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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明月照古今 作者:断桥月(晋江2013.10.08完结)-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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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外子,还请公子怜我多年相思,成全了我罢。”
  她将头上玉簪轻轻一拔,一头秀发瀑布般散落下来,衣衫半掩,露出殷红抹胸与半抹雪白酥胸来,扯住文徵明袖子,“我知你妻子有孕在身,斋戒数月,不苦么?”
  文徵明甩开她,“你愿意如何说我请自便就是!我无非担上风流二字,于我何损?”
  他开了门便走,身上尽是香味,心中懊恼,回到家中便解了外衫交给文庆让他拿去烧了,文庆奇道:“好好一件衣裳烧他作甚?”
  “烧了就是!”文徵明另去取了衣裳换上,这才去看妻子。
  顾湘月睡着了,她越来越嗜睡,脸比以前圆了一些,看到她,之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浮现出与她相识的画面来,好不温馨。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忽而蹙眉,忽而微笑。
  这时见文庆在门外探头探脑,文徵明走出去,文庆道:“公子,听说吴老爷家小姐在家把她自己闺房设作了庵堂,带发修行呢。家里帮她张罗我婆家,她一概拒绝了。”
  文徵明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好!我先应允了婚事又再反悔,岂不是误人么?可叹吴先生于父亲于我都有情谊,我却如此相报!这可如何是好?或者我修书一封劝一劝她?”
  文庆道:“公子还是别添乱了!你书信一到,人家小姐心中更乱了,这不是劝就可以劝得了的,你还是专心待夫人吧,她心眼小,没的知道了伤神。”
  文徵明复又回房,顾湘月却已醒了,他有些紧张:“你都听到了?”顾湘月一笑,道:“我刚醒,你在跟谁说话?”
  文徵明笑道:“我瞧似将下雨,吩咐文庆将那些新纸作防潮处理,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才是。”
  次日,顾湘月失踪了。
  文徵明去拙政园与王献臣饮茶游赏一日,回来却发现顾湘月不在家中,问过文庆与丫鬟,都说不知,他忙遣人出去寻找。
  这一夜,顾湘月没有回来,他急得坐立不安,寻思顾湘月看重这个家,绝不会悄然离去,即使远行,也定会与他说一声,照此看来,真是凶多吉少。
  想到妻子很有可能就此丢了性命,他痛彻心扉,彻夜不安。
  顾湘月身在何处?
  中午时,她呆在家中无所事事,看娇秋她们都在睡午觉,就自己悄悄地跑出去逛街了。谁知走到一个拐角处,脑后遭了重重一击,顿时人事不省。
  她被水呛醒了,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浮出水面去,伸手一摸,四壁湿滑阴冷,大概是一口水井的内壁,长满了青苔,好在内壁上有几个缺口,她伸手抠着缺口处,抬头细看,头顶莫说日光,连月光也没有,可见井口是被人封住了。
  是什么人要置她于死地?她想不出来。只知道如果不想办法,早晚就在这口井中丢了性命,淹是淹不死,但此时正是十一月最寒冷的时候,再若多呆些时候,定然冻死在这里,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井中到处都是青苔,她无法爬上去,只能扯着嗓子叫喊,希望外头有人经过,能听到她的呼救。
  等了也不知多久,嗓子都哑了,外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越来越冷,几乎绝望了,心道:“老板娘啊老板娘,当年你被投到井里,是死了后才被扔进来的,而我今日却拿一条命捱着,你若井下冤魂有知,赶快救我一救,就当是你当年打骂我的歉意了。”
  又想道:“不行,我怎么能指望王氏呢?倘若害我的人就不希望我活着出去,这口井一定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哪里会有人经过?你想让我顾湘月听天由命,门都没有!”
  她拔出头上簪子来,两只脚摸了两处凹口借以站立,用簪子尖的一端刮去壁上青苔,摸索到有些残缺的砖块,然后刮去砖头周围的泥,将那砖头撼松,整块□,再往上依次如此,所幸井中水面离井口并不远,她终于爬到了井口,双手往上去撑那封井的石头。
  害她的人只道将她这个“弱女子”扔进井中必然早已溺死,封井的石头并不如何巨大,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撑,脚下一滑,噗通又掉入水中,她抠着缺口休息了一阵,又再度爬上去撑那石头,她用力过度,石头往旁边滚开的同时,她又掉入了水里,欣喜的是眼前一亮,已见天日。
  她费尽力气爬出井去,腹中疼痛难当,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文徵明在府中等候着消息,文府人不多,因此他告诉了徐祯卿与王宠,让他们也帮忙派人去打听。
  娇秋跑了进来,“少夫人让人送回来了。”
  顾湘月昏倒在井边,不久有农夫运柴草经过那里,便将顾湘月救了,拉着进城找郎中,郎中认出是文徵明的妻子,便随之将顾湘月送回了文府。
  送回来的顾湘月,浑身湿透,手脚冰凉,郎中诊断后,说是在凉水中浸泡久了,并且脉象虚弱,已经小产。
  文徵明忙替她换了干净衣裳,让人在房中生起火盆来。
  郎中道:“文公子,尊夫人性命是无碍的,开些药来吃了好好调养便可复原,只是胎儿已死,公子还请节哀。我先去抓了药送来,若是尊夫人有何异状也好就地诊治。”
  文徵明痛不欲生,颤声道:“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我便答应何氏为她作画又能如何?是我的固执害了湘儿,一定是她。”
  竹香跪了下来,哭道:“小姐与我情同姐妹,公子一定要上报知府,查明真相,替小姐报仇!”
  文庆道:“我这就去报官!”
  文徵明摆摆手,“去罢!”他无力地坐了下来,黯然泪下。
  顾湘月醒了过来,闻说了以后什么表情也没有,文徵明怕她伤怀,强忍悲痛道:“娘子,只须将养好身体,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你千万别过于伤心!”
  顾湘月拉着他的手,半晌一笑,道:“我有什么?只怕婆婆难受,你别管我,快去安慰婆婆为是。”
  文徵明走后,她痛哭失声,不仅仅是失去的孩子,而是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哪能够跟文徵明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历史终究是不可更改的,无论她如何试图去改变。在历史上,文徵明应该有自己的妻子与自己的孩子,而她,只不过是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
  她连凶手是谁都没兴趣知道了。
  没几日,新任的苏州知府鄢世鸣回话来说,查不出来这件事是谁做的。文徵明明知十有□是何文珍,苦于没有证据,又知如今的杨少安是严嵩的门生,加之顾湘月劝他算了,他也只得作罢。
  自这一件事后,顾湘月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了,她的人生仿佛翻了个篇章。只是怕文徵明担心,她还是如以前一般,该调皮调皮,该说笑说笑。
  文徵明是何等心思细腻的人,顾湘月强颜欢笑,他哪能看不出来?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只盼着日子长了,妻子会忘却这些痛苦,可是他哪知顾湘月心中所痛的,并不是失去孩子,而是怕有朝一日会彻彻底底失去他。
  娇秋的来信,让周文宾痛不可当,拿着信的手都微微发抖。
  顾湘月就像是他的一块心病,她好了,他便好;她不好,他就疼痛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想马上赶到苏州去看望她、宽慰她。
  他忙着就要出门,迎头便碰上了杜燕婷,“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去。”周文宾说道。
  杜燕婷直视着他,“你要去长洲是么?是不是小姑出事了?”
  周文宾勉强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杜燕婷一笑,道:“你看你脸色都不对,你要去我不拦你。只是走之前先听我一个好消息吧,我有了。”
  周文宾一愣,重复道:“有了?”
  他有些出神,半晌笑道:“方才是收到衡山的信,说子畏应邀去了宁王府,我总觉着有些不妥,故而慌乱。子畏既已走了,我急也是无法。娘子,如今你有了身孕,再无其他比这事更重要了。”
  他将对顾湘月的牵挂强自压下,专心照顾妻子,夜里却辗转难眠,借口妻子有喜,搬去书房睡了,这样才能不影响妻子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误入王府

  唐寅来到宁王府,才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想象般简单,更何况宁王借招贤纳士之名派人带着礼物到处去请人,来的却寥寥无几,尤其是他这般本就声名在外的,就只有他一人。
  和其余那些人随意聊了几句他就知道,那些人与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那些只不过是借着读了几本书到处吹嘘的沽名钓誉之徒,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
  不仅如此,他到府中好几日一直没有被引荐给宁王,只是安排了房间和婢女给他,吃喝一顿不少,只是这样晾着。
  服侍他的这个婢女叫做如画,话很少,长得也并不人符其名,实在是平平无奇,声音倒是轻柔好听。
  她每日只是侍奉唐寅起居,一句话都不多说。
  此时他方悔没有听劝,宁王或许是用得着他,但绝不是光明正大之事,否则不会如此待他。走是走不得,在宁王府处处有人看守,每当他走远些便会立即有人出来阻止他,并委婉地劝他回房休息。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他心中太多压抑,随手写下了一首百忍歌:“百忍歌,百忍歌,人生不忍将奈何?我今与汝歌百忍,汝当拍手笑呵呵!朝也忍,暮也忍,耻也忍,辱也忍,苦也忍,痛也忍,饥也忍,寒也忍,欺也忍,怒也忍,是也忍,非也忍。方寸之间当自省,心花散,性地稳,得到此时梦初醒。君不见如来割身痛也忍,孔子绝粮饥也忍,韩信□辱也忍,闵子单衣寒也忍,师德唾面羞也忍,不疑诬金欺也忍,张公九世百般忍。好也忍,歹也忍,都向心头自思忖,囫囵吞却栗棘蓬,恁时方识真根本?”
  他写完随手一放,并未留意,谁知第二天却不见了。
  问如画时,她没有马上回答,走出门四处看了看,回来轻声道:“唐公子,初时我只道你与那些人一般无二,都是攀附权贵之徒,看过你的百忍歌,才知是误会了,公子定是被宁王诓了。这王府中到处是眼睛耳朵,稍有不慎,你便再无命回长洲了。我见公子是好人,否则也不来提醒,设法离开罢,这里不适合你,宁王有不为人知的……”说到这里,窗外似乎人影一闪,如画顿时闭上了嘴默默地走了。
  她的话虽未说完,但唐寅已听懂了。
  入夜,如画来服侍唐寅安寝,穿着一条水红色绣花袄裙,粉黛淡施,在灯下异常妩媚动人,唐寅心中一动,道:“如画姑娘,让我为你绘一幅小像可好?”
  “真的么?”如画喜出望外,双颊泛红,“公子的丹青驰誉天下,若能入公子笔墨,此生足矣!”
  唐寅微笑道:“姑娘过奖了!唐寅之画,自科举冤案后早已有价无市,名贵墨贱。姑娘请坐!”
  他研了墨,提起笔来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开始下笔,很快便绘好了。
  如画凑过来一看,画像与她十分相像,但唐寅笔下将她扬长避短,显得温柔美丽得多,不由好生欢喜,道:“公子能赠与我么?”
  唐寅笑道:“今夜已晚,不及设色,只是绘了个大概,待明日完工再献姑娘不迟。”
  翌日,来侍候唐寅的,却不再是如画了。换了个叫做芳桐的丫鬟,问她如画何在,只是摇头不语。
  唐寅纳罕不已,心想如画若是病了,他也该去探望一遭,便加紧将小像上色完工,拿着前去找如画。
  刚出苑门,便有人来拦住他,笑道:“唐公子,还请回房!”
  唐寅道:“听说如画姑娘病了,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这时廊下两人拖着一卷草席,席子一头散出几缕长长的头发来,还有半支绿玉簪子,那是头晚如画头发上的小簪,小像中他画上了的。
  他疯了一般推开拦住他的这个人,冲上去扯住了席子一角,后头那人手一松,席子散开来,如画惨白的脸露出半边来,“她……她为何……”唐寅感到浑身发冷,打起冷颤来。
  “暴病而亡!”拦他那人笑吟吟地摆手:“拖走罢!”
  唐寅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默默地点起蜡烛,将小像放上去烧了,呆呆地看着画化为灰烬,一阵悲怆由胸口喷涌而出,他失控地大哭起来,忽而又大笑。一阵哭一阵笑,口中喃喃说着什么,但谁也听不清。
  打那以后,他头不梳脸不洗,吃饭用手抓,吃完在衣裳上被褥上到处抹,尽现疯癫之态,并且一日比一日严重,甚至□着身体到处跑。
  宁王邀请了客人来,唐寅也毫不避忌地在客人面前裸着身体说些疯言疯语,宁王面子都被他丢尽了。文人对自己的言行穿着何等重视,宁王终于相信唐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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