近好象没怎么看到。孙绍想了想,又想起那人称他为阿满,声音很象是大桥,难道……那是大桥年轻时的模样?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孙绍愕然的坐在书案前,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梦中的大桥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比起现在的小桥看起来还有漂亮几分,与小桥如山泉一般开朗、活泼的美不一样,大桥更稳重,更内敛一些,温润如玉,如山间的碧绿的一眼清泉,安详舒适,而她那如清泉一般清澈的声音若无若无的在他耳边回响:
“子曰,回也,其心也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用至焉而已矣。”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也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
倾听着那个声音,孙绍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眼前的这一堆竹简,自己都特别熟悉,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仿佛以前存放在一个角落里,不经意之间却又被他翻了出来,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他愣了片刻,随即用心的回想了一下,立刻狂喜起来。
论语二十篇,他虽然不敢说倒背如流,但背个**不离十却是不成问题。一篇篇,一句句,如在眼前,甚至一些大桥的笔记,他都有印象。
不会吧?孙绍目瞪口呆。究竟是那个暴力娃的天资好,还是大桥那时教得真是用心?抑或是这论语不仅仅是论语,而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所以连着内容以及大桥柔美的声音,都被他藏在了心灵的最深处,今天机缘凑巧,一下子全翻了出来。
孙绍有些着急的打开其他的皂囊,将一卷卷竹简摊开在书案上,一种熟悉的感觉伴随着熟悉的字迹涌了上来,将他拥在其中,让他不能自已,泪水肆意横流,滴落在竹简上,将黑色的字、红色的字,一个个的洇化开来,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
“季氏将伐颛臾……”
孙绍鼻子莫名的有些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溢满了眼眶,他低下头,双手捂着脸,轻声的抽泣起来。他不知道这是谁的感情,是他这个山寨版的,还是那个本尊的,恍兮惚兮,其中有真。
“阿满,阿满,你怎么了。”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衣衫不整的大桥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掩面而泣的孙绍,紧张的叫道:“阿满,阿满,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阿母啊。”
孙绍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大桥瘦削的身体,泣声道:“阿母,我没事,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牵着我的手,教我读论语。”
大桥一愣,看着满案的竹简,长出一口气。听桥月说孙绍又发疯了,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冲了过来,她以为自己让孙绍读书逼得太紧,又让他发病了呢。一听孙绍这句话,她的眼泪也禁不住涌出了眼眶,紧紧的搂着孙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桥英和桥月赶了过来,正好听到孙绍的那句话,心酸不已,她走上前,将一件夹袍披在大桥的身上,抹抹眼角的泪珠,轻声劝道:“夫人,天凉,可别冻着了。”
大桥含着泪,点点头,将孙绍紧紧的搂在怀里,用夹袍裹住他们两人,摸着孙绍的头发,喃喃说道:“阿满,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阿母已经有十年没有这么抱过你。”
第二十八章 一只老狐狸
朱治斜坐在堂上,呷着孙绍送来的美酒,沧桑的面颊上泛起了两片酒红,平时犀利的双眼也有些朦胧起来。
“再给阿翁添点。”朱治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杯子伸向小儿子朱万岁。
朱万岁今天才十三岁,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可爱。朱治的长子朱才、次子朱纪都在外等领兵,三子朱伟去年刚刚早夭,现在只剩下他陪着年过花甲的朱治,十分受朱治的宠爱。也只有他,敢在严厉的朱治面前说笑。
“阿翁,别喝了。”朱万岁顺手夺下朱治手中的酒杯,上前扶起朱治,想把他掺进内室去。朱治嘿嘿一笑,亲昵的扶着儿子的肩膀:“竖子,老子难得喝两杯酒,你也拦着?”
朱万岁背着朱治有些吃力,脸胀得通红,一边走一边说道:“不是不给阿翁喝,只是这酒孙家兄长只送了两坛来,这才第三天,你就快喝快大半坛了,要是喝完了,可就没了。”
“没了?没了让他再送。”朱治瞪起眼睛,佯作恼怒的骂道:“老子也是他的长辈,喝他两坛酒也不算过份。”
“父亲为官一生,从来不乱收礼,又一直说酒是乱德之物,奈何这次却为了一坛酒……”朱万岁抬起头看着朱治,有些紧张,朱治虽然宠他,可是也不是他敢随便说的。
朱治愣了一下,松开了朱万岁,挺直了身子,刚才的醉态一刹那间就不见了,他梗着脖子看着朱万岁红扑扑的小脸,忽然笑了:“竖子,居然知道教训起老子来了。不过你说得对,阿翁这次是有些……”朱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背着双手走到堂前,看着阴沉的天空,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怎么的,喝着这酒,我觉得有些累了,想回丹扬老家看看。这乡愁一起,竟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朱万岁听了,也有些黯然,这两年朱治明显的老了,不仅眉发白了很多,而且精神也大不如前,别看他人前还是一副很精明干练的样子,可是闲暇独坐之时,经常看到他发呆。
“阿翁,要不……向至尊请辞,卸甲归田吧?”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