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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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陆炳派人假扮的一个傀儡罢了,并非天狼本人,我想他现在一定在想办法救我们。”
王翠翘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没,长叹一声:“就算天狼是侠义之士,但毕竟势单力孤,他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位高权重的陆炳和胡宗宪呢?我倒希望他不要冲动地来救我们,那样只会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徐海点了点头:“娘子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也不希望天狼做这种无意义的营救,现在汪船主的旧部在海上已经星散,连海峰都无法继续在双屿岛立足,我们就是出了海,也不可能找到容身之处了,怪只怪我们当年罪孽深重,今天被人背信弃义,也只能说是报应。本来我答应过要和你一世相守,给你幸福,只怕,只怕我是做不到了。”说到这里时,徐海的神色黯然,而王翠翘更是已经泣不成声,投入徐海的胸膛,只是摇着头,却是说不住话。
徐海突然扶住了王翠翘的香肩,正色道:“娘子,你听我一句话,大明有律法,即使是谋反之罪,只要怀了孕,你也可以保得一命。而且他们的目标是我徐海,我向胡宗宪求情,就说你是给我抢到岛上的女子,并无婚约,胡宗宪若还有一丝天良,就不会为难你,至于你的伊贺里族人们,天狼会想办法尽力保全,我束手就擒,想必官军也不会为难他们。”
王翠翘抬起了头,神色坚毅:“不,海,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一起上刑场吃那千刀万剐,我也无怨无悔。”
徐海叹了口气,想要开口再劝,却突然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扬起了一阵帆影,而庄园外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型码头上的庄丁们,也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王翠翘惊喜地说道:“海,你快看哪,船,船来了,打的是汪船主的旗号,一定是海峰,是海峰知道我们的处境,来救咱们了!”
徐海一直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他手搭凉蓬,仔细地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那些海船,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哈哈,翠翘,你说得还真没错,这些不是官军那些笨重的平底大沙船,而是咱们集团的武装快船,我就说嘛,海峰是好兄弟,一定会来救咱们的,如果胡宗宪想抓我们,用不着多此一举从海上来,调几千官军在陆上就可以拿下我们了。翠翘,你且在这里稍等,我集中兄弟们去迎接海峰。”
王翠翘这回才是真正地破泣为笑,脸上的脂粉已经被眼泪冲出了一道道的沟渠,她回身拿起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给徐海披上:“去吧,海边风大,别着了凉。”
徐海捧起王翠翘的头,轻轻地亲了一下:“等我!”
半柱香之后,徐海带着几百名手下,在码头边列队而候,刀剑都收在鞘中,他换回了原来倭寇时期的那套无袖短打扮,而那身大红披风则披在身上,被海风吹得高高扬起。
徐海身边的一个精明强干的手下,正是上次在双屿岛时就常伴左右的心腹刘风全,上前低声道:“头领,来船真的是毛爷的吗?为何毛爷不在船头呢?咱们是不是也要做些防备?”
徐海的脸色一沉,叱道:“风全,你胡说些什么,除了海峰,官军哪有这种武装快船?你是不是在陆上呆得脑子进水了,连自家的船也认不出来了呀!”
刘风全勾了勾嘴角:“头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看这些船都要进港口了,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不太对劲啊。”
徐海的脸色微微一变,突然听到海上的这些船上响起了一阵紧密的梆子声,他的心猛地一沉,高声叫道:“不好,中计了,是敌人!”
话音未落,正在进港的七八条船的船头挡板突然放了下来,几百名手持火枪的枪手们的火枪已经对准了岸上的诸人,而火枪上的火绳全已经在“嘶嘶”地燃烧着,在他们的身后,上泉信之一脸的狞笑,站起身,高举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挥:“射击!”
一阵震天动地般的枪声响声,这些快船瞬间被浓浓的烟雾所覆盖,徐海还没来得及转身,他的身上就被轰出了几十个血洞,血液就象被打穿的沙包中的沙子一样,从他的每个伤口里喷涌而出,他的表情仍然停留在刚才的惊疑之上,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武功高如徐海,也不可能逃脱火枪的攒射,他的嘴角动了动,艰难地迸出“翠翘”二字,身子便软软地倒下,落下了水里。
远处的高楼上,王翠翘正倚栏而望,她一张樱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声嘶力竭地惨叫道:“阿海,阿海!”眼前一黑,竟然就这样要晕死过去,昏迷之间,她突然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自己的玉臂,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徐夫人,徐夫人!”
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天狼那张刚毅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而这个男人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脸的风尘之色,身上浓烈的汗味扑鼻而来,浑身上下几乎汗透,显然是不知奔跑了多久才赶来。
天狼看着远处的一切,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想不到我还是来迟了一步,徐兄,我对不起你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九回 咒怨()
天狼那日在巫山听到凤舞说胡宗宪有意剿灭徐海之后,心急如焚,一路之上不眠不休,先是一路狂奔到江陵渡口,然后坐船顺江东下,直到金陵,然后一路人不解衣,马不卸鞍地赶到了杭州,本想亲自劝说胡宗宪和陆炳,可留在杭州府的徐文长却告诉他二人已经去了宁波,出于朋友之谊,他向天狼透露了徐海现在的所在,天狼从昨天晚上开始,一路飞奔到此,可未料到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徐海被乱枪打成筛子一样,却是无能为力。
天狼狂吼一声,双目尽赤,拔出斩龙刀,就准备冲上去为徐海报仇,那成百上千的从船上跳下,正在屠杀徐海在码头上还没死的部众的陈东和上泉信之等人的余党,就是他想要杀掉的目标。
王翠翘突然一把抓住了天狼的胳膊,瞪大了眼睛:“天狼,你要做什么?!”
天狼恨声道:“夫人,我迟来一步,没能救下徐兄,现在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他报仇!”
王翠翘紧咬着嘴唇:“天狼,这时候千万,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贼人是有备而来,你这样去硬拼,只有,只有死路一条。我,我与阿海有约定,现在我有了,有了他的骨肉,请你,请你带我冲出去,先把孩子,孩子生下来,再找机会报仇。”
天狼一看王翠翘的肚子,眼见已经有七八个月大,即将临盆的样子了。他暗叹了一口气,上次在双屿岛与她动手时,竟然不觉她已经有了身孕,将近半年下来,王翠翘竟然已经快要生产了,大概也正因为大着肚子,因此徐海无法带她逃亡出海,也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天狼咬了咬牙,低声道:“得罪了!”他蹲下身子,王翠翘吃力地爬上了他的背,天狼把斩龙刀缩到一尺,塞进了怀中,双足一顿,直接从另外一边的窗子飞了出去,却只听到身后的倭寇们都在大叫着:“追啊,休要放走了徐海的女人!”
而上泉信之的大嗓门更是让天狼的心中一团火都在燃烧:“徐海的女人是出了名的漂亮,就算大了肚子,一样可以等生了娃后给你们快活,都听好了,小阁老和胡大人有令,哪个捉住了王翠翘,就分给他当小老婆,哈哈哈哈。”
可是天狼一想到背上的王翠翘,就觉得有千斤之重,他今天在进入这庄园前一路也探查过地形,东面临海,南边和北边都是光秃秃的海滩,无可遁形,只有西边是一片密林,只要冲进这片林子里,也许还能借着林木的掩护,冲出一条生路。
天狼心念已定,健步如飞,背着王翠翘,如履平地,一连越过了两道院墙,出了庄外,即使是这样带着人施展轻功,也比那些海贼们快了许多,很快,那些嘈杂的倭寇的喧嚣之声,便渐渐地消散在了天狼的耳边,而他的身形则没入了那片密林,惊起了一片飞鸟。
王翠翘的头软软地靠在天狼的肩头,一言不发,而她的泪水把天狼的肩头濡得一片透湿,天狼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一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何等的心痛,而她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却要忍辱负重,逃离男人战死的地方,既不能为他马上报仇,甚至也不能和他死在一起。
奔出五六里外,到了一处小山岩处,天狼并不熟悉此间地形,竟然奔到了一处绝壁,他心中暗叫不好,刚才入林之时,就隐隐觉得林中有高手埋伏,一直在后面偷偷地跟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上了胡宗宪和陆炳的当,只怕他们两人早知道王翠翘或者是徐海会从这密林里逃脱,所以在这里早早地布下了重兵,这一路下来,就是要有意地把自己逼上绝路,眼前的悬崖高达百八丈,又没了上次巫山那里的青藤,这样跳下去,自己也许会靠着绝世轻功保得一命,但若是带了现在已经行动不便的王翠翘,却是死路一条。
天狼一咬牙,转过了身,却只见对面的树林里一阵枝摇叶动,大批戴着铁面具,穿着大红官袍的锦衣卫高手各执兵刃,结成战斗小队而出,为首的几十名,胸前赫然绣着龙纹,竟然是龙组高手,粗略一数,足有六七十人之多,看来今天陆炳是把看家的老底全拿出来了,势必置徐海夫妇于死地而后快。
铁面龙纹的龙组高手之后,是几百名虎组和鹰组高手,他们围成了人墙,一身大红官袍的胡宗宪则骑着高头大马,在陆炳的陪伴下缓缓走出,立在人墙之后,十余名虎组高手飞跑过来,举起了盾牌,护住了胡宗宪和陆炳的身子。
胡宗宪轻轻地一挥马鞭,拨开了眼前的盾牌,对着远处几十步外的天狼大声叫道:“天狼,徐海已死,你已经被包围了,不用作无谓的抵抗,放下兵器吧,我保证,朝廷不会追究你的罪过。”
天狼把背上的王翠翘放下,让她坐在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沧桑与悲愤,震得林中鸟飞兽走,他低下头,看着胡宗宪的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罪过?胡总督,你背信弃义,先招降,后杀降,这才是罪过,我天狼何罪之有,徐海和王翠翘又何罪之有?”
陆炳的脸色一沉,喝道:“天狼,你脑子坏掉了吗?竟然敢当着胡总督的面出此悖逆之言!徐海和汪直为祸东南多年,所杀军民数以十万计,如此滔天罪恶,不去清算才叫作天理难容,我们皇帝陛下英明,出奇计将这些倭寇分化瓦解,让其走投无路后投降朝廷,可是这些贼人却是心怀不轨,人在陆上,却暗中让其党羽继续为祸海上,难道你不知道,夏正夏指挥已经被那毛海峰残杀了吗?身为锦衣卫,不去维护朝廷,却帮着叛贼的家人逃跑,这就是你忠于国家的举动吗?”
天狼心中火起,怒道:“陆炳,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若不是你们背信弃义,捉拿已经诚心归顺的汪直,毛海峰又怎么可能降而复叛!若非你们跟严世藩那狗贼串通一气,自以为聪明地收买汪直的手下,让其互相攻杀,又怎么可能让已经平静下来的东南沿海重起战火,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不惜把东南大事毁于一旦,你们跟严世藩一样,都是真正祸国殃民的败类,蛀虫!”
陆炳被天狼当着众多手下这样一通大骂,脸上挂不住了,黑脸涨得通红,怒道:“疯了,疯了,你这个叛徒,是想要造反吗?!”
胡宗宪摆了摆手,低声对陆炳说道:“只怕是令爱把我们的计划全盘向天狼透露了吧,不然他现在怎么会现身此地,又对我们的事情这么清楚?!”
陆炳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娘的,女生外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臭丫头。不过今天不管怎么说,一举消灭了徐海团伙,也算是奇功一件了,只是这王翠翘?”
胡宗宪刚毅的脸上,眼中杀机一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女人怀了徐海的孩子,必是祸患,就算留她一命,也得把那孽种做了才行。”
胡宗宪抬起了头,对着天狼高声喊道:“天狼,你引得汪直和徐海来降,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本官已经和陆总指挥一起把你的功劳上奏,皇上必有封赏,不要在这里为了这个叛贼的女人,自误大好前程啊。”
天狼一肚子气无从发泄,看到胡宗宪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胡总督,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一心为国,真心平倭的好官,可惜我错看了你,本质上你跟严世藩和他手下的贪官污吏没有任何区别。”
“你很清楚,那汪直和徐海满手的血债,招安他们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最后肯定还是要跟他们清算,以儆效尤的,这点本官在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