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2-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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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剑 II 1
最后一次回首看向京城,烈日当空,人心惶惶。战乱后的城,总是难免有些悲怆。
官道上王室亲兵策马扬鞭,擦过路人飞驰而去,马蹄踢翻路人的物品,也再所难免,一时间,人声鼎沸,哭喊打闹,更映衬了悲凉中的动荡。
这的确是我的错。
我的固执导致了战争。
公子,走吗?那个船工问我。
轻叹了气,点头算是应允。
小船起锚,出发了。
选择水路是因为陆路上肯定布满了关卡,每一步都很难走,水路则要畅快的多。这是一条运河,从京城外直至江南。河面宽广,行程顺利,因为要走起来,半个月无法靠岸,所以要准备充足方可成行。
水路也不是十分安全,这时候,只拿大笔的银子反而更加危险。
我就吃准了毓轩这一点,他以为我是仓促之间走的,没有做充足的准备,即使随手拿了银子,也不敢这时候使用。
其实,我准备这些,已经足足半年了,我甚至买了条船。船工不是我的人,他是我雇的。
从我斩断君剑那时起,我和我的过去完全断绝,从此世间已经没有轩辕毓白这个人。
官道上怎么这么多的军队,战争不是已经平息了吗?我问那个老船工。
从逃宫后,有三个月我没有贸然出城,一直在京城躲着,幸好时局混乱,成心想躲也不困难。
您还不知道吧,皇城已经攻陷了,不过郑王不知所踪。
什么!
我相当震惊,原来的计划是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以为我所谓的走出那里是放弃生命。
这下为自己增加了一份危险。
断剑 II 2
听说是守城的将军说的,轩王围城的时候,有一日,郑王和轩王一人在城上,一人在城下对望了足足有半天,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后来,郑王走了,轩王为了让郑王回到城上去,差点就拼死攻城。那时要开战的话,死伤就大了。轩王的人和守城的军队原是一起的,这不是兄弟打兄弟吗?
后来呢?我说。
他讲的津津有味。
后来,也没有打,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天,守城的将军说,郑王从城下下来的时候对他讲的,先守一段时日,毕竟轩王带的人是乱军,就这样开城投降,以后史册上记载这事,愧对子孙。那将军要死守,说哪怕剩下一个活人也不能叫轩王进城。
一般这样到也是对的。怎么,屠城了吗?这些天,我躲战乱,和家人躲在城外,一直没有城中的消息。真真假假说了些。
没有,那个将军这样的话一说,当时郑王就打了他。郑王说,城中城外的人都是百姓,守城就是为了保护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要是像他那样死守,人都死了,要空城有何用。一但轩王全力攻城,或者城中粮食不够,马上开城投降。只要轩王的人损伤不多,他不会屠城的,况且,轩王是为了郑王的王位的,也不是要空城的,这样京城的百姓应该可以保全。
怎么知道的这样的清楚。
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现在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是那个将军说的。
轩王不怪罪?
是奉了轩王的旨意。
这到奇了,那说的郑王这样的好,轩王不怕自己的名声不好吗?
我很奇怪毓轩的目的。
也没什么,轩王这次起义是清君侧,要去除像瑶光这样的小人的。瑶光迷惑郑王,干一些龌龊事,迫害御史姚简大人这样的大忠臣,真是该死。不过他已经在八年前死了。后来听说又有一个什么人控制了郑王。原以为郑王是一个昏君呢,后来才知道他身体不好,一直受困于人。其实,就郑王这些保全百姓的话,足已证明他是一个好人了。他还说,轩王也是先王子嗣,拥立他为郑王也不算辱没了我们。咳,真是处处为人着想,他怎么就被瑶光这样的小人困住了呢?真是的。
我不想听这些,差开了话题,这些人又怎么知道郑王走了?
后宫没有尸首,而且抓着一个人,听说他正在烧郑王尸首,可是轩王这样一看,原来不是。再说,照守城将军的话,郑王从那天和轩王见面那天,已经走了,要不怎么说了那么多,和交代后事差不多。
他还在说,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毓轩传出那样的话,是想说明我原来也不想打的,这样他起兵的罪没有那样的不可原谅。只是没有想到,瑶光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这样的名声。
我们没有苟且,但是妄担了虚名。
原想斩断过去,会平静的多,谁想依然如此的不堪。
断剑 II 3
公子,您嫌我罗嗦吧。看您脸色不好。
看着船工憨厚的面容,我只有说,不是,有些晕船。
他本性是善良的,只是无知,信了有心人造的谣言。
可是,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知道真相呢?真相从来就是用重重谎言包裹着,并且,对接受它的人们来讲,很多的时候是异常残酷的,真相从来不被人们喜爱甚至接纳,只有那些符合心意的谎言,才是人们的最爱。
如果我的臣民知道了我和瑶光的一切,他们会否会感到破灭的绝望呢?
真相是我一直在诱惑他,不是他无耻的控制了我。
即使这样我相信,他们也不会相信的,他们宁可选择自欺欺人。
这样的小船难免会有不适,公子在舱内歇息,我们快到桃花渡了,到了那里我们在岸上歇息。
不是怕有陆上的强匪,一般不下岸的吗?
那也不能二十几天一直在船上,我们在夜里会在岸上度过几个时辰的。
哦。原来如此。今天的戒备好象特别的森严。我有些无话找些话讲。
当然了,今天是郑王登基。
是呀。
我回想起了遥远的年代,我的登基礼。那是一片白色,一片苍茫的白色。
因为父王新丧,所以礼服都是孝服。大典一直是静悄悄的,没有音乐,只有午门外的钟声响个不停。
如今毓轩登基,而他宣告天下我没有死掉,他的仪式一定很隆重而繁杂,一定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和吉祥的音乐。
多年后的今天,他终于如愿已偿了。
我也记得那日他兵临城下,我们又一次在城上对视。
他依然是白色的盔甲,耀眼的存在。
可我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几次交锋,我们之间不知死了多少人。瑶简,瑶光,那九个宫人,乃至这次战争中的战士。
我决定不看他了,于是我走下了城墙。我知道他当时让我回去,已经准备冒死攻城了,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我也再没有看他。
对于鎏苏,当那日毓靖放出他来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他对我的心,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是郑王他是大将军的时候我们没有未来,现在我已经是废王了,我们之间更没有明天可言。他是毓轩那样的人,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所有,所以,只有放弃我。
我只是在他没有放弃的时候先放弃了他而已。
当我真正失去王权的今天,那种失落怎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可既然要做一个挣断金线的木偶,这些是必须的代价。
看向远方,京城在我的眼中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两岸具是芦苇青青。
当年歧山的崩塌是否已经预示了今天?
可现在大郑宫留给我只有手中的那把瑶光剑。
断剑 II 4
即使被蒙住了眼睛,眼前人的声音还是听出来。
惨淡的一笑,慕容公子,久违了。
你的耳力不错。冷淡的声音。他拿下了蒙住我眼睛的黑布。
眼前的人瘦弱而憔悴,和八年前大不相同了。
我们在桃花渡有一笔买卖,没有想到的是结果看见了你。
回想起昨夜,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当时以为是神经过于紧张,现在看来,我的直觉很敏锐。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瑶光死了你们还这样败坏他的名誉,为什么你不澄清?
澄清,你在民间比我更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名声,要是我可以澄清,何苦陷自己于不义。
那是你的事,那是你的事,是你害死了他。十年前,他要是任务完成了就回来何苦如此,不但惨死,现在人死了还要承受千古骂名。
你太激动了。
你就是这样,别人对你再好你也是无动于衷,瑶光甚至为你送了命!
是呀,再怎么说,瑶光也已经死了。
杀了我吧,当年如果我再坚强些,也许,我不会绊住他,现在,他也不会这样了。杀了我。
你为什么不自尽。
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
我们一样,瑶光不许我死,他也不许你杀我。多可悲,你再恨我,你杀不了我,我再自厌,我不能自杀。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你放我走,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我就知道他杀不了我。
做梦!这几乎是他牙缝中说出的话。
留我,你不怕灭门抄家吗?
不会的,你是不错的筹码,也许轩辕毓轩那个混蛋会在意的。
你知道了。
当然,是他杀了瑶光。可是为什么你不杀了他?瑶光的心全在你的身上!
我当下无言以对。
他见我不回话,双手卡住我的脖子,很用力。
一会,他颓然的松了手,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没要反抗呢,我也不知道,也许感觉到亏欠了他们,也许我感觉到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有反抗的必要的,也许,仅仅是我单纯的不想吧。
对不起。现在的我也只能说这样一些微不足道的废话了。
看着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住下来吧。
然后,放手,走人。
断剑 II 5
我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我现在最不想的就是有人知道我的过去,那是我所向往的涅盘式的生活的一种阻碍。我相信这样的阻碍最终会将我导向过去。
现在我是无法离开了,以后该当如何自处?
一个人没有清净多久,门外进来四个俏丽的俾女,一样的穿著,都是鹅黄|色的立领纱裙。
做什么?我问她们。
公子,是门主让我们来侍侯公子的,请您梳洗。
一个俾女拉开了屋子里的一个门,做出请的样子。虽然我满腹狐疑,现在也不能示弱,我跟了过去。
眼前居然是一个水池。
这里也有温泉?
后面的山上有。这是引的温泉水。请公子沐浴。
对不起,我没有让女人服侍的习惯,各位姐姐可否留在下单独在此?
门主说您必须让我们服侍的。
这也许是外人不了解的原因了,我的饮食起居一直由宫监或者是瑶光服侍的,我从来不用宫女,因为我无法忍受宫女那些别有目的的眼神。
放心,相信门主会体谅的。
将她们推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她们。
一样是温泉,我却已不是原来的我。
从小,很泡喜欢温泉,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温暖,给了我大郑宫中没有温情。
宽衣走到池中,温热的水放松了我的精神,眼泪却在这个时候没有控制的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原未到伤心处。
几个月的变革,几个月的流离,失去瑶光时的痛苦,以及战争中不可避免的恐惧。
在精神紧绷的时候,只想着眼前应该做的事情,现在往事突然一起涌上心头,其中的辛酸有岂是语言可以形容的。
断剑 II 6
你一人可以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许是在温泉中的缘故,我觉得他好象多了一些温度。
我没有回头,背对着门。
你怎么进来了?
我听说你不肯让人服侍你, 我来看看。
没事,只是不习惯。
一直是瑶光服侍你的吗?
是。
堂堂天决门的剑客竟然成了你的奴仆,真是讽刺。
我陡然回头,直对上他的眼睛。
慕容,你侮辱到瑶光了,他从来不是我的奴仆。
他沉默了一会,我也没有说话,当我觉得我们的僵持局面似乎永远无法破开的时候,他说话了,用低沉的语气开口,我道歉。
他黯然的低了头。
这样的一句真像是釜底抽薪,我的怒气也全然没有发出的理由了,有些气馁。
你自己可以吗。用我帮忙吗?他问我。
你不是一个会道歉的人。
变了。
言简意赅。
这里可合意?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