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狼行-第4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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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冷笑道:“汪直那里的情况我清楚,他的手下们都是忠心耿耿,哪可能会为了点钱而自相残杀!”
凤舞叹了口气:“天狼,你还是太天真了,汪直手下本多是无赖和给他收编的海盗,那次来驰援双屿岛,与其说是为了忠心,不如说是担心自己留在双屿岛上的份子钱丢失,后来双屿一失,这些海盗首领们在一起几乎要火并,汪直和徐海当场出手杀了几个闹得最凶的头子,才算勉强控制了局势,加上汪直许诺招安之后朝廷会负责军饷,才勉强让这些人来宁波。”
“天狼,你自己想想,汪直何等狡猾之人,宁波招安那次,又怎么会舍得自己和徐海,还有毛海峰一起只驾一条船入港,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他这个举动不是为了向朝廷表示诚意,而是做给那些手下们看的,要他们跟着他一起投降,朝廷自然少不了这好处。”
“可是汪直的想法,胡宗宪和我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爹早就在倭寇中有了耳目,对这些情况一清二楚,所以胡宗宪只招安汪直和徐海,却让其他人都回去,而所有的饷银,却归了毛海峰,就是故意想挑起这些倭寇头子对汪直的不满,以埋下他们叛乱的火种。”
天狼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接口说道:“然后你爹就一边软禁汪直和徐海,一边去重金收买那些海盗头子,让他们跟毛海峰火并,对不对?”
凤舞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毛海峰本身是个粗人,并无领导才能,困守双屿,能自保就不错了,哪能镇得住手下这些海盗头子,总之几个月下来,各海盗团伙大小战不断,汪直一手打造的海上帝国,已经算是完蛋得七七八八了,除了毛海峰还带了几千人守着双屿岛外,其他海贼纷纷自立,不再受汪直团伙的号令了。”
“我前几天刚接到的消息,那个浙江省御史王本固,上书皇上,说是汪直乃是海上巨盗,自立为王,图谋不轨,胡宗宪是受了他的贿赂才要将他包庇。这个王本固是那些清流派大臣的人,此奏折一上,其他言官也纷纷跟进,而严党的人则一言不发,坐看胡宗宪被攻击,胡宗宪无法,只好再次设下宴席,当场将汪直拿下,装在囚车里,连同汪家上下的一百四十多口人,一起解送京师,只怕这一去,难逃作为谋反叛乱的凌迟之刑了。”
天狼狠狠一掌击出,直接在地上打出一个直径尺余的深坑,怒道:“背信弃义,必遭天谴!难道胡宗宪连在双屿岛上当人质的夏正的命也不要了吗?”
凤舞叹了口气:“天狼,胡宗宪刚强的外表下,是一颗铁石般坚硬的心,那毛海峰知道汪直被押往京师后,大哭三天,把夏正大卸八块,率领几千部众离开了双屿岛,占据了另一处易守难攻的岛屿,名叫岑港,继续作乱,现在朝廷各路官军,俞大奠所部,卢镗所部,戚继光所部都已经包围了岑港,正在围攻之中。”
天狼默然无误,半天,才说道:“你们这是逼反已经投降招安的倭寇们,杀一个汪直容易,杀那十万倭寇有那么容易吗?只怕这样一来,东南将永无宁日。罢了,为了这等昏君奸臣,我一个人担心也是无用。凤舞,现在我只想知道,汪直完了,徐海现在如何,胡宗宪准备怎么对付他?”(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回 徐海的末日()
凤舞的一动不动地凝眸于天狼的脸上,轻轻地说道:“天狼,你是聪明人,上次胡宗宪留了陈东,麻叶和上泉信之不杀,就是为了对付徐海的,徐海的老婆,就是那个伊贺天长,为了保护徐海,把从东瀛接来的上千部众都随着他们夫妇二人一起住在宁波港外,所以徐海不是一个光杆司令,但胡宗宪不想违背当初不杀他们的誓言,所以这种事他准备交给陈东他们干,你明白了吗?”
天狼当初就从陆炳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借刀杀人的计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毒的计策,先让陈东他们杀了徐海,然后再把陈东等人当成倭寇正法,哼,还真的是不负徐第不负君啊。”
凤舞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徐海的关系不错,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杀徐海的事情,我爹完全没有参与,全是胡宗宪和严世藩的所为,本来我也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事情,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误会我爹,所以。。。”
天狼突然心中一动,急问道:“你说什么?这事跟严世藩又有什么关系?”
凤舞摇了摇头:“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个上泉信之,早已经改名叫罗龙文,投靠严世藩了。而严世藩也一早通过此人的关系,和岛津氏搭上了关系。而收买汪直的卫队中那些倭人和西班牙人,也是通过上泉信之在中间牵线搭的桥。”
天狼恨恨地一跺脚:“我就知道这个王八蛋不会这么简单,原来一早就跟严世藩这狗贼扯上关系了。”他突然冷笑道,“凤舞,你爹不是要稳定东南吗?与其说他是稳定东南的局势,只怕更多的是想稳定自己这个独自擒下汪直徐海的大功吧,又怎么会让严世藩来抢他的这份功劳?是不是他准备亲自对徐海下手了?”
凤舞幽幽地说道:“天狼,别问我,我不是我爹,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我爹通过飞鸽传书把此事告诉我,虽然他没有明确下指示,但我知道他是希望我通过各种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现在他不方便出手明着阻止严世藩一党,能做这事的,只有你了。”
天狼哈哈大笑,声音洪亮,震得林中一片枝摇叶颤:“弄了半天,你们父女还是想要利用我啊,利用我对严世藩的仇恨,再去坏了他的事,以让你爹得到更金的好处,对不对?”
凤舞低下了头,轻轻地说道:“只怕,只怕我爹确实是这样想的。”
天狼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你们真是把我吃得透透的,算准了我一定会去救徐海,明知是个坑,也会毫不犹豫地向里跳,这回又让你们算准了,也罢,我这就去浙江,我亲眼看到了巫山派的毁灭,不能再坐视徐海夫妇的屈死,你现在可以告诉你爹,我这就上路,此外,我还有不少账,这次要跟他一并算。”
凤舞一下子大惊,上前一步:“你,你要和我爹动手吗?”
天狼冷冷地回道:“不知道,也许见了他后我会忍不住,给他这样利用,玩弄了这么多年,就象做了个梦,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只是个棋子,我想要追求的什么也没追到,我想要守护的最终也没守成,凤舞,换了你是我,能这么轻易地一笑置之吗?”
凤舞的眼眶中再次盈满了泪水:“天狼,我爹确实对不起你,你,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这回?”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凤舞:“你错了,最对不起我的不是你爹,而是你,你是你爹最锋利的宝剑,帮他刺穿人心,不靠了你的虚情假意,我又如何能这么快地上钩,失去判断?你和我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处处模仿那人,你明知我不可能对她忘情,却又千方百计地想把我对她的感情转移到你身上,凤舞,我最恨的还不是你爹,而是你。”
凤舞哭得如带雨梨花,突然嘤咛一声,纵身上前,想要抱住天狼,天狼眉头一皱,一个侧身,就闪了开去,冷笑道:“连她最喜欢用的这招你都学得这么象,凤舞,现在我没空找你算账,他日我一定会向你问清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你还有多少事情瞒我,最好到时候想好了谎话,不要给我轻易地戳穿。”
天狼转过身,一咬牙,身形凌空而去,几个起落,就落到了二十丈以外。凤舞哭得瘫到了地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站起身,似乎想要追上去。
一个阴沉冷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凤舞,你想做什么,你就是追了上去,又能做什么?”黑袍蒙面老者的身形如鬼影一般,无声无息地从凤舞身后的草丛中出现。
凤舞的身躯微微一振,回头看着这人,仿佛见到了鬼:“你,你一直在?”
蒙面老者点了点头:“如果你给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话,我会出现阻止你的,凤舞,是不是你以为追上了天狼,摘下面具,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他就会停下来接受你了?”
凤舞咬着牙,说道:“我不知道,但不这样无法让他接受我的诚意,那之后他要怎么做,是他的事,只是我心里终于可以放下了。”
蒙面老者哈哈一笑:“是么?既然要彻底地向他坦白,何不把那个晚上武当山上的事情也跟他说个清楚?你看他到时候是会找你还是会回头找他的小师妹!”
凤舞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个魔鬼,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蒙面老者咂了咂嘴:“凤舞,时间过得越久,你对他的爱就越深,也越怕那件事情给他发现,一旦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放心吧,冲我和你爹这么多年的关系,我又怎么可能看着你吃亏呢?”
凤舞放下了双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再花言巧语了,怪只怪我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听了你的鬼话做了那事,现在悔之晚矣。你想要的全都得到了,能不能别再折磨他,他这一生太可怜了,你又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蒙面老者的眼中突然神芒暴闪,刺得凤舞心中一凛,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小小女娃儿,你懂什么。天狼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利器,为的就是夺取天下,若他总是这样抱着那些不值钱的大义苍生为念,又怎么可能变身复仇天神,去实现我们的大计!”
凤舞被说得半晌无语,久久,才擦去了眼泪,幽幽地说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明明有了严世藩这样厉害的徒弟,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智都是极品,更是不用教就是天生的狠毒心肠,最适合当你夺取天下的道具,为何又要找上天狼?”
蒙面老者哈哈一笑,震得凤舞脸上的蝴蝶面具“叭”地一声,从中断落,而飞过二人头顶的一只飞鸟更是在空中悲鸣一声,直接给这笑声震碎了内腑,生生落到了两人中间的地上。
一张绝美而熟悉的容颜暴露在了蒙面老者的面前,只是花容失色,凤舞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面巾,蒙上了自己的脸:“你,你这是做什么,要是给他看到怎么得了!”
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道:“他人这会儿已经在十里之外,去救他的倭寇朋友了,哪有空回来看你。凤舞,世藩虽然武功才智都属顶尖,但他跟天狼相比,差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凤舞倒吸一口寒气,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美丽的杏眼圆睁:“难道,难道是。。”
蒙面老者点了点头:“若非他身具龙血,我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凤舞,现在你知道我和你爹为何要这样多年计划了吧,就是要把天狼炼得血冷心硬,铁石心肠,丢掉人间一切的感情,这样才能走上那条路,而你,我向你爹保证过,到时候一定会成为他的皇后,哈哈哈哈哈哈。”
凤舞看着那蒙面老者状如疯狂的大笑,呆若木鸡,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十天之后,宁波港外的一处庄园,这里离港区足有十余里,远离了尘世的繁华,就象一个被人遗忘的世外桃园,大门正对着陆地,而园中的一处四层高楼上,换了一身富商员外打扮的徐海,正揽着王翠翘(伊贺天长)已经如水桶般的腰肢,俯着身子,右耳贴着王翠翘的腹部,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王翠翘那绝美的容颜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的喜悦,轻声说道:“海,这回都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我正好大了肚子,我们一个月前就可以出海了。要不然你先带着伊贺里的人连夜去南洋,我找地方先躲躲。我在南京城还有些关系,躲上几个月,等孩子生出来了,我就去找你。”
徐海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退了,他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大海,说道:“娘子,我们当年结发时就立下过誓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要我扔下你一个人逃命,那我后半生只会生不如死。现在汪船主已经给胡宗宪抓了,他一定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出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王翠翘低下了头,星眸之中泪光闪闪:“海,都怪我,相信了那个天狼的话,相信了胡宗宪的话,一再劝你招安,却不料是这个结果。”
徐海摆了摆手:“胡宗宪不可信,但天狼和我们一样,也是上了他们的当,我的兄弟回报过,那天招安之后,天狼就跟陆炳大吵一场,然后负气而去,现在在浙江的天狼,只不过是陆炳派人假扮的一个傀儡罢了,并非天狼本人,我想他现在一定在想办法救我们。”